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华庭的喉结无声地滚了一下。
林匪石继续循循善诱: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将我顺利送到沙洲内部,取代你的位置,沙洲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而你作为提供重要线索的功臣,就算以前犯了错,也足以将功补过了。
贺华庭低着头没说话,乌黑的发旋充满了无声的抗拒。
林匪石的诱饵与压力都给予的恰到好处,这时候也不再逼问,怕物极必反,他看了江裴遗一眼,温和道:打开他的手|铐吧,我看他那么坐着也挺难受的,反正在咱们两个眼皮底下,他也没办法通风报信,也没地方跑。
江裴遗神色复杂地跟他对视,林匪石刚才说的好像是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简直感天动地,听的人都要哭了,可江裴遗也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同情贺华庭,还是单纯为了招安才装出来的善解人意。
就算他们已经好到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地步了,江裴遗竟然还是看不懂他。
他肋骨应该骨折了几根,刚才我通知医生过来了,应该很快就到。江裴遗对林匪石说完,拿着钥匙走到贺华庭旁边,蹲下来给他打开手铐,冷淡道:无意伤你,好自为之。
贺华庭撑着床勉强站起来,然后坐到了床上,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没有那个犯罪分子会不自量力地在鱼藏和南风的面前嘚瑟。
林匪石叉了一块红彤彤的西瓜送到江裴遗嘴边,看他吃下去,又热情好客地问贺华庭要不要来一块,贺华庭偏了一下头,没说话。
江裴遗把他一手一脚铐在床上,转身跟林匪石走出卧室,他淡淡地问:你觉得他有可能站到我们这边吗?
林匪石点点头认真说:有的。我一直感觉他不像是坏人,说穿了不过是舒子瀚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给棋子赋上人性,应该不是难事。
只要贺华庭愿意跟他们合作,将他在沙洲的工作事无巨细地告诉林匪石,以林匪石瞒天过海的本事,以假乱真不是难事。
可是那同时也意味着林匪石要无比近距离地接触舒子瀚、天明之辈,以贺华庭的身份,真真正正孤注一掷,无时无刻不在悬崖钢丝上跳舞,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一不小心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江裴遗一方面希望计划顺利进行,解决沙洲这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后之后,还元凌省一片海晏河清,可是他一方面又不希望看到林匪石以身犯险,那种联系不到他、连生死都不确定的提心吊胆,江裴遗实在不想经历一次了。
说穿了江裴遗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也有私心谁不希望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到老呢?
可是国家大义在前、英灵忠骨在下、五星警徽在侧,不允许他儿女情长。
江裴遗捏了一下眉心: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贺华庭跟舒子瀚应该一直在暗中联络,他销声匿迹太久,那边可能会起疑。
林匪石表示赞同地嗯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乌漆嘛黑一片,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似的,手脚发软地往江裴遗那边倒了一下。
江裴遗心跳陡然一停,伸手扶住他,简直要PTSD了,声音高了起来:匪石?!
林匪石单手撑着他的肩,蹙眉缓了一阵,然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说话太多了,肺活量有点跟不上,头好晕。
江裴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暮暮宝贝的雷!
明天更新应该下午或者晚上
第112章
前脚刚天花乱坠地把人忽悠一顿,后脚就开始供给不足大脑缺氧,这半大残废的战斗力也真是没谁了,江裴遗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认命地叹气道:沙发边上坐着去,我去给你冲一杯蜂蜜水。
不,林匪石从后懒懒抱着他,跟江裴遗一起往前迈左右脚,双面胶似的粘着他进了厨房,贴在他耳边说:就刚才那一会儿,现在已经好多了,别担心。
江裴遗在厨房忙忙碌碌,林匪石就在他旁边碍手碍脚。
林匪石可能有什么毛病,皮肤饥渴症似的,一时碰不着江裴遗就难受,睁眼就把自己贴到他身上,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碍事,直接导致江裴遗对林匪石的感情常常很复杂粘人的时候是真烦人,恨不能把他找个花盆栽进去,分别的时候也是真的思念,每日每夜都想出现在他面前。
江裴遗给他泡了一杯蜂蜜牛奶,好不容易把这粘人精赶到客厅去了,这时门铃响了,林匪石端着牛奶去开门,来的是一个退役老军医,前几天就是他给林匪石取的子弹,医术相当高明,这人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军人特有的挺拔、庄重与严肃,脸上刻着很深的法令纹,浓眉大眼,活似庙里供着的祖师爷,把林匪石吓的都不敢抖毛了,老老实实地戳在原地,试探着开口:前辈?
老军医看了林匪石一眼,面不改色地说:裴遗打电话让我来,又是哪个娃娃受伤了?
林匪石原地挺直了八百年没直过一次的腰,人模狗样地指了指卧室,一板一眼地说:屋里那个。
老军医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把手里的医疗箱往旁边的人也就是林匪石的手里一卸,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响,医疗箱稀里哗啦地整个砸到了地上,林匪石和老军医一起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
林匪石:他要怎么跟前辈解释他就是单纯地一只手没接住而不是废物地连个小破箱子都拿不起来?
江裴遗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一看这俩人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单膝蹲下将医疗箱收拢起来,拎在手里道:他肩上有伤,有什么事让我来吧。
林匪石倔强地证明自己:让我来,我可以!
说完他将医疗箱从江裴遗手里夺了过来,脚步铿锵有力地向卧室里走去。
江裴遗哭笑不得地跟着他走进去:喂!小心一点!
这人什么时候有这么脆弱的脸皮了?
老军医皱了皱鼻子,总感觉好像闻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酸臭味。
卧室里,贺华庭闭着眼躺在床上,他的左手和右脚被手铐固定在床角,整个人基本上哪儿都动不了,听到林匪石的脚步声,他抬起一点眼皮,眼珠转了转,向外看了一眼。
老军医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到病号手上的手铐,不由奇怪道:这怎么还铐上了?你们两个小孩搞什么呢?结果下一秒他又看到贺华庭的脸,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转头对比了一下林匪石,惊疑不定地问: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