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洺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问了,杨明的回答是...”
“这是一个恶人的良知发现。”
“一个恶人的良知?”楚非骄勾勒出一个耀眼的笑容。
“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一个混混也能良知发现,我倒是想见见真正的杨明了。”
百千洺又说了很多,关于蜂房中的事他似乎了如指掌,而关于蜂巢,他似乎也知道一些。
“蜂巢顶层的三个房间,一个属于杨时雨,一个属于以藏,一个属于苦无。关于这个三个人,我也仅是知道他们的名字。他是谁,为什么被关到蜂巢顶层,又有什么过往我一概不知。我只能说,他们很危险,极其危险!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就这样,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楚非骄在百千洺说完,还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鼓了鼓掌。
这个人,能在死囚牢中知道如此多的情报,确实值得称赞。
易罗越动了动身体,让楚非骄靠的更舒适一点。
百千洺指出的人,除了蒋碧落和王拳在蜂巢,剩下的大部分都在蜂房中。
卧虎藏龙的死囚牢,还真的有不少‘人才’!
第十八章归位
听完了百千洺的话,楚非骄靠在易罗越怀里,懒懒地说:“你可以现在就去见蒋碧落和王拳,也可以去第一蜂房见一见任惊绝和杨明。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还要筛选其他的囚徒,半个月的时间恐怕还不够。”
易罗越垂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顺手把楚非骄捞了起来,说:“别担心,我让霍烈和李山河去找人。”
易罗越没有亲自去找王拳和蒋碧落,办事干练的霍烈已经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易罗越把楚非骄放在椅子上,任由他看好戏一样的打量着王拳和蒋碧落。
王拳楚非骄见过,但是蒋碧落却出乎楚非骄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一个纵横国际的雇佣军团长,怎么样也该拥有霍烈那样锋锐的气质和沉稳的心性,但是真正的蒋碧落,却是个看上去阴郁、死气沉沉的人。
“修罗,你叫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易罗越站定在王拳面前,沉声道:“王拳,你要想要自由吗?”
王拳沉默了一下,面容微微扭曲,显然没有料到,易罗越居然跟他说自由。
当年,他就是败在了易罗越手上,才被关进死囚牢!
“修罗,你忘了我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吗?你居然问我要不要自由!当年我技不如人,我认了,可是你却把我关进这个地方来!现在你却来问我要不要自由!”
败于修罗之手,然后被关入死囚牢。
王拳从头到尾,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败于修罗之手,而是被关进死囚牢!死亡,对于一个站在擂台赛,脚下踩着败者尸骨的拳手来说,并不是值得畏惧的事情。失败,对于从未输过的王拳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技不如人,就算是修罗要杀了他他也认了!可他没死!却被关进这样一个人间炼狱!
痛苦、罪恶,整个死囚牢都充斥着这些,就算是有着泰山称号的王拳,也依旧憎恶着这个没有人性的流放之地!他更恐惧,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些麻木的罪人,背负着淋漓的鲜血和洗刷不掉的屈辱!
“王拳,我以前只是奉命行事,败你,是我出手,但是将你关进死囚牢,却是上面的意思!我没有想要用死囚牢来磋磨和折辱你的意思!”
易罗越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囚禁是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也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可是王拳你甘心吗?甘心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当个被囚禁的恶狗,摇尾乞怜?!”
“王拳,我可以给你自由,只要你,忠诚于我!”
易罗越没兴趣再和王拳解释了,他只问一句。
“王拳,你敢再战吗?”
王拳眼珠晃动,一双虎目布满了血丝。
用忠诚换取自由,对自己的老对头低头,对于王拳来说,不亚于用尊严来换取自由!
对于其他任何一个死囚而言,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一个死囚,哪有尊严?
可是,对于王拳来说呢?
楚非骄不由得收敛起了看好戏的神色,有几分严肃的看着握紧双拳,紧闭着双眼的王拳,楚非骄甚至听到了王拳握紧的双手所发出的的骨节碰撞声。
尊严,还是自由?
“我拒绝。”
最后,王拳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出来之后,王拳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送,下面的话似乎好开口了。
“修罗,即使我两次败于你手,但是我王拳绝不认输!即使这次拒绝你的代价是囚禁,或者是死亡,但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修罗!去你妈的!”
说完,王拳抡起拳头,那碗口大小的拳头带着力拔千钧的恐怖力量,以刁钻的角度对着易罗越的脸就砸了过去。
易罗越反射性的抬臂格挡,却被王拳那恐怖的力度震了一下。
另一边,被王拳悍然出手的惊变震了一下,楚非骄旋即放声大笑。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该说真不愧是王拳吗?
虽然易罗越是他看上的人,但是...
楚非骄笑的前仰后合,更是开心到直拍大腿。
这还真是,骂的好,骂的漂亮啊!
王拳那一招明显就是想撒气,没想真的和易罗越开打。
易罗越听到楚非骄的笑声,脸色也不由得黑了,格挡的手臂用力震开了王拳的拳头,反手就是一拳,重重的砸在王拳的脸上。
王拳的脸当场就被砸的流出了血,脸上一片紫红。
“呸!”
王拳吐出一口血,冷声说:“妈的,修罗,好走不送!”
说完,他转身摔门就走。
易罗越抽空回头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楚非骄,楚非骄拍大腿的动作一顿,自觉的收敛了笑声,却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易罗越。
易罗越无奈的回头看向蒋碧落,蒋碧落垂着头,一头黑色的长发遮掩了他的容貌。
“你也要问我相同的问题吗?”
“你会给我相同的答案吗?”
蒋碧落沉默良久,抬起了头,在披散的黑发下,是阴柔邪性的容貌。
他低沉的开口说:“不...”
“易罗越,如果自由的那一天到来,你能带我离开,那我蒋碧落愿意歃血立誓。”
蒋碧落五指成爪,五根手指狠狠地嵌进自己的脖子上,右手右拉,五道深深的血槽被他活活豁了出来。没有伤及动脉,鲜血却依旧不停的往下流。
“碧落黄泉!永世相随!绝不背叛!”
“好!”易罗越随手扯开了自己手臂上的绷带,撕裂的伤口上,鲜血流出。
“蒋碧落,你不叛我,我绝不负你!”
楚非骄看着蒋碧落歃血立誓的那一幕,眼中的兴味沉了沉。
易罗越,楚非骄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蛟龙升天的那种气势。
蒋碧落得到易罗越的承诺后,被霍烈带到一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而随着走廊里‘咚咚咚’的脚步声,李山河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是杨明,另一个...就是任惊绝!
杨明有些僵硬的迈步走进房间,不光是身边李山河霸道的气场,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身边的任惊绝。
刚刚进入房间,李山河大大咧咧地走向易罗越,说:“易哥,人我给你带来了。啧...这两个家伙,看上去也不顶用,易哥要他们干什么?”
李山河已经将事情和他们两个讲清楚了,可是李山河却不太看得起这两个家伙。
杨明只是个壮了点的汉子,对比李山河那个怪物蛮兽一样的体格,压根就不够看。
而任惊绝,说实话,李山河最不喜欢的就是他。
任惊绝长着张清秀的面容,身高只有一米七冒头,在一屋子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之间真的不够看。
诡异的,却是他身上的气质。
他比蒋碧落还要阴沉恐怖,他站在原地,眼中暗沉的光芒却掩藏着对于世上所有生灵的恶意。他沉默、他死寂,但是那股死人一样的僵硬,却让楚非骄想到了一个人,‘守棺人’以藏。
楚非骄在见到任惊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人,用好了,会是易罗越手中最恶毒的剑,他敢于刺向任何人,但是用不好,这边凝聚着怨恨的剑甚至会刺向握着它的人!
在来之前,李山河已经为他们解释了带他们来的理由。
任惊绝上前几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重重跪在易罗越面前,膝盖骨撞上地面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
易罗越伸手放在任惊绝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半个月之后,带你离开这里。”
跪在地上的任惊绝死寂的眼中涌动着异样的狂热,就像是狂信徒朝见了他的主一般,他用力压抑着自己,用力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任惊绝,毕生只有一主!也唯有一主!”
任惊绝重重,以头扣地,鲜红的血,默默蔓延开来染红了地面。
任惊绝没有发誓忠诚,但是这个人,他眼前这个人,会是他唯一的主人。
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今生今世的一切都将是他的。
他在死囚牢被囚禁了太久,这个给他自由的人,他会用尽一切去追随,哪怕得罪亿万苍生,也永不回还!
楚非骄看着旁边僵立在原地,已经傻了眼的杨明,他粲然一笑,问道:“你呢?杨明!是继续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还是愤然而起呢?”
“一个恶人尚有良知,你就不想搏一把吗?”
杨明咽了口唾沫,他看着楚非骄昳丽的笑容,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他最后的机会了。
楚非骄进了蜂巢,而杨明当时没有跟上去。
他只是个小人物,一个混混,他知道自己在蜂巢中活不长,谁不惜命呢?
可是楚非骄走后,他就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杨明抬手,撸了把自己短短的头茬,猛地对易罗越一跪。
“求易哥收留!杨明没别的本事,愿为您鞍前马后!”
易罗越扶起了任惊绝,然后扶起了杨明。
“半个月之后,我们一起,冲出死囚牢!”
楚非骄笑着点头,暗叹着...
蛟龙升天啊...
第十九章清明时节
在整个死囚牢中筛选足以带离的幸存者,这个工作量大到恐怖。半个月的时间看上去很长,其实转眼就过去了。
但是楚梓烈和任惊绝给了易罗越惊喜。
楚梓烈是楚家的家臣,也是楚非骄的大哥楚非泰的副手。筛选、清查,做事干净利落。
而任惊绝,连楚非骄都有些惊叹。任惊绝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看人太狠太毒,一针见血!而且,他...擅长用刑!可以想见,这种类似锦衣卫一样的人物,在易罗越手下到底会发挥怎样的作用了。
半个月后,清明节。
在天光即将划破黑夜的那一刻,王拳骤然惊醒,他看到一个黑影从他面前一掠而过,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死过去。
李山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看到床上昏过去的王拳,几步上前,扛起王拳就往外溜去。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久之后,炸响的机枪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惨叫、咆哮,响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谷。
蜂巢中的囚徒惊疑不定的从各自的房间走出。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这是枪响,那些军人在干什么?处决死囚?”嘶哑的声音,从一个伛偻的死囚口中发出。
很快,很多死囚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可是他们没有办法离开蜂巢,厚重的漆红铁门隔绝了他们的生机。
“呵呵,去上面,问问那个人,要是那些人不想养我们了,那我们怎么样都难逃一死!”
蜂巢中的死囚涌入顶层,对着三扇紧闭的房门,大声咆哮着。
“以藏!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苦无!杨时雨!不要躲着!不想死就一起出来!”
...
“你们吵什么?”
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的杨时雨推开门,看着这些焦躁的死囚。他这些日子被以藏和苦无联手关着,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外界的机枪声、惨叫声、咆哮声还在继续,所有死囚仿佛都看到了一具具跌落到大地上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枪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喷吐着火舌的枪口,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罪人的生命!
杨时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抬脚踹开了苦无的门,出乎意料,房间中居然没有一个人!
砰!
心中不想的预感加剧,杨时雨做了平时他绝对不敢做的事情,他踹开了以藏的门!
没有?!
以藏也不在!
看着矗立在房间正中央的黑棺,杨时雨上前几步,抡起腿,狠狠地将黑棺的盖子踹到一边。
出乎他的预料,黑棺中居然是空的!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以藏,你满意了吧!”
“你满意了吧!”
“我快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以藏!”
杨时雨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和疯狂,用人肉堆砌出的身体似乎散发着腐败的味道,他就像是燃烧殆尽的蜡烛,融化下的蜡油,都是不属于他的人脂。
在杨时雨疯狂的大笑中,漆红铁门缓缓开启,手持冲锋枪和机关枪的军人迅速涌入。
“你们干什么!”被迅速包围的囚徒惊恐的怒吼。
“各位,永别了!”一位军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冷声道:“无差别射击!”
冰冷扣动的扳机,横扫的子弹,在囚徒的身上炸开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噗噗噗...
伴随着囚徒无助凄惨的怒吼,杨时雨疯狂的笑声,子弹贯穿了脆弱的身躯,一个有一个死囚倒地不起。
“第二轮,继续,务必让场中没有活口!”
还活着的囚徒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在第二轮子弹来临之时,他们抓起身边的囚徒保护自己,在人肉盾牌之下,第二轮射击中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人。
gu903();而杨时雨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