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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韵醒来时,入眼是刺目的日光。
感觉身子在轻微的晃动,她脑袋昏沉。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饿了么?”褚辰即刻从一旁的案几旁扑了过来。
卫韵发现自己正在船舱,外面水流潺潺,看着日头,应该快到晌午了。她这才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身上已经穿好了衣裳,是她自己的衣服。
褚辰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立刻解释,“阿韵,我没对你怎么样。衣裳是我吩咐了婢女给你换上的。咱们就要离开京城了,从今往后,你我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你……你忘了那些事好么?”
那些不堪,是卫韵的劫难,也是褚辰的噩梦,他甚至不敢去细细打听,生怕自己一个受不住,去到处杀人。
他真想让所有欺负过卫韵的人,统统都去死!
卫韵坐起身来,除却震惊之外,她更想离开,褚辰这般行径,只会置她的清誉不顾,更何况,她才与父兄团聚,岂会离开?
“褚辰……你放手吧,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卫韵无力劝说。
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使得褚辰在她心目中与旁人不同。既然毫无瓜葛了,她还想留住两人最后的体面。
褚辰置若罔闻,温柔的看着她,“阿韵,等离开了京城,你我找一处安静的庄子,我主外,你主内,咱们一安定下来就立刻成婚。”
卫韵不想让褚辰沉沦。
她已经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卫韵了。
心里也没有褚辰了。
卫韵看着少年的眼,张了张嘴,道:“褚辰,我……我已经和贺子初有了夫妻之实。”
告诉他实话,他总该能想通了吧。
事实如一把刀,在少年心头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里血流不止。
褚辰最后的一点意志力终于被击垮。
他不想听这个,一点不想听。
卫韵以为他能放手,谁知,褚辰突然压了过来,大掌抓着她碍事的手,抵在了她头顶,将卫韵整个人禁锢在身下,他像是刚刚被放出笼子的困兽,眼中都是欲.望。
“不要说!不要告诉我!阿韵,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十来岁的少年,脑子里装着无尽的幻想,早在几年前开始,他就无数次肖想卫韵,那时敬重她,疼惜她,半点不敢造次。
他放在掌中呵护,喜欢到了舍不得碰的姑娘,却成了他舅舅的女人。
呵呵,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么?!
卫韵被压的难受,褚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无处可逃的神情,他在想,是不是她跟舅舅在一块时,也是这副任人采撷的诱人光景。“阿韵,我心悦你。”
少年说完这一句,神情虔诚,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下一刻,他头一低亲了上去。
他早就想亲了,一直想亲。
卫韵躲开,因为和贺子初有了经验,她大约知道褚辰要干什么,就紧闭着唇,撇开脸去,眼泪滑落,她讨厌极了这样的褚辰,也讨厌她和褚辰如今的尴尬关系,更是讨厌命运的捉弄。
“褚辰!你起开!你不要逼我!”卫韵带着哭腔,愤愤的低喝。
褚辰像失了智,唇落在了细腻白皙的脖颈上,温香馥郁,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本是旖旎的时刻,脑子里却在想,是不是舅舅也这样痴迷……
腰带解开,褚辰势在必得。
这时,船舱外面有人急急忙忙喊了声,“世子爷!武安侯过来了!”
褚辰动作一滞,他抬起头来,在卫韵朦胧泪眼中看见了一丝惊喜。
虽然她眼中神色一闪而逝,但褚辰仍旧看得出来,因为贺子初的到来,卫韵她很高兴。
褚辰怔住。
他毕生都想要讨好的姑娘,因为别的男人的存在而欢喜。
他是有多失败?!
褚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低头,张嘴,在卫韵脖颈上狠狠.吸.吮.,直至上面留下一朵娇艳的红梅,他这才满意。
“阿韵,你说,舅舅知道你我共处一夜,他会怎么想?”褚辰神情落寞,他知道自己在伤害卫韵,可根本控制不住,仿佛让她也感同身受的疼一次,他才能觉得,他的阿韵还是他的。
他大约是疯了,褚辰默默的想着。
“啪!”卫韵抬手就是一巴掌。
此时此刻,十几年的竹马情谊彻底湮灭。
她眼神愤恨,讨厌极了自己的无能。
就像是一开始卫家落难,她被人欺负,只能跟了贺子初时一样,她厌恶极了这样的无能无力。
少女眼神坚定。
褚辰仿佛觉得,他这辈子就在这一刻,便彻底失去她了。
心又抽痛了,他神情木然,半点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外面传来打斗声。
褚辰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令他朝思暮想,却又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的心上人,他淡淡一笑,“阿韵,且看看舅舅对你到底有多少真心。”
卫韵的心很乱。
她被褚辰掳走一夜,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的清白。
贺子初会信么?
她现在矛盾极了,明明也不是很想嫁给贺子初,可一想到贺子初会误会,她就莫名其妙的难过。
她到底是怎么了?
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褚辰拔剑,一手拉起卫韵,将她也一并带出了船舱,少女发髻微乱,明媚的面颊微微泛红,仿佛方才被人狠狠怜爱过。
外面艳阳高照,但初冬的湖风冰寒,像一把把柳叶状的刀,刮的人脸生疼。
卫韵看见了贺子初,贺子初也看着她。
她不确定贺子初是什么想法,此时此刻此地,她突然明白了一桩事,一个女子也应强大,否则当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贺子初眯了眯眼,“莫要害怕。”他道了一句,嗓音夹着内力,但无限温和,像四月里,带着花香的风。
卫韵心头一颤,感觉很微妙。
她也不想矫情,但有些感觉却是身不由己,不受她控制。看着贺子初带着人来“救”她,她莫名欢喜。
两方人马打了起来,贺子初乘坐的小舟很快靠近了船舱,他上了船,与褚辰对峙,招招狠辣,但没要他的命。
褚辰不是贺子初的对手。
可他不愿意放开卫韵,就在贺子初伸手过来抢人时,褚辰长臂用力,又将卫韵拉到他身侧,因为动作太猛,卫韵脚下不稳,身子倾斜,脑袋直直砸在了船舱栏柱上。
褚辰一怔,立刻问,“阿韵!”
贺子初也扑了过来,几乎是一掌即将褚辰击退,他一把搂住卫韵,自然是看见了她脖颈处的吻.痕,男人眼中阴霾一闪而逝,立刻检查卫韵被撞伤的额头,“阿韵,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眼里都是愧疚和忧心,无半分嫌弃和怀疑。
褚辰看见了这一幕,他又怔住了。
舅舅真的不介意吗?
爱她爱到了这个境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开始怎会一无所知?
卫韵半垂着眼眸,方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晃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与此同时,脑中涌入无数画面,令得她一阵剧烈头疼。
“阿韵!”
“阿韵……你醒醒!”
“……”
卫韵听见有人在唤醒她,由远及近,她的魂魄像是离开了一会,又被人强行拽回。
又过了片刻,卫韵缓缓睁开眼来,她被贺子初搂在怀中,他半蹲着,而她正坐在他腿上,溺宠又暧.昧的姿势。
她眼眸依旧明艳漂亮,只是多了一股狠劲和清澈。
贺子初一怔,像是见到久违的故人,狂喜难以抑制,一惯冷漠无温的男人,唇角扬起一抹绚灿的弧度。
不管卫韵昨夜怎么了,也不管褚辰对她做了什么,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他等了十五年,想了十五年的人回来了!
第四十章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屡次变成另外一个人!
卫韵明艳的粉唇微微一扬,笑意不明显,但仅那一瞬流露出来的嚣张狂放也落入了贺子初的眼里。
旁人嚣张跋扈只会令人可恶。
但卫韵不一样。
她的嚣张风华绝代。
“阿韵!”贺子初狂喜,唤了一声,仿佛完全不介意少女眼中的愤恨。
不管她如何恨他,只要她回来就好!
卫韵觉得,她可能并不想让贺子初得偿所愿,少女眸光一闪,眼神突然就变了,去推贺子初,“你来做什么?”
贺子初,“……”
褚辰不甘心,“阿韵!不要跟他走,好么?”
卫韵唇角一抽。
小褚辰如今这样大了,还与他舅舅因为同一女子对峙,真是“出息”了。
可不知为何,看了一眼褚辰落寞失神的样子,卫韵心头稍稍酸楚,她猜测,这大约是人之常情。
卫韵身上有褚辰的气息,贺子初很不喜欢,目光落在了她细嫩修长的脖颈上,那一朵红梅着实刺目。
贺子初将卫韵打横抱起,纵身一跃上了另一条船,随即命人驱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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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您还是回府吧!”褚辰身边随从劝道。
贺子初这人其实又狠又毒,他之所以暂时放过褚辰,绝非是因为他心善,而且方才众人也都看见了,贺子初对褚辰下手极狠,若再有下一次,保不成他会下杀手。
湖风萧瑟,宛若一片片薄薄的刀片,刮的人脸生疼。
舅舅还是将她带走了。
而且,舅舅似乎根本不介意她被自己掳走了一夜,甚至根本不过问,自己是否对她做了什么。
难道舅舅当真心悦她?
如若舅舅只是将她当做替身,那么褚辰以为他还有机会。
可舅舅若喜欢她,褚辰不知道自己拿什么去跟舅舅抢。
“哈哈哈哈哈……”他的膝盖缓缓跪下,最终重重落在了船艄,笑声在湖面荡开久久不散。
他褚辰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身为齐国公府的世子,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份尊贵,却是连自己的心上人都留不住。
而且……
他看得出来,阿韵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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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侯府,廊下灯笼摇曳,溢出清浅孤冷的光线。
夜风甚凉,贺子初抱着卫韵踏入寝房。
青莲等人不敢作声,卫小娘子被掳走这样久,难以想象主子会如何冲动。
门扇被合上,隔绝了外间凉意。
卫韵被放在床榻上,贺子初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让她很是不自在。
屋内没有旁人,卫韵含羞带怯,低低道:“我还是回卫府比较妥当。”
贺子初看着她轻颤的睫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就在察觉到卫韵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时,他低低一笑,“阿韵,我知道你的一切,你怎么能骗得了我呢?你若觉得这样有趣,那我就陪你玩,只要你高兴就行。”
卫韵,“……”
少女明显一怔,之后便是羞愤无助之色,“侯爷,我要回家了。”
贺子初对她从来都很有耐心。
然,十五年煎熬过后,他所有的耐心都已耗尽。
一辈子太短,他没有几个十五年可以消耗,抓起卫韵的小手,放在他唇边轻轻蹭了蹭,“你本就是我的妻,是武安侯府的女主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贺子初感受着掌中娇软的小手,他太了解她,知道她从不服软,也绝对不会接受她自己很孱弱的事实。
于是,男人低低一笑,像是故意惹怒她,想激发出她的真面目,“你看,你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再也没法从我身边离开了。”
卫韵,“……!!!”感觉到少女身子明显一僵,贺子初盯着她愈发精彩的眉目,“阿韵,我真高兴,你又回来了,这十五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你归来,过些时日,我就给你报仇,杀了狗皇帝。”
他声线平缓。
仿佛造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如吃顿饭那么寻常。
这时,卫韵终于绷不住了。
她伪装出来的乖巧和无措逐渐消失,贺子初一直盯着她看,其实她有很多面,以前也时常在他面前装作乖巧可人的模样。
她每一个样子,他都喜欢到了极致。
“侯爷在说什么?我怎的一句听不懂?”卫韵心中有气。
且不管她和贺子初曾经如何,单是贺子初找了别的女子当替身,她就无法原谅。
虽然她自己就是卫家小娘子,但卫韵一想到贺子初睡了“替身”,她废了他的心思都有!
白月光是她,替身也是她,可即便如此,卫韵心里仍旧膈应。
贺子初也不恼,她已经归来,这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恩赐,不敢奢求太多。
“阿韵,这屋里的一切都没动过,还有这张你我成婚的千工床,你曾在上面……”
贺子初正笑着回顾从前美妙的日子,卫韵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说了!”
男人低笑,“我担心你记不起来,想帮你回应回忆。”
卫韵,“……”
她才不需要他帮忙回忆!
她记得清楚的很,贺子初就是一个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的禽兽!
贺子初的眸光突然变得深沉,他的身子倾了过来,卫韵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你要做什么?”
他的阿韵,就像一只小刺猬。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如论她如何浑身是刺,一被他撩拨,很快就会软成一湾春水,每每到了那个时刻,贺子初总会忍不住无比疯狂。
他轻笑,故意附耳,“你我本是夫妻,我说我想做什么?阿韵,你欠了我十五年的,需得加倍还回来。”
卫韵,“……”不要脸!
这时,门外的青莲很为难的敲响了门扇,道;“主子,卫大人与卫家公子来了。”
卫韵暗暗吐了口浊气。
贺子初说的没错,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给全族报仇了,她自己都难保。
爹爹和阿兄来的正是时候!
她是楚韵,也是卫韵。
而如今的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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