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闷头使劲摇了摇,就在和四要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些汤粥时,小皇帝突然用很小的声音道:和四,他们是不是不想我做这个皇帝?
和四心头一惊,不动声色地一掌捂住小皇帝的嘴,对外面还杵着的来福和徐院判道:这儿有我伺候,徐大人先去外头歇一歇吧,至于其他人先出去,别打扰陛下歇息。
等其他人等陆续退了出去,只余下小皇帝与和四两人,和四方松开了他的嘴,拧着眉对眼巴巴瞅着他的小皇帝道:陛下可知刚才那句话要是传到了前朝,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本来就是,小皇帝不以为意道,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歪在和四怀中,掰着手指头道,太后不喜欢我,首辅他们也觉得我和我爹一样没出息,连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们都觉得我这么点大的一个皇帝好糊弄。没有人愿意我当这个皇帝,更别说我的叔叔们了。
和四撸猫似的撸着小皇帝的毛,他突然发现小皇帝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平时看不出来,现在在昏暗的屋内就着烛火,竟是泛着一层浅淡的金色。和四心头起疑,想凑近再看看,却突然被小皇帝一手撑住了下巴。
他垂下眼冷眼看去。
小皇帝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干得发白的嘴唇动动:我虽然是个男的,生得也好看,但才八岁,你不能对我下手!
和四:
和四被他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金口玉言给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想,太可怕了,难道自己脸上写着畜生两个字吗???怎么只要是个雄的,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觊觎他们的男色???
和四不堪受辱,于是双手将小皇帝裤子一扒,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小皇帝眼中的震惊瞬间变成了泪水:你竟然敢打朕?!
和四平静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你娘吗?娘打儿子,有毛病?
小皇帝:
虽然好气,但好像没毛病。
被揍过的小皇帝嘴巴安分了下来,他蔫蔫地伏在和四膝头,把玩着他的腰牌:我突然觉着活得好没意思,太后大臣们嫌弃我,你还打我
他说着就一头扎进了和四胸膛里,一副你干脆打死我的自暴自弃样。
和四是真想打死他了,但是打死这小王八蛋也意味着自个儿的仕途也到头了,没谁会留一个背信弃义弑主的奴才,他只得了无生趣地充当着老妈子的角色:陛下说得这些话要是给外头的流民们听见,八成他们还不到饿死,就被您给气死了。您要是活不下去,这宫外头还有多少人能活下去啊?
小皇帝挑起一只眼:我大燕还有流民?户部尚书不是说,家家户户丰衣足食,米粮满仓吗?
和四不敢相信一个皇帝居然这么天真:这种鬼话你也信?
小皇帝噎了一噎,不敢说话了。
和四拍拍他的背:这样吧,陛下。下次有谁敢背地里说您,或者给您脸色看,只管告诉臣,臣帮您出气。等臣治他们一回两回,就再没人敢妄议您了。
小皇帝斜眼瞅他:要是太后嫌弃我呢?
和四一派从容道:太后也不行,您才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是咱大燕最最尊贵的陛下,没人能给您气受。就算是太后她也是有把柄能治得住她的。
小皇帝不信。
和四只好一脸为难地透露给他:太后未出阁前和内阁里的江辅臣两情投意合,本该是对佳眷,可惜被您父皇给看上了,便选入了宫里。现在您父皇驾崩啦,他两
余下的话和四含蓄地用眼神表达给了小皇帝。
小皇帝身子一震,吃力地撑起上半身:她竟然敢做出这种让皇室蒙羞之事,你也居然隐瞒此事到现在,不办了她???
和四唉了一声,将他又按回怀里:陛下,您要知道太后也是个可怜人。现在才多大年纪啊,膝下连个亲生儿女都没有,就得守在这宫里头过完这辈子,想想不可怜吗?他顿了一顿,最主要的是,有些事情知道了不一定要现在说,得留到适合说出它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明白吗陛下?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突然语出惊人:厂臣,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和四:???
你小子拉肚子把脑子也拉出去了???
和四道:不行,臣不能,臣无后。
小皇帝:
这个问题太关键了,实在让小皇帝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两只小眼情不自禁地向和四裤/裆看去。
和四:
小皇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听说割的时候挺疼的,那你现在还疼吗?
和四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又在小皇帝屁股上添了两巴掌。
小皇帝被揍服帖了,也不说什么我不当皇帝的荒唐话了,他闷闷不乐地卷着被子窝在和四怀里:和四,既然你说我是真龙天子,那为什么现在又冒出来个萧巡?
和四拨弄他发梢的手一顿:那孩子叫萧巡?
嗯。小皇帝点头,他自己说的。
和四努力眯起眼看清小皇帝发丝的颜色,漫不经心道:一个半道冒出来的小子而已,连身体里是不是流着先帝的血脉都尚未可知,陛下担忧他什么?
我不是担忧他,只是他是云王叔亲自送回来的
和四听明白了他的话,更不在意了:陛下的云王叔是几个藩王里头最糊涂的了,他带回来的人自然也是最不可靠的。即便可靠他拈起一根发丝凑在眼前仔细看,轻声道:臣也有办法,让它不可靠~
小皇帝被他话里的杀意冷得打了个寒颤,可心底又冒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他缩在和四的怀里,像多年前的大雪天里缩在自己娘亲的怀中,感到了无比的踏实与温暖。
出了乾清殿时,和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这重若千斤的身体,他急需去找个地方躺上一躺,最好能躺上个一天一夜没有糟心的人和消息来扰他清静。
可偏偏事不如人愿,他尚未坐上步辇,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本是奔着乾清宫去的,见了和四只见脚尖一转,奔向他而来,气喘吁吁道:督主,急报!
和四本就嗡嗡响的脑袋被这两字刺得更是头痛如裂,他努力维持住那一线快崩塌的清醒:何事?
宁王在进京途中突遇强匪行刺,眼下生死不明,已经原路疾行返回幽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