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想点好?”秦潜觉得他挺无辜的,这回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夸奖,“我觉得以您现在威武的身姿绝对还能在来个夕阳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废话了?没事给我滚一边背台词去!”唐桢举起手中的剧本作势要打人,秦潜眼疾脚快麻溜地滚远了,行走间还不忘回头留了句:“改天一定介绍个嫦娥给你。”
唐桢瞪了他一眼,重新转向对戏的人。好在还不是正式拍,否则非给秦潜搞砸不可。不自觉地,唐桢的视线也重点落到宁浮思身上,他还没眼瞎,两人这段时间若即若离的相处他看在眼里。不过也就愁了那么一会,很快他便释然了。受剧情影响在所难免,等这戏结束了,两人各有各的忙碌,渐渐也就剥离开来。
新鲜的空气还没吸两口,某个人又滚回来了,手上还递过来一支烟:“一根没事,解解瘾。”
唐桢接过烟,看了一眼后捏着它放到鼻孔下用力闻了两把,没去点火,“怎么舍得换了?抽腻了?”一款御庭兰香抽了那么多年突然就换了让唐桢没忍住问出口。
“没腻。”秦潜将点燃的烟夹在手上把玩,也没抽,“但是也不需要了。”
“还学会玩深奥了?”唐桢嗤之以鼻,“还不走?”
“车坏了。”脸不红眼不眨,秦潜夹烟的手垂在身侧,目视前方,“等一会和宁浮思一块走。”这一星期来,某个人除了拍摄时间,其他的时候要么和尤静凑一块要么和徐远航待一起,也就只有回去路上才能说上几句话。
秦潜哼声吐出的话,自己没察觉,然落到旁人耳朵里那是满满的怨气。唐桢偏头深深看了秦潜一眼,啥也没说,只将那根始终没点上的烟夹到耳间,走上前通知他们正式开拍。
两个小时后,当宁浮思收工时,看到便是低头玩着手机闲适倚在他车旁的秦潜。看样子等了他一段时间了,显然他这个司机对方用得很顺手。
“你的车还没修好?”问也白问,还是忍不住问一声。
偏秦潜这幅样子,他拿他没办法。只要他们还在这部戏里,距离是拉不开了。现在他只盼着早日拍完,回到他的大仓库,各自出戏。
“嗯,没那么快。”秦潜抬了下头,眼里的笑意晃得宁浮思一愣,跟着宁浮思忍不住撩眼去瞄秦潜的手机,哪想对方手一收,躲开他的视线,“一些零件需要从国外寄过来,时间比较久,年中嘛海关效率低可以理解。”
狗屁!宁浮思睨了他一眼,没去理会秦潜这套狗屁不通的理由,直接开门上车,不再徒劳纠结车子的问题。破车也有破车的好处,大家只当里面坐的是工作人员,没人会想到是秦潜这尊大神。
“秦潜,安全带。”宁浮思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后,转头提醒那个始终玩手机的人。他发现这两天里只要一收工这人就开始沉迷于手机,和之前对比起来简直是换了个人。偶尔还发现他时不时会因为一个电话黑着脸关机。
“宁浮思,帮我系一下呗。”说着他眼睛还在手机屏幕上,身子已经朝向驾驶座方向,“下次我还给你,换我帮你系。”
“我自己有手。”驾驶座上的人挺糟心的,瞥着他的手机说,“不系就下去,我没法上路。”
副驾驶上的人低低笑了下,这下他终于舍得离开手机,乖乖自己动手。他一手拉安全带,一手握着手机虚搭在大腿上,一下下打着拍子,嘴角还勾着诡异的弧度,引得宁浮思又忍不住瞄了眼,虽然他并没想窥探人家隐私,但是现在一看到这人玩手机,他就忍不住多想再接着心惊胆战。生怕对方一个幼稚病发再次作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这会他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了。看了眼屏幕的来电显示,宁浮思瞥了眼身旁又重新拿起手机的人,索性将车子熄了火。他用力往后一靠接起电话。
“崽!”电话一接起林思婕的大叫就响在车中。
“我挂了。”宁浮思回。
“行行行!”对方从善如流改口,“哥,四哥!”
“嗯,”这下宁浮思受用了,浅笑起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崽…哥!你终于有超话了!”林思婕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叹,“不对不对,是你们!”
“我们?”
“cp超话啊!你和秦潜。”他预感对面要发出猪叫声,忙移了移听筒,顺道再瞄了眼秦潜突然间严肃起来的脸庞。他几乎可以肯定又是这人干的好事。“我一会发给你,你自己记得看看啊!还有你和刘毅的!”
宁浮思实在不明白一个cp超话又不是什么正能量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但又不忍心去泼对方冷水,最后只能口不对心地说:“我知道了,正开车,先这样?”
“记得啊!”对面又嘱咐了句紧跟着忙音传来,挂断了。
宁浮思将手机撂到中间的置物箱,一抬头见秦潜正靠在椅背上微偏头用他特有的含情目光凝着他。心尖抽了抽,启动车子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秦潜,秦三岁,咱能别再幼稚好不好?”
“这回真不是我干的,我粉丝干的,跟我没关系。”
“你粉丝?”宁浮思狐疑,正猜测对方是不是在甩锅,接着又见这人抿着唇说:“不但长情随我,连我想什么她们都猜得到。”
这下宁浮思回头专心开车,没办法再往下深究了。
前段时间,这个人突然关注了他微博,他的微博基本是处于荒废的状态,除了还在白舫巷的时候给小月儿玩他就没再打开过。结果人家不但不想静静关注,反而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关注完立马发了条“粉丝在这。”还专门@了他。
这事还是当时林思婕打电话通知他回关,他才知道的。
被秦潜这一波操作,不但他那荒废的微博一下子涌入大量地秦潜粉丝,就连同他们的剧也再次被高潮。
大概以前的事真的是过去了,群众永远对新鲜的事物更感兴趣,这次不但没翻他那些芝麻烂谷子,反而都在问:“宁浮思是谁”,“他凭什么”。
紧跟着秦潜再次发了神经,带着“他凭什么”的tag发了一条“凭他们配一脸。”配图是他们的一张剧照,定格的是洋房露台上周望先送唐守明眼镜时帮他戴上的瞬间。
宁浮思在林思婕再次来电中上去看了,剧照很正常,距离也不算亲密,顶多就是眼神多了点交流。但这是剧照,一个同性题材的剧照。就算两人抱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
但下面的解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其中一个高赞评论遥遥占据第一位: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算他们都闭上眼,我也能感觉到他们从毛孔中迸发出的暗搓搓电流。这两人明显有奸情吧,你看宁浮思那垂着的眼睫,那叫欲盖弥彰,再看秦潜那眼神,哎呦,犹豫什么,上啊!
再往下看了几条,宁浮思直接退出,保智商。这明明就是剧照啊!选择无视也就算了,还能这样解读?
想来,大概他真的和网络脱离太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今夕何夕了,否则怎么会看不懂。
秦潜犯幼稚也就算了,他没想到刘毅也能出来凑热闹。他紧跟着秦潜之后,带着“宁浮思是谁”的tag发了条“我的中二病友”,配图是当初他们在闲云居cos鹰眼和萨博的合照,二到不行,不忍直视。
就这样,刘毅的粉丝紧跟秦潜粉丝热热闹闹占据他荒芜的主页。
这些都和他有关,偏偏独他一人理解不了。他就像个局外人,看着网上的热闹。
“宁浮思。”边上的秦潜传来慵懒低音,接着他的手心覆上宁浮思的手背,拨了拨方向盘道,“专心开车,你又要拐错弯了……”
被秦潜一带,原本即将上左转车道的车子霎时溜向右转车道。
温热交叠的两只手适时分开,宁浮思亦收回视线,低清了下嗓辩解:“秦潜,我在开车不是在玩,你别总来干扰我的视听。”
秦潜低低笑起,“我刚才可什么都还没做。”
有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哑然。宁浮思自知理亏,不敢再分神。心想,下次秦潜再作妖,该换他当司机才对。
两人在各自门前分开,宁浮思将手机扔到床上,照旧坐桌前去临摹唐守明的书信。
这一星期来,每当提笔,心都难静。只要一个人的时候,便时不时浮出那晚的情景。
一遍又一遍,在热水冲刷下,在泳池中,在床上闭眼时,还有像现在,在摊平的白纸前面。
他再次看到那晚的秦潜紧紧拥着他,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近到几欲贴上的唇一张一合。拂着他的脸低低的说,宁浮思,你的桥就是我的路。
分明是轻声的呢喃,随风就能消,却不设防地直直撞入他的心房,霸占一角稀里糊涂地让它长住了下来。
第74章
周公子,还请相信科学,意识来源于人脑。想,出自脑袋非心脏。经你一说,我倒能提前看到白发周望先,和现在的样子没差太多。
你该多担心你自己,我比你懂得自护,下次再看见哪里磕碰了别怪我下手失了轻重。
隔壁的酒坊关门了,才关两天,没了熟悉的味道十分不惯。得亏有你留的那几坛,我每天拿出闻闻味解个馋。
另外昨儿院子里新进了两株海棠,适应得很好。
切望珍摄,同样想念。
“宁浮思,我终于知道唐导为什么一眼相中你了!”秦潜的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A4白纸,上面是宁浮思所临摹的书信。
宁浮思坐在屋檐下的折叠椅上,膝上是摊开的剧本,正对剧本的脸现在扬起,转向立于井边的秦潜。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目,他眯了下眼又低头去翻剧本,漫不经心随口应和:“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一样不解风情,一样无趣。”秦潜勾着唇说。他跨上前,在宁浮思身旁弯下腰,指着纸上的内容,“你说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说过类似欠扁的话?”
宁浮思瞟了眼他指的那句,努力回想。最终追溯无果。
秦潜的身子就贴在他身侧,脑袋正落在他鬓边,出口话音带着调侃也近得过分,虽然戏里面也有类似的一幕,但现在是戏外。
靠近秦潜那半边身子,一接受到秦潜的骚扰,所有细胞都像立了起来,蓄势待发,让宁浮思浑身不畅。
宁浮思相信只要他一歪头肯定得磕到对方。所以他一动不动,视线仍落在剧本上,只是浅浅笑着说,“我怎么没印象,你大概是记错了。”
“我哪能记错。”
没想到他不动秦潜倒动了,他一手自然而然环上宁浮思的肩,“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宁浮思,你真忘了吗?”说着他矮了身子。肩上的手也顺势滑落到腰上,说话间呼出的气流直扫宁浮思脸庞,“你再想想?”
“想不起来。”宁浮思撇开脸,拿开某人乱来的手。
有人却不肯罢休,又凑近一分低声蛊惑,“敷衍。再认真想。”
“秦潜?没看我正背台词?”
“你明明都背过了。再想一想宁浮思…”
想个球!这下宁浮思忍不了了,霎时像炸毛的猫。他唰的站起来,原先挂在他身上的秦潜陡然失了重心身子一歪跌坐在折叠椅上。宁浮思心里燥着,脸却冷下来,“秦潜?大夏天的你到底什么毛病?热不热?”刚进七月,虽临近傍晚,气温却还没降下。
“我耐热。”秦潜闲闲后靠,不疾不缓。
“但我怕热。”
“这边就一张椅子,被你霸占了我只能勉为其难跟你挤挤。”说者理所当然,还端着一脸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的错。秦公子,您好好歇着。”宁浮思眉角凸凸跳,明明椅子里边多的是,这人就是故意找茬。直觉再下去会被秦潜逼成宁国安,他二话不说拿着剧本抬脚往里走。
不曾想有人长腿一伸,挡住他去路,说,“宁浮思,我给你个提示你肯定能记起来。”
宁浮思想也没想勾起脚面向前招呼,答,“谢了,不过还是免了。”
挨踹的人嗳了一声乖乖收腿,但同时长手一伸抓住施暴者的胳膊,将人拉扯到身前。
看似凶猛的一脚,没把人踢痛,倒把人挠痒了。
秦潜揉着小腿,似模似样卷起裤管,“肯定淤青了。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啊宁浮思。”
七月的天,宁浮思打了个寒颤。他挣开秦潜的手后退两步,睨了眼那人的小腿,对方的裤腿卷到膝下,修长的腿上除了毛什么都没有,连颗痣都没有,更没红印子,“秦潜,幼稚也就算了,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矫情了?”
“那不是你……”
“秦潜——”唐桢的洪亮之声从隔壁院子传来,“拿块毛巾拿半天?你是孵蛋呢?赶紧过来!”
“马上。”秦潜隔空回他,依然是人前的沉着淡定,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完话,一转头就撞上宁浮思噙着的浅笑,他微弯着眼,连嘴角的窝都在笑话他。
“孵了几颗啊秦潜?”宁浮思仍在笑,笑他人前的装模作样。
“加上你的,正好四颗。”秦潜眯起眼,捋下裤腿,起身,一鼓作气举步上前,错身而过的瞬间趁对面的人没设防,在那人挽起的唇上迅速亲了口。又趁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心满意足拔腿大步走开,走前还不忘随手捡起井沿上的毛巾。回他隔壁拍酿酒的镜头。
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下意识里宁浮思侧身左右瞟了瞟,确认其他人都在隔壁看不到,他才松懈下来。瞅了眼消失在院门口的人影,他站在原地,回味过来只余满口的苦涩。
秦潜总是这样,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不管不顾。
待来日他人醒悟了,届时留他一人又该以怎样的名义去回顾这段相处。
人走了,院子再度静了下来,就连隔壁也突然间默契地消了音,只余机器转动的轻微声响,像是怕打扰到瞌睡的人,悄悄地响。
大概站了太久,身上的汗越来越多。额头的汗悄无声息落下滑至眼角,宁浮思眼一眨那滴汗被挤入眸中,刺得他睁不开眼,两眼泛酸,酸得通红。
他揉着眼睛,回到折叠椅上。翻开剧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剧本里原本夹着许多张他临摹的书信,现在全都消失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视线落在院子里,宁浮思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眼前的院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院子和白舫巷里他们住的那个极像,连那口井那棵桂树也一般无二。
而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将还有很长的戏……
唐守明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1931年,内战加上虎视眈眈的日军,致使国家各地战祸不断。内外交困风雨飘摇中,各大河流的水利常年无人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