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尼摆摆手,沮丧道:“不了,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养鸟,养一只死一只……”
其实艾布纳在这鸟还活着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就不太活跃,病怏怏的样子。
“不是你的错,走吧,我和你去把它埋了。”
琼尼带着艾布纳到御辅楼后的绿茵园,找块空地,拿铲子挖出一个坑。琼尼把鸟的尸体从笼子里取出,两只小手庄重地捧着它,然后安放进挖好的土坑里。再用小铲子把土慢慢盖上,不一会儿琼尼的眼泪就砸在手和土上了。
艾布纳捋捋琼尼的后背,温和道:“别太难过了。”
琼尼抽泣道:“哥哥……我会不会像这只鸟儿一样早死啊……”
艾布纳的心一揪,连阿克曼医师都不清楚琼尼到底得了什么病,总之琼尼的身体太差了,身体瘦弱得一握就碎。他给琼尼擦干眼泪,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琼尼的命长着呢。”
“真的吗?”琼尼一脸信任地看着艾布纳。
艾布纳点点头,帮他提起笼子,离开这个伤心地。
两人回到御辅楼,艾布纳送琼尼回房,琼尼却要先倒杯水带上去。
“这让仆人做不就好了。”艾布纳帮琼尼端着杯子往楼上走。
“太麻烦啦。”
“你不是有个贴身男仆,叫……”艾布纳顿住了,他似乎并不知道那个男仆的名字,只记得那人长了张很容易让人忘记的脸,只得说道,“就是那天带你来给我送葡萄的那个。”
“啊,那是希伯恩,他回去处理家事了。”
“阿尔文没有给你安排其他人吗?”
琼尼的小嘴微微一撅,“我不习惯。”
艾布纳微微一笑,推开琼尼的房间,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
琼尼小声说道:“抱歉,哥哥,我今天忘了开窗户。”
艾布纳把水放到桌上,只见桌上还有一碗乌黑的药,屋子里的味道正是这个药,一想到琼尼每天都要喝这种药,他就倍感佩服。
他走到琼尼的窗子旁,开了窗,只见外面的架子上还有一个鸟笼子,里面养了两只鸟儿,活蹦乱跳的,和死去的鸟儿非常相似,但艾布纳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只鸟儿比死去的那只鸟儿要大些,也许本来是三只近亲鸟儿,没想到最小的那只先死了。
他叹了口气,但转过身时,脸上又挂上了笑,“这两只很健康,可以活很久。”
“可是为什么它死了呢?”琼尼却没有表现得很开心。
艾布纳缓缓回答:“死生难料。”
但赫伯特说每个人在母体内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生。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平躺在床上,窗户大开,晚风灌进来,窗外明明有茂密的月桂树,但他仍觉得窗外空空的。
很快,倦意上涌,他和衣睡着了。
艾布纳在荒原上踽踽独行,夜晚的凉风灌满他的衣袖,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一个人。突然他闻到随风飘来的血腥味,他皱起眉,顺着血腥味向前走。
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挡在他面前,他走上前,觉得血腥味越来越浓,借着惨淡的月光,他认出这是奥雷亚斯。
黑色的皮毛已经失去光泽,腹部有一个巨大的黑窟窿,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汇成一条血河流向远方。他颤抖着伸出手,轻唤道:“奥雷亚斯……”
但是奥雷亚斯的眼睛已经闭上,只有黑色的毛发在风中无声地飘荡。
“奥雷亚斯……”
奥雷亚斯的内脏已经被挖空,从尾巴起一点点地消失,化成一个个亮点,升至半空。
“奥雷亚斯!”他扑过去,但是奥雷亚斯霎时化成无数个亮点,从他的怀里逸出,飘向空中,向着一个方向飘动——地狱。
“奥雷亚斯……奥雷亚斯……奥雷亚斯……”艾布纳拼命挥动手臂,试图抓住什么,但是亮点从他的手心穿过,什么也没有。
突然手上一阵温热感,他缓缓醒来。见奥雷亚斯正坐在自己的床旁,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眼中带着疲惫感,但眼底满是温柔和担心。
“Lance。”奥雷亚斯轻唤道,另一只手轻轻覆上艾布纳的额头,滚烫得可怕。
第41章那头该死的黑豹8
艾布纳觉得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异常舒适,忍不住蹭了蹭。
奥雷亚斯的手心一颤,收回手。
艾布纳微微支起身子,伸向奥雷亚斯,“奥雷亚斯……”
奥雷亚斯的呼吸霎时紊乱,淡淡的月光打在艾布纳身上,奥雷亚斯已经将艾布纳的外套和裤子脱掉,只剩下长长的衬衣,喉咙处的纽扣解开。此时艾布纳钻出被子,两颊烧出两片绯云,湿漉漉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奥雷亚斯,眉头因为身体的灼热而微蹙,一只手臂努力伸向奥雷亚斯,另一只手正胡乱地扯衬衣扣子。
“好热……”艾布纳的声音变得黏乎乎的,渴望的手像一条失水的鱼。
奥雷亚斯轻轻触碰到艾布纳的指尖,艾布纳立即死死抓住他的手指,手心的灼热袭来,奥雷亚斯皱起眉。
“砰——”一粒纽扣被扯掉。
奥雷亚斯的眼睛一沉,给他盖好被子,却很快又被踢开。
奥雷亚斯轻叹气,走到窗口,向着漆黑的夜空伸出手,手心中一圈蓝色的光晕直直刺向夜空。霎时,黑夜中躁动起来,先是窗前的月桂树响起鸟鸣,很快远方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犬吠和虎啸。
奥雷亚斯在艾布纳的房内走动一圈,找到一块崭新的亚麻布。
此时,楼下传来两声狗叫,奥雷亚斯走到窗前,只见下面站着两只大黑犬,嘴里各叼着一小桶水,“女神”鸟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带着一群鸟儿,飞到大黑犬身旁,亲亲它的头,然后众鸟拥上水桶,稳稳地将桶送到窗台。
奥雷亚斯将布浸湿,拧干,覆上艾布纳滚烫的额头,艾布纳霎时安静了许多。
一会儿后,群鸟又送上来一桶温水,还有几只鸟儿嘴里衔着草药。它们将这些送到窗台后,悬在空中叽叽喳喳个不停。
奥雷亚斯伸手抚摸过一只鸟儿,霎时鸟儿站满奥雷亚斯的手臂,好像在挨个等着抚摸。
奥雷亚斯:“……”
他淡淡一笑,窗下站着的动物们都仰头嚎叫起来,然后纷纷散开,消失在夜空中。
奥雷亚斯关好窗子,凉风隔着窗子呼啸。
屋内全是蓝斯果的香气。
他用温水浸湿好毛巾,转身见艾布纳早已将被子踢开,因燥热而不断扭动身体,丝绸床单上的矢车菊发出淡淡的蓝光。
“热……热……我好难受……”纽扣已经被艾布纳扯掉了三颗,奥雷亚斯沉着脸,俯**子,将他剩下的纽扣全部解开。
一粒、一粒。
指尖与灼热,眼中的金色逐渐暗沉。
奥雷亚斯轻轻地用温毛巾擦拭艾布纳的全身,艾布纳渐渐安静下来,毫无防备地躺着,两臂朝上,像个沉睡的婴儿。
灵魂的甜香只增不减,堵塞在奥雷亚斯的呼吸道,让他的呼吸沉重起来。但他的手依旧轻轻的、淡淡的、像是在捧着晨曦时易碎的露珠。
奥雷亚斯努力去想曾经的艾布纳,那个机灵古怪的小蓝斯,一头银金色的头发继承于他的种族,一个年轻的可怜女人抱着刚出生的他来恳求收留。虽然女人一直说这个孩子只是个没人要的可怜孤儿,但奥雷亚斯一眼就认出这个孩子就是那个罪恶之子,是被下令处死的孽子,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同样是被驱逐的异类。
但是,奥雷亚斯没有拆穿她,在女人的再三感激涕零中收留了这个孩子。
那孩子不哭不闹,冲着奥雷亚斯咯咯笑,把面前的一块石头放进嘴里,不住地吮吸。奥雷亚斯拿掉他嘴里的石头,他又转而抓住奥雷亚斯的手指,往自己的嘴里送。
奥雷亚斯对着他肉嘟嘟的小嘴一捏,他反而报复似的抓住奥雷亚斯的长发,死死一拽。
“劲头还不小。”奥雷亚斯对着他的小肉手轻轻一拍,孩子就哇哇哭起来了。
奥雷亚斯好不容易才哄好,因为这次的纵惯,蓝斯养成了喜欢摆弄奥雷亚斯头发的坏毛病。奥雷亚斯冷着脸终于与之妥协:在外人前不可碰头发。
奥雷亚斯本快将艾布纳与蓝斯分开,但当那晚艾布纳迷迷糊糊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时,他突然清醒,艾布纳骨子里的灵魂还是未变的。艾布纳是个孩子,披着大人皮囊的孩子。他措手不及、仓皇而逃。
此时艾布纳的热度在慢慢退去,他舒适地翻了个身,额头上的布掉下来。
“睡觉还是不老实。”奥雷亚斯的声音中带着宠溺。
他把布重新浸湿,将艾布纳重新翻正身子。
艾布纳皱起眉,对他的手背一打,嘟囔着:“你好烦……”
然后无意识地摩挲着,熟睡着,轻吟着。
月光贪婪地舔舐这出生于蓝色矢车菊中的赤子。
他是将熟的蓝斯果,奶球顶端一抹樱红,正慢慢向下倾洒;是滚烫的妖精,从脚趾到喉结,从发尖到骨骼,都流淌着香醇的红酒;是狡猾的刀鳅,在腋下穿行,在后颈穿行,在腰窝穿行,趁人不注意,咬破人眼中的血袋,又安然逃离。
奥雷亚斯此时觉得艾布纳的身体是温热的,自己才是滚烫的。他深吸一口气,给艾布纳穿上睡衣,忍不住在他的额头浅浅一吻,然后给他盖好被子。
艾布纳醒了,闻着屋内有淡淡的药香味,突然想起昨夜似乎看见了奥雷亚斯。他急急翻个身,只见奥雷亚斯正睡在自己的身旁,刚想喝问他这两天到底去了哪,奥雷亚斯缓缓睁开了眼,眼白处布满红血丝,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惫。
艾布纳突然就心软了。
奥雷亚斯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试了温度,温柔道:“烧退了。”
艾布纳这才隐约想起自己昨夜似乎发了高烧,奥雷亚斯来了没多久后自己就半迷糊半睡了。红晕又悄悄爬上他的耳根,他轻哼一声,扭头望着窗外异常活跃的鸟儿。
奥雷亚斯支起上半身,遮去了他的全部视线,轻声道:“以后睡觉要盖被子、关窗,知不知道?”
艾布纳瞪了他一眼,翻过身,睡到另一侧,嘟囔道:“以后你要是再消失,我就把你关窗外。”
奥雷亚斯愣住了,心头一紧,伸手抚摸艾布纳柔软的褐发。
艾布纳拍掉他的手,冰冷的声音中带着刻意的伪装:“你去哪儿了?”
“我去收集了部分亡灵。”
“要这么久的吗?!”艾布纳猛然转过身,平时奥雷亚斯收集亡灵都很快。
“我用empusae收集的,花了些时间。”奥雷亚斯回答。
“empusae?!那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你在哪找的?”
“就是灵障里的empusae,我试着强硬打破,拿到了一些。”
“可是你不是说打破了灵障,灵障内的一切都会消失吗?”
“那天你用匕首撕开它、它又闭合起来,说明它有一定的自愈能力,我就利用这一点,从中得到一些empusae,但每次只能得到一小部分,多了灵障就有可能被毁灭,今天晚上我会去收第二波的亡灵,”奥雷亚斯看着艾布纳,继续说道,“暂时不需要你的时间回溯。”
艾布纳皱起眉,从床上跳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派不上用场?!”
“并不是,”奥雷亚斯安慰道,“赫伯特并不能属于真正的mago族或者anima族,母体对之的反馈力是很差的,你的伤口并不能快速愈合,总之你先跟着他疗伤。”
“你的意思还是说我不行,”艾布纳伸出手给奥雷亚斯展示,“你瞧,基本看不见了,赫伯特说没有问题了。”
奥雷亚斯瞥了眼,说:“治疗的还可以,但还要再疗两次。”
“两次就好了?”艾布纳笑了,“那还来得及。”
奥雷亚斯:“……”
赫伯特觉得今日艾布纳的心情甚好,开门时他正哼着小曲儿,手里抱着一个大纸袋子,袋子里飘来浓郁的奶香和面包香。
艾布纳抽出一根长长的奶油长棍递给赫伯特,“刚出炉的,很软。”
赫伯特谢着收下奶棍,咬了一口。只见艾布纳又抽出一根送到奥雷亚斯的嘴边,奥雷亚斯刚伸手去接,艾布纳就晃了晃奶棍,“张嘴。”
奥雷亚斯淡淡一笑,顺从地张嘴咬了一口,艾布纳满意地把奶棍送到奥雷亚斯手里。
赫伯特瞪大眼看着这一切,嘴里的奶味像是变了质似的,但是他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颇为陌生,不该用曾经的看法来看待这件事。
很快赫伯特带着艾布纳进入母体,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艾布纳现在能够主动走上前并伸出手臂,荆棘刺手一口吞进手臂,然后赫伯特的手悬空至刺手上空。
突然赫伯特皱起眉,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怎么……啊!”随即刺手突然变大,艾布纳一声尖叫,被刺手吞了进去。
吞了整个人的刺手就像一条吃饱喝足的巨蛇,拖动着笨重的肚子慢悠悠地移动。赫伯特将记忆中所有的知识都翻阅一遍,但没有一条能够告诉他现在该干什么。他伸出手,试图与母体沟通,却被刺手视为异类,一条满是尖刺的刺手对准他的腰就是重重一击,他被打出了母体。
赫伯特刚回到身体,腰部就一阵剧烈抽疼,他沉重地喘着气,拍拍艾布纳,但艾布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灵魂还留在母体内。
“怎么了?”奥雷亚斯看情况不对,抬起头。
赫伯特看着奥雷亚斯发沉的脸,“艾布纳……他被母体吞噬了。”
奥雷亚斯连忙走过来,拦腰抱住艾布纳,艾布纳像只玩偶随意晃动着四肢,丝毫没有灵魂的气息。他托住艾布纳的头,撩起其后颈的碎发,那里本该是灵魂气息最浓的地方,也没有了蓝斯果香。
“怎么回事?!”奥雷亚斯恨不得把赫伯特捏碎。
赫伯特复述了母体中的事。
奥雷亚斯皱起眉,将艾布纳抱起,平放在床上,对身后的赫伯特冷声道:“出去。”
赫伯特担心地看了眼艾布纳,离开房间,关上门。
奥雷亚斯抚摸过艾布纳苍白的脸颊,站起来,金色的眼睛突然发出晶亮的光,瞳孔呈竖直状,淡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长尖的牙。他脱掉外套,解开领口,身体紧绷,衬衣撑起。然后他俯**子,将艾布纳的衬衣和长袜脱掉。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用流血的指尖绕着艾布纳的两个脚踝画一圈血痕,接着托起他的后背,在他的腰和脖子各画一圈血痕,最后轻轻张开艾布纳的嘴,将一滴血滴入。
艾布纳身上的血痕在慢慢消失,皮肤像是在贪婪地吮吸着奥雷亚斯的血。他抚摸着艾布纳的脸,等待血色回涌,但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灵魂的气息。
母体居然不放人!奥雷亚斯紧蹙眉头,抱起艾布纳,见他后颈的血痕已经干干净净。奥雷亚斯托着艾布纳的头,一口咬进他雪白的后颈,鲜血渗出。
第42章这头该死的黑豹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