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刘院正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我怎么能节哀。”汾阴侯夫人哭得伤心,她转头恶毒地看着苏氏,吼道:“当初我是不愿意他过来的,这大过年的,怎么有去姑母家过年而不在自家过年的说法,说出去还让人笑话,可是你是怎么说的?”
苏氏触碰到汾阴侯夫人的视线,心头一跳,她赶紧低头,心虚道:“我…我也没说什么?”
汾阴侯夫人冷笑,她指着苏氏的鼻子骂道:“没说什么?哈哈哈哈!你说我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娶妻了,就会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候你就见不着他了,所以心里想念地紧,才是过年没几天你就把我儿给哄了过来,苏芸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自认为我这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的心怎么那么歹毒!”汾阴侯夫人擦了擦眼泪,然后才看向汾阴侯,“老爷,你要替你儿子做主啊,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楚玉容赶紧上去符合苏氏,对着汾阴侯夫人说:“舅母,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娘她是看着表哥长大的,她可是把表哥放在手心里捧着。表哥在平阳侯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我大哥的用度给的,就算他想要府里的哪个丫鬟,我们也二话不说给了,我们平阳侯府可未曾亏待过他啊。”
“再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对母亲来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会害表哥呢?”
“我看你就是在狡辩!”汾阴侯夫人现在已经没有了理智而言,“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逸儿可以跟孟家联姻,而你的儿子只要是个姑娘都没人看得上!”
苏氏原本还有些愧疚,但是一听到汾阴侯夫人这么说,她就不淡定了,当下也口不择言道:“我为何要嫉妒?我家羽哥儿可是顶好的,哪像你儿子,还未及冠,妾室就一个一个往房里抬,还不忌口,连丫鬟都不放过,而且还是青楼的常客!”
“苏芸香!今天我一定要撕烂你的脸皮!”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陋习,可是她一直都视而不见,但是这么直白地被人说出来,就像掩盖在身上最后一张遮羞布给扯掉了,汾阴侯夫人顿时恼羞成怒。
“够了!”汾阴侯在位几十年,还是带着几分威严的,“你们两个都是从世家出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你们这样和那些闹市里的泼妇有何区别!”
汾阴侯夫人瞪大眼睛,“老爷!她害死了你的儿子啊!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我没有害死他!”苏氏硬气道。
汾阴侯夫人看着她眼里冒火,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暗流涌动,两个人都憋着气,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外头匆匆来了一群人,楚玉容望过去,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终于……
平阳侯楚铭姗姗而来,不过脸色不大好,因为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管家说了个大概。
“大舅兄。”平阳侯试图拉进关系。
汾阴侯不想与他掰扯,单刀直入道:“我儿死在你府上,你说怎么办吧。”
楚铭一时语塞,缓了一下,才道:“内人疼爱逸儿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他眼尖地看到了太医院的刘院长,便问道:“平日里逸儿还好好的,怎么就……”
刘院长朝着楚铭道:“汾阴侯世子乃是死于心疾,心疾这种症状,可以在体内潜伏数十年,也可能来得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楚玉容眼眸微闪,快速道:“表哥身体是极好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患了心疾呢?”
楚铭抬眼看着她,似乎品味出了几丝不同来,“此话怎讲?”
“舅母,我娘是真的疼爱表哥。所以才在过年的时候请他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楚玉容转而看向了汾阴侯夫人,“只不过不知怎的,表哥见到了我五妹妹……”
汾阴侯夫人转过身,不想听楚玉容说话。
楚铭倒是开口了:“五姑娘?阿诺?”
楚玉容点点头,“其实表哥愿意过来小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五妹妹。”她接着说道,“但你们也知道五妹妹是未来的太子良娣,如果表哥爱慕五妹妹这件事传到了东宫,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原本表哥一意孤行,经过我与母亲的劝说,表哥才幡然醒悟,打算借着过年的时候与五妹妹说清楚。所以表哥才进府,却连杯热茶都没有喝,就几急匆匆得跑到了五妹妹的蘅芜苑,没想到……”
汾阴侯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是说我儿是见过你五妹妹后才昏迷不醒的?”
楚玉容迟疑了一下,才斟酌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楚铭心里有底了他给管家一个眼神,道:“去请五姑娘来这里。”
“是。”管家领命道,但是还没转身呢,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阿诺扶着姑奶奶慢悠悠地走过来,她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几位长辈都在啊。”
☆、验尸
楚玉容怔了怔,没想到阿诺那么快就过来了,不过她内心不怵,反正苏谭逸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就算她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可以。
“五妹妹,你来的正好。”楚玉容泫然欲泣,还用手帕擦拭着眼角不存在是眼泪,“表哥只是一时胡涂,你…你怎么能……”
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还能引发脑子里的无限遐想。
阿诺笑了笑,她吩咐丫鬟搬一把椅子出来,“姑奶奶身子不好,不宜久站。”
怎么说楚氏的身份在平阳侯府里也是说得上话的,所以阿诺此言一出,没有人反对。
可是楚玉容不甘心,“五妹妹,你不要顾左而言他,要不是你……”
“大姐姐。”阿诺堵住她的话,“我和姑奶奶这才来了不到一刻钟,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你就这么急吼吼地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楚玉容明显不敢置信,她道:“五妹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诺觉得好笑,“我应该知道吗?”
楚玉容冷笑:“你不知道怎么会冲冲跑过来?”
阿诺也不甘示弱,她这个太子良娣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有了太子这个靠山,她现在可以有恃无恐了,何须还要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大姐姐不知道,这个院子的声音我在漪澜院都听到了。我大清早地就去姑奶奶那里请安,这早膳好没有吃呢,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你也知道姑奶奶喜净,不是我们愿意过来,而是因为你们这吵的厉害,所以姑奶奶才想着过来看看。”
楚玉容气急,“我还没有发现五妹妹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论伶牙俐齿我还比不上大姐姐。”阿诺冷笑,“这指鹿为马的功力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说那么多,就能掩饰你害死表哥这件事吗?”楚玉容把话头往苏谭逸身上扯。
汾阴侯夫人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又是一顿哭泣。
阿诺震惊道:“什么?表哥死了?!”
那表情,要多很切有多真切,就连楚玉容都不逞多让。
“别装蒜了。”楚玉容死死盯着她,似乎只要阿诺多说一句话,她就能把她就地正法一样。
阿诺奇怪地看着她,“大姐姐,你这话说的也要有理有据吧,不然就凭一张嘴,我也能说是你害死表哥。”
“胡说!我与表哥相处这么多年!我有什么理由还她。”楚玉容急道。
“那我与表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我就有要害他的理由吗?”阿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姐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表哥既然已经去世了,咱们应该好好给他办丧事,让他走的安详一些,而不是胡乱给一个无辜的人扣罪名!”
阿诺说着也来了脾气,她看着平阳侯,恭敬道:“父亲,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东陵国的律法也不是当摆设的,既然你们对表哥的死有异议,大可把此事交由京兆尹查办。”
“容儿说汾阴侯世子昏迷前去过蘅芜苑,此事可是真的?”平阳侯轻咳一声,问道。
阿诺没有否认,她点点头,“是的,但是他他呆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到现在她对那天的情景还记得一清二楚,“想必这件事汾阴侯和侯夫人也知道。”
那天可是她叫阿东去汾阴侯告密,只是没有想到汾阴侯夫妇的心那么大,竟然不及时过来把苏谭逸给接回去。
“本来往远了说,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阿诺看着脸色苍白的汾阴侯夫人,“自我进了府之后,表公子就三番两次地来我蘅芜苑,说要娶我进门。”
“可是对表公子无意,但是表公子依旧我行我素,就算我成了太子良娣后,表公子的没有收敛过。但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显得难堪,但是如今为了我的清白,我不得不说出来。”
“表公子明知道我以后是太子良娣,依旧出言不逊,说只要我跟了他,他定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这不是公然挑衅皇上的权威吗?我心底惶恐,所以赶紧叫他离开,并且叫人给汾阴侯府传了话。”
“父亲,虽然我才回府不久,但也不能把侯府陷入不义之地啊。”
阿诺悲切道,“如果这话到时候传到了皇上耳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平阳侯常年侵淫朝堂,自然明白阿诺话里的意思,虽然苏谭逸是汾阴侯世子,但是他的那番话是在蘅芜苑说的,到时候皇上责罚起来他们平阳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楚铭看着汾阴侯表情有些微妙。
汾阴侯沉默,如何那番话真让皇上知道了,苏谭逸就算死十次都不足惜。
汾阴侯夫人则惊呆了,难道他儿子白死了?
“那这也不能证明我儿子的是跟你没有关系!”
阿诺无奈道:“汾阴侯夫人,我刚刚也说了,有什么疑惑你可以去找京兆尹,而不是找我啊,还可以让仵作来验尸,而不是来找我。”
汾阴侯夫人一时语塞,楚玉容只能道:“可是表哥身子一向健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阿诺可疑。
汾阴侯夫人点头如捣蒜,“对,对,或许你是害怕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阿诺奇怪道:“先下手为强?那我为什么还要遣人去告诉你们?这么多此一举对我有什么好处?”
“而且。”阿诺眼睛锐利地扫像楚玉容,“从刚刚进门开始,大姐姐就一直针对我,把罪名往我身上扣,却一直拿不出证据出来,我不知道大姐姐这是安的什么心。而且据我所知,表公子进府后,先是私底下找的你,然后才是去我蘅芜苑,为什么你就单单那拿这件事来说。”
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道:“我也只是与表哥进行寻常的问候罢了。”
看了许久戏的悬壶堂大夫又出来蹦跶了,“唉,我说了这位世子只是突发心疾死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不相信也请了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瞧了,结论也一样的啊,你们心里面不要那么阴暗好不好,一有什么事就觉得别人想要害你,你们一个个的真以为汾阴侯世子是那九五之尊啊,天天有人来害他?”
话糙理不糙。
阿诺扯了扯嘴角,这位大夫也是有趣,这种话都说的极其自然,真不怕掉脑袋。
那大夫说完之后又像是寻求认同感一样,他扯了扯刘院正的袖子,“你说是不是啊?”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他,刘院正此时也不好装作鹌鹑,只能开口:“汾阴侯世子真的是突发心疾才去世的,如果诸位有疑,可以寻个仵作来看看。”
仵作可以瞧出大夫瞧不出的东西。
“够了!”见众人争论不休,楚氏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道:“既然你们都坚信汾阴侯世子是被人害死的,那此事交由京兆尹去办,都散了吧。”
论辈分,楚氏是这群人中最高的,所以她说的话,毋庸置疑。
汾阴侯意味不明地扫了阿诺一眼,也不好拂了楚氏的面子,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好。此事交由京兆尹去办,但无论如何,我需要你们平阳侯府给我一个说法。”
楚铭上位几十年,还未被人这么看轻过,他冷哼一声,“这个自然。”
楚玉容傻眼了,这件事就那么轻飘飘地过去了?阿诺却未伤及半分。
不过她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苏谭逸又不是她们害死的,那京兆尹怎么查都不关她的事,只要不影响她出嫁就好。
只是这大过年的,死在她们平阳侯府,楚玉容只觉得晦气。
这场闹剧并没有结束,这年还没有过完京兆尹就被迫营业,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把汾阴侯世子给拉去衙门,这春风一吹,大街小巷的人全都知道了。
等把汾阴侯夫妇送走后,楚铭才冷着脸看向苏氏。
苏氏被盯得后背发麻,她小声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强行让苏谭逸过府小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氏心虚,但还是嘴硬道:“以前逸儿也经常过来小住,你也没说什么啊。”
“这是过年,能一样吗?”楚铭顿时来了火气,“你知不知道轻重啊?”
他看了看后面那张床,怒道:“那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去烧,晦气!”
楚铭的气的肝疼,毕竟这大过年的,谁发现别人死在自己家心里面都会不高兴。
“来人啊,把夫人请回梧桐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门一步。”楚铭冷漠开口。
“老爷!”苏氏哭哭啼啼,“你不能这样!”
可是楚铭压根不想听这些话,不管怎样,有了这一遭,以后他们和汾阴侯府的关系就没有以前那么好来,而且看样子汾阴侯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有些头痛。
☆、我怕
阿诺回到内室就看到了大马金刀坐在圈椅上的男人,她提着裙子走过去,妩媚道:“哥哥。”
虞彦歧抬头看了眼,对她没有投怀送抱有些不爽,他伸手道:“过来。”
“才不要。”阿诺嗔了他一眼,然后转到四方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轻呷了一口后,阿诺才问道:“刚刚京兆尹已经把苏谭逸的尸体拉回去了,并且请仵作验尸,母亲被关了禁闭。”
虞彦歧起身走过去,不多时桌上就多了一个小黑瓶,阿诺好奇,娇笑道:“这是什么?”
“毒药。”虞彦歧说。
阿诺不动声色地挑眉,“什么毒药?”
“毒死苏谭逸的。”
阿诺了然,像虞彦歧这种常年与毒为伴的人,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毒性很强的毒药,所以下个毒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阿诺眉眼弯弯,这是要盼着他们自相残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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