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心口咚咚直跳,双手挣了挣,却发现全身皆被他环保,看似松弛,实则令她动弹不得。
那香囊怕是拿不到了。
……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刘徇便被胳膊上的一阵酸麻刺醒。
这一夜,二人竟是纠缠在一处,不曾分开,便如此时,那小女子也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十分酣甜。
只是苦了他,沁凉的夜色里,浑身烧撩,躁动不已,却不敢放开她。
每每他只稍一动弹,她便似有所觉般,蠕动着贴得更近些。他退缩不成,只得认命的瞪着眼将她抱在怀里,嗅着满腔馨香,忍着全身僵硬,再不放开手中的温香软玉。
衣襟中的香囊紧贴着胸膛,像块烙铁似的,教他浑身血液翻腾,直冲四肢百骸。
异样的感觉随着胳膊上的酸麻传遍全身,他再也忍耐不下,额角沁出细汗,紧蹙双眉,尽量小心的将胳膊自她脖颈下抽出,艰难的跨下床塌,径直去了浴房。
许久,待他已完全平复,才穿戴齐整而出。
阿姝自他入浴房时,便已懵懵然醒来,由雀儿替她更衣盥洗。恍惚间,她倏然瞪大双眼,方才,仿佛见到刘徇有些许异样……
她并非对闺房之事一窍不通,此刻越想越可疑,不禁双颊滚烫,赶紧以手捂住,勉力降温。
雀儿瞧她面红耳赤的情状,奇道:“阿姝,可是身子不适,发热了?”
阿姝一眼望见已然步出的刘徇,赶紧摇头,可待视线下移至他腰间赫然戴上的香囊,只觉脸颊愈烫,不能自已。
这样粗拙的蠢物,他竟真的戴上了。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该要雀儿替她缝一个体面精致的。
二人用完朝食后,刘徇未如往日一般径直离去,而是挑眉望她:“今日我不出城入军营,只在宫中与众臣议事,赵姬何不送一送我?”
他正立在门边,说着,便向她伸出手。
明媚日光下,他温润的笑颜与宽厚的手掌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引得她受蛊惑般,乖顺的将手放入他手掌,任由他牵引着向议事的宫殿行去。
直至宫殿渐近,见到刘季、郭瞿、谢进,乃至樊霄等人,她才渐察不妥。
他大约是向群臣展示,萧王与王后间的琴瑟和鸣来了。
只是为何如此?是为消数日前谢进因马厩一事而生出的疑心,还是别有用意?
她无暇多想,便见众臣的目光随着二人的靠近,纷纷移向刘徇腰间。
尤其谢进那一双鼠目,正闪着猜忌犹疑之色,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自那日马厩被袭,家仆受伤,他便总疑心此事与刘徇有关,许是刘徇因对太后与大司马有所不满,借此泄愤。
尤其近来,他略闻这信宫中,刘徇之妹对赵姬多有不满,甚至曾以刘徜之死为由相讥。刘徇身为至亲,岂会无一点不满?
可此时瞧他与赵姬道别时,毫不掩饰的珍爱与疼惜,又不似作伪。
郭瞿极明敏,立即望着那绣工粗劣异常,纹样却流畅别致的香囊,顺势问:“大王,此物想必定出自王后之手吧?”
刘徇微笑点头,郭瞿果然堪用,能明他意。
“不错,正是王后亲手所制。”说罢,他拾起香囊,置于掌中,令众人看清上头卓然的丹青与粗糙的绣工。
樊霄为人素不羁,一想到赵姬那样貌美的女子,有一手绝妙丹青,却在刺绣一事上无能为力的模样,不禁玩笑道:“想不到王后的绣工,竟如孩童一般质朴无华。”
刘徇闻言将香囊重新坠下,腼腆轻笑:“王后手艺的确还需打磨,令诸位见笑了。”
他这模样,当真与寻常人家宠妻无度的丈夫别无二致。
众人见之,遂暗道:“赵姬美,果然令大王开颜。”
只郭瞿一人,从中瞧出刘徇心意:真定联姻一事,恐怕不成。
......
信宫中将设宴迎真定王一行,着实令众人忙碌了一番。
宫中仆从甚少,莫说做寻常洒扫布置,便是后院庖厨,亦是不足供当日群臣与贵客。
到底是二诸侯王,虽不必铺张糜费,起码的仪制却少不得。
阿姝当机立断,与城中豪强大族相商,雇来许多伙夫杂役并数十歌舞乐伎,临时帮衬。
钟鼓乐舞需排演,美酒佳肴需先备,上百人忙碌整整一日,才终有人来报:贵客已入城,不久将至。
因知国相与翁主女将至,雀儿一早便将阿姝拉回寝房仔细梳洗打扮,好教她惊艳四座,不输气势。
浴房内备好热水,水中撒满各色干花瓣,芳香四溢,待阿姝出浴,发肤间也尽是暗香。
雀儿一阵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所有衣物首饰都翻过,也挑不出最好的来。直至天色渐晚,阿姝再等不及,方挑了一袭水红广袖留仙裙。此裙形制初看端庄大方,与寻常深衣无异,然裙摆多褶皱,有风拂过时,广袖飘飘,裙摆飞扬,纤姿绰约,别有风情。
阿姝的长发被挽成堕马髻,饰以碟翼鎏金点翠步摇,本就白皙的面上无须敷粉,只略涂脂,便灿若桃花,婉转秀致。
雀儿来来回回仔细打量,方满意道:“阿姝今日这样美,定能教那位郑女自惭形秽,教大王再不瞧她一眼。”
阿姝莫名心虚,二人日日共枕,却至今仍是清白,刘徇此人,也不知怎样的美色才能入他眼。
不多时,有人来报,真定王已于驿站安顿好,渐近信宫。
阿姝赶紧去迎,行至宫门,便见刘徇引一行数人,缓步而来。
为首者身宽体胖,须髯斑白,头戴诸侯王冠,身披黑色常服,面目和煦中略有精明,应当便是真定王刘延寿。
而他身后,除与他年岁相当,身形相近的国相郑胥外,还有二年轻男女。
女子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算不上十分秀丽出挑,却生在眉眼周全,气质内敛,张弛有度,一眼便能瞧出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此乃翁主已国相女,郑冬兰。
男子才刚及冠,肤白身长,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虽有华贵高雅之气,却稍显稚嫩。他身披王太子朝服,腰间配玉,应当是真定王太子刘安。
他跟在刘延寿身后亦步亦趋,目光好奇的四处张望,却在滑过不远处的阿姝时,猛的滞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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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宴饮
刘延寿为人奉中庸之道,无甚决断,真定之国事多由于国相郑胥主导。
然郑胥为人十分谨慎,若无实在的好处,绝不过踏出一步,此番能主动向刘徇示好,也是因其这一路名声已盛,不若旁人阴邪狡诈,又与刘延寿同为宗室,思虑再三,这才决定往信都,主动商讨结盟一事。
从前郑胥只道刘徇名声不如刘徜,今日这一路试探交谈之下,见他为人谦和有礼,从不逾矩,不论待真定王,还是对臣属随侍,疑惑是如谢进这般心怀不轨的,皆礼遇有加,从不将喜怒形于色,顿觉此人为可造之材,可随之主。
他心下满意,又瞧了眼一旁随行的女儿。
郑冬兰跟在刘徇身后,一双秀目正目不转睛盯着他背影,面色微红,隐隐有爱慕之意,俨然一副小女儿情窦初开的姿态。郑胥一瞧便知,她对这位萧王,当十分中意。
然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太子刘安,却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一人,面有恍惚惊叹,连脚下步伐都迟滞起来。
郑胥皱眉,顺他目光望去,便见那高高台阶上,立着个年轻妇人,身段玲珑,袅袅婷婷,娇美非常,顾盼间,神采飞扬,玉颜仙姿,皎若明月,璨比星辰,绝异于旁人,不是赵姬还能是谁?
不但是他,此刻,众人皆已瞧见刘安失神的模样,而他自己却仍不自知,气氛一时尴尬。
刘徇目光稍黯,刘安这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眼神,令他心底生出莫名不快。
慕赵姬美者甚众,莫说旁人,便是他自己,方才也因她今日的模样,生出一分惊艳赞叹,但只刘安一个,当众流露如此,实在无礼。
他上前两步,当着众人的面,一手牵住阿姝,高大的身影将她半掩在身后,替她挡去旁人的目光:“此乃吾妇赵姬。”这模样,俨然十分爱护妻子。
刘安这才恍然醒神,惊觉失态,红着一张俊秀玉面,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造次,心底却仍是止不住的惋惜与恋慕,如此难得的绝色佳人,竟已嫁作人妇,听闻她与萧王婚仪,乃是在刘徜孝期内行,如此委屈,可怜可叹。
阿姝方才也因那样肆无忌惮的目光而微窘,一触到刘徇的手,便下意识的乖顺回握。
感受到掌心间柔软而温热的细腻触感传来,刘徇心中一阵稍舒。转头望她时,又嗅到阵阵幽香,他只觉双眼被艳色笼罩,心口发胀,不由又五指动作,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动作细微,阿姝却敏锐而诧异,转头望他。
二人四目相对,无言中又双双移开目光,在外人看来默契而恩爱。
郑胥与刘延寿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面色凝下,交换个眼神。他二人原是存着以兵马为筹,与萧王联姻的心思而来,此刻见刘徇对赵姬如此中意宠爱,却忽然有些没底。
刘徇自觉冲动,心口发热,若无其事微笑冲众人道:“天近黄昏,诸位请入殿。”
说罢,他便对刘延寿作出请姿,二人相携入内。
移步时,仿佛不经意,腰间一物松脱,悄无声息的落在铺了红绸的阶上。旁人皆未留意,径直行过,只郑冬兰,始终目不转睛的望着刘徇,于阶上停步,悄悄拾了,藏于袖中。
不多时,众人于宴饮处落座。
因有女宾同在,阿姝早已派人将樊夫人与刘昭请来,一同列席。
樊夫人面有病态,目光掠过阿姝与刘徇交握的双手时,只稍作停顿,便自然移开,刘昭却立时垮下笑脸,在郭媪与旁的婢子的提醒下,才勉强稳住心神,赌气似的转开目光,寻了一旁的郑女说话。
阿姝注意到她的不满,生怕她因冲动而在宴上出言不逊,赶紧将手从刘徇手中抽出,掩于袖中,端正跽坐。
刘徇挑眉,莫名望她一眼,并不说话,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满。从前只觉这女子时而怕他,如今看来,仿佛也根本羞于向旁人表露他是她的夫君。
即便他今夜如此是因另有打算,她这般反应,也着实要他气恼。
案上美酒已备,须臾,便有婢子们捧瓜果小食入内,一一奉上,另有仆役们扛着铜制方炉置于殿前,取烧红的木炭放入,将整只羊架上炙烤,不过片刻,室内便肉香四溢。
阿姝为刘徇斟酒,二人举杯与客同饮,紧接着,钟鼓礼乐之声响起,舞伎鱼贯入内。时下宴饮,无论男女老少,皆爱美酒歌舞,是以不多时,殿中气氛便热络起来。
刘徇借着同宗之名,与刘延寿多饮两杯后,仿佛不经意般,低头瞥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间,面色微变。
刘延寿察其神态,放下酒杯问:“大王,可是出了何事?”
刘徇摇头笑道:“无事,只是丢了样重要的东西。”他说着,竟是望向一旁的阿姝,目带愧疚道,“是王后亲手绣的香囊,孤日日带着,不曾离身。”
阿姝听他一说,便知丢的是香囊。只是他何来日日带着一说?前日才做好,他不过带了两日罢了。瞧周遭那些人望过来时又是艳羡,又是感叹的目光,她着实有些恼恨。
成婚多时,她日日小心谨慎,生怕惹他不快,活得十分委屈。可他,只消戴两日香囊,握一握她手,便能博个爱妻的名声,这世道对男子宽容,对女子,当真苛刻。
刘延寿干笑一声,附和赞道:“大王与王后果真是琴瑟和鸣,堪为典范。”
他自入信都,便总想借机提联姻一事,可这刘徇,不但对郑冬兰并无任何表态,还每每岔开话锋,令他无机会开口。
便如此刻,众人皆赞王与王后感情甚笃,他如何还能开口提冬兰的婚事?
他正懊恼为难,却听席间一道柔弱女声传来:“大王丢的可是此物?”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郑女自榻上盈盈起身,手捧一小小香囊,恭敬呈上。
阿姝的脸又红了。
这枚粗拙的香囊,实在令她面上无光。
刘徇却欣喜起身,亲自步下,自郑女手中取回,也不瞧她,便回座上,当着众人的面,对阿姝赔罪:“还是请赵姬亲手替我戴上吧,可不能再丢了。”
阿姝咬着唇低眉顺眼接过,却实在没忍住,趁众人未察时,埋怨的瞪他一眼。
郑冬兰仍跪坐在原地,仰头望着那二人亲密的模样,心有涩意。
如此被人冷落忽视,她亦是头一遭。
离开真定前,父母与舅父便都同她讲明,此行年岁要将她嫁给萧王刘徇,以保日后真定一国与之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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