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先长在伞面上的头发只能看出来有黑气,但是眼下这鬼物沾染了人命后,自然就会延展到他藏身的地方。
南郡顺着那延展的黑气出了屋子。王元明的门外还是围着很多人,看着屋里突然黑起来,而王元明两个儿子突然不做声之后,这会儿看热闹的男人们都不敢说话,安静地看着南郡的动作。
南郡出去了之后,白耀元起身就跟在了南郡的身后。
两人都看到了那黑气一直延展到村口的一幢土墙屋里——是刚刚王川回家的方向。
南郡微微拧眉,转头问起了刚刚跟着出来的村长王庆,“那幢土墙屋是谁家?”
王庆愣了一下,“王川的。他……怎么了吗?”
白耀元面无表情,冰冷说道:“招鬼了。”
王庆脸上瞬间僵硬了片刻,但是随即就恢复正常了。
屋外看热闹的男人瞬间就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还对着村口王川的屋子指指点点了起来。
“我就说他有鬼吧,我们村都做伞,就他不做!”
“好吃懒做!”
“一个大男人收女人头发,这能是正经营生?”
……
白耀元和南郡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讨论,对视了一眼之后,齐齐向王川的房子走去。
王庆丝毫没有犹豫,赶紧跟上。
王寨村也不大,没几分钟王庆带着白耀元和南郡就到了王川门口。
白耀元推开了王川的院门,刚进去就看到他叼着根牙签,正在院子里面整理头发。他收的头发长长短短,发质各异,摆满了整个院子。
王庆进门后,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嫌恶。白耀元看了个真真切切,眼神微微暗了暗。
王川拿着手里的头发,抬眼一看是两个大师还有村长,无声地咧了咧嘴角:“哟呵,两位大师和村长怎么来我这个孤家寡人的院子了?”
南郡不是嘴炮选手,进门就朝着王川院子里黑气最浓的主屋走去。
王川皱眉,敛起了脸上贱兮兮的笑容,一把拦住了南郡,不太客气地问道:“大师这是要强闯我的屋子?”
南郡转头仔细看着他,却惊讶地发现王川在这种黑气浓郁的环境下生活,眉眼之间竟然不受丝毫影响,甚至还有清正的光亮出现。
这就有些意思了。
和鬼物生活在一起却还能有功德出现,要么就是这鬼物是个好的,影响了王川这活人周身的气运;要么就是王川曾经做过什么事关人命的好事。
可是这鬼物刚刚才生生缠死了王元明,那就只有后面这个可能了。
韩南郡和白耀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到一起去了——这王川,是个大好人。
韩南郡此时态度缓和了一些,据实说道:“缠死王元明的鬼物在你家藏着,就在主屋里面。”
王川紧拧着眉头,脏污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不可能,我主屋里面只有我媳妇儿的牌位。”
白耀元在一旁轻飘飘地说道:“那就是你媳妇儿冤魂不散咯。”
王川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随即正色,再次坚持道:“绝对不可能是我媳妇儿。”
白耀元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庆,发现他现在好像有些不安,棉袄袖中露出来的两根指尖不断摩挲着。
白耀元不动声色地转回了头,继续听着南郡和王川的对话。
“或许不是你的媳妇,但是鬼物需要栖身,说不定停在你媳妇的牌位里面了。”南郡自打看到王川身上的功德之后,就对眼前这个汉子多了几分耐心。
王川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侧身推开了主屋的门,“算了,都闹出人命了,你们看吧。”
南郡道了声谢,就和白耀元进去了。
王庆要跟上的时候,白耀元转身,轻轻伸出了一根手指顶住了王庆。
常年在地里干活儿做伞的庄稼汉王庆,竟然发现自己在白耀元这根节骨分明的手指前使不出来劲儿,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白大师,您这是?”王庆神色尴尬。
白耀元面无表情:“你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
王川本来心情还不怎好,但是看到王庆吃瘪之后,他难得又咧开了嘴,嗤笑了一声就跟着南郡和白耀元进屋了。进屋之后,王川还把门关上了。
王庆在屋外低下了头,神色不明。
进屋之后,几乎对着大门就是王川媳妇的牌位。
这位置摆的可不算好,也不算讲究。在家庭物件摆放上来说,甚至是个十分不好的风水。
白耀元看了一眼,问道:“你把你媳妇的牌位摆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是给你自己看的,还是给别人看的?”
王川怔了一下。
南郡心思没在白耀元和王川的对话上,他进了屋子之后,就直奔着牌位去了。
牌位上冒着黑气,南郡皱眉伸手一抓,那黑气就和有灵一样,绕着他的手就溜到旁边去了。南郡微微皱眉,再次伸手去抓后,那黑气又灵巧绕过了。
南郡冷下了脸,掐诀念咒,暗沉的天空中“轰隆”就响起了一阵雷声。
王川立即从白耀元的问话里面回神,吓得“卧槽”了一声,后退几步差点儿直接坐到地上了,还是堪堪撑住了身后的桌子才没有失态。
倒是一旁的白耀元,怀念地砸了咂嘴,不愧是他家的小朋友,听听这雷,多响!像是对曾经自己说打雷的都是二愣子的话彻底失忆了一样。
韩南郡睨了一眼白耀元,然后火速转回头看向了牌位,直接再招了一道雷,然后指尖冒着蓝色雷电地指着牌位后,沉声说道:“出来。”
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女声,刺得人耳膜都在痛。韩南郡和白耀元都是练家子,这也只是个小场面,脸色都没怎么变。
倒是一旁的王川,这会儿是彻底撑不住了,抱着脑袋就蹲到了地上。
一脸痛苦。
韩南郡拧眉,丝毫不客气,直接指尖闪着雷火就朝着牌位去了。
“咔擦”一声,牌位断成了两半之后,那牌位里面的女鬼也被南郡劈了个正着,眼下正被南郡掐着脖子,再也发不出惊悚的声音。
白耀元在南郡抓住了女鬼的时候,也从指间泄了些阴气出去,把屋子里设上了结界。
没有了女鬼的尖叫声,王川拿下了自己捂在耳朵上的手,痴痴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已经成两半的牌位后,晃悠悠地直起了身子,然后捡起了他们。
白耀元静静地看着王川,半晌后突然走到了王川身边,问道:“你要看看吗?害人的应该就是你老婆吧?”
王川下意识地就摇头,情绪激动道:“不可能是翠翠!”
白耀元没说话,伸出手拍了一下王川的额头。王川还有些发愣,转头看韩南郡的时候,猛然就看到了韩南郡手里抓住的女鬼。
王川呆了一下,“萱萱?”
白耀元和韩南郡对视了一眼后,白耀元从南郡包里拿出了法鞭,把女鬼绑到了椅子上。
那女鬼自打王川把她认出来后,就一直垂着脸,看起来有些失意的样子。
白耀元捆好了女鬼,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杀王元明?”
女鬼一听王元明,立即抬眼,空洞纯白的双眸瞬间变红,“他该死!”
王川被女鬼的这副模样吓着了,又赶紧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我怎么也能看见鬼了?”
南郡给王川拿了凳子,让他坐着,免得一会儿又摔了。然后才跟着白耀元问女鬼道:“是因为他老是打周青是吗?”
女鬼面容冰冷,语气里藏着浓郁的恨意,“这个村子里的男人都该死!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女人当人!我们就是物件儿!”
虽然早就有猜测王元明的死因会是这样,但是看到这女鬼如此浓郁且真实的恨意后,白耀元和南郡还是略微有些震惊。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女鬼身上看起来并无法力,她是如何能够操纵实物甚至杀人的呢?
那女鬼轻笑一声,“我是替天行道,自然有天道相助!”
白耀元和南郡四目相对:
白耀元挑眉——怎么看?
南郡点头——感觉这个所谓的天道有些诡异,应该是林聪搞的鬼。
白耀元也轻点头——八九不离十。
两人交换了意见之后,白耀元把目光放到了还在发呆的王川身上片刻,又转头看着女鬼说道:“你为什么藏在王川家里?”
女鬼没说话,但脸上确确实实闪过了一丝抱歉的表情。
白耀元感觉他心中的那个猜想快要证实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个牌位里面呆着之后,王川自己的老婆就湮灭了,永远不可能去轮回的那种?”白耀元看着女鬼。
韩南郡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白耀元。白耀元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王川。
韩南郡转移视线到王川身上的时候,果然看到他竟然对他老婆的魂魄会湮灭这件事情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明明把自己老婆的牌位摆在正屋正堂,那应该是对自己老婆十分爱恋才对,怎么会在知晓她魂魄可能湮灭之后还这么无动于衷呢?而且还屡次否认这是他老婆的魂魄?
这明显是相悖的反应,除非……
南郡恍然大悟。
“王川,你老婆没死?”韩南郡皱眉看着王川,“没死的话,你在家里供着活人的牌位干什么?”
王川抱着牌位,垂着头,半晌没说话。
此时,被捆在椅子上的女鬼看了一眼王川后,缓缓开口道:“叔叔是村子里面唯一的好男人,这和他都没关系。他也不知道我躲在叔母的牌位里面。叔叔是看着叔母在村子里面过不下去,也没有自由,还不能读书,所以才编造叔母去世了的消息,好让她能出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南郡皱眉,“叔叔?”
白耀元在一旁解释道:“王川和王庆是亲兄弟。”
南郡愣了一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那女鬼:“你是王庆的女儿?”
女鬼冷言道:“我宁愿我不是。”
南郡看向了白耀元,急促说道:“糟了,王庆还在外面,是不是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
白耀元让他放宽心,他早就给屋子设好了结界。
韩南郡惊讶又佩服地看着白耀元,“你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耀元轻轻捏了捏韩南郡的鼻子,“韩大师,别着急,我说给你听。”
白耀元的疑心,最早是从王庆去问了收头发的人家后,回来就一副他们快走的样子而起的。
当时他就猜测,这收头发的人家绝对是有些问题,至少,王庆十分忌讳。
而最开始看到鬼气延展到王川家,白耀元说了一句“招鬼”之后,王庆脸上闪过的一丝僵硬被他看到后,几乎就是佐证了他的想法。
而刚刚王庆急切地跟着他们要一起过来后,白耀元甚至多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白耀元给南郡解释清楚后,突然看向那女鬼,“你是怎么死的?”
那女鬼却好像一副被问住了的样子,惨白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啊,我是怎么死的呢?”
王川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他才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两位大师,警察进山,最快也要五个小时。我现在说了,你们能控制住王庆吗?”
“巧了,”白耀元微微勾起唇角,“我们这里有警察啊。”
王川惊讶抬头。
“你放心把事情说出来就行,该得到惩罚的人,一定能得到惩罚。”南郡说到。
白耀元和韩南郡都有预感,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令人瞠目结舌。
王川看了一眼女鬼,咬了咬后槽牙,像是做了什么极端挣扎的决定后,缓缓开口道:“王萱萱是王庆第二个女儿,也是王庆亲手杀死的第二个女儿。”
南郡瞪大了双眼。
王川面容麻木,“王寨村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女孩一样。谁家生了女儿,谁家就多了个赔钱货。王庆是村长,又是个好面子的,他一直让我嫂子生孩子,就是想要多几个儿子,好撑门面。”
“王庆家里四个小孩儿,两个女儿两个儿子。结果两个女儿都‘意外’身亡了,村里的那些男人甚至还说,这是老天爷不让王庆赔钱,王庆命好。”王川把“意外”两个字咬得极重,又偏头看了一眼王萱萱之后,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亲眼看到了王庆把昏迷的萱萱投到井里。”
王萱萱愣在了椅子上,脑海里面闪过了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方圆形的黑沉天空上。
那片天很窄,只有小小的一片圆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是单纯的黑。井里的水也很凉,仿佛她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冷意。
她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王川,痴痴喃喃道:“我……想起来了。”
王萱萱空洞的双眼里缓缓流出了两行血泪,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流下,“姐姐,被爸爸抱到了院子里的井里,我……也被爸爸抱着丢了进去……”
王萱萱痛苦大喊,尖利的鬼叫声再次出现,但是此刻,白耀元和南郡都没有去封她的嘴。
白耀元敛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郑重地看了一眼王川,“开庭的时候,记得去作证。”
王川重重点头。
白耀元拿出手机,给齐严打了个电话。齐严接了电话之后,白耀元让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然后一五一十地把这里的事情说了。
末了,白耀元说道:“王元明是被王萱萱用鬼力害死的,这件事情应该和林聪有关系,我和南郡之后去了西坝村之后会调查清楚。你先通知这边的警察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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