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肃王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怎么,舍得起来了?”
“嘿嘿,我得去老袁那里,你不知道,那厮真会吃,白天靠岸时他去买了许多佐料,晚上烤鱼用上了,那鱼一口咬下去,就是打你耳光也舍不得放开。
还有啊,昨晚老邓和郑大把他藏的玉堂春翻了出来,你不知道那厮多能藏,这么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屋子,他居然生生在屋里藏了许多美食美酒!”
闻承说得眉飞色舞,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
“出息,原来早起是为了那口吃食,难道厨房送来的饭菜不好?”
这次前去,厨房上的人都是萧晚之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做的饭菜新鲜可口,比他们以前出去时当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那不一样,主要是大家在一起热闹,我走了啊,就不陪你用饭了。”闻承笑嘻嘻的道:“我也不邀请你去了,你去了大家都不自在。”
肃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这几个人,一上船就自来熟混在了一起吃吃喝喝,哪次邀请过他?
西海送来了食盒,将食盒里面的碗碟拿出来摆放好,正要退出去时,肃王叫住了他。
“他们都在老袁那里”
西海一愣,回过神后忙答道:“是,邓师爷闻世子他们都在。”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西海恭敬的退了出去,然后加快脚步,急匆匆的跑了下去,推开老袁的舱门,见里面热热闹闹已经挤满了人。
邓师爷手里拿起一大包酱肘子,看见了西海,忙叫道:“西海,快来快来,这个酱肘子可是丰乐楼的看家菜,老袁这厮不厚道,居然想藏起来自己享用。”
西海眼睛一亮,忙挤过去直接拿起一块就啃。
老袁真的是太富裕了,丰乐楼的酱肘子,惠丰楼的酒,他们这些王爷的贴身侍卫,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少,可是他们也不敢上这些大酒楼去,随便几个菜,再来壶酒,一个月的月例只怕都不够。
老袁心痛得大喊道:“老邓,你莫非是属老鼠的,藏哪儿你都能给我拱出来。”
“哈哈哈哈,老袁你就甭藏了,有什么好的干脆拿出来大家一起分食了,省得大家掂记。”闻承啃掉一大块猪蹄,油腻腻的手在老袁肩上拍了拍。
老袁不住的躲藏,看着崭新袄子上的手印,脸都皱成了一团。
“哎哟,我的世子爷,这可是新袄子,崭崭新的,您看,您这一拍,这油印可难去掉了。”
“你这厮,你又是美酒美食的,你缺买衣衫这几个银子?”闻承斜睨着他道。
“这些美食美酒可不要银子,不然谁舍得给你们这样白吃白喝?”老袁嘴里直嘀咕抱怨:“哎哟,以前的那件新袄子被弄破了,这件新发的又没保住。”
“咦,不要银子?竟然有这么好的事?”邓师爷耳朵灵,听到了他的嘀咕,忙急着问道。
老袁看着这群成天在他这里混吃混合的人,双手一摊,干脆直白的交了老底。
“酒楼都是王妃的嫁妆,我们这些只要在外当差的,都可以去挑出门能用得上的吃食。不然,你以为大家都争抢着要出来当差是为了什么?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家头上的脑袋都只有一个,掉了就没了。可人么,不都是为了活着的时候痛快点,吃好喝好玩好?就算去了,也不枉此生。”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老袁笑了笑。
“前面的镇子上有惠丰楼分店,大家都可以去享用,嘿嘿,出来的时候王妃说了,不管是王爷带来的人,还是王妃陪嫁的人,大家都是肃王府的,不分你我彼此,一视同仁。”
邓师爷第一个回过神,怒瞪着他道:“那你这厮为什么在京城的时候不说,咱们也好去备一些,省得跟你在这里抢。”
“我这不是刚接到王妃递来的消息嘛,王妃前阵子那么忙,一时没有想起这事,你看,她一想到,马上当做一级急令递了过来。再说了京城里的多贵,要是你们都去了,那酒楼还不得被你们吃垮了?”老袁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这厮,你抠也就算了,王妃才不会像你这样小气。”邓师爷笑骂道。
肃王站在门外,看着一屋子的热闹,也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
刚才北山也给他送来了京城递来的消息,简单的几句话,他看了很久。
……………………………
京城齐国公府。
阿蛮手里拖着一个大布老虎,蹬蹬瞪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嘴里不断的叽叽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许夫人弯下腰伸出双手追在他身后,生怕他跌倒了。
纪氏也微笑着温婉的站在旁边看着,不时的上去搭把手。
“哎呀你快去坐,阿蛮有我看着就成。”许夫人忙对她说道。
萧晚之看了眼下意识护着肚子的纪氏,她这是又有了身子?
“还不满三个月,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没有告诉。”韩老夫人笑看着萧晚之说道。
“怪不得夫人那样开心。”萧晚之也笑着说道。
“以前没有阿蛮的时候,每次阿承外出当差,她呀,就跟剜了她心似的,成天在家里魂不守舍坐立难安。现在有了阿蛮,阿承出去她虽然也会担心,但是不像以前那样一幅活不下去的模样了。”
韩老夫人感叹道:“这次纪氏又有了,她的精力都被纪氏与阿蛮分了去,别说阿承,连你舅舅都抱怨,说是自己在屋里站了半天,自己的媳妇愣是没有瞧见他。”
“舅舅这是跟自己的孙子吃醋不成?”萧晚之微笑道。
“可不是,那也是个小心眼子的,来我这里抱怨,我都不稀得理他。”韩老夫人撇了撇嘴道:“这男人都太拿自己当回事,你看得紧了点吧,他当你管东管西嫌你烦。要是你不管他吧,他又觉得你不将他放在心上,要不瞧他是我儿子,我一大耳刮子刮过去。”
萧晚之抿嘴笑了起来,齐国公与闻承在这几个女人中间生活,都挺不容易的。
“可这女人成了亲,总得有个孩子,不为别的,也不为男人。这后宅的日子冷清得紧,生活总得有个寄托,有了儿子,儿子又生了孙子,一辈子就这么囫囵过去了。”韩老夫人继续说道。
萧晚之微笑不语。
韩老夫人见她不搭话,也不再多说,将话题转了开去。
“这个年你太忙,没有去几家吃年酒,哎哟好多家都热闹极了,说媒议亲的都有好几家。”韩老夫人凑过去,低声说道:“崔奇想给崔昉定钱几道的小女儿,就是福王妃的小妹妹,可是崔昉没看上,死活不同意。”
萧晚之眉毛挑了挑。
崔奇想将福王拉去魏王的阵营,连崔昉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拿来做筹码,他就这么一心为魏王做想?
阿蛮想爬上高案去拿上面的花瓶,许夫人抱住他跟他讲道理,可他哪里听得进去,扭着身子手拼命伸向高案,嘴里不住的尖叫道:“要,阿要!”
韩老夫人看了一眼,扬声道:“你们带他出去,看不到他就不要了,哎哟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快被他给摔完了。”
阿蛮的奶嬷嬷忙上前抱起阿蛮曲膝施礼后往外走,许夫人与纪氏也匆忙跟了上去,呼啦啦的丫鬟婆子一起散了去,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
“这下好了清净了,咱们祖孙俩好好说说话。”韩老夫人揉了揉眉心道。
“外婆,您说崔奇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萧晚之不解的问道。
“我记得大约四年前,我去福安寺给老头子做法会,那天我正跪在一座菩萨身后,听到殿外有人走来,我正想起来瞧瞧是谁时,那人已经到了,跪在菩萨前祈祷了起来,我也便没有再出去打扰。
那人说,希望菩萨保佑自己的儿子,能登极乐世界。
当时我想,又是一个失去儿子的伤心母亲。等那人走了,我好奇的偷偷瞧了瞧,原来是崔奇的夫人黄夫人。”
崔奇的夫人黄夫人是续弦,他原配夫人无子,因病去后又娶了原夫人的堂妹。
黄夫人生了一子崔昉与两女,崔奇后院其他妾室有人生了一女。
“崔奇共一子三女,黄夫人在生崔昉之前有怀孕过?”萧晚之蹙眉道。
“黄夫人这些年极少出来,那一次我见她瘦得风一吹都要倒下去,要不是见到她身边的嬷嬷,我都不敢相信那是她。以前她年轻的时候我见过,是个非常活泼明艳的小娘子,崔昉长得极肖她。”韩老夫人目露惋惜道:“京城里都说崔奇是谦谦君子,有才有貌,可这人啊,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萧晚之沉吟道:“这里面的事一时也弄不清楚,我让人仔细的去打探,看能不能打探出来。不过崔昉能驳了崔奇去?”
“崔昉要是打定主意不同意,你能按着他成亲,你还能按着他头洞房不成?”韩老夫人撇撇嘴道:“崔奇也没法子,这不是结亲,这是在结仇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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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江南道
肃王一行在官船行驶了几日之后,趁夜在一个偏僻的码头下了船,弃船上马,星夜疾驰赶往了江南道。
靠近杭城的越县自古是水乡富裕之地,河流星罗棋布,缓缓流过村庄,最后汇入大运河。
张阿大一大早就驾着渔船来到河边,一网撒下去再拖起来,看着渔网里的几只小鱼虾,皱纹密布黝黑沧桑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失望与难过。
河道里隔一段就有像他这样的渔船,他们同样是一大早就出来打渔的,也没有什么收获。
河里的鱼虾早就被捞完了,如今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家里早就断了粮,小孙子还不满周岁,儿媳妇饿得面黄肌瘦,自然没有奶水喂小孙子。他只得扛着渔船出来,捕些小鱼虾回去给儿媳妇熬碗汤,大的拿到城里去卖掉,换来些大钱存起来也好交杂变税收。
天气再热些,这些鱼虾就开始产卵了,可是他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
张阿大想到盼了多年盼来的小孙子,想到那些压得他透不过起来的税收,他麻木又小心翼翼的翻开渔网,将那些小鱼虾都捉了出来,扔到了旁边的木桶里。
“老人家,您怎么这个季节出来捕鱼?”西海好奇的看着张阿大,极为恭敬的问道。
张阿大抬起头,看到一个老实忠厚的后生探头探脑的往桶里瞧,他身后站着几个衣着不凡的男人,也正看着他。
“您们是?”
张阿大有些瑟缩的问道,这些人莫非是官府里派来催收欠税的?
不对啊,官府的人何时这么客气过?
“我们是路过这里,见到了打渔的,好奇的来瞧瞧。”西海笑着回答道。
“唉,原来是路过的,可吓煞老汉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官府派来的呢。”张阿大麻利的理好渔网,手一抖一扬,渔网在河面上闪过,又沉入了河里。
“春耕也没开始啊,官府这时派人来做什么?”西海又好奇的问道。
“你外地后生有所不知。唉,官府派人来管春耕做什么?地早就归了官府大官。这个时节以前哪里能出来捕鱼?可是现在有什么法子,不打渔就活不下去。为了省要交的赋税,家里的土地早就不是自己的了,都投靠到了达官贵人名下,可一年分到手的粮食,也不够家里人吃的,更别说要服的徭役,其他摊派的税收。”
张阿大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讲开了,仿佛要将生活中的那些苦难一并倾倒出来。
“这条河养育了老汉的祖祖辈辈,可现在老汉做的这些有违天道的事,只怕这河里,再也长不出鱼虾喽。”
“老人家,您说的徭役,赋税,都要交哪些名目?江南去年不是粮食欠收,朝廷免了许多赋税吗?”肃王走上前,拧眉问道。
“欠收?别的不说,这越县年年风调雨顺,这里河流数不清的多,可从来没有发过大水,去年可是丰年,每亩地还多收了那么个三五斗,可是交完租子,丰年粮贱,卖不上价钱,不卖吧,变现的银钱又交不上。
夫役,兵役,斗子,掏子,栏头,称子等等这些都要出力,没有人力的,就得拿银子出来去抵,老汉活了这把年纪,至今都不知道这些徭役究竟是什么名堂。还有那折变,杂变,和粜等等,赋税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只怕老汉子孙万代都交不清喽。”
肃王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好多种徭役与赋税,朝廷早就下令革除了。
像杂变,还是前朝的前朝末期皇帝荒淫无度,巧立名目加出来的税收,在前朝开国之初就革除了,没想到大周立国近两百年,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赋税名目。
告别了张阿大,肃王一行又去了几个村子,得来的说法都大同小异。
………………。
杭城码头,江南道转运使梁正道领着官员,等了许久,才等到肃王乘坐的官船。
梁正道见到为首出来的肃王,忙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王爷,王爷这一路辛苦了。”
“哈哈梁漕司无需多礼,我也不过是奉圣上之命走这一趟,何来辛苦之说。”
肃王大步下船,走过去拍拍梁正道的肩膀,极为随意与和气的与他寒暄。
又与随行的官员打过招呼后,由梁正道领着,一行人前呼后拥的去了转运使衙门。
待喝过几盏茶,随意聊了些杭城风俗之后,梁正道才说起了正事。
“得知王爷代圣上出巡后,下官就一直盼着,盼王爷能到江南道看看,去年因江南道纳税粮的事,下官没有少收到御史参揍,唉,说实在的,下官也有苦难言。”
肃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微笑聆听着他的诉苦。
“这老天不赏人饭吃,下官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圣上体恤百姓,下官当着大周的官,更不能有违圣意,总不能断了百姓的活路,强行纳粮,这不是生生逼着他们反么?”
“梁漕司的为难我都明白。只是圣上有令不得不尊,今日也不早了,漕司可将那些账册准备妥当?早点查完,我还得回驿站歇息,这些天一直在船上,如今下了地,走路都觉得在摇晃。”肃王放下茶杯,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毫不避讳的打了个呵欠。
梁正道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师爷,又笑道:“是是是,王爷先看,下官在杭湖边订了艘船,这个时节虽然没什么景色,但是杭湖水就是天然的一景,湖里的大青鱼,就是什么都不放,直接蒸熟了,就鲜掉眉毛。”
肃王眼睛一亮,喜道:“当真,那我真要好好尝尝了。”
梁正道站起来叉手施礼道:“那请王爷稍等,下官出去安排一下。”
他走出房门,与跟出来的师爷小声道:“你去安排人将咱们准备的账册都送上来。”
“漕司,肃王可不好对付,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作态,怕是有心麻痹咱们。”师爷极为谨慎,担忧的说道。
“哼,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么,他要唱戏,咱们陪着就是。这些账册随便给他看,他能看出什么?能收上来的粮就这些,要是他敢查下去,都不用我出手,江南道这些家族也会活撕了他。”梁正道眯缝着眼睛,袖着手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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