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实在太危险了……林梓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好快。
太近了,近得自己往上轻轻一仰就可以吻上他的唇。
“林梓啊,最近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没有……你离我远一点,我被你压得有点难受。”林梓轻声说。
“有多难受?”
“反正就是不舒服。”
何槐还是在笑,但林梓可以看出他眼中没有笑意,“为什么会不舒服呢?林梓是讨厌我了么?”
林梓摇摇头,“没有的事。”
“那你喜欢我吗?”
林梓脑子好像“轰”地一下炸开了,这家伙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何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勉强笑了笑,“是我鲁莽了,真不好意思。”
☆、第五十八章
神通鬼自从跟他说那话不成——林梓是真被吓到了,他都来不及有其他反应,整个人傻愣愣的。
但何槐却对此有了些误会,借用林梓争取的时间在外面乱窜,半夜三更不回来睡觉。
林梓梳洗时又没瞧见他身影,便洗好后自己先躺床上,不管他没睡着,硬是等了两个时辰,已是半夜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传来一丝极轻的脚步声,林梓心中明了,他回来了,赶紧把灯给吹了,假装自己在睡觉。
半夜未归的何槐站他床边,神色复杂,盯着林梓看了很久,然后……钻进了他被窝。
林梓心情复杂,心想你这小子若是真不待见我,何必还跟我挤一张床?让朱县令给换一张床不就得了嘛……
不过他不提,林梓也没说,仿佛达成共识,俩人都不说话,朱县令闲着没事会端着一盘瓜子过来找林梓一起嗑,他俩还特别八卦,啥都能聊,林梓就聊到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他就知道发脾气,什么都不说,真是气死我了!”
“哎,放宽心,情人间哪有不吵架的?”
“……我们是朋友。”
“行吧行吧,嘴巴在你那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朋友间哪有不吵架的……”
“……”
“你可别翻白眼,我是认真给你说呢,这是你俩的心结,若是解开了,搞不好你俩感情会更好!”
“要是解不开呢?”
“那拿绳子给剪了。”
“……”林梓一下子被他的话给噎住,他什么意思,让自己跟何槐断了关系?
林梓摆摆手说,“那上不可能的,我与他是生死之交,不会就此断了联系的,你看他不是在生气嘛,晚上回来后还是会给我掖被子。”
朱县令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单身狗非问这种做什么,张口怒吼,“汪!”
这天,他俩嗑瓜子时,朱县令他手下突然冲进来把他叫了回去。
“大人!有人击鼓!”
“我跟你说啊……啥?”
“有人在门外击鼓了,您跟林道长聊得太开心都没主意到,还是快过去吧。”
朱县令把瓜子壳吐出来,“那我先去处理公务,你先自己嗑啊。”
“反正我也是闲着无聊,让我躲后面瞧瞧吧。”林梓拍拍身上的瓜子壳,伸了个拦腰说。
“行,咱们快走。”
林梓跟师爷站一起,假装自己也是智囊团的一员,这次案件还是跟林梓的职业有点牵扯。
台下一共三个人,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还在哭,另一个老女人眼神飘忽不定。
“台下何人?从实报来。”
“回大人,民女只是个普通百姓,家里就一个儿子,前几天民女的儿子病了,民女本想带儿子去买些药吃,这个疯婆子却说我儿子这病吃药没用,让民女买她的偏方。”
“然后呢?”
“她的偏方就是把一张纸烧成灰灌给我儿子,足足灌了好几碗,你们看,民女儿子变成什么样了?”
她把襁褓里的小男童抱出来,小男童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妙,腹部挺起,嘴里无力地“咿呀咿呀”哭着,看着可怜死了。
“可怜现在所以郎中都拿民女儿子束手无策,民女儿子只能活活等死了啊,呜呜呜呜……”
“哼,老婆子我看病没有不准的,肯定是你儿子前世犯了什么业障,这是此生的报应!”
林梓皱眉,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住口!”朱县令扔下一道板令,“此事严查,那孩子快去送往就医……你这娘当得心可真大!”
小孩被送去就医了,郎中说这孩子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胃给洗了就没事了,而那神婆的东西就由林梓来看。
符纸,还有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林梓看了看符纸——全是废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点火。
而药粉……说实话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来,药粉是黑色的细粉,闻着也没什么味儿。
他大胆地伸舌头舔了一下……也没什么味儿,自己舌尖倒是黑黑的。
“看出什么没有?”
林梓摇摇头,“符纸是没有用的,就像普通白纸,而药粉……我实在看不出来这药粉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县令身后的一个侍卫探过头,突然说,“回禀大人,下官好像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否让下官上前看看?”
“喔,你若是能发现就是大功一件,快来瞧瞧吧。”
他走上前,手指沾了点黑色粉末,揉开了,“回禀大人,这东西正是女子画眉用的碳粉。”
“……”
“你确定?”
“确定。”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下官媳妇儿爱美,当初追求她时,下官经常给她买胭脂水粉,什么样品相的眉粉都知道,这种是最差的,单单只是用煤炭磨成粉,一抹就晕,好的眉粉其实需要在里面加珍珠粉……”
“行了行了,本官知道你爱媳妇儿,可别再说了!”怕他没完没了下去,朱县令连忙打断他的话。
“是,大人。”
林梓若有所思,“用废纸烧成的灰和碳粉救人?若救得好还是怪谈了!”
“没错,把这些东西带入高堂,本官倒是想看看那妖婆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妖婆子当然还有话要说,“大人,本神婆的东西岂是外人看得出来的?您说那符纸是废纸,药粉只是普通碳粉,其实不然,老妪那符纸是可以请神仙的,烧了可以借神仙的仙气,免除病痛,而那粉,是埋于地底的木炭所磨成的,近地气,其功效能比太岁!”
上古有一灵物命为“太岁”,传说中它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
林梓心想你这话说得,比我还会扯。
朱县令冷笑一声,“来人,让神婆喝上三万能请神仙的纸灰水,再把比太岁还神的神炭粉给她灌下去,以免等会受不了大刑,死了怎么办?”
“大人!您这还是不信老婆子!”
“胡说八道,本官怎么不信了,就是信才让你喝嘛,要不然不给你吊命,等会你要是被打死了我们还怎么继续审呀?”
那老婆子也是个狠人,三碗纸灰水一饮而尽,黑色碳粉死命往嘴里倒,林梓心想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现在不是应该哭着跪求大人原谅么?
怕她真被吃死了,林梓连忙上前夺走她的东西。
手一触碰上去,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出手极快,一张符箓贴那老婆子头上,“都让开!”
朱县令伸长了脖子望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中邪的不是那小孩儿,而是这个妖婆子,靠门口的那位,去找两根柳枝条来!”
柳条打鬼。
自从这老婆子被林梓捆住,就一直在挣扎,林梓一柳条甩下去,她痛苦地“嗷呜”直叫。
“你是什么鬼怪妖祟?快些离开生人的身子,否则对你不客气!”
老婆子身上哆嗦一阵,突然倒地,口吐白沫。
朱县令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人!快请大夫过来看看!”
然后又问林梓,“你看出什么了?”
林梓说,“做坏事的是附她身的神通鬼,如今我已经将其打出去了,这老婆子该怎么审,大人不妨看看她的态度。
神通鬼乃鬼中之精灵,专门假借人之灵气,说神话,做鬼事,诱惑世人入迷崇邪,渐离人道,而行鬼道。
这种鬼与腹鬼有着相似的属性,不过腹鬼是进入受害者身体后催促受害者去害其他人。
而这种鬼是自己附身,自己动手害人。
那老婆子估计就是受其邪物蛊惑住了,将那东西驱散就没事了。
判决书很快下来了,老婆子要赔那小孩儿所有医疗费,以及再加十两银子,恢复神智的她对那孩子也很愧疚,并没有闹什么。
朱县令说,“这鬼怪还真是可怕。”
“其实鬼怪也不全是坏的。”林梓说,“人与鬼都是一样,有好有坏,有的单单祸害自己生前的仇人,也有无缘无故害人的鬼,救人的鬼其实也有……”
“那你这是经常撞见鬼咯?”
林梓笑笑不说话。
可不是嘛,一章一个。
事情结束后何槐也回来了,听闻此事只唬着脸说,“神通鬼也是战斗力比较强的那种鬼,你以后莫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梓就火大,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某人莫名其妙跟我闹脾气,我见都见不到两面,我哪有机会请他呀?”
何槐:“……”
“好吧,我以后不乱跑了,”何槐向他许诺。
林梓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跑什么呀?跟个小孩儿似的,说,这几天你闹什么脾气?”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
心里的苦涩瞬间蔓延出来,他为这事儿纠结了好几天,这小子居然敢什么都不知道?
林梓认真回想,有点脸红,“那个,就是说你喜欢我是么?”
何槐心里说简直了,你还知道啊!
“唉,你这人真是的,你这么优秀,我肯定也喜欢你呀。”林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呢……”
“真的?”
“真的真的,你对我这么好,比师父对我还好,我肯定喜欢你呀,不过我也喜欢师父,还有师叔,还有小才……”
何槐:“……”
你小子还在迷瞪呢?
“不不不,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何槐手脚并用跟他比划,“我说的是……老夫老妻的那种,你能理解吗?”
林梓迷茫地摇摇头。
☆、第五十九章
行吧,又不能打他……
何槐摁耐住掐住他脖子的冲动,“没事没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喔。”
林梓不去看他。
其实他说的自己都明白……又不是傻子,只是这种事该怎么说呢……他觉得现在他俩相处地还不错,再进一步就有点过了。
这天朱县令又端着瓜子找过来了,见他俩坐一块,边嗑便说,“呵,你俩终于和好了?”
“没有的事,我们感情一直挺好的,哪有和好一说?”何槐打哈哈。
“可是你们之前……”
“之前都是意外,意外啊……你可别说了行不行!”
“行吧行吧,来尝尝我今天带了甜瓜子。”
初春阳光正好,其实若能一直呆在他这里也不错,起码吃喝穿住不用愁,还有个人能天天跟你聊几句。
朱县令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瓜子壳扔得遍地都是,又有人找过来了,“大人,有一家人过来求见。”
朱县令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什么?是出什么事了?是自己家白菜被邻居猪拱了,还是自家的稻子被人偷偷收割了?喔,不对,现在是春天,还没到收稻子的时候,那又是什么小伙混在打架?”
林梓都听乐了,“原来大人您平时忙活这些杂碎事儿呀?”
“可不是嘛,三天两头尽是这种事,唉,不说了,我都习惯了。”
但是侍卫小哥摇摇头,“不是的大人,那户人家说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朱县令没有起身的意思,在这里晒着太阳太舒服了,他不怎么想动。
“听他们说,好像是大人您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说,“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过来投奔您。”
“我哪来的亲戚啊?”朱县令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梓说,“大人你还是过去瞧瞧吧。”
“行吧行吧,我倒要去瞧瞧我还有哪房亲戚……”
不到半个时辰,朱县令又回来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林梓问他,“怎么了?是哪房亲戚呀?”
“是我舅舅家的人。”
林梓笑了笑,“既然是你舅舅,那这亲戚可大发了,外甥不去拜舅舅可是要打脸的。”
朱县令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说了,我哪有他这个亲戚……我跟你说啊,他们一家人都是一枚铜板掉地上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的那种,特别抠,抠到你都无法想象!”
“喔?”
“我们家先前没当上县令的时候,家境有些贫寒,他们也不与我家常来走动,那时候不是过年嘛,亲戚家是要互相走走,吃个饭的。”
“对呀。”林梓点点头。
“呵,你们都不知道他家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他家人在其他亲戚家吃过后,不是该轮到他家了吗,他们家人把门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让你进!”
林梓心想那这还真是缺德大发了……
“现在他们来找我,肯定要将我这里脱一层皮再走,唉,烦呀。”
林梓说,“那这也没办法呀,他们可是你舅舅,表面功夫得做好。”
“我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朱县令抱着头趴桌子上,“等下吃完饭我还得去接待他们,不对,等会我让厨子多做几个清淡菜,假装我很贫穷的样子。”
林梓说,“这也不失一个办法,光喊穷还不行,你还得找他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