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紫狩就坐在床边,发现伏心臣醒来了,便俯身认真地盯着伏心臣的脸:“夫人,你醒了?”他抚摸伏心臣的脸颊,十分爱惜。
伏心臣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发痒,便干咳了几声。
岳紫狩立即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起来,让他慢慢喝下了。
伏心臣喝了水,喉咙上的干痒便缓解了不少,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你突然晕倒了。”岳紫狩说,“让我好一阵担心。”
伏心臣皱眉:“我的身体怎么了嘛?”
说起来,被关在屋子里的这几天,伏心臣也总是十分困乏。
岳紫狩见伏心臣醒了,就顺手按了服务铃,此刻,护士和医生也都推门而入,替伏心臣做一个简单的诊断。
经过了一个简单而快速的初步检查,医生下定论说:“你这情况有可能是早期信息素紊乱症,我建议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岳紫狩却说:“怎么会忽然得这个病?会不会搞错了?”
“早期的症状是不太明显的,所以建议做一个更精密的检查。”医生回答。
“好,那劳烦医生了。”岳紫狩相当礼貌地说。
于是,医生便和岳紫狩、伏心臣定下了做检查的时间,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岳紫狩柔声安抚伏心臣,说:“你别担心……”
伏心臣总觉得很乏力,便靠着枕头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敲门,进来的竟是伏建丰和乔蓉容。
伏心臣见到了父母,十分惊讶。
他以为岳紫狩将自己关了这么些天,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见父母的,谁承想父母就忽然出现在面前了?
伏心臣都呆住了。
伏建丰和乔蓉容却不知道伏心臣这些天是被关起来了,自然也不知道伏心臣的想法,只走到床边,关切地说:“听说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紫狩柔和地说:“医生说要再做个检查看看,但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乔蓉容点头。
岳紫狩与伏建丰、乔蓉容夫妇二人讲话的时候神态自然柔和,并没有一丝异样,就好像他和伏心臣确实是恩爱夫夫,正在丈人、丈母娘好好聊天一样。
伏心臣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岳紫狩把我关起来了”。
岳紫狩与老丈人、丈母娘说了一些闲话,便站起身来,说:“你们许久没见,一定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吧。我先去跟医生谈谈夫人的情况,你们慢慢聊。”
伏心臣心下一顿:他真要把我放了吗?不然,他为什么单独放我和父母在一起?
可伏心臣这念头还没转过一瞬,岳紫狩就半蹲下来,握了握伏心臣的手,说:“你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说着,岳紫狩便在伏心臣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岳紫狩说的话,在外人看来就是腻腻歪歪的情话,可在伏心臣看来,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伏心臣忽感一股寒意,却见岳紫狩笑容和煦地站起来,告辞一句,便离开了病房了。
岳紫狩离开之后,乔蓉容便给伏心臣削了个苹果,又说:“你怎么忽然病得这么厉害啊?叫人好担心。”
伏心臣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地吃着母亲递过来的水果。默默无语了半天,伏心臣忽而又想起了那个梦境,便问说:“我们家小时候养过缅栀花树吗?”
乔蓉容和伏建丰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伏心臣越发疑心,却装作自然:“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有摸过缅栀花树……还有碰到过缅栀花树的树汁……是有毒的,是吗?”
乔蓉容叹了口气,只说:“是啊,你还误食过呢,可把我和你爸吓坏了。”
“误食?怎么误食?”伏心臣问。
伏建丰便说:“你妈让你去摘点缅栀花回来煮汤喝,你摘的时候不小心吃了缅栀花树汁,腹泻了大半天。”
说起来,这缅栀花可以入药煮汤,但树汁有毒。不过,毒性也不强,一般而言中了毒就是呕吐腹泻,总不至于要命。但孩子吃了,总归是很让人担心的。
“不是我们家养的树吧?”伏心臣又问。
“不是。就是在村口的一棵树。”乔蓉容回答。
“村口?”伏心臣皱起眉,“哪个村?我不是在采薪县长大的吗?”
伏建丰和乔蓉容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似乎不太想聊这件事。
这时候,岳紫狩敲门进来了,也算是化解了这沉默的尴尬。
岳紫狩进门后,又闲谈了一阵子,才送走了伏建丰与乔蓉容。
待二老离开了之后,岳紫狩含情脉脉地看着伏心臣,轻抚他的脸颊,说:“你怎么不告诉你父母,我对你做的事情呢?”
伏心臣沉默了。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父母的,但他转念一想,告诉了又有什么用?
岳紫狩的手段使人害怕。就算是身为刑警的父亲恐怕也拿他没有办法。
再说了,伏心臣也感觉到父母对自己有所隐瞒——他下意识觉得父母隐瞒的事情或许还和岳紫狩有关。想到这一点,自己便也不能对父母完全坦白了。
这真是可悲啊。
明明是最亲近的爱侣、双亲,彼此之间却因为无法言说的秘密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尴尬。
岳紫狩轻轻摸着伏心臣的头顶,温柔说:“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你能这么乖巧听话,我真是太满足了。”
“是么?”伏心臣淡淡地说。
“当然。”岳紫狩像是一个很耐心的长辈一样劝说,“如果你一直这么好,我会让你像以前一样出门、工作、交友的。”
“像以前一样出门、工作、交友?”伏心臣凝眉,“是指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门、工作、交友吗?”
这话带有讥讽,但岳紫狩好像听不出来似的,微笑点头:“对,就是这样。这样不好吗?你也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说着,岳紫狩将伏心臣的手拿起来,贴在自己的脸旁。
岳紫狩又露出孩子般柔软天真的笑脸了。
面对这样的笑脸,心软如伏心臣是无法疾言厉色的。他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相当无力了。
伏心臣重重叹了一口气,在床上躺下,不冷不热地说:“我想休息。”
“好,那你好好休息。”岳紫狩替伏心臣掖好了被子,才款款离去。
伏心臣在医院里睡了一觉,等醒来之后,就在岳紫狩以及护士的陪同下去了检查室。
岳紫狩在检查室外等待,伏心臣则和护士一起进了检查室。
刚一进检查室,他就被吩咐躺在床上。他也乖乖照做了。医生又说:“现在要给你打麻醉了。”
伏心臣早有准备,便顺从地接受。
待麻醉剂打进身体之后,伏心臣便渐渐昏沉下去,顺势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混沌之中。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意识依旧十分模糊。
麻醉药的后劲仍然影响着他。
等他真正恢复清醒的时候,不自觉地吓了一大跳——他根本不在医院!
他睡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看到狂花山人翘着腿坐在对面,一脸得意的笑容:“这下,岳紫狩得气成什么样子啊!”
第64章
之前在市政厅,狂花山人偷看资料被岳紫狩带人逮住了。但这点小事对狂花山人是不痛不痒的,他去警局喝杯茶,随便交代两句就被放出来了。
虽然狂花山人没有出什么问题,但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让狂花山人十分不忿,非要使计把岳紫狩套路一次,并把伏心臣带走,才能满足狂花山人那异乎寻常的胜负欲。
为此,狂花山人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因为萧医生帮了伏心臣装病骗岳紫狩,那岳紫狩是肯定不会再用萧医生的——这一点狂花山人是十分明白的。
按照岳紫狩的性格,那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当然,伏心臣是个例外。无论伏心臣做什么事情,岳紫狩都可以原谅。
岳紫狩跟伏心臣说要拆了萧医生的诊所,这可不是玩笑话。萧医生的诊所是真的倒闭了。不过,萧医生也没有因此破产潦倒,而是跑去另一家私立医院工作罢了。薪酬还是很丰厚的。
岳紫狩和萧医生多年交情,并不会因为这一次事件而对萧医生赶尽杀绝。
但再让萧医生给伏心臣诊疗,那就是不可能了。
伏心臣这身子虚,需要调养,因此新医生还是要找的。
狂花山人推断,岳紫狩能找的必然是私立医院的私人医生,而且得是无名市内的,又要医术高明,专研OMEGA特性,那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号人罢了。
狂花山人提前安排了医生,使他听从自己的意愿做事。
伏心臣依恋症发作,让发情期提前了。如萧医生所说的一样,在发情期的OMEGA进食减少、消耗增多,需要额外补充营养剂。而岳紫狩找的新医生也调好了补身的汤剂送到紫台。
然而,这些汤剂是做了手脚的,并不能完全补充伏心臣失去的体力,所以伏心臣才连日疲乏、体力不支而倒地。
狂花山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伏心臣离开紫台罢了。
毕竟,无名山是岳紫狩的地盘,狂花山人就算再狂也没法在无名山把人劫走。
待伏心臣被送到了医院,医生便编瞎话说伏心臣需要做一个详细检查,将伏心臣哄骗进检查室。
只有这样,才能让伏心臣脱离岳紫狩的视线。
等伏心臣打了麻醉,便被秘密送出了医院。
待岳紫狩发现不对的时候,医生和伏心臣都已经失踪了。
狂花山人洋洋得意地在床边说出了自己的计策,高高兴兴地对伏心臣说:“怎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伏心臣听得目瞪口呆,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伏心臣才开口:“萧医生因为帮我装病,导致诊所倒闭。那这个医生这样子欺骗岳住持,会有什么下场?”
“放心,我已经将他送出国了。”狂花山人回答,“再说了,现在岳紫狩满心满脑都是你吧?也腾不开手对付那个医生。”
伏心臣却说:“那医生是资深望重的名医,怎么会答应做这种事情?而且他这样逃出了国,不就等于舍弃了在国内的一切吗?”
“那当然是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里。这医生曾经醉酒开车,害了人命,不过花了点钱压了下去。”狂花山人回答,“如果他真的被岳紫狩逮着了打死,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伏心臣越听越觉得头痛,只觉得这些人真是一团烂账,怎么他一个清白无辜的平民莫名搅了进来,无法脱身。
伏心臣摇头叹气:“那你怎么花那么大的力气把我弄出来?”
狂花山人笑而不答。
伏心臣又问:“真的就是为了气死岳住持吗?”
“不行吗?”狂花山人反问。
伏心臣已经放弃沟通和理解了,他觉得这些达官贵人的脑回路和他不一样,他求同存异得了。
狂花山人又说:“想来想去,或许就是我闲出屁来了吧。”
“我想也是。”伏心臣颔首。
狂花山人拍了拍手,满脸高兴地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是哪儿?”伏心臣问。
“罗家村。”狂花山人欣然说。
伏心臣听到这个地名,心中一动,忙从床上起来,推窗往外看,但见平烟漠漠如织,一派荒凉景象。
伏心臣一顿:“这是条村子吗?我看着怎么就是一个山林?”
“罗家村现在也就是一条荒村了。”狂花山人回答,“没有几口人家。”
伏心臣皱起眉,说:“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狂花山人说:“直升机。”
“……”有钱真好。
说着,狂花山人推开门,和伏心臣一起走出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