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宿?或者更久。睁开眼时我还在岳升的房间,但被我扔在地上的酒瓶不见了。
我转了转眼珠子,一撑起身体,就觉得头隐隐作痛。
可比起尾椎下面那个位置,头痛可以忽略不计。
我没能坐起来,索性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上是新洗发水的气味——我做主换的,有股桃子的清香。
我嗅了一会儿,突然扬起头来,像一个迟钝的笨蛋,终于明白那里的痛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喝假酒。
我没有做梦,我做ai了。
21我是你的小太阳
我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被我喝掉的酒,还是该埋怨它们。
我被岳升开了苞,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一只处鸟,但因为醉得稀里糊涂,我根本没有好好感受。
甚至连岳升那里长什么样,我都没看见。
我血亏!
但是如果没有喝酒,我有勇气啃岳升的嘴巴吗?我敢把我的翘屁递上去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抱住脑袋,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那里痛是痛,但还没有到接受不了的地步,我滚完才发现,与其说是痛,不如说存在感过分强烈,不断提醒着我——岳升把你给上了,你现在名正言顺是他的男妻子了。
我欢呼一声,在床上一蹦而起。
这时候我格外想念我的翅膀。如果它们还在,我一定要飞起来,脑袋撞到天花板也无所谓,我要冲上蓝天,再来个急坠,落在岳升的面前。
我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洗发水一样,也是桃子味的。我抬起手臂嗅了嗅,原来来自我身上。
看样子岳升给我洗过澡。
他是怎么给我洗澡的呢?扛在肩上?还是抱在怀里?
他有没有趁给我洗澡,摸摸我的脚趾头?
上次他亲了我,却装作无事发生。这回他上了我,将我洗得干干净净。可见他虽然有点小渣,但在大是大非上,他还算个可靠的好男人。
我打算去会一会我的好男人。他可千万别假装没有上过我。
院子里没有人,黄小野现在有了女朋友,就不爱追着岳升当跟班了。至于那帮小矮子,今天是流动集市的第二天,他们一定还在集市里骗吃骗喝。
我喊了两声“升哥”,发觉嗓子有点哑。
这真叫人难为情。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哑,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我是叫chuang叫哑的哦!
找不到岳升,我就去厨房,灶上的火已经关了,但余温温着一碗南瓜粥,还有一碟盐渍黄瓜。
我:“……”
虽然我很喜欢吃黄瓜这种食物,但那个之后,怎么能又吃黄瓜呢?
我才吃了黄瓜呢。
岳升是不懂,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小太阳很聪明,但小太阳今天并不想动脑子。
虽然觉得现在吃黄瓜有点奇怪,但我饿了,赶紧端起碗,将南瓜粥和黄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出门找岳升。
他吻我之后,我觉得见到他就很不好意思。他装作无事发生,我心里委屈死了,嘴上却什么都不好说。
可现在不同,我是他的鸟,不,我是他的人了,同样,他也是我的人。隔壁王婶有事没事就到处找老王,我找岳升那也是理所应当。
我朝菜地的方向走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岳升。
他正弯着腰,给菜地除草。那群看着我就啄的鸡像卫士一样站在田边,似乎在为他站岗。
我走过去,高声喊道:“升哥!”
一件让我很郁闷的事是,鸡比岳升反应快,听见我的声音就对我竖起了鸡冠子。
它们的鸡冠子是中指吗?
可中指在人类的语言里是草,它们难道也想草我?
我打了个摆子。
岳升看向我,而鸡们已经来势汹汹地朝我冲来。
我拔腿就跑,我被它们追习惯了,已经练出一套风骚的走位。
可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
我,我屁股痛!
我双手捂着腚,跑得那叫一个颜面全无。
两只大公鸡飞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砸中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口哨。
恶霸鸡们停下来,不再攻击我。
我喘着气,见岳升向我走来。
口哨是他吹的,鸡们听他的话,全都老实了。
他这叫千钧一发之际英雄救美,可我感动不起来。因为我突然想到,既然他一个口哨就能叫鸡们不再欺负我,那以前我挨鸡的揍时,他为什么不吹口哨?
他根本不是英雄,他是鸡贼!
“没事吧?”岳升问。
我没好气地瞪他。
做过之后,我理也直了,气也壮了,隔壁王婶在老王面前有多嚣张,我在他面前就有多嚣张。
我:“哼!”
岳升:“……”
鸡:“???”
我们在鸡的注视下僵持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岳升的视线,他的瞳孔那么深,我怕我悄么鸡儿就被他融化掉。
“咳——”我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下。”
岳升视线下移,然后说:“你确定你想坐?”
我小脸一红!
这个男的,黄腔怎么可以张口就来?
“不坐就不坐。”我张开手,在田埂上晃晃悠悠地走,“走着谈也行。”
我的本意是用走钢丝的动作显示我很潇洒,然而脚下打滑,忽然向右边栽去。
真栽下去我就惨了,那下面是鸡窝,我肯定得啃一嘴屎。
岳升拦腰搂住我,气息烘在我耳边,“好好走路。”
我麻了,后面几步走成了同手同脚。
我们没有向家的方向走去,而是沿着菜园往反方向走。岳升的家在别月村边上,再往外走,就要进入山林了。
我记得,我就是从山林里被岳升背回来的。
站在村口上,看着层峦叠嶂的群山,我渐渐平静下来,不自觉地牵住岳升的手,“升哥,你吻了我。”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嗯。”
“你不仅吻了我,还和我做了爱。”我心脏砰砰乱跳,将他的手捏得紧紧的,生怕他跑掉。
可别月村这么小,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岳升还是刚才的语气,“嗯。”
我着急起来。我在说很重要的事呢,他怎么能这么平静?
我鼓着气,一步迈到他面前,不看群山了,只看他。
“我们做ai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说过话,“岳升,我现在是不是你的妻子?”
他的眼中映着天光,映着群山,也映着我。
我和天光与群山相比,那么渺小,可在他眼中,我却是最清晰的。
我紧抓着他的手,“我要做你的妻子!”
“你修炼成人,就是为了成为我的妻子吗?”岳升问。
我觉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虽然他的声线本来就是这样的,但今天特别不一样。
我想也不想,“是!”
“我不会离开别月村。”岳升说:“你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吗?你……鸟生来就是自由的。”
鸟当然生来就是自由的,可是爱情是一根绳子,系住了鸟的爪子。
自由有什么好,我要酷哥!
于是我说:“我不去其他地方!”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像凛冬突然在盛夏降临。
他捏住我的下巴,我痛得抓住他的手腕,“升哥?”
“我再问你一次。”他几乎咬牙切齿,“你愿意留下来,一辈子待在这里?”
他像在向我讨要一个誓言。
而我,又怎么会拒绝他?
我忍着痛,快要掉眼泪:“我不走,我是你的小太阳,一辈子都是!”
22我挂得住
早上十点,太阳往天顶上升。
我叉着腰,站在院子正中间,中气十足地对着院门大喊道:“哈!”
一条黄狗正好经过,被我吓得往后一蹦,然后怪眉日眼地看着我,几秒后夹着尾巴跑了。
我“哈”完,双腿弯起,身体重心下沉,双手以拥抱太阳的姿势抬起,划了个圆弧,再缓缓收于腹部。
这叫做气沉丹田。
我不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只是在锻炼。
至于岳升,他老早就去学校上课了。
自从与岳升确定关系,我就决定不去蹭课了。我在家和岳升滚床单,他弄得我两条腿合不拢,到了学校我却得给他当学生,听他讲麻烦的数学和绕来绕去的语文,这真的很不合适。
搞得跟师生恋似的,影响他的名声。
我从大局出发,决定舍己为人,沦为失学嫩男,成全岳升的良师名声。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伟大。岳升有教书育人的责任,和我快乐似神仙一宿还能清早起来做早餐、上课,我就不行,我腰酸腿软,躺在床上都抽筋,这时让我去教室端端正正坐着,那是要了我的鸟命。
岳升起床时,天刚刚亮,我名正言顺窝在他怀里,他要走,我当然不乐意。
那时我还迷糊着,脖子和背上有好多他吻出来的红痕,我缠着他的腰,不让他走,软绵绵地喊着“老公”——嗐,也不知道我这只鸟哪里学来这么多美妙的语言。
他没推我,反倒是再次将我搂进怀里,一边摸着我的背,一边亲我。
我们亲得不像夜里那样激烈,但我觉得很舒服。
他亲够了——其实我还没亲够——就将我放回竹席上,展开薄毛巾搭在我肚子上。
我哼哼两声,砸吧着嘴,又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九点多,隐约听得见学校的方向传来朗朗读书声。
岳升给我留了清淡的粥和凉拌番茄,还有一只咸鸭蛋。
剥咸鸭蛋的时候,油流了我一手,我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吮。
吮着吮着,耳朵就开始发烫。
做咸鸭蛋那天,我一时冲动,在岳升腿上蹭,非要他亲我。
他真的亲了我。
所以这咸鸭蛋,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将流出来的蛋黄舔干净,我又想到别的事,这下好了,不止是耳朵烫,连脸颊也烫了起来。
我还不是特别会舔,岳升教我我也没学好,但我聪明,再来几次一定就没问题了。
我哼着歌,把蛋黄全部弄到粥里,吃得打了一个嗝。
不用去上课,家务也不会做,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
这就是我现在站在院子里锻炼的原因。
好几次做的时候,岳升都掐着我的腰,他似乎特别中意我的腰。那我就得好好表现了,再把腰练得有劲一点,下次说不定能在床上来个即兴后空翻。
就看岳升接不接得住。
我正打着拳,忽然看见院墙上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小脑袋。
吓我一跳,我差一点就照着自己面门来一拳。
“弟弟,你已经逃学好几天啦!”小脑袋正是村长家小东西的小脑袋,他大门不走,非要往院墙上爬,也不知那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豆腐渣。
我收了一个势,“你先下来,爬那么高容易摔跤。”
摔了说不定还得让我负责,你们这些人类最会碰瓷了。
小东西还算听话,说下来就下来,屁颠儿跑进院子,“你生病了吗?”
“没有啊。”我出了一身汗,往院子一角的水池走。
小东西尾巴似的跟上来,“那你为什么不来上学?黄老师说,逃学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我暗自得意。
无知的小朋友啊,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啊,我是你们岳老师的妻子。
这话已经在我舌尖上狂奔了,硬是被我吞了下去。
因为虽然我是岳升的妻子,但我是个男的。别月村挺落后的,村民见识特别浅,不知道男的也可以给另一个男的当妻子。
所以我决定隐瞒。
我和我升哥的幸福,不需要告知外人。
“哦,忘了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不,从上周起,我就毕业了。”我拍了拍小东西的头,淡定地说:“你们好好学习,将来不要忘记报效祖国。”
小东西惊讶地看着我,还噘了噘嘴。
我忽然发现,他好像是因为我不去上学了而感到难过,所以专程逃课来找我。
唉,被人惦记倒真是一件温暖的事。
“可是你成绩这么差,怎么可以毕业?”不等我温暖完,小东西嚷起来,“弟弟,我们班谁都可以毕业,但你不可以。”
我小太阳最讨厌被人说不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我特别可以!岳升都说我可以!
但我不能和小学生吵架,不然会变成小学鸡。
于是我扯出一个长辈般宽容的笑,“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
“……”
小东西扯了扯我的衣袖,眼巴巴的,“弟弟,你真的不来上学了吗?”
我将衣袖抽回来。当然是真的!
他好像很舍不得我,又伸手扯,“可你突然走了,我们很不习惯。”
人类都是这么善变的吗?我刚插班时,小矮子们不习惯,现在我毕业了,他们又不习惯?
“我们给你开一场欢送会吧。”小东西吸了吸鼻子。
我问:“欢送会要怎么开?”
小东西说:“就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唱唱跳跳。”
我:“……”
敢情你们是想借着给我开欢送会吃我的喝我的?
虽然感觉自己成了个冤大头,但吃吃喝喝谁不喜欢呢?我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中午岳升一回来,我就挂在他腰上,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至于我为什么要挂在他腰上?
我们这不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吗?他抱得起,我挂得住,我们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