gu903();“俞呈?你为何在此?”易末染极为惊讶,按理说,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竹缘观中嘛?
朱俞呈也被眼前的场景看愣了,他急忙走到易末染身边,行了个弟子礼道:“俞呈见过观主。我是在回道观的途中感应到此处有摄青鬼的气息才赶来。结果发现被耍了。”
朱俞呈反应快,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易末染则指了指荒村:“这荒村中有鬼物,你可算出来了?”
朱俞呈卡壳了,他来山上不过是感应到此处阴气比别处深厚罢了,谁知道原来有鬼物在此盘踞。
看到他的表情,易末染也猜到了,他板着脸道:“俞呈,身为道家之人,不仅要时刻留意摄青鬼,还要懂得‘斩妖除魔’四字,村口前摆着九方锁鬼符,你却不知道村中有鬼。这些年学的道术都白学了?”
易末染就是这样,他对待观中弟子一直都是如此严苛,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言语是不是不够委婉。
朱俞呈被当着这么多人所训斥,心中自然是不甘。可是易末染说错了吗?他确实也没说错。
朱俞呈面带愧色恭恭敬敬地道:“是俞呈大意了,待到回观中自去领罚。”
易末染见他如此,也不再训斥。
朱俞呈趁此时打量着周围,目光锁定九方锁鬼符,他脑海中浮现幼时易末染给自己看他画的九方锁鬼符,那笔锋竟和这个符篆如出一辙。
“观主,这可是一个红衣厉鬼所屠的村?那九方锁鬼符可是您所传授?”朱俞呈还是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几人都看向他,浅夏也双眸含泪地看来,仿佛只要朱俞呈说出那红衣厉鬼的一点不好,她便能哭晕在此。
易末染点点头,有些诧异的等着朱俞呈接下来的分析。
哪知朱俞呈心情有些复杂地道:“观主,若我能找到五年前那位幸存者呢?”
易末染有些激动,他迈步走去,问道:“难不成你认识他?”
朱俞呈看着他这有些激动地模样,竟有种自己立功了的荒谬之感。
“是我来到夜航都之后认识的。”
第20章浅夏的“天作之合”①
朱俞呈将遇见陆息回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并着重提了一句他要拜师。
易末染在原地站着思索,不过须臾,他道:“带我去拜访那位公子。”
朱俞呈不知道这位观主又打的什么算盘,他看了看一旁抱着胳膊盯自己的司无渡,只好点头。
见浅夏又被收回到木匣子里,顾若瑾才算是收回那副不耐的表情,她缓步来到易末染身旁,甜甜地笑道:“我们去找那位公子,要晚上再回来吗?”
易末染看了看悬挂于天穹之上的太阳,不是很确定地道:“大概能早点赶回来。”
见他都这么说了,顾若瑾也不好继续逼问下去。乖乖地跟着众人后面,哪有方才颐气指使的样子。
司无渡这些天算是发现这位若瑾上神的厉害了,真真是想要什么样子,她就能给你一个什么样子。
跟在朱俞呈七拐八绕地来到山脚下,一处木屋映入眼帘。木屋之中,还有一位白衫男子,那男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书生的淡然之气。
易末染一见此人便认了出来,连忙走进木屋。陆息回正在收拾这自己这些年用的书,看见那个五年前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亦是一惊。
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此人是谁,他急忙要跪下,易末染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这是何必。”
陆息回不依,他定要跪下,易末染见拦不住,只好收回了手。
他叩过首,才将头抬起:“多谢观主救命之恩,此恩,息回定当记一辈子!”
易末染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这傻愣愣的书生,多年后竟真的愿意以命换命,不过此乃后话。
朱俞呈看着他已经微红的额头心中竟有些不快。他走过去,扶起来陆息回,对着易末染道:“观主,何不与他坐着细聊?”
易末染闻言点点头,由陆息回引着到了木屋的桌旁,息回特意将珍藏的上等茶叶也拿了出来,生怕招待不周。
易末染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声,走过去将他拉住:“不必如此,我们来到这,也是有事要问。”
陆息回有些明白了,他与易末染一同坐回去,道:“观主可是要问五年前荒村的事?”
易末染点头,先开口:“当初我传授于你的九方锁鬼符,你画好后,那灯笼的烛光是何颜色?”
陆息回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金黄色!我刚把灯笼点亮的时候,烛光有一瞬间好像要把天地照亮,那种感觉,我是记忆犹新的。”
司无渡闻言,想起来那暗红色的烛光,再与方才的飞颅结合起来,不正是一大邪术——降头术吗?!
他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易末染也点点头,还补充道:“降头术之所以是邪术,正是因为它需要的材料都是人身上的东西,那红灯笼怕是被掉包了。”
此言一出,众人愣了,陆息回也疑惑道:“谁没事去动那压邪的东西?”
这边朱俞呈原本沉默了许久,听到他的问话,才缓缓答道:“若有人想要让压住的东西再次出来呢?”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司无渡玩味地看着那个贴着符纸的木匣子。
易末染揭去符篆,浅夏的魂魄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不算怪的一件事,陆息回却吓的脸色煞白:“浅……浅夏姑娘?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陆息回认得浅夏,这事情越来越玄了。
浅夏看到他,淡然一笑:“是息回啊,我没出事的时候你就走了,那段日子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吧。”
陆息回哪里知道背后的事,他只知道自己五年前回村的时候,父亲告诉自己浅夏和白裳初都死了,白裳初就是那个厉鬼!
冷眼瞧了这么长时间,易末染觉得有必要把当年那件事说清楚了。他尝试着劝道:“浅夏姑娘,你将五年前的事说一说吧。若裳初姑娘真的含冤,我等也不会置之不理啊。”
浅夏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她抱着头尖叫着蹲下身子,喊了好一会,嗓子微哑地低泣道:“我与裳初,乃‘天作之合’可世人容不下我们!”
浅夏说到自己与白裳初天作之合时,神情既高傲,又痛苦。当然,这些,易末染他们看不到。
……
【五年前】
“裳初,你叫我来干嘛呀。”西岭村的一条小河旁,两位豆蔻之年的女子一起站在柳树荫下。
正值盛夏,即便是在柳树下,火辣的太阳还是刺的浅夏睁不开眼睛,那位叫裳初的女子姓白,算是和浅夏一起长大。
白裳初笑吟吟的,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往里站一站,太阳都晒到了。”白裳初细心地伸出白皙的手为她遮着,催促她再往柳树荫下站一站。
浅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乖乖地往里面退了退。
见到浅夏晒不到了,白裳初这才温柔地揉揉她的头。
“我们,成亲吧。”白裳初突然说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浅夏愣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挑明,可……成亲?
她蓦地见面前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期待,又是羞涩。浅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毫无意识地道:“好。”
仅这一个字,给了白裳初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这看似草率的对话,包含了这两个姑娘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她们怕,怕世俗的眼光,怕父母的失望,怕不能天长地久。
可她们今天还是说出来了,一切的结果都足以知晓。
白裳初看着浅夏红扑扑的小脸,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却惹得浅夏恼羞成怒地转过身。
她轻轻走近,从后面环住了浅夏的腰,头搁在她的肩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第21章浅夏的“天作之合”②
“逆女!逆女啊!!”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从村里西边的一处屋子里传出。
浅夏与白裳初双双跪倒在地,承受着来自裳初父亲的怒气。
要说这浅夏,身世可算是比得上那茶楼里说书人说的故事。
浅夏,其实是白氏夫妇年轻时捡到的,当时她被一床精致的小被子包着,白氏夫妇从西岭村那条唯一的小河旁看到了白白嫩嫩的她,心中心疼又欢喜。
白母那时也年轻,不懂得顾虑以后的日子,觉着自己正好还未有所出,便觉得是老天赐下来的娃娃,央着丈夫将她抱了回家。
又因为二人成婚之时刚入夏,便给这位“老天所赐”的女娃起名:浅夏。
后来一连两年,白母还是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她更是觉得浅夏是上天所赐,为自己难过之余,也欢喜这位娃娃的到来。
可就在白氏夫妇真正接受了浅夏在心中的地位时,白母怀孕了。怀胎十月,生得一女,取名裳初。
这白裳初出生后,夫妇二人对待浅夏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从之前的逢人就夸,到如今的只字不提。
原本姐妹二人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没有什么不好,直到那天她的父亲因为一桩事喝多了酒,这才在白裳初面前说出来当年的事。
自此,白裳初便对待浅夏更异于对待旁的女子。
如今算来,浅夏倒年长白裳初两岁。
……
“父亲,女儿知错,您别气坏了身子。”白裳初看着气得发抖的父亲,心里终究不忍。
裳初父亲见她这幅关切的模样,趁机道:“倘若知错了,那便不能阻拦我们将浅夏嫁给邻村村长的长子。你们以后也不必相见了。”
浅夏听的脸色煞白,既担心父亲的身体,又不愿出嫁。
白裳初闻言,一步也不肯让:“父亲,女儿知错,但女儿不改!您二位既然不是浅夏的亲生父母,哪有资格决定她的夫家?”
白父简直没有想到她敢对自己如此说话,直气的扬起了手要向白裳初甩一巴掌。
浅夏即便被吓的脸色惨白,却也本能地冲过去,“啪……”巴掌落到脸上的声音异常清脆。
却是要把白裳初的心,给疼碎了。
白裳初他们家闹出的动静,不一会儿传遍了这个不大的村子,盛夏时节,夜晚的人们本来就在家里憋闷的慌,打算出来散散步却意外知道了这样一桩事。
一群七姑八婆叉腰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快看看啊,老白家出了两个不知羞的妮子,竟要成亲,可算是臊死我这个老婆子了。”
白氏夫妇被这场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跪倒在众人之下受尽唾骂。
“老白,老白!”白母惊恐地喊着,众人总算把注意力转移过来,却见白父已经在地上抽搐,像是中风了。
几个人看情况不对,赶紧去找大夫,而剩下的人分两拨。
一拨人忙着安慰白母,一拨人还在继续骂着白裳初二人。
白裳初也傻了,她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床上还在抽搐的父亲,她狠狠地磕了一头。
这一下可不轻,直磕的白裳初额头冒出血丝,浅夏伸出手,替她轻轻拭去眼角的几滴泪,良久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此生不再相见,彼此过的都幸福也好。”
白裳初闻言,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咬着牙忍痛道:“不!我白裳初承诺的事,坚决不改!”
浅夏又何尝想呢?她又何尝想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白裳初和浅夏都沉默了,她们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不去理会耳边的谩骂唾弃声。
大夫到了,白父真的中风了。各位村民可算是找到理由,嚷嚷着把她们俩个绑去村长处。
“依照规矩,女子与女子相爱,此罪当沉塘!”村长的口中念出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直冰的浅夏二人浑身冷战。
白母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可还是在央求各位村民放一条生路。可那些村民丝毫不顾昔日的情分,一个个义正言辞地说这是规矩,更有甚者,还仗着读过几年书便净拿那些晦涩的八股文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一个个村民的行为,深深地烙在了白裳初的眼里,刺的她十分痛苦。
白母的哀求没有一点作用,浅夏和白裳初最终还是被关在两个大笼子里,再过几天就沉塘。
次日,白父去世。作为唯一的女儿白裳初还是得过去,她从笼子里走出来,脸上都蒙了一层死气,她双眸无神,只有看向浅夏的时候,恢复一点温柔。
白裳初看到被蒙着黑布的父亲,心脏骤停了一瞬,父亲……真的死了么?
父亲,临终前是不是还在恨我?白裳初心里疯狂的自责,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一个老婆子看到此景,差点没笑死:“哟哟哟,小妮子知道哭了?没事,过了这几天你也可以去地下团聚了。”
白裳初眼神冰冷地看向那婆子,说来也怪,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她,却被这白裳初的眼神给吓到了。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提高嗓音掩饰自己的不安:“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你还敢当着你爹尸体蛮横!”
果不其然,提到父亲,白裳初还是垂下了目光,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样混乱的日子,过去了三天。“沉塘浸猪笼。”村长站定关着浅夏的猪笼前,吩咐村民。
白裳初和浅夏还不能同时沉塘,于是,白裳初要眼睁睁地看着浅夏被沉塘。
白裳初被村民架着跪着地上,看着他们搬动着浅夏的笼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河边……那个与浅夏缘起的河边。
白裳初双眸通红,她看着浅夏的眼睛,浅夏没有痛苦,没有伤心,两人相望,唯余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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