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已经成为了刻到骨子里面的习惯。
王元明和两个儿子在餐桌上说起了他们结婚的事情。
“这伞面的事情解决了,过几天你们俩就可以出山了。今年得把婚结了才行。还是从西坝村里面找姑娘?”王元明是家里绝对的话事人,说完之后两个儿子就跟着点头。
不过小儿子看了一眼灶前的周青,有些嫌恶地说道:“爸,西坝村里面的女人是不是都有点神神叨叨啊?要不然找山外的姑娘回来?”
王元明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放下了饭碗,“就西坝村的吧,他们村彩礼便宜,娶个媳妇儿回来不怎么花钱,我当年把你妈娶回来就花了二十块钱。山外的女人不知道娶回来要花多少钱呢,今年说不好收成怎么样,没钱给你娶媳妇儿。”
小儿子嗫喏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敢多说什么反抗王元明。
几个男人在餐厅吃完了之后,周青赶紧把碗放到了灶上,然后出去收拾碗筷了。
走到小儿子身边的时候,周青畏怯地小声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小儿子睨了一眼周青,不耐地挥了挥手,让她离自己远一些后才说道:“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反正没钱给彩礼,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挣钱。”
周青被小儿子吼了一通,只能低着头,收拾好了碗筷回厨房了。
一个人回了厨房之后,周青才觉得回到了自己舒适安全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周青摸了摸自己蓄起来的长发。
她这个当妈的确实没用挣不到钱,但是儿子喜欢,她能帮点儿的,肯定要帮点儿。
下午王元明和两个儿子上楼做伞之后,周青站在二楼工作室的门口,小声询问道:“老王,我能出去一趟吗?”
王元明一脸不耐地从工作室里面出来,还把门关上后,才和周青说道:“不是让你他妈的少上楼来工作室吗?做伞的时候不能有女人在身边,我估摸着就是你上楼上多了,伞上才长那些邪门的玩意儿!你一天到晚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他妈的!”
王元明和周青说话,就没有不带脏的时候。
周青的肩膀缩了一下,眼神闪躲,“想、想去嫂子家看看。”
王元明嫌弃地看了一眼周青,摆了摆手:“快滚快滚。”
周青点了点头就下楼去了。
出了门,周青直接去了村头的那户土墙屋人家。从那屋子里再出来的时候,周青一头齐腰的黑发已经没了,变成了一头层次不齐的短发。
收头发的人剪的头发,只会想着到时候好不好再卖出去,根本不会去考虑好不好看。
周青出了土墙屋,正好起了一阵风,她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顶。但是想到口袋里面的好几百块钱,她又有些开心释怀地笑开了。
周青脚步匆匆地回了家,正好看到了要出门的小儿子,她立马把荷包里面的钱拿了出来,塞给了小儿子,开心地说道:“妈把头发卖了,能有一点就是一点,拿去攒着娶媳妇儿。”
小儿子看着她妈原先一头齐腰的长发眼下变成了狗啃一样的发型,嘿嘿笑了两声后,收起了钱说道:“那收头发的人也太不会剪头发了吧,你看你现在丑的。”
周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小儿子开开心心出门之后,她也开心地进了门。
进屋放下东西去厨房干活儿的周青,正心情愉悦地洗菜的时候,就听到二楼突然传来了一声高亢嘶哑的尖叫——是王元明的声音。
周青一愣,赶紧放下了手边的菜,然后就冲到了二楼。
王元明一脸惊恐地连滚带爬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抬眼一看到周青,立马大惊失色,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周青不明所以,赶紧扶住了王元明,还连问怎么了。
王元明本来刚刚还在腿软,这会儿被周青扶住之后,又看到她一头短发,立马就恢复了气力,怒吼道:“你头发呢!”
周青愣了一下,赶紧小声解释:“卖、卖了,给小儿子攒钱……”
“啪——”
周青站在楼梯口,不由分说地就被恢复了力气的王元明打了一巴掌。做活儿的男人力气都大,这一巴掌下去之后,周青的右脸立即肿了起来。
周青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脸惶恐又不解地看着王元明。
王元明指着昏暗的工作室,一脸惊恐又愤恨地对着周青说道:“你他妈的怎么把头发剪了,那伞面上是不是长得你的头发!?”
周青捂着脸,没敢往工作室里面看,结结巴巴地惶恐问道:“又、又长头发了?”
王元明看着周青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就觉得是自家这个丧门星又把那些脏东西招来了。
王元明没好气地对着周青就拳打脚踢了起来,周青挨打习惯了,这会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心里慢慢数着数,希望这阵疼痛快点过去。
王元明把她踹滚在了地上都爬不起来之后才感觉自己心口一股恶气出了出来,他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联系王庆。
可只见此时,屋子里面的头发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猛长,像洪水一般从工作室里面泄了出来,瞬间就把王元明的脚缠住了。
周青惊恐地抱住了脑袋,害怕地连叫都叫不出来。
王元明也被吓得不轻,赶紧扶着楼梯准备往下跑。
但是他的速度哪里赶得上头发泄下的速度?
王元明整个人都被头发绑在了楼梯上,从脚下蔓延向上的头发瞬间快要缠住他全身。王元明惊恐大叫,那头发丝毫没有受影响,已经爬到了王元明的脖子上了。
“你他妈的过来帮忙啊!我要被缠死了!”
周青被王元明一声大吼惊到之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准备站起身帮忙。但要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四肢也已经被黑发缠上,动弹不得。
王元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黑发也逐渐蔓延到了他的脖子和脸上。
“啊啊啊啊啊!!”
他的脸因为呼吸稀薄的原因,逐渐变红变紫,直到僵硬……
王元明被头发,生生缠死了。
周青呆愣地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眼角还挂着泪水。
而刚刚出门一趟回来的大儿子听到了响动之后,上楼看到这一幕,也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
王元明全身都被黑发包裹,整张脸发紫,双目爆红突出,连舌头都伸到了嘴巴外面来了。
王元明大儿子屁滚尿流地就又冲出了屋子,赶紧去村委会叫人了。
周青手脚上的头发已经退尽了,但是她现在周身发软,根本起不来。只能瘫软在地上,抖着身子低低哭着。
……
白耀元一行五人中午的时候就自己回了竹楼,然后等着虎子过来接他们进山。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他们都以为虎子快来了的时候,却没想到王庆再次戴着斗笠来了竹楼。
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王庆,等待着他说话。
王庆这回来的匆忙,眉眼间还带着些心虚,这回他也不摆谱了,说话时候不再对着江原一个人,而是对着五个人抱歉说道:“几位大师,又出事了……”
白耀元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庆,他没动,其余几个人也没什么反应。
王庆自己也知道尴尬,但是这回的事情实在是闹大了,只能不要面子地继续求人道:“这回是死人了,还请几位大师去看看。”
一听说死人,柳闲立马就严肃了起来,抄起吃饭的家伙就准备往出走,齐严也皱着眉跟上。
只有白耀元,看了一眼王庆之后,幽幽问道:“村子里面收头发的到底是哪户人家?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们。”
王庆没想到白耀元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而本来跟着他准备出去的柳闲也停下了脚步——也是要一个答案的意思。
王庆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就立即说道:“是村头王川他们家,他不做伞,是收头发的。”
“王川?”南郡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是上午在广场上不让拿伞的那个人?”
王庆点头。
白耀元和韩南郡对视了一眼,跟着王庆就去村子里了。在路上,王庆把王元明的事情给五个人说了。
柳闲奇怪问道:“王元明家里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是他被头发缠死?”
“这我也觉得奇怪,王元明就咱们村很普通的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就招了这样的祸……”
众人没说话了,都跟着王庆身后,脚步匆匆地到了王元明的小三层门口。
王元明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他家的两个儿子正在外面和人说着话,看到王庆带着五个大师过来了之后,赶紧就迎了上去。
王元明的两个儿子跟五人说着里面的情况,南郡边听边分心在人群里面找着王川的身影,果然看到了他。
王元明两个儿子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后,赶紧带着哭腔地求着江原说道:“江大师啊,您来过我们村子很多次了,我们相信您,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命啊!”
江原安抚着两人,柳闲和齐严则是准备进门查看了。
不料,此时人群中的王川叼着个牙签,贱兮兮地说道:“就是因为这几个道士没把东西清干净,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还把他们当成座上宾呢?”
王川就像个专业挑事儿的,每每开口都是针对他们五个的话。如果说村长王庆是排外的话,那王川就是毫不掩饰地厌恶和讨厌他们了。
白耀元和南郡对视了一眼后,都看向了王川。
王川笑了一声,露出了一口黄牙之后说道:“嚯,大师瞪我了嘿,我不会晚上回去也死了吧?”
王庆在一旁沉声喝道:“王川!”
王川翻了个白眼,吐掉了口中的牙签,摆摆手说道:“对不起,当我放屁了,走了走了。”
说完,王川就溜溜达达朝村口走去了,看样子像是回去了。
王庆赶紧和白耀元、南郡道歉,让他们别放心上。
南郡摆摆手,淡淡说了一声没事之后,就和白耀元进屋了。
屋里,柳闲和齐严已经开始工作了。
韩南郡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白耀元拽了一下他,南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厨房门口立着的女人。
白耀元走了过去,南郡跟上。
“你是王元明的妻子?”白耀元看了一眼她肿起来的右脸,问到。
周青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身子往厨房里缩了缩,“你们去、去和我儿子说吧。”
白耀元神色淡淡,“你是全程目击者,当然要问你了。”
周青抖了两下,看了眼面前两个如玉挺拔的青年之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韩南郡态度比白耀元缓和些,他柔声开口问道:“当时这头发从二楼出来之前,你和王元明在干什么?”
周青捏着衣角,怯弱答道:“我去卖了头发,回来之后老王看见了,就说了我几句。”
“不止是说了你几句吧?”白耀元冷冷问到。
韩南郡有些不解地扭头看了一眼白耀元——你怎么这么凶?
白耀元不自然地撇了撇嘴——不说了,你别生气。
白耀元和南郡眼神交流了片刻,周青也小声说道:“我男人……脾气不太好。”
韩南郡想起了今天上午村里女人对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问道:“王寨村的不让女人见人吗?”
周青立马摆了摆手,“肯定不是不让见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也是看电视的。只是说,少出门免得惹事。”
韩南郡奇怪,“出门能惹什么事?”
周青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白耀元和南郡背后传来了王庆的声音,他抢下话头解释道:“我们村子是专门做油纸伞的,油纸就是有子,这里面是有大规矩和讲究的。”
周青也点了点头,整个人都快缩进厨房里了。
南郡问道:“什么讲究?”
王庆继续解释:“做伞的房间里面绝对不能进女人,女人也绝对不要经过晒伞面的地方,还有挺多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反正女人参与了做伞这件事情,就会让一家人的运势变低,伞上的好寓意也就没了。”
白耀元没忍住,嗤了一声之后又看了眼周青,就拔腿去柳闲那边看情况去了。
就这?还好寓意?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藏突然涨了十好几个,我吓了一跳,去微博上一看,是一个小天使去投稿推文了!虽然不太知道这位小天使是哪位,但是真的太感谢了,心头瞬间千言万语,能够被这样喜欢真的是我的荣幸!
矫情的话一定要留在完结的后记里面(叉腰笑),我也不多说了,今天只要留言的小天使都能有红包~然后这三天之内,我会选一天多加更3000,也就是有一天会双更!!
(营养液感谢就移到明天啦!我实在太激动了!)
太感谢看文的小天使们了,扶我起来,给我把无名指接上,我还能再码5000!!!(快乐怒吼)
第65章山路(5)
白耀元眼下已经不掩藏自己对这个诡异小村的厌恶了。
溜溜达达到了王元明尸体旁边后,看了两眼,说了句“活该”就冷眼在旁边待着了。
王元明两个儿子听到白耀元那句话之后,脸色瞬变,难看极了。但是又碍于白耀元他身份的特殊,只能憋着,两张脸都成猪肝色了。
南郡从厨房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白耀元之后,就去和柳闲说话了。他知道白耀元厌恶这样的男人,但是现在出了人命,无论怎么样都还是要把事情查清楚的。
不过,白耀元虽然态度不好,但是看到南郡走过去之后,还是打了个响指。
南郡肯定是比他现在这点儿别扭的心情更重要的存在。
随着白耀元响指音落下,本来因为天色有些昏暗房间里面瞬间全黑了下来。在屋子里面的人除了南郡他们几个道士之外,其余的人都吓坏了。
王元明的两个儿子甚至破口大骂了起来。
白耀元本来心情就不算好,这会儿更不耐烦了,直接封了他们的嘴。
白耀元散了自己的阴气后,南郡和柳闲瞬间看清楚了缠绕在王元明身上的黑气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