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他妈的……好啦好啦,你比策哥重要,我以后不跟着策哥了,我就只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这总行了吧?」
对着一个受伤的自虐狂,还能怎样?只能当机立断,给他想要的。
何况,把这句挺对不起策哥的话说出口后,张恒才觉得并没有那么困难。
也许,从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和洪黎明交往的那一天起,洪黎明就已经比古策重要了。
也许,从洪黎明在别墅出人意料地现身的那一刻,他内心就已经蠢蠢欲动地,想跟着洪黎明走了。
说来说去,只是割舍不下,只是不愿意亲口承认。
既然洪黎明那么霸道、可恨、专制、独裁……又用出自虐这么LOW的烂招,那张恒就只能亲口说出来。
言语说出口,是有分量的。
对着洪黎明说了这一句,就是承诺,就是我们这次不是玩的,我们之间,别人再也插不进来。
张恒这个意思,洪黎明当然懂,所以他开心地笑了,终于放开了张恒的手。
为时已晚,用力按压下,伤口果然崩裂了,纱布上血迹斑斑。
张恒提起自己的手掌一看,上面也沾了点血色,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就是个变态!玩什么不好,拿自己来玩,老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才遇到你这么个东西!」
生气,当然不是因为手掌被血弄脏了。
而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张平,张大医生每次看见他受伤就破口大骂,毒舌得令人咋舌。
现在,张恒严重了解到他弟的心情。
「快叫医生啊混蛋!」
第十七章
张老大叫得气势十足,然而医生终究没来。
因为他正在叫医生时,洪黎明的电话忽然响了。
「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回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洪黎明挂了电话,对张恒说。
「伤口怎么办?」
「死不了。」洪老大那满不在乎的劲,果然很有老大风范,把手机往裤兜里潇洒地一揣,拍拍张恒的脸,「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说完就走了。
等张恒回过神来,只看见桌上剩的两个空碗。
这只猪,连泡面的调味包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啊。
吃饱了嘴都不抹就走了,品行要给他打负分。
张恒满腹牢骚地想着,把空碗拿到厨房,放到水槽里。站在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煮饭的天份,这地方并非自己主场,只好充满遗憾地离开厨房。
走到客厅,又东看看,西看看,才知道是自己心里不安静。
空气里还飘渺着令人脸红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像粉红色的泡泡一样若隐若现地氤氲在呼吸里,说话的物件却已经走了。
太阳下山明早依然怕上来,洪老大出门,张教授就等他回来。
等等!
那家伙临走前说什么呢?
乖乖在这等他回来?
嗯?老子是那么老实的人吗?
做梦啦!
+++++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洪黎明的关系,学校对张恒似乎比较优待。例如张恒只需要早上上一节课,张平却被安排了上午下午各有一节课,等于是双倍的工作量。
工作量翻倍也就算了,最让人生气的是,工作过程中还要应付一个专门撩他的大变态。
如果不是为了我哥,如果不是只要撑过这三个月就可以重获自由,如果不是……张平嘴里嘀嘀咕咕,打开公寓的房门,脚步忽然一顿。
有人闯进了他的公寓!
一股酒味直往鼻尖钻。
张平眉头一皱,顺着酒味的源头往里走,果然在他的睡房里找到一只半醉的酒虫。
「哥!你又喝酒!」
张恒姿态不雅地躺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个酒瓶,地上还倒着两个空瓶。
张平弯腰捡起空瓶看看,一瓶水晶头伏特加,一瓶奥乔龙舌兰,被张恒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好像是马天尼?
居然这样混酒喝,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
「哥,你搞什么鬼?」张平恨不得踹他一脚。
「嗯?」张恒抬起醉眼。
「嗯什么?马上给我去洗澡,浑身酒味臭死了。」
张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酒鬼大哥往浴室的方向拽,结果反而被张恒拦腰一抱,跌在了地毯上。
「哥你干什么?」发现张恒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自己脖子窝里,撒赖着不肯去洗澡,张平一肚子没好气,「我可不是你的南茜和玛丽,快放手!蹭什么蹭?喂喂!发春啊?」
张恒把头埋着,半晌,抬起一点瞅瞅张平。
眉目间,居然竟有点难为情。
「我说……弟啊,」张恒小声地问,「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夫,偶尔发一次春,应该不算怂吧?」
他平常叫张平,不是直呼其名,就是用「你小子」「小王八蛋」代替,现在忽然叫出「弟」这么亲切的词,张平猛然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确定他哥真的醉得不轻。
再听他还文绉绉地引用古文,什么逝者如斯夫,那么毫无疑问,已经是醉得比不省人事还严重了。
不过也奇怪,醉成这样,说话居然还挺流畅。
「遇到什么事了?」张平好奇地问。
能喝到这样罕见的程度,一定内有文章。
「我……」张恒左顾右盼一会,磨磨蹭蹭,最后,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要改邪归正了。」
「咦咦?你居然也知道自己邪啊?」张平情不自禁地毒舌,不可思议地扫视他哥,「想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着,叫你改邪归正,还被你大骂一顿,说跟着策哥是天底下最正的正道,绝对不邪。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就算喝醉了,张恒也知道他弟这种怪腔怪调是不好的。
平日里他会趁着酒意,一振当大哥的威风,也就是俗话说的耍酒疯。
可今天不同。
今天他被某个人当面很肉麻地告了白,彼此给出了承诺,展望了新未来。
一想到领着兄弟们吆喝开道的堂堂老大,竟然也要安安心心地念书求知识了;也要找个靠得住的人,一板一眼的创造那种平凡到老掉牙的小幸福日子了;以后再有什么大风大浪,自己不用硬撑着,可以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也享受一下有人保护的感觉了……就一整个地羞涩起来。
好像挺丢脸的事啊,自己居然还有点小期待。
「哥,你眼睛抽筋了?」张大医生咳嗽一声。
看惯了大哥大大咧咧,豪迈不羁地充老大,现在忽然变成一只软萌小醉鸡,还眨巴眨巴大眼睛,对他甜蜜蜜地瞟啊瞟,一脸的害羞,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张恒声音很小,仿佛在说不能让人听见的悄悄话,「我恋爱了。」
张医生一脸无语。
你恋爱就恋爱了,可是,拜托你停止这小女生说心事的风格好不好?人家的鸡皮疙瘩都掉光光啦!
「别发酒疯了,快给我去洗澡。」
「他说喝酒会胃痛,以后不许我喝酒。所以我就喝今晚这一次,明天我就要戒酒了。」
果然是醉话。
张平才不信。
「去洗澡啦!」
「策哥……我也不跟策哥了。就是那谁谁说的,为了一棵树,我就他妈的舍弃整个森林,对了,不能说他妈的……」张恒打个酒嗝。
张平好不容易从地毯上爬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向浴室艰难前进。
忽然觉得衬衣下摆好沉。
低头一看,张恒扯着他的衣角,抬头问,「我是不是很蠢?」
「蠢透了。」张平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也知道自己蠢透了,换了别人,一定会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可我就是没问。像个娘们一样问东问西,感觉好蠢。可是装作不在意,心里一直瞎猜,好像又更蠢。喜欢一个人真是很讨厌,总是什么都拿不准,一下子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忽然又会很害怕,担心转眼就失去一切,」
张恒像个最正宗的酒鬼一样,长篇大论,对着一个衣角就开始唠唠叨叨,倾诉衷肠。
「怎样都好,有他就好。我从前,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原来……原来是可以不一样的。」
说到最后,隐隐地声音变了调,脸上竟已落了泪。
张平瞠目结舌。
半晌,伸手摸摸醉鬼的脸,湿漉漉的,还真的是眼泪。
「你到底从哪弄到的酒啊?能喝出这种效果?」
「从我宿舍里偷得。」
张平吓得一抬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坐在窗台上。
这人张平见过,是张恒班上的学生。
第十八章
「好不容易从校外偷运进来的,上次在他面前露了一点口风,结果他就破门而入,给我偷个精光。不过不要紧。我会向他讨回酒钱的。」欧阳宝跳下窗台,手里抛着一个空酒瓶,一步一步走向烂醉如泥的张恒。
张平虽然对大哥一向骂得很欢,但绝不允许别人对他大哥乱来,立即挡在前头。
「想干嘛?不就是几瓶酒吗?我赔你钱。」
欧阳宝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雪白的牙齿,「别挡路。」
笑得青春无敌,阳光灿烂,可不知为什么,张平看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学校真不是个善地,经常会撞见变态,学生也古里古怪。
「他可是你的教授。」察觉到欧阳宝的危险是一回事,但张平不可能让路,后面那醉猫可是他亲哥。
「什么教授?不是黑道帝王古策手底下的恒哥吗?」
欧阳宝家族离古策的地盘十万八千里远,恒哥这个名号闻所未闻,不过古策声名远播,欧阳宝还是有点印象的。
张平心脏砰地一窜。
身份暴露了?!
「什么古策恒哥?你听谁瞎说的?」张平金丝边眼镜底下睁着无辜的眼睛。
「听他自己说的。」欧阳宝往张平身后随意地一指。
不用回头,张平也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偷了我的酒,我当然跟过来啊。本来想拿住他的把柄欺负一下,结果发现他真的很可爱,喝得很豪气,却一喝就醉,嘴里嘀嘀咕咕,什么都主动招供了,简直比中了病毒的ATM机还可爱,连银行卡都不用插,就源源不断地往外吐钞票。萌死个人。」
张平一阵无语,带着一股想踹人的冲动回了回头。
那个萌死人的蠢货已经躺平在身后的地毯上,眼睛闭着,长长的漆黑的睫毛覆在睑上,睡得很惬意。
「那你想怎么样?」张医生的专长是看病,不是谈判,想来想去,也就想出这么一句毫无威力的回应。
「我要他。」欧阳宝又随意一指,还是指的同一个方向。
张平心里一阵点点点。
什么语气啊?
说的好轻松。
「他是我哥。」这是张平的回答,也是拒绝的意思。
「我要他。」欧阳宝还是那么轻松的一句。
但这次他不指了,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
刀是把好刀,而且磨得锋利,刀刃带着银霜般的色泽,一望可知不是凡品。欧阳宝在空中简简单单地耍个好看的刀花,就像只是在空气中晃了两个圈。
张平眨了眨眼,觉得有什么从眼前轻轻飘落。
他伸手接在掌心,才发现是一丝极细的被切断的睫毛。
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刀锋曾离自己这么近。
「再不让路,我就切你的手指。放心,我也不切太多,就一根拇指。」欧阳宝一脸少年的阳光笑容,「右手的。」
张平下意识看一眼自己的右手。
他在医学院主修的是手术外科,在学校教的是基础解剖,这辈子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拿手术刀,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天生灵活的手,尤其是执刀的右手。
这拿刀的少年一下子就找准了他的软肋,笑得那么干净惬意,反而让人确信他下手不会犹豫。
张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冰冷仿佛从血管里渗出。
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蠢,怎么说也生活在黑道人物身边,为什么从没起过提高武力值的念头?手无束鸡之力,却要面对强大无情的对手,必须硬撑到底。
实力悬殊,强弱对比,这一刻如此真切地显露无疑,光是那种无形的笼罩全身的恐惧,就足以让体温降低。更让他痛苦的是,哪怕自己愿意牺牲所有,那又如何?等欧阳宝摆平了他,一样可以伤害他身后那个毫无防备的人。
「我会叫。」张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说,「只要我一叫,就会有人听见。」
「来这学校之前,我一直待在西伯利亚。西伯利亚的杀手训练营很有名,出了名的残酷,每天训练都有人死。我在那里是年龄最小的,但成绩排在前三位。」欧阳宝好笑地问,「你猜你开口叫喊之前,我能不能干净俐落地割断你的气管?」
「也许能。」张平顿了一顿,「但你要知道,这不是宠物店。」
这不是宠物店。
看上哪知小猫小狗,用手一指,就能掏钱买下。
躺在地毯上那家伙虽说经常干蠢事,有时候智商连哈士奇都不如,但那是他唯一的亲哥。
欧阳宝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你觉得我不会动手?」
「你会啊。」
「你不怕我切掉你的拇指?」
「怕啊。」
「你不怕我杀了你。」
「也怕啊。」
「那你还不让路?」
「也许你不知道,」张平瞅瞅他手里雪亮锐利的小刀,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我哥和我天生就不怎么会打架,兄弟俩大概都是你们这些人眼里的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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