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婶儿死的那天,陶老四干什么去了?”
“那天城东有家人过寿,我当家的带着陶四和秃子去了。”
“陶四有……嗯……”话到嘴边,陆语迟也没问出来。毕竟刚才人家还救了陈湘的命,现在怀疑人家多少有点不厚道。
巧婶儿明白他想问什么,摇摇头说:“陶四要是有那胆子,哪至于窝囊到这个地步。我当家的早就告诉陶四得看好自家人,不能太惯着了。他对这个媳妇是不敢打也不敢骂,当了王八也不敢出声。”
陆语迟听了这话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们谢了谢巧婶儿就出门了。
玉璧再次示人
陆语迟出门,走到院子当中。看见陈湘追着星儿跑,嘴里喊着:“拿回来,不能乱拿!”
两个孩子在院里追跑,陆语迟赶忙叫住陈湘,“干嘛呢?”
陈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他拿了您的宝贝!”
陆语迟一看,那孩子手里可不就是自己的那个传家宝嘛!
出门前,陈湘要拿着玩,他就把玉璧让陈湘揣在怀里。现在两个孩子前跑后追,他赶忙跟着陈湘一起追陶老四的儿子星儿。星儿扭头就完外冲,一头就撞进了陶老四的怀里,星儿立马站住了。陶老四看他这样就知道有惹事了,伸手躲过来他手里的玉璧,反手就给了星儿一嘴巴。陆语迟赶忙搂住哇哇哭的星儿说:“不碍事的,小孩子玩稀罕。”
陶老四伸手要把玉璧递还给陆语迟,瞥了一眼手里的玉璧,顿时又拿了回来。
陆语迟伸手接了个空,懵了一下,抬头看陶老四。
陶老四看了好一会儿玉璧,抬头问陆语迟:“这是你的?哪儿来的?”
陆语迟没想到陶老四会这么问他,“这是我祖上给留下来的。”
陶老四阴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陆语迟,“宝贝物件儿,收好了吧!丢了可要命!”
陆语迟一听这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见陶老四扭头就走了。
柳重山和陆语迟带着陈湘回到客栈了。柳重山根据巧婶儿说的地方,告诉陆语迟大概的位置。然后不忘了嘱咐陆语迟:“陆老弟啊,今天的事儿你也看见了。明天到了杨裁缝家,可别再说是舒家的人了。不然怕是又要吃闭门羹了。”
陆语迟点头,谢过柳重山。
第二天,陆语迟带着陈湘按照柳重山的描述,找到了瑞丰布店。他走进瑞丰布店跟柜上人打听了杨裁缝,柜上人说杨裁缝自打上月初上了一场病,到现在都来不了,在家歇着呢。他们便直奔杨裁缝的家里去了。
到了杨裁缝家,陆语迟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他等了好一会儿,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有一个人头探出来。那人满脸淤青,小心谨慎的向外张望。看见陆语迟和陈湘在外面,警惕的问:“您找哪家啊?”
陆语迟赶忙上前问:“您是杨裁缝?”
杨裁缝点头说:“我就是,您是?”
“我叫陆语迟,是瑞婶儿的远方表弟,想跟你问问当年我表姐的事儿。”
杨裁缝一听,就把他们让进屋了。
杨裁缝
端上来两杯水,三人坐下来,一时也是无言。
还是陆语迟先开的口:“您知道当年我表姐是怎么死的吗?”
杨裁缝低头叹气,“哎,都赖我,我对不起她!”说着眼眶就红了。
陆语迟赶忙说:“您节哀吧!事情都过了。就是陶老四一直说我表姐是病死的,也不告诉我们到底什么病。我来京城办事,顺便过来问问您!”
杨裁缝听见陶老四就马上恶狠狠地说:“就是那个瘸子害死了她。哎!也怪我没本事。”
陆语迟看他这个难受的样子,接着说:“我听柜上的伙计说您身体也不好,您多保重吧!您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杨裁缝面露怯色,支支吾吾地说:“我上月出门碰见了几个贼人,劫了我的钱财,还给我一通打。”
陆语迟见他这样也没再多问,心想指不定他又睡了谁家的媳妇儿,被揍得这么惨!“我姐死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话?”
杨裁缝眯着眼看着陆语迟,慢慢开口说:“你想问什么就说吧。她人都走了,我没啥好瞒着的。“
陆语迟又说:“我姐死前给家里送了一笔钱,我昨个儿见了陶老四,实在不相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该不会是您给的吧?”
杨裁缝摇摇头说:“不是!不是!她走前也给我送来了一笔钱,原本想……”他顿了顿接着说:“原本打算让我带她和孩子走了,结果……没过几天,她人就没了。”说着又哭了。
陆语迟说:“表姐给您钱的时候,说了这钱的来历了吗?”
杨裁缝擦了一把眼泪,“要是原来,我是打死也不敢说的。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那年她跟着姜七指儿和陶老四去城西郊外的舒家走穴,她趁人家夫人不注意顺出来了点首饰。那天傍晚时候她来找我,给我一包首饰,让我去当铺当了。她特高兴,还说以后再不用为钱发愁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听说舒家人都死光了,她吓坏了,说以后再也不能提那天她偷首饰的事儿,不然就没命了。”
“那首饰都当了吗?”
“都当了,给我留下了一些。说往家里送些,给陶老四和采儿留些,过几天就和我带着星儿离开京城。”说到这儿,杨裁缝叹了一口气。
“您别难过!后来陶老四老找过您吗?”
“来过,他威胁我!要弄死星儿,哼!那个死瘸子,早晚我得弄死他!”说着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你怎么不把星儿接过来?”
“我也想啊!可是那个陶老四不肯。他怕丢人啊!还说我要是再敢去找星儿,他就带着星儿去跳河!谁都别活了!”
陆语迟听了这么多,也大概知道这杨裁缝和瑞婶儿那点儿事儿了。他想也问不出什么太多的事儿了,就道谢之后带着陈湘回了客栈。
这一天也是把他俩累够呛,到晚上陈湘是倒头就睡了。陆语迟可睡不着了,今天基本确定了瑞婶儿那天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但是如今死无对证了,也没处问了。想到这两天见到的这些人和听到的这些事儿,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问到!尤其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陶老四,他看到玉璧之后的反应也很反常!看来还得再去一次燕喜班的杂院,再会会这个陶老四!
暗道逃生
陆语迟连续两天到杂院找陶老四,陶老四都把他给轰出来了。他一直嚷嚷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陆语迟实在没有办法,就天天蹲在杂院外面,天天等着陶老四。
这天陶老四带着星儿和采儿从外面回来。看到陆语迟还在那等着,就爱答不理的往里面走。陆语迟这几天也摸到门道了,虽然这个陶老四威胁杨裁缝说要带着星儿跳河,但其实陶老四特别疼孩子。这次路语迟也有所准备,从身后取出了两个泥人,一个是孙悟空,一个是七仙女,递给两个孩子。星儿和采儿看见泥人自然是高兴的,欢欢喜喜地就拿着泥人跑进了杂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陶老四叶没办法了,就让他进去了。他把星儿和采儿放到了巧婶儿那边吃晚饭。然后回到自己的屋里面,给陆语迟到了一杯水,两个人坐在桌子边。
陶老四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你到底和这舒家什么关系?“
陆语迟看他如此严肃,心想今天必须问出个究竟来,也不再遮掩,“我是舒家的小儿子,从小被我父亲送到了西安长大。家里出事儿的时候,我并不在京里。”
陶老四听了他这话,叹了一口气说:“舒家出事那天,我在舒家并没有瞧见啥事。但是孩子他娘那天回来的时候,倒是有点反常。”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她没和我们一起出来,刚开始我还着急,她是不是被扣在里面了。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自己回来了,高兴的什么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她也不说。第二天大街上都在传舒家的事儿,吓得她都不敢出门了。我就知道她那天肯定在舒家没出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吓唬她这是要命的事儿。她实在是害怕,就跟我说了实话。”
陆语迟没想到瑞婶儿会把实话告诉陶老四,而不是杨裁缝!
陶老四咳了咳,接着说:“那天我和老板上台以后,她见这家的正主都在前面看戏,下人也都跟在旁边。她就悄悄溜进后院了,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顺点出来。哎!她这人就这样,眼皮子浅,没出息!结果走着走着她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地就走进了一个房间。那间房子应该是那家小姐的屋子,里面珍贵首饰不老少,她财迷啊!顺手拿了好多藏在上身,这时候有人往这个房间走来,吓得她躲进了衣柜里面。”说着陶老四又猛烈的咳嗽起来了。
陆语迟端起一杯水,递给陶老四。
陶老四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她躲在里面,吓得不了了。把着门缝,看到一位夫人带着一位年轻小姐进来。那位夫人从床边的柜子里面取出来一些东西,交给那个小姐。然后夫人嘱咐了两句话,就进来就打开了床边的一个机关,床后打开了一条暗道。夫人把那位小姐送进去,接着让一个丫鬟穿上了小姐的衣服。夫人带着小丫鬟出去后,她就从柜子里面爬出来,本想走出去。但是听见外面全是人,她觉得自己跑不了了。她就照着那份夫人的手法,打开了床边的机关。她顺着那条暗道走了很久,竟然走到了郊外的一处农舍。出来的时候那位小姐已经不见了,她就自己回来了。第二天知道舒家出事了,想来那位小姐就是舒家的大小姐。”
陶老四指了指陆语迟的腰间,说道:“她说那位夫人当时除了给那位小姐带了银钱,还带走了一块儿玉璧。当时我看见你的玉璧,有个“舒”字,想你肯定跟这舒家有关系。”
陆语迟想到父亲的日记当中说道,这玉璧大哥大姐都有一块儿。当年即便大难临头,佟夫人也不忘让姐姐带上它!想到姐姐可能还活着,陆语迟觉得似乎是有了一丝丝的希望!
关家兄妹
京城悦庭轩关家,是清朝倒台后为数不多的几家没倒的商号之一。关家不但没有倒,反而越做越大,生意从北京坐到了天津卫,现在还有一些来往日本的业务。如今的关家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自从曹大帅入京后,关家更是捐了大笔的军饷。现如今京里的大小人物都要给这关家三分薄面。
关家关老爷三年前重病过世,关家就剩下了关裕、关祺兄妹二人。自然就是大哥关裕当家了。这个关裕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气宇轩昂,身长挺拔,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但是一直没有娶亲,更是从来不去烟花柳巷。所以外界一直流传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可关家的这对兄妹俩从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依旧是我行我素,日子过得随心所欲。
由于母亲在兄妹俩幼年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关裕非常疼爱妹妹关祺。原来父亲在的时候,父子俩可以说对妹妹就是异常的溺爱。后来父亲过世了,长兄如父,关裕更是对妹妹关爱备至。自打关裕知道关祺去找陆语迟算命之后,他就开始派人密切的关注着这个算卦的小子。
眼瞅着就要入夏了,天儿也一天天热起来了。
关裕拎着一个金丝鸟笼子,上面拴着一只鹦鹉。他敲了敲门框,喊了一句:“英儿!”然后直接进了关祺的房间。
关祺正坐在书桌前练字。看见哥哥拎着一只红眉鹦鹉进来,她笑呵呵地朝着哥哥走过去:“哎呦,这是哪儿弄来的?”
关裕笑得一脸宠溺,说:“昨儿刘掌柜给搞来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关祺高兴地说:“喜欢啊!它这毛色也太好看了!”她接过鹦鹉笼子,挂在了门口的悬梁上。
关裕见她高兴,又开口问了一句:“英儿,听说你前几天去前面茶楼那边算卦了?”
关祺:“是啊!”
关裕:“那人都说什么了?”
关祺:“哼!就是个骗子!”
关裕:“你……知道他是谁?”
关祺差异地看着哥哥:“你也知道?”
关裕:“英儿,父亲过世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小子在西安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咱别搭理他了行吗?哥明儿就去给你找个更好的,模样俊的,家世好的。你喜欢聪明的,我给你找个留过洋的,保证比他强。行吗?”
关祺:“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结果只是个江湖骗子。”关祺知道哥哥什么意思,但是自小父亲就告诉她,她长大了会嫁给舒伯伯家的小儿子,是个过目不忘的聪明人。虽然后来舒家出事了,父亲也去世了。但是她一直好奇这个过目不忘的聪明人到底什么样子。那天在卦摊见他胡诌,觉得父亲言过其实了。不过当她报出名字后,他的表情还是很有趣的。
关裕见她不再说话了,又说:“那以后别去找他了,他在外呆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品行怎么样。”关裕最疼爱的就是关祺。那天在戏楼看到陆语迟拿着传家的玉璧得瑟。当时他就拿定了主意,这门婚约不能算数,千万不能让他靠近关祺!但偏偏这个妹妹自小就是表面乖巧,心里贼有主意。也不知道她去找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祺笑呵呵地说:“哥,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娶个大嫂回家啊?”关祺知道哥哥从小就喜欢舒玉质姐姐,自从舒家出事了,哥哥就再也没有提过结婚的事儿了。她也喜欢玉质姐姐,但是毕竟人没了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让哥哥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京城的富贵圈里面,一直都有关裕的各种传闻,说得都很不堪。
关裕:“我自有分寸!”他笑呵呵地对关祺说。
怒砸卦摊儿
自打陆语迟从陶老四那儿打听到姐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舒家的事儿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进展了。陆语迟还是像以往一样,大清早就带着陈湘来到了卦摊儿。早上没什么生意,他俩就坐在桌子里面吃早饭。今天的早饭是肉包子,两个人正吃的津津有味。突然有三个人站在了桌前,陆语迟抬头看,站在前面的人很眼熟,好像是那天在戏楼见过的关裕。陆语迟放下手里的包子,站起身问:“您是要算命?”
关裕阴着个脸:“你会算吗?”
陆语迟看他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说:“不敢说会,略懂一二。“
关裕又说:“那给我算一卦吧!”
陆语迟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到:“你是关祺的大哥?”
关裕抬眼瞥他一眼,“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