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春瞪着庄赫,握紧拳头。此时他怒火中烧。
何成又跳出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喊道:“你个小兔崽子,狗眼看人低!就算大清亡了,庆家想要的人你庄家也留不住。”
庆熙春听了何成这话,仰起头,“庄少,识时务者为俊杰!别自找麻烦!把那个人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庄赫一把打掉了桌上的茶碗,“刘管家,把大门给我关死了!今天我看谁敢在我庄家撒野!”
庄赫怒瞪着庆熙春,“我敬你是客,处处礼让!你带着我家的仇人,来我家耀武扬威!三少爷,你可真不知道好歹啊!”
庄赫自小掌家,绝不是一般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庆熙春虽然是没落的贵族,也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今天见庄赫这样子,自己竟然有点慌张。他也就是吃喝嫖赌在行,一摊上事儿立马气势就没了。他吞吞吐吐地嘟囔一句,“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曹大帅请进京的,你要干什么?”
“您放心!我就是要这个何成留下,没有别的意思!陆语迟是我请来的,你带不走!”庄赫说地斩钉截铁。
庆熙春见庄赫口气如此的强硬,自己就瞬间软下来,“庄赫,你还年轻!为了一个陆语迟得罪我们庆家,你可想清楚了?”
庄赫依旧不给他好听话,“怎么?三少爷这皇亲国戚还没当够吗?还跟我摆谱呢?还要我提醒你吗?大清亡了!”
庆熙春被庄赫的话再一次狠狠打脸,不在开口了。
把门闩死
就在庄赫和庆熙春互不退让的时候,门外突然一阵喧闹声。小厮跑进来告诉庄赫,门外来了一帮人,带头的说是汪督军,都是扛枪来的!
庆熙春一听这话,立马打起精神来,“哼!大清亡了,我庆家还是庆家!”这汪督军是曹大帅的得力干将,庆熙春觉得自己的帮手到了。
庄赫根本不搭理他,“开门迎进来!我到要看看,今天谁能把这个何成和陆哥带出庄家!”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高大威猛、年近半百的威武男子,带领着一队扛枪的大兵浩浩荡荡的往前厅走过来。此人就是汪山海!
庄赫倒是不卑不亢地站在前厅门前,见来人行了个礼,“汪督军光临寒舍,庄赫有礼了!”
汪山海声音高亢,“庄少爷客气了!”
两个进了前厅,汪山海先问候了庆熙春一句,“三少爷也在啊!”
庆熙春笑呵呵地对着汪山海回了一句,“汪督军,今天真是巧了!”
“三少爷今天也是来做客的?”
“我今天是来找一个人,想带回天津见见我父亲!”
“哦!那真是巧了!我今天也是来找人的!”
庆熙春皱眉,不知道汪山海说这话什么意思,“不知道汪督军今天是来找谁的?”
汪山海气定神闲回了他的话,“我那失散多年的贤侄,舒家的小儿子!”
庆熙春立刻说:“难道你不知道他舒家当年背叛的是满门抄斩吗?”
汪山海斩钉截铁地说:“庆少也说是当年了!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难不成庆家是想复辟满清吗?”
庆熙春气地咬牙切齿,“你!你……”
汪山海叹一口气,“当年逸仁兄被害,我人在外,鞭长莫及。今日既然知道故交之子还在人世,我必须要替逸仁兄照看好他才是!”
庄赫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去!看来这个汪山海是来帮陆语迟的,就低头跟刘管家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刘管家就带着陆语迟来到了前厅。
何成见陆语迟进来,就爬到庆熙春的肩头耳语,“庆少,就是他!”
庆熙春斜眼打量着陆语迟,默默地没做声儿。
陆语迟进来后见着一屋子的人,顿时也是有点懵。他走到庄赫的旁边,庄赫先开口:“陆哥,这位是汪督军!”
陆语迟转头看向汪山海,“汪督军!”
汪山海静静地看着陆语迟,“你是逸仁的儿子?”说着手就拍到陆语迟的肩膀。
陆语迟看看庄赫,见庄赫冲他点头,再看汪山海,“我……家父舒逸仁!”
汪山海说:“孩子别怕!今天有我在,谁都带不走你!”
陆语迟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就见汪山海转身对庆熙春说:“庆少,今日我和语迟难得重逢。我可是一定要尽一尽当叔叔的情谊,带他回我府上小住些日子。您可一定要成全我啊!”
庆熙春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原本以为汪山海是来帮他的,没想到汪山海竟然是要保陆语迟,“汪督军,您为了他得罪我庆家,值吗?”
汪山海口气很硬,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看陆语迟,他一脸慈爱地说:“故人之子,汪某要倾尽全力护他!”说完向外面要和一声,进来了两个扛枪的大兵,“送这位小爷回我府上!”然后对陆语迟说:“孩子别怕!跟他们走吧!”
陆语迟有点疑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庄赫凑过来,低声对他说:“陆哥,你先跟汪督军回去吧。今天庆熙春铁了心要抓你,除了汪督军没人保得住你。陈湘就留我这儿你只管放心!”
陆语迟听了这话,明白他们这一堆人聚在这是何用意了。于是回了汪山海一句:“谢谢汪督军!”就跟着那两个大兵走出去了。
汪山海见他们走了,扭身想庆熙春行礼,“庆少,那汪某就先走了。庄少爷,这些天麻烦你照顾我这侄儿了。日后有用得着汪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庄赫忙说:“汪督军太客气了!陆哥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庄赫看着汪山海的背影,冲着刘管家大喊了一声:“刘管家,送督军!然后,给我把门闩死了!”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盯着何成。
何成吓得躲到庆熙春身后。
怒火攻心
把门闩死?什么意思?还想怎么样?
庆熙春听了庄赫这句很有挑衅意味的话,顿时就来气了,“你什么意思?人都让汪山海带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庄赫冷冷地说:“三少爷别慌!您是庄家贵客,我保您全须全尾儿地回府!但是这个人,您得给我留下!”说着话指向何成。
庆熙春不乐意了,“我今天来拿人,人没拿到你还要扣下我的人?”
“他害死我家姑姑,让我奶奶死的不明不白!是我家的仇人!他今天活着走不出庄家!要是庆少真想带走也行,我现在就动手,尸体您带走!”
庆熙春虽然生气,但是听庄赫这么一说,想到何成之前办的那些个脏事儿。他瞥了一眼何成,还是自己先走为上。刚要开口,就听见何成大声地叫唤起来:“三少爷,您可不能不管我呀!我会暴露可都是惦记着帮您找到舒家的私生子啊!这臭小子没有那只手遮天的能耐,您别听他唬您!”
庄赫听见他这话,冷笑一声:“舅爷,我在您心里就这么没出息吗?刘管家,把枪给我拿过来。”
何成吓得腿都软了,见庄赫今天是非杀自己不可了。赶忙跪下哀求:“好孩子,舅爷错了!舅爷真的是不故意害死你奶奶的,她可是我亲姐姐啊!”
庄赫蹲下,逼近何成:“那你告诉我,奶奶的尸首在哪儿?”
何成一声无语,他怎么敢说啊!说自己姐姐被自己悄悄埋进了天津旧宅的后院,就像埋霞姑姑一样。他支支吾吾地:“就……就……在天津卫的旧宅里面!”
庄赫怒火中烧:“你口口声声说我奶奶是你亲姐姐。她人死了,你不把他送回我庄家厚葬,就埋在你那个破院子里,像我霞姑姑一样是吗?”庄赫越说越激动,就抬起枪抵住了何成的头。
何成赶忙说:“不,不,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当年我被庆家人和赌坊的人追着跑,我没法把姐姐带回来啊!”边说边哇哇地哭了起来。
庄赫大喝一声:“那霞姑姑呢?你杀了她?你还玷污了她?”
何成呆住,马上又开口:“我……我错了,我……我一时糊涂啊!好孩子你就绕了舅爷这一次吧!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庄赫听见他说一家人,觉得太恶心了!一时怒火攻心,扣动了扳机。
瞬间前厅安静下来。
何成脑袋被打爆了,尸体摊在地上。
庄赫冷着脸说:“刘管家,把他带下去!”转身对着庆熙春说:“今天庄赫得罪了!”
庆熙春叹口气:“算了算了,今天真他妈的晦气!现在我能走了吗?”
庄赫低头:“庄赫送庆少!”
庆熙春垂头丧气地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故地重游
陆语迟出了庄家,上了汪山海的车。一路上汪山海对陆语迟嘘寒问暖,问了很多这些年的经历;在西安生活的如何;来到北京后住在什么地方。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舒家的旧宅。下车后,陆语迟站在自家旧宅的门口抬头望望上面的匾,如今已经换成了汪府。
汪山海见他站在门口,不由得跟着一起感慨:“孩子,这是你家!快进去!”
陆语迟突然觉得心头一暖,跟着汪山海就进去了。
进了汪府后,一路从大门走到正厅。庭院的整体风格已经被完全改变了,以前是古色古香的庭院,现在是西式奢华的布局。到了正厅,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督军回来了!”
汪山海笑着说:“这就是逸仁的幼子语迟,今天终于让我请回来了!”
那女人听见汪山海这么说,赶忙招呼陆语迟落座,“您找了这么多年的故交之子,今儿可是找着了。瞧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陆语迟见她盘发在脑后,穿着华丽的旗袍,满身都是名贵的首饰,应该是汪山海的夫人。他连忙行礼:“汪夫人好!”
那女人急忙解释:“我是督军的四姨太,家里的孩子们都叫我兰姨。你也叫我兰姨就行。好孩子,快坐!”陆语迟坐下后,兰姨就下去准备晚餐了。
前厅就剩下陆语迟和汪山海两个人,陆语迟其实很好奇汪山海和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汪督军,您和我父亲相识多年,您知道我父亲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汪山海原本笑盈盈的样子,突然变沉重了,“我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不但这样,你祖父对我汪家有大恩啊!当年我父亲是你祖父的下属,因为突染重病去世了。你祖父一直照顾我和妹妹,多亏了舒伯父的照顾我和妹妹才能安稳长大。”
汪山海居然和父亲是发小!那为什么老师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位汪督军?
“原来是这样,那我恩师严近芳您肯定也认识吧?”
汪山海呵呵笑了两声:“严先生是你父亲去南边求学时的同窗。你父亲与我,一文一武。我自小习武,满清还在的时候,我是在前锋营当差。与严先生交往不多,但很是敬重先生的为人!”
难怪先生都不曾提起过他!他那个先生一生都很瞧不起习武之人,目光短浅不说还很顽固。
汪山海接着说:“后来,满清政府无能。皇室奢靡成风,黎民食不果腹。还要遭受外来列国的屠杀。那年列国来袭,就光直隶地区都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我实在是难忍满清的迂腐管制,就带着妹妹和家人离开了北京,投靠了曹大帅。
我是个习武之人,没有你父亲那么的愚忠,我只知道要救黎民,指望满清政府是不可能的。我与你父亲也说过此事,但是他……他是个读孔孟之道的儒生,我的话他自然是听不进去!”汪山海说到最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眉宇间全是哀伤。
陆语迟听得入神。这汪督军与父亲如此亲厚,回忆中父亲仿佛有鲜活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汪山海接着说:“舒家自你祖父开始,就是位皇室采办玉器的皇商。从咸丰帝到慈禧老佛爷,绝大部分皇家玉器都是出自舒家,尤其是墓葬当中的陪葬玉器。可也正因为如此,才给舒家找来了这灭顶之灾!满清自古对进过皇陵的人就不会留下活口!你父亲却偏偏……”
陆语迟听到这儿很震惊,打断了汪山海的话,“我父亲进地宫了?他为什么要进去呢?”
汪山海点头,“他这人就是死心眼,之所以进去是他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事情!”
汪叔叔
父亲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事儿才会给舒家引来灭顶之灾?
陆语迟听了汪山海的话,心中更加疑惑了,“究竟事什么事儿?”
“那年庆玉长女出嫁,嫁妆当中有一面极其名贵的翡翠屏风。那面屏风可以算的上是稀世珍宝啊!你父亲当天也去了,也看到了那面翡翠屏风。他当时就傻眼了!因为只有他知道,那面翡翠屏风是舒家南阳的矿里开出来的,京里顶级的工匠制的。世间独一无二!是慈禧老佛爷的陪葬品!他庆玉当年只手遮天,居然把老佛爷墓室里的陪葬偷了出来,还明目张胆的送给女儿做陪嫁!简直是猖狂之极!”汪山海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
心里的疑惑正在抽丝剥茧般的被解开,陆语迟听见汪山海接着说,“你父亲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儿,就打扮成运货的工人混进了地宫。结果发现不只是这翡翠屏风,还有大批的名贵玉器都不见了!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儿,你父亲就一直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哎!我劝他满清政府已经没有希望了,应该早做打算!可是他不肯听我的。我让他跟我一起离开京城,可是……你家祖上毕竟是满人!哎!”
这样听来,似乎所有的事情就都合情合理了!
“所以庆玉带人抄我家,杀了我全家!”陆语迟现在想想刚才庆熙春的那个嚣张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越发浓烈。
汪山海叹气:“语迟,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些事儿都过去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庆家的人别想碰你!”
“谢谢汪督军!今天多亏您了!庆熙春今天来找我是想把我家赶尽杀绝!”
汪山海怒喝一声:“他敢!当年我救不了逸仁,今时今日我定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说话间,兰姨今天招呼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席间,汪山海跟陆语迟推杯换盏。
汪山海问陆语迟:“你父亲走得突然,可曾给你留下什么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