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要替大官贵人驱鬼,若不想让鬼进来,需要在房子上贴符箓,一般一个地方贴一张就够了,为了为了让他们多掏钱,就把这画废或用过的符箓密密麻麻贴边上,不管有没有用,反正看着可壮观了,结账的时候,按好符箓的价格一起结,一次就几百两甚至上千两。
小才:“……”
这不是坑人家么?
何槐忍不住笑出声,“你们道士可真精啊!”
“为师现在穷,没那么多黄符纸给你用,你先画着,觉得画好了可以找为师要黄符纸。”林梓把买回来的书纸笔给他。
“是!”
何槐把糯米切糕拿出来,“来尝尝,这么小块可要五十两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啊……
☆、第十三章
尝了又尝,品了又品,小才还是不太明白这过于甜腻的糯米切糕为何能价值五十两银子。
“吃不下就算了,等你与我回都城,我请你吃正宗的。”
“可是这值五十两!”
林梓狡黠地笑出声,“你以为你找我要五十两,我就给么?”
接下来的日子安稳地有些枯燥,一直到寒风骤起,大雪如幕布笼罩于天地间。
除了教导小才外,林梓似乎无别的事儿可做,烤着炭火,或看雪纷纷扬扬落下。
“今年有你俩在还好,往年我一个人在这主帐里坐着,一连好几天都没个说话的,可憋死我了。”何槐百无聊赖地说。
“可惜我们陪不了将军多久了,我收了徒弟,想在过年之前带回去给师父师叔他们瞧瞧。”
“行啊,咱们正好一块儿,就咱俩,让副将他们自己守着去!”
“将军也回去?”林梓一愣,又喃喃说,“是了,将军回去祭拜一下也好。”
何槐郁闷地想这恐怕不好吧,向来只有他们何家祭拜自己的份,哪轮到自己拜了。
“那我咧?”小才急得不得了,“你们跑了我怎么办?”
“为师当然带着你了。”
又过了两日,天气难得晴朗,就是化雪有点冷,何槐把自己想回都城的心思跟属下说了一下,意外的是居然没人阻止他了,都说将军离京多年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一时间何槐竟有些怀疑人生,他们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拒绝了副将说带支精兵互送的提议,连马都不想骑,带着林梓在边城买了马车,拉着他们从大道走。
走了大道,林梓才知道自己赶来时被师父那似发癫时抖出来的线条坑了多少冤枉路。
一连数日的好天气终于结束,天又下起大雪,何槐建议先进城歇息两天,等雪小了再出发,这几天赶路马都没吃到什么东西,也需要补给下粮草。
林梓同意,下午便在与他在一家酒楼住下,他们去得早,还有两间上房,林梓和小才住一间,何槐自己住一间,正好。
到了晚上,寒风呼啸,他们正在酒楼下面吃饭,忽听见门口有“咚咚”响声,小二忙去开门,结果是个老乞丐。晚上太冷,他被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得求他们让自己进去取个暖,小二心里同情他,可是今晚住进来的有好几个看衣着就不是什么等闲之备,让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进来他们可能不会高兴。
小二为难地看过来,林梓沉声说,“让老人家进来吧,天这么冷,他会被冻死的。”
小才跳下椅子,跑过去把老乞丐搀扶进来,但是对桌的一个壮汉不乐意了,“我在吃饭呢,看他脏兮兮的样子,我怎么吃得下去?”
“你可以回房吃啊。”跟林梓背做的一个小公子反驳说,“你也背过去可以不看。”
“你再说一遍!小心老子弄死你!”
“你试试啊!”小公子比他的声音还大。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
“这……”小二为难了。
“我们有两间上房,其中一间是给这位老爷子的,现在他是你们客人,还不让他进来?”何槐看向林梓,“今晚咱仨挤挤?”
林梓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睡着暖和。”
小才把老乞丐扶到他们桌子面前,把自己的粥和吃食推给他。
老乞丐感动地抹眼泪,狼吞虎咽把东西吃下去。
上楼后老乞丐不自在地跟何槐说,“老头只想进来躲避风雪,不曾想占用公子的房……老头蹲房门前睡一晚就好,公子进去睡吧。”
“不必不必。”何槐摆摆手,“我去给我家小孩儿暖/床,你老去歇息吧,你要是想洗涑或者半夜饿了喊小二过去就行。”
晚上风雪更紧,雪粒敲窗户上“霹雳哗啦”地响,着实有些闹人。
不过何槐身上暖烘烘的就像暖炉一样,半梦半醒间,林梓又忍不住往他身边挪了挪。
不用睡觉的何槐暗自偷笑,翻个身把他揽怀里,他动作不行,直接把林梓惊醒了。
被子被卷走一半的小才滚了一圈靠着林梓后背,双脚一摊把腿搭他肚子上,
林梓嫌弃地把他脚丫子挪开,开始自我怀疑为何要睡中间。
想着想着,他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自己房门口停下了,
林梓睁大了眼,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说,“等一等,这屋子的人有个有福气,有个衰神附体,还有个不知道,不能嗅。”
“喔。”
“好。”
“行吧。”
“咱们走!”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继续前进。
林梓皱起眉头,听声音,方才门口至少有五个人,他们是其他客人么?大晚上不睡觉来人家房门口前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耳边暖风吹过,林梓微微抬头,何槐正睁眼看着自己,他眼神往门外瞟了瞟,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林梓比口型:出去看看?
小心翼翼从被窝里钻出来,替睡熟的小才掖好被子,林梓在床头放了张隐身的符箓,生人瞧不见他,鬼闻不到他气息。
何槐爬墙上听旁边声音。
“这个也别闻,这人一生孤苦伶仃,可怜至极,走,去下一家。”
然后应合了四声“好。”
脚步声又远了些。
他们俩个扒开门缝偷看,五道黑漆漆的影子,一看就知不是生人。
空荡荡的走廊传音特别好,林梓清晰听到那个声音又说,“这人有福气,是大富大贵之命,走,去下一间。”
四声“好”奉上。
“这人是恶人,手上有人命,赶紧走,去下家。”
整整齐齐的四声“是”。
到了下家终于有改观了,那声音高兴地说,“这家伙不好也不善,无福也无禄,咱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那间房被打开,过了好一会儿,五道黑影出来了,视力非常好的林梓看出它们身形似乎臃肿不少。
“吃饱了,走吧。”
林梓忙把门关上,他动作太急,门“吱呀”关上的声音在走廊中非常响。
五只鬼齐刷刷看过来。
何槐暗叫糟糕,把林梓拉自己怀里扑/倒在地上,脚步声急匆匆在自己房门口停下,
林梓心都跳嗓子眼了,何槐安抚地捏了捏他后颈,脚把门死死抵住。
“我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没有,这里没有人气。”
“不会是风吹的吧?”
“有可能,那咱们走吧。”
“好,咱们是该走了。”
“……”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结束,脚步声渐行渐浅,林梓松了口气,一时才察觉地板有多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何槐忙把他拉起来,温热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悄声说“它们已经走了,你快回被窝暖暖……这样爬地板上是会被冻坏的。”
回到被窝,何槐紧紧抱着他,靠着他,林梓身上一会儿又变得暖烘烘的。
他问何槐,“刚刚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目五先生’。”
“五奇先生?”林梓恍然大悟,“就是五奇鬼对不对?”
五奇鬼又称“一目五先生”,由五只鬼组成,五只鬼中间只有一只有一个眼睛,其他四只鬼没有眼睛。而其他四鬼全仰赖这个眼睛才能看东西。
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的缘故,五只鬼总是形影不离,没有眼睛的四只鬼一切都要听从有眼睛的那只鬼的命令。
五奇鬼只伤害熟睡的人,它们回来到人睡觉的地方,用鼻子嗅闻人的味道,一只一只按照顺序去闻。如此一来,被闻过的人就会生病。随着第二只、第三只鬼去闻,那个人的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等第五个鬼闻过之后,那个人就会死去。那个人的鼻息渐弱的同时,五只鬼的肚子却都胀了起来。
有意思的是,五奇鬼不伤害善人、也不伤害恶人,只伤害不善不恶,无福五禄之人。
瞧它们那臃肿的模样,那间房的客人想必已遇害,明日还真走不了了。
第二日,小二上楼喊各位客人起床吃饭的时候,果然发现那间房的客人已身亡,忙报官府,没过多久,官府派人将酒楼围住。
死了人,大家都挺害怕,个个心惊肉跳地接受官府问询。
年轻的捕快气势凌人地拔出刀指着在场的人,“本大人觉得凶手就在你们中间,赶紧给我出来!要不然若是被本大人捉住了,哼哼,有你们好看!”
验尸结束的验尸官走出来打他脸,“无外伤也未投毒,属于暴毙身亡,快去禀告大人,可以放他们走了。”
年轻的捕快还不服气,刀尖指向与在场众人格格不入的老乞丐,“你个老叫花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干的?”
老乞丐跪下直呼冤枉,说他只是受何槐恩惠得此歇息一晚,绝无此狠毒之心。
捕快的目光又瞄向林梓和何槐,刀尖又对准何槐,“本大人听闻你们这群道士会扎小人使巫蛊之术,可千里之外致人于死地,说,是不是你做的?”
林梓:“……”
扎小人那可是请神,他要是会请神也不至于现在都没出师……
作者有话要说:码着码着突然觉得五奇鬼好可爱……
☆、第十四章
“这厌胜之术并非我所学道术,贫道只驱鬼,不伤人。”
“哼,我不信。”
林梓一脸冷漠,“爱信不信。”
“你!”捕快刀尖压近林梓,何槐面色一沉,走上去把他拉到身后,雪亮的刀尖顿时抵在自己胸口。
验尸官快步走过来,大声呵斥小捕快,“都说了是暴毙而亡,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平民百姓的么?”
林梓探出脑袋来,“是俩个。”
验尸官立马改口,“你就是这么对待俩个平民百姓的么?”
捕快讪讪收回刀。
验尸官向他们俩个作揖以示歉意,又说,“那小子是富家公子,成天想着打坏蛋抓贼人做大侠梦,他爹怕他跑远了给他安排到我们衙门当捕快,反正所属工作也差不多,只是他缺心眼,得罪了二位实在对不住。”
验尸官倒是个识趣人,林梓也不好向他们发脾气,只得就此罢了。
何槐则深深看了捕快一眼。
家里有钱是吧?闲着很无聊是吧?
傍晚回府里,验尸官张口就向县令大人告状,本来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阙辛眼被县令大人逮住一通说教到天黑。
天色暗沉路不好走,隐隐约约,他瞧见前方街拐角处蜷缩个人,出于大侠心善的本能,他不由走过去一探究竟。
蜷缩着的人看上去非常贵气,一副浪子模样,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蹲着。
“公子,你蹲这儿呀?”他搓搓手,“这里可冷了,你在这里待着会冻死的。”
“那你要把我带回家么?”那位公子站起来,对他要笑不笑。
大侠收留落难公子无可厚非,“请吧。”
他们俩个往家里走,阙辛眼好奇问他名字和身世,落难公子似在开玩笑“哈哈”大笑,说,“我是鬼。”
阙辛眼讪笑,“不……不会吧?”
“我是穷鬼。”
唉,吓死他了。
他开玩笑地说,“穷鬼多得是,城中寺庙里住着的尽是穷鬼,他们白天还到处讨饭呢,公子一脸贵气,怎么可都不像啊!”
穷鬼挑眉,“我是颛顼的儿子,性格放浪,最后在放荡的生活中死于非命,只要碰到我的人就会丧失财物。”
“哈,编得还挺像,没事,我家大业大,不怕你这穷鬼!”
次日傍晚时分,林梓慢悠悠喝下一碗粥,听到隔壁食客说阙家的事儿——昨晚凭空一场大火把阙家主宅给烧了。宅子烧了没事儿,他家世代经商,一屋子的账本是一张纸都不剩。偏偏这时他们的货物有问题,买家都找上门来了,而运输他们新货的车和货被土匪给截了,卖家也追到门口,一点家底散尽还写下了不少欠条。
唯一可庆幸的是无人受伤,一家人包括奴仆都好好的,他们家信誉不错,债主没有逼太紧,要了欠条便走了。
真是……祸不单行。
何槐端着碗走过来,听闻此事略吃惊,“啧,效率这么高的?”
“什么?”林梓压低声音问。
“昨晚我出来看星星时看到他把穷鬼带回家了。”何槐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