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骄这次贸然离开,有一部就是为了试探张晋谦的态度。结果很是明显,以保护为名的监视,不允许他擅自离开别墅。
这是要囚禁他?
呦呦!替身梗还没玩够,这是要上小黑屋?
楚非骄对于人身自由这一点到没有什么疑义,从小长在豪门世家,身边或明或暗跟了不知多少人,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楚非骄一边笑着答是,一边坐到张晋谦身上,揽着他的脖子索吻。
但是,还真是薄情啊!敛下眼睑,楚非骄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也不由得一沉。
张晋谦这个人,就是一块万年玄冰,尽管你知道冰的里面是炽热的火焰,可是你化不开表层的寒冰,里面跃动的温度,就永远不可能是你的。
从那之后,楚非骄就很少踏出别墅了。他愿意对张晋谦低头,是因为他对张晋谦有好感,但是原因他却一定要弄清楚!他愿意服软是他愿意,但对于让张晋谦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呵呵,真当他是猫了?就算他愿意被张晋谦圈养,也不妨碍他给谁一爪子!
迁怒?他就是迁怒了,能怎么着?能被他迁怒,说不准还是某人的荣幸呢!
调查很快就出来了,张晋谦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一个人,那个能让张晋谦等待的人。
赵霁阳。
赵霁阳是黑客,顶尖黑客,现在还在京门大学上学,但是他本身已经成为了特殊部门的一员,为国家效力。
张晋谦圈养楚非骄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有备无患。
作为一个黑道教父,太清楚国家的手段了,楚非骄就是赵霁阳的替身,也是赵霁阳的退路。可惜,赵霁阳并不知道这一点。
就算张晋谦再怎么执着情深,赵霁阳也全然不知道这一点,他甚至连张晋谦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是张晋谦,也只能站在远处,遥遥地看一眼罢了。
赵霁阳为国家效力,张晋谦却是黑道的大佬,这两个人别说在一起了,就是认识也等于张晋谦自己往监狱里面闯。
况且,按照调查,赵霁阳是直男,百分百的直男,笔直笔直,比天安门前的那根旗杆还直。
总结一下,那就是张晋谦恐怕根本就不能和赵霁阳在一起。
这算什么?一报还一报?
楚非骄看着眼前这张生死状,接过来,当着张晋谦的面撕个粉碎,然后扬手,那些碎纸屑纷纷扬扬的兜头洒下。
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张晋谦不要楚非骄的爱,赵霁阳也不要张晋谦的爱。
楚非骄最后看了一眼张晋谦,他顿了顿,才开口说:“张晋谦,楚非骄不欠你什么。我只是爱你,而不是欠你的。”
楚非骄后退一步,他说:“顶罪入狱这件事我认了,谁让我签了生死状。”
“愿赌服输,张晋谦,是我错了。”
“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楚非骄再也不管张晋谦有什么反应,转身向着别墅外走去,那些彪形大汉马山跟在楚非骄身边。
如同楚非骄所说,他只是爱张晋谦,爱到可以放弃骄傲,爱到可以委身在他身边当一个替身整整七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他最好的年华都因为这份爱而困于方寸之地。
楚非骄从来就没有从张晋谦那里得到什么,他从来就不欠张晋谦的。
还记得有一年十二月,东北下暴雪,他身边的人的影子阿命告诉楚非骄张晋谦在回别墅的路上遭遇了刺杀,恐怕是回不来了。
楚非骄呢?他自己随便套了件羽绒服,甩开了所有的保镖,让阿命假装他留在别墅骗过监控,他自己却开着辆玛莎拉蒂,在雪夜中出门寻找张晋谦。
阿命是楚非骄的影子,他和楚非骄有些相同的身形、相同的声音和一模一样的脸,阿命就是二个楚非骄。
对于楚非骄的所作所为,阿命非常的不满意,他说:“阿骄,他死了,你就不用爱他了。你就可以离开别墅了,你就解脱了,为什么要冒险出去找他?”
他是怎么说的,他说:“阿命,困住我的不是张晋谦,而是我自己对他的爱。他活着,才能亲手终结我对他的爱,他死了,我就真的永世都只能困在这三寸之地了。”
“救他这件事,由心,不由我。”
第四章生死状(四)
东北下暴雪,他在山区找到了报废的宾利,张晋谦腹部中弹,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染红了半个驾驶座,人已经昏厥。没看到其他的车,也没有保镖,估计是在后面拦着那些杀手。
楚非骄当时手都在抖,他控制着自己用尽量不会伤到张晋谦的动作把他移动到自己的跑车后座,然后开着车向着私立医院飞驰。
他多少也是知道张晋谦在东北的势力,他知道该把重伤的张晋谦送到哪里去。他感觉得到危险,一旦保镖拦不住后面的杀手,他无所谓,可是重伤的张晋谦却耽搁不得。
一旦被杀手缠上,时间拖得过久,张晋谦要么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就被东北零下二十度的低温活活冻死,就算有车内的暖气也顶不住体温流逝的速度。
鹅毛一样的大雪中,他开着跑车在盘山公路上飙到一百二十迈。大雪扑在玻璃上,他几乎看不到路,他就完全是凭着来时的记忆和感觉,在盘山公路上飞驰。
他就是在在玩命。
即使是性能极好的跑车,狭窄的山道上也是不断的打滑,轮胎和山崖之间不过一尺的距离,随时都会连车带人甩下山崖。
楚非骄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万幸的是他成功的开着车下了山,到了山脚下,他狠踩油门,跑车像子弹一样骤然蹿出。
但是,一声乍然枪响划破了寂静,子弹击中了车轮,轮胎爆掉,高速行驶的跑车当即失去控制。
楚非骄死死地踩着刹车,摁着方向盘,尽力地控制住车子。
失算了,那些杀手知道张晋谦一定要回城区,居然在山脚下埋伏。
想到后座的张晋谦,楚非骄心里发狠,直接猛打方向盘,急驶的车辆对着左边山体狠狠撞了上去。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玛莎拉蒂猛然撞到山体上,突然地撞击让本就失控的玛莎拉蒂差点翻滚过去。
所幸,性能过硬的跑车对得起它的价钱,这么激烈地撞击也没让楚非骄和后座的张晋谦受什么重伤。
后追前堵,这些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是真的想要张晋谦的命。
没等撞击山体的玛莎拉蒂停稳,密集的子弹带着惊悚的火舌撕裂风雪,对着变形的跑车轰然倾泻。
这辆玛莎拉蒂是张晋谦的车,特别改装过,顶的过子弹,但是顶不过这么密集的火舌。
躲不了了,楚非骄当即抽出座位底下的机枪对着黑暗无差别的扫射。
楚非骄的果断,也让对方凶猛地射击停顿了一下。
楚非骄清楚,东北没有他们家的人,他只能指望张晋谦的手下。他出门前,让阿命通知了张晋谦的手下。如果他不能尽快将张晋谦送到医院,就只能拖延时间,尽力拖延到他的手下赶来。
但是现在麻烦的是,他只有自己一个人,而黑暗中的对手明显不止一个。而且,这辆车已经报废了,楚非骄不能确定它在剧烈撞击和子弹的扫射之下是不是有爆炸的可能!
而且,楚非骄也不确定,后面到底有没有杀手!
电光火石,楚非骄要是自己跑,躲进雪夜的山中,很可能那帮人找不到他。可是,张晋谦,张晋谦,张晋谦!
张晋谦不能死!
楚非骄也没有办法,咬着牙拿着机枪和黑暗中的对手对峙着。
双方对峙,风雪却越来越大了,鹅毛大雪混着朔风,越埋越多,也隔绝了两方的视线。
在这种天气,别说开枪,就是能不能看到对方都是个问题。
也许真的是老天开眼,或是张晋谦命不该绝,这场暴风雪救了张晋谦一命。
先前的扫射射伤了楚非骄的左手上臂,他现在也是死撑。
发现对手没有动作了,楚非骄担心后座的张晋谦,车子报废了,暖气也没了,这么冷,张晋谦绝对撑不住。
但是他要是下车,对方如果真的不顾大雪,继续无差别扫射,楚非骄恐怕就真的只能躺倒在这冰冷的雪夜里了。
楚非骄咬了咬唇,猛地一拍方向盘,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拎着机枪就下了车。
踉跄几步,勉强在暴风雪中站稳。他出门走的急,也没穿多厚,风雪扑面,再加上左手臂上的伤,当即脸色就发青了。
强撑着走到后座,拉开车门爬了上去。
车撞的有些变形,但是张晋谦躺在后座上,楚非骄爬在他身上。两个人的体温互相交融,张晋谦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是冰的,触手都几乎感觉不到体温!楚非骄咬牙,用力到牙根生疼,他伸手,抱住张晋谦,用自己的体温帮张晋谦保暖。
在暴风雪肆虐的夜晚,两个人的体温太过微不足道,可是抱着昏迷不醒的张晋谦,楚非骄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风声、雪声、枪声,都随之远去了,他胳膊上的血不停的往外晕,晕透了外面的羽绒服。他双手抱着张晋谦的脖子,血也往张晋谦的身上晕。
也不知道是自己被冻僵了感觉不到温度,还是怀里人真的没气了,尸体都凉了,楚非骄怎么都觉得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块冰。
抱着抱着,他有些委屈,他长这么大,刺杀绑架轮着来,他从来没怕过。他十五,被一帮亡命的瘾君子绑进销金窟,那帮家伙见他长得好,想给他扎药然后轮着爽一爽。
他没等到他大哥来救他,就直接抢了那帮人手里的枪,一枪一个,生生把他们全杀。他大哥的人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和拿着枪红了眼,跟头见了血的豹子似的的他。
今天这样的场面他没怕,他就是觉得委屈。他怀里的人是块冰啊,他用体温捂不化、用心火融不掉,那他用血能不能暖得了呢?
想着,楚非骄伸手细细地摩挲着他的侧脸,殷红的血流到他的指尖,密密麻麻像是在那凝脂的手上沁上血丝。他指尖上的血一滴滴地流到张晋谦的脸上,他心心念念的人确不会睁开眼看看他。
真是,如果你的爱人如同青松一样坚韧的守护你们之间的爱情,这当然是在让人羡慕不过的。可是,当你爱的人守的是对别人的感情,还他妈的风吹雪压都不变,这就太让人心凉了。
车后忽然传来踩雪地‘嘎吱’声,因为风太大了,快要走到车尾楚非骄才听到。
楚非骄打开车门,拎着机枪,借着车门和暴风雪的掩护,遮盖住了自己的身影,他一看,后面来人都是一身军绿的棉服,裹得严严实实,在泛着雪光的夜晚,那身衣服是明晃晃地乍眼。
是张晋谦的人!
看来是解决了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至此,楚非骄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能让张晋谦的人发现他,否则他的身份和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办法解释。那样,他恐怕就不能留在张晋谦身边了。
更何况自己的生死状还在他手里,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难免拿着生死状威胁自己的大哥。他不是不信张晋谦,只是见惯了他的薄情,在结合自己家的家世,到底是放人之心不可无。
想着,楚非骄借着风雪,拎着机枪,向着远处的黑暗转身而去。
事情过去,张晋谦被手下救了,在医院里躺了几十天养伤,而那个救了他的人,他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他原本也怀疑是楚非骄,可是看了别墅里的监控,确认楚非骄在那个时间段确实在别墅里,再加上后来别墅的保镖有一个莫名失踪了。张晋谦就打消了对楚非骄的怀疑,只认为是他失踪的那个保镖恐怕是隐姓埋名的人物,是他救了自己。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手臂受伤,穿的单薄的楚非骄,在暴风雪中差点活活被冻死。还是阿命派来的人找到他,带他去了医院。
楚非骄在张晋谦身边七年,这样的事遇到的不少,多多少少,张晋谦七年的顺风顺水背后,都有楚非骄的影子。
按理来说,张晋谦那样的人,该说是精明无比的。可是一晃七年,他多次对楚非骄起疑,却都被如同双胞胎一样的阿命和楚非骄联手骗过去了。
可是就算如此,张晋谦没有发现,也只能说他对楚非骄是真的没有上心,连怀疑都怀疑的不走心。
楚非骄瞒着张晋谦自己的身份,原本就是不想两个人之间感情夹杂着什么。赵霁阳身后是国家,楚非骄身后也不简单,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张晋谦的。
所以,楚非骄原本想要先让张晋谦爱上自己,凭着张晋谦那个如松如柏的性格,一定能够迈过家世的坎。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如同人们想象的那样。张晋谦没有爱上楚非骄,七年,从头到尾都没有,楚非骄也只能瞒了他七年。
这七年,他一直不肯死心。他不想承认,自己七年的付出居然比不上从来没有给过张晋谦回应的赵霁阳!他的骄傲,他的尊严都不准他低头!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张晋谦不赶他,他就赖在别墅里不走。
就算是走肾不走心,七年,日久也该生情了吧!
可是七年后,张晋谦真的拿生死状打了他的脸!
在张晋谦之前,他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是张晋谦把他所有的真心和骄傲放在泥里踩!
第五章东北死囚牢
楚非骄转身,走的干净利落,他的目的地,是东北死囚牢。
在他身后,张晋谦坐在椅子上,撕碎的纸屑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翳。薄唇紧抿,身体僵硬地如同一座亘古冰雕,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从别墅里出来不久,楚非骄就被那些黑衣大汉带到了偏僻的郊区。不知道张晋谦是怎么做到的,等到三天后,楚非骄已经坐在开往死囚牢的囚车里了。
这辆押送死囚的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前后还有开道护送的军用越野车。
楚非骄上身穿着白色的羊毛衣和黑色的卫衣,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他旁边,就是一个持枪警惕的军官。
楚非骄不知道这辆车到底要开向哪里,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即使是三四月间,还是冷的和寒冬一样。
车队走了几天,却没有人送来食物,最多就是那些士兵扔上来两三瓶水。楚非骄闭目养神,宽大的卫衣帽子罩住了他整个人,他一张脸都埋没在黑暗中。
他现在要保存体力,死囚牢中,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那里面中的一些人,压根就不配被称作人,喊他们一声畜生都是抬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