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上下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1 / 2)

俘虏[上下部] 苍烟迷树 4752 字 2023-09-05

沈荣河摇摇头,安抚道:“没有。中央警卫局的干部里调出了五个小队,对我们影响不大。”

任老闻言才歇了口气,又像不知该怎么说似的,唏嘘不已:“哎,今年真是——世道说变就变。刚关进牛棚的时候,谁想过文革有天也会结束呢?maozedong也会去世呢?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如今‘sirenbang’也粉碎了…这下是彻底结束了。”

沈荣河呷了一口茶,认同道:“最近应该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任老感慨过后,将老花镜取下来叠起放在一旁:“得啦,不谈这些了……你这是明天就回去?”

“嗯,得去了,不然那群新兵蛋子得造反了。”

老爷子被他无奈的语气逗乐了,下一秒,他又看到了沈荣河胳膊肘旁的报纸,眨了眨眼:“这是今天的?”

沈荣河轻轻应了一声,把报纸递给对方:“路上顺道买的。您看看吧,含英的名字在上头呢。”

任老赶紧又重新带上老花镜,把报纸放在眼跟前细细地看,等看到了女儿的名字,才喜笑颜开:“荣河,你觉得这写的怎么样?”

沈荣河失笑,他又不是干这行的,怎么知道好赖?

他只好中规中矩地回答:“挺专业的。”

饶是这样,任老还满意的笑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含英这丫头可算有出息了!”

“对了,”老爷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向他:“含英前几天让我问问你,后天有空接她没。她们新闻组聚餐,你也跟着去吧。”

沈荣河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老爷子又给自己牵线搭桥呢。他不好明着拒绝,只得点点头:“那行,您让她等我吧。”

他看着老人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一眨眼已经七年了。

1976年注定成为中国现代史上转折性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天灾、人祸,一样样接踵而至,而浩劫和噩梦却也相继结束了。

不能简单定义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一年,人们只知道,随着朱、周、毛的逝世,一个时代永远地结束了。

第2章

“一二一——”

一个个方阵跑步着前进,脚步声整齐有力,嘹亮的口号声空旷的场地上荡起回响。

“43排最近进步可不小啊。”看台上,站了有一会儿的男人评价道。

“请老徐喝酒吧。”沈荣河语气谈不上热情,但眼神却一直跟随着操场上的队列。

刘邵诚一听心想正中他下怀,顿时乐了:“明天怎么样?把老三也叫上,一块儿好好聚聚。我带四斤白的,咱不醉不归!”

老三和沈荣河一样,都是刘邵诚底下的连长,因为带着三连被叫老三。平时他们几个走得近,喝酒吃饭都是一起,由于沈荣河前阵子去了外地,他们好久没聚,刘邵诚想酒都要想坏了。

沈荣河眉头一皱:“明天下午我得请假。”

刘邵诚一听立马变了脸:“你这不厚道了啊,一说喝酒你就溜。再说你这刚回来又想去哪?这假我可不给批啊。”

沈荣河闻言笑了笑:“正事,明天我去接含英,跟她朋友一起吃个饭。”

刘邵诚立马一幅心知肚明的表情:“吃饭?

——我看是相对象吧?你家老爷子的主意?”

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沈荣河无奈地笑笑:“一顿饭的事儿,答应了也省得老爷子瞎操心。”

刘邵诚“啧啧”两声:“不过我说你也真是,原先你妹同学里有女孩儿喜欢你吧?你也不发展发展,直接就给人家拒了…也难怪你们老爷子着急,我看你这就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啊。”

沈荣河摇摇头:“这种事急不来。”

他也曾经静下心来思考自己对伴侣的标准:皮肤白一点,眼睛要好看,最好和宝石一样浅浅的透着光……他想着想着觉出不对来——自己这审美好像突然出了转变,可又说不清是哪里怪了。

也许是这幻想太过无边无际了吧。

晚上,到了洗漱时间,部队新兵统一去了澡堂,沈荣河也跟着一道去了。他把脏衣服也顺便带上,洗完澡后,直接在一旁的洗漱池洗衣服。

“什么时候也安排个洗衣房就好了啊。”

沈荣河抬头一看,是刘邵诚,对方也抱着个盆,往自己旁边一放。“净他妈胡扯。”不远处听到这声感慨的徐连长调笑道:“咋不说给你也安排个媳妇儿呢?”

刘邵诚一听,话匣子也直接打开了,开始和他一人一句地侃起来,沈荣河在一旁听着,偶尔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等徐连走了,刘邵诚也聊得口干舌燥,这才闭了嘴,只用鼻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他手上忙活着,视线很自然地落在沈荣河的身上。

对方光裸着上身,后背两块肩胛骨呈对称分布,当手臂一张一合的时候,这两片薄骨便在皮肤下清晰可见,有一种张力的美感。

“任连长身材真不错。”

听出了对方酸溜溜的语气,沈荣河笑道:“刘营长好好锻炼锻炼,也能把肚子减下来。”

刘邵诚一听气笑了:“你小子还学会讽刺了哈。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那身材可好的不得了,姑娘们看了都脸红。”

他话是这么说着,还是看向对方的胸腹。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赘肉,紧致结实的肌肉轮廓清晰,可以称得上漂亮。

刘邵诚努力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好像也比这略逊一筹。

难不成自己真老了?

33岁的刘营长不禁陷入沉思。

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对方的肩膀时,一条浅色的疤痕映入了眼帘。

他愣了一秒,心里突然浮起些旧事。

第3章

如果说刚认识任一戎的时候,对方是一枚青涩的果,那么现在的他,便是已经经过雕刻的玉石,浑身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内敛的光芒。

毕竟,刚认识任一戎的时候,他和现在很不同。

那是在1973年。

那时候他还是连长,营长说有个新兵调过来,让他特别留意下。

“任师长的亲弟弟,搁你们连了,和你一宿舍,你好好关照一下。”

刘邵诚听完就立马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合着是个走后门的。

而营长没注意到他的不满,又是好一阵嘱托,听得他耳朵都快起了茧,才放了人。刘邵诚正打算去宿舍看看这“关系户”到底什么样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你真要从新兵开始当?”

——敢情是任师长和他弟弟在里面呢。他想了想,还是打算等等再进去。

“嗯,我在牢里好久没活动,不从头练肯定跟不上。”

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刘邵诚听完心里又一惊——好家伙,还坐过大牢呢?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他已经想象出来任师长的二弟是个什么人物了。无非就是个不学无术,爱惹是生非的混混无赖,家里人治不了他了,就往这儿一送,要是惹了事还有哥哥撑着。

什么人都往军营里塞啊。

这八成是给他们连的成绩拉后腿来的了。

他心里已经极度不满,又听见里面一声叮咛:

“那行,你想多吃点苦也是好的……我今天先走了,有事儿找你们刘连长。”

“刘连长”本人还被点了名,心里更加不快。他想着两人八成是对话结束了,于是站的离门远了一点,假装是刚回到宿舍。

果不其然,他还没敲门,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任师长也露出面来。

他赶紧问了声好,而对方点点头,又对里面说了声:“哥走了。”

“大哥再见。”

刚刚的声音响起,刘邵诚这才顺着这声音看去,不禁愣住了。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对面的男人看见他也愣了一下,那双漆黑的眼眸像一潭水,干净透亮;睫毛长得过分,垂下来的时候就密密地铺在眼睑下。

好像还挺……人模狗样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可没那么容易相处。

他不是刘邵诚想象中的调皮捣蛋,反而是太过难以接近。除了在训练场上,任一戎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加上态度冷冷的,几乎和人没有来往。

而当他在训练场上拿起枪的那一刻,刘邵诚又惊讶的发现——对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至于他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因为在第一次考核后,任一戎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任一戎,新兵组第一名!”

他去看了对方的成绩,吓了一大跳——这别说是新兵了,就是他也很难达到如此优异的成绩。

要达到这个水准,怎么也得练个七八年。难道这家伙是个隐藏的神枪手?

他又看了遍成绩单,不动声色道:“成绩不错啊,以前自己练过?”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是跟着原来的排长练的。”

刘邵诚心里有了数,他也不纠结于对方怎么不跟着那位排长继续干了,适当地夸赞道:“继续努力,以后射击队长八成就是你了。”

而对方看着那份漂亮的成绩单,眉眼却透着股说不清的失落。

刘邵诚见状皱了皱眉。

这新兵……什么来头?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刘邵诚猛地回神,才发现对方正用不解的目光盯着自己,好像刚刚还叫了自己好几遍。

“我洗完了,先走了。”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刘邵诚才发现对方已经把盆里的衣服拧得皱巴巴的,几近半干,小臂上还留着水珠,看上去湿漉漉的。

“行,你先走吧,我再洗会儿。”

沈荣河点了点头,抱起盆走了,而刘邵诚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有些复杂。

他突然想起来,在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他问过任一戎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对方是怎么说着来的?

“狼咬的。”

记忆中男人的脸看不出喜怒,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当时他心里倒大吃一惊,不禁又细细琢磨这任一戎究竟何方神圣。

他总是觉得,任一戎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他骨子里的气质就和他们不同,他的经历也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即便是现在,他也从来没提过他的过去。而这一直是大家心里的一个谜。

好在现在任一戎已经比最初的状态好了不少,

而刘邵诚觉得那并不是他的性格被改变了,而是他慢慢在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每思及此,刘邵诚就要摇摇头。

真不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萎靡不振的样子。

第4章

任含英坐在休息室最靠后的一排座位上,身边还有几个同行的年轻女记者在小声地窃窃私语。她们已经做完了今天的采访记录工作,因为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所以正在等另一拨记者散会。

休息室里坐着的大部分人都是等待交接的工作人员,而鉴于会议室连同休息室整个封闭起来,外部人员只能在外面的大厅里等候。

任含英伸长了脖子,看向站在大厅中央的那个人影。

她早就认出了那是谁:干净利落的短发,颀长挺拔的身姿……任含英想着只要对方视线往这边稍微一瞥,她就冲那人挥挥手。奈何对方好像被大厅中央红线围起的展品所吸引,背对着休息室门口垂头看着,一动不动。

任含英抓不到一点机会,现在会议没有结束,她也不能贸然提前出场,只得悻悻罢休,坐在位子上乖乖等到散会。

然而她没注意到,连接休息室与会议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从门的另一端进来四五个男人。

这时候,身边的同伴崔娟突然拍了拍任含英,指向她身后道:“含英,你看那边。”

任含英循着她话扭头看过去,只见吸烟室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的外国男人,都穿着笔挺的灰呢大衣,脚上的高筒皮靴光滑锃亮,因为身形太高,在满是中国人的休息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好高啊……这样想着,她的视线突然一顿,定格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他发色很浅,在几人中格外惹眼;五官立体深邃,长眸深敛,有种不怒自威之感。男人嘴里含着烟,把头往右微微一偏,一旁的人便拿着打火机恭敬地为他点上烟。他动了动手指,呼出一口白烟,冷峻的眉目染上几分迷雾环绕的禁欲和冷冽。

“感觉中间的应该是这群人的长官啊……”

崔娟的声音还在响着,而任含英无心去应和对方,因为她发现发现浅发男人捻了一下烟,抬眼时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聚焦在某个点上。他的表情瞬间改变了。

他紧紧盯着那处,眼中神色莫测,像是一个颗石子跌进深渊引发了无穷回波,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波涛汹涌的海面,夹杂着如同野兽的蠢蠢欲动。

任含英甚至注意到,对方将吸到一半的烟生生捻灭了,半截烟被粗暴地按成扭曲的形状,而他的另一只手在身后细微地颤抖。

“他在看什么啊,感觉目不转睛的。”女孩的声音也顿了一下,随后有点不确定地问道:“那是...任连长?”

心中所想被人用嘴说了出来,任含英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可能是因为她见证了对方眼神一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绝不是因为仇恨或是憎恶。

那是一种暗藏了巨大能量的喜悦,是失而复得后的狂喜……这样的认知让她几乎本能地感到恐慌。

这时候其他人也发现了猫腻:“真的啊!他们不会认识吧?”

任含英一听,心里越发没底。在四年前一个下午,她像以往一样放学回到家,却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爸爸告诉她,从现在开始,这男人就是从国外回来的二哥任一戎。她照做了,在外就叫他“戎哥”,可对其中的来龙去脉却一概不知。

她知道沈荣河的为人,但并不清楚他的背景和过去。

可现在也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了,不管先前认不认识,现在也不能让别人认为沈荣河和苏联的人有交情。沈荣河之前是干什么的她不清楚,可现在他是任家二子,多少代表着任家的立场,大哥又是北京军区的军长,哪怕是一小点交情在别人眼里也会变了味儿,万一再被有心之人拿去说事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她赶紧开口为沈荣河开脱道:“别瞎说!荣哥怎么可能认识苏联人…我哥我不清楚吗?!”

女伴们也觉得她说的有理,没再揪着话头不放。任含英心里才稍稍松口气,同时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激动,声音好像大了点,不禁面上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