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在白舫巷的时候有听黄文景提过,宁浮思参演的第一部戏还是他主演的。而当时的宁浮思也不叫宁浮思……
秦潜倾身拿起U盘,举到眼前,盯了一会,起身。
潜入水中,宁浮思曲着膝弯,背抵池壁。水中五感受封,但世界也在这一刻全然静了下来,安静得脑海里只容下一人,那个人名叫秦潜。
憋着气,他能够不呼吸,却不能够抹去秦潜的身影。而这个身影此刻正逼着他,再次唤醒白天里倾泻入心的那段记忆。
四年多了,说多遥远似乎也不远,闭着眼在水中看它时,又觉得它是近的,近到仿若昨天……
那天是宁浮思主演的《侠者无心》杀青宴。
平时再怎么说酒量差,这天晚上他还是难以推辞喝了几杯。酒局上,他上头快,但醒得也快。只要不是喝得太急,几杯酒还是可以应付。
偏偏这一次,他喝得有点急,只因为秦潜的一条微信消息。简短的三字“好想你”让他心神恍惚了大半个晚上,最后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与此同时约莫二十公里外的一处场地,杯盏狼藉。闲云居好好的一个漫威主题包间已经是乱嘈嘈的一片,房间各个角落的英雄周边歪的歪倒的倒。其间有大半的人都喝高了,正红着脸叫嚣着去下一场。
这是赵逸诚组的局,和以往的局不同在于,今天有秦潜在场。
这样的局赵逸诚组过不少,但是秦潜从来不爱参加,今天这场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稍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一屋子十多个年轻人并非都是演员,但都属圈中人。玩资本的也好演戏的也罢,像秦潜这类的二代居多。
说他是星二代秦潜倒不觉得怎么样。可偏偏每到这种局,总冷不丁遇上那么一两个自以为是的知情人,他们眼里看的不是他秦潜而是他秦潜的爹秦靖南。
打小开始,但凡有半点和秦靖南扯上关系的,他都敬而远之,厌恶视之。可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偏不倚一脚踩踏在他的逆鳞上。
各中原由他又不能见人说一通,这类型的局他便一概相拒。渐渐的,圈子里头都说他傲得很,三邀四请也请不来。
此次难得加入的秦潜自然而然也成了喝高的一个,但和其他吆三喝六的人不同,他只是半眯着眼安静坐在一隅,盯着眼前空了的酒杯。
却不知,在他灌满酒精的大脑中有一算盘拨得叮当响。
坐在秦潜身旁的赵逸诚见他发了好一会呆不言不语,抬手搭上秦潜的肩凑近了问:“不乐意吗?”
秦潜撂开赵逸诚的手,微偏了下头,眼中迷醉:“不去了,我还有事,重要的事。”
“能有什么事?”赵逸诚又缠了上来,含着笑问:“A还是B?你选一个。”
“重要的事。”他又重复了一遍。
对于他们后续的planA还是planB秦潜丝毫提不起兴趣,他今天之所以和赵逸诚来这酒局,完全只是为了像模像样醉一场。
和某个人所约定的半年日期才过三分之一,他却无法再等下去。反复考量,为今之计,秦潜能想到的唯有重施故伎。
掏出手机,秦潜给对方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闲云居定位。
发完消息,他又小心翼翼将手机塞进裤兜里。醉醺醺的脑子里只剩“等待”两个字。
哪怕像现在,他的眼前已经人鬼不识,却还怕喝的不够多,迟点会在来人面前露出破绽。瞥见右手边上满满的一大杯,也不知道是谁的他想都没想伸出手,拿起杯子一口灌了进去。
赵逸诚来拉他,秦潜摆了摆手将人推开:“不去,一会有人来接我。”
“谁啊?让他一起过来呗。”
“不行,不玩。”秦潜言简意赅,坚定立场。
边上的两人正要出门闻言也停了下来,“秦公子,带来一起玩呗。”
秦潜又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不了。”
“女朋友?”赵逸诚凑近了问。
秦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我去外面等。”说着也站了起来,跟着人群朝外头晃悠而去。
身后的赵逸诚赶了上来,拍了拍秦潜的肩:“那我先走了,你还行吧?”
“走走走,赶紧走,少废话。”秦潜一抬手将人推走。他走在最后,听着前面遥远的嬉笑怒骂,还有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前头喊着“刚才你们丫的哪个偷喝了我的酒?”
换做平时的宁浮思,收到秦潜的来信还会理智思考片刻。但这会的宁浮思,收到秦潜这么几条消息,想都没想,揣着手机麻溜跑了。
打了个车,怀揣担忧一路到了闲云居。进了门迎面撞上大堂经理,还没等宁浮思开口,对面先开了口:“毅哥和衡哥今天都没来。”
“不找他们。”宁浮思摸出手机,亮出定位界面给对方看:“我找他。”
对面看了眼他手机上的地图定位,默了默:“哥,这里就是了,您到了。”
若是以前,这个年纪比他还大的人管他喊哥,宁浮思准要纠正过来。但这会,宁浮思虽然没有多醉,一路过来酒气也散了不少,脑袋却还是不灵的,他只是说:“他人呢?”说着便左右扭头四处扫着找。
“您得先告诉我,找的谁?”
“哦。”宁浮思收起手机,压低了声问:“秦潜在哪里?”
“他们一伙人半小时前就走了。”对方回道,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客人都走得差不多。
“不可能,”宁浮思坚持,“他还在这。”说着拔腿就要进去盲找。
对方拉住宁浮思,为他指明了方向,临走前宁浮思道谢后还不忘叮嘱了句:“我找到人就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宁浮思熟门熟路进了园子,这个园子他以前来过几次,里面四个包间,其中有一个海贼王主题包间是刘毅的最爱。
找了一圈,最终他在换衣间的假山门口捡到了秦潜。空荡荡的园子里就剩秦潜这么一个活人,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胳膊搭膝盖上,他的脑袋正埋在胳膊里,睡着了。宁浮思走近,他都没反应,
“秦潜?”宁浮思蹲下来,唤了声。头顶上的声控灯随着这声唤亮了起来,但秦潜还是没动。
灯一亮,宁浮思吓了一跳,眼前的秦潜像是刚从水里爬出的一样,上身青蓝的衬衫湿哒哒地贴在背上。
睡死过去的秦潜平时宁浮思是可以扛得动,但这会他自己喝了不少,没到醉,但脑子是晕的,走路还飘着……尚有自知之明的宁浮思转念一想,他打开几步外的换衣间木门,再打开里面的壁灯,将秦潜连抱带拖搬了进去,放到里面的大沙发上。这里比其他地方都安全。
“秦潜,你先在这睡一晚好不好?”宁浮思俯身凑近秦潜耳边问。
自然,秦潜还是没回应的。但这会,他看着秦潜的睡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该帮秦潜把湿衣服脱掉。
才三月份的天,夜晚里还带着冷意。脱完衣服,宁浮思在满橱的衣物中选了件大衣,给秦潜盖上。关上灯,打算去给对方倒点水过来。
手刚搭上门把,耳边传来秦潜低低的声音,宁浮思停住脚步,转身走了回去。窗子开着,月光泄了进来,披在秦潜的身上,让他得以看清对方的脸。躺着的人阖着双眼,并没有醒过来。
看着看着他忘了原先要去拿水的打算,酒壮人胆,宁浮思坐到秦潜身侧缓缓低下头,挡住月光,去吻秦潜的脸。
从脸上转移到嘴唇上也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嘴唇刚黏上没一会,原先睡着的人陡然间半眯着眼。宁浮思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不曾想后脑被扣住,加深了这个吻。
对方似醒着又似睡着,将他揽在怀里不住地磨蹭,亲吻间,他才发现秦潜身上烫得厉害,连口中呼出的气也带着灼烧的热度。
他不知道秦潜突然间怎么了,将他紧紧抱着亲个不停,粗暴得像发情的野兽。但是宁浮思没来得及多想,他也回抱着秦潜,毫无章法地回吻着他。秦潜光裸的上身贴着他,对方的体温传递过来连带着他也热得不行。
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一直知道,秦潜是他藏在心头的一抹月光。现在,这抹只敢藏在心间的月光窜到他眼中,跃上他手心。不知道是那点酒精的余韵还是秦潜的热情或是窗外泻进来的月色太诱人,他分不出半点理智去思考行不行更无暇去顾及其他。他只知道秦潜需要他。
“秦潜。”宁浮思哑着声叫唤,这会他的上身也光了,秦潜正亲着他脖子,“你别着急啊秦潜。”他抓住秦潜的手。
秦潜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他闭着眼身子往后一靠,靠坐在沙发上头抵沙发背,紧拢住双眉。紧接着他看到秦潜抽去皮带三两下褪去裤子,耸立的秦老二晃了晃撞入他眼帘。
那瞬间,宁浮思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紧着呆愣愣看着秦潜大咧咧张着腿,自己握住它开始上下撸/动。这种事,他自己私下做过,但看着别人赤条条的这么明目张胆来,还是第一次,且这个人是秦潜。
没等他空白的大脑缓过来,秦潜空着的手一伸,将他揽入怀。宁浮思怕压到他,只敢虚虚卧着他,这下脑子更加空白了,只剩回荡在耳间的秦潜的粗喘。还有明显的他也晃动着高高支起的帐篷。
秦潜的双眼睁出一条细缝,他的手贪恋地来回抚着宁浮思的后背,而后从后背滑下伸进裤中。宁浮思今天只穿着一条松松的运动裤,被他这么一带,裤头顺着秦潜的手向下,露出臀来。秦潜就这么一边揉着他的臀,一边自己纾解。
宁浮思被他揽过去后便跪在他身侧,上身附在秦潜身上。臀部的热意在对方的揉捏中迅速蔓延开来,直抵头皮。耳鬓相贴,没人看到他火烧的脸。
在秦潜的揉搓中,他不但前面愈发胀痛,就连呼吸也渐渐跟上秦潜的节奏,沉而急促。最后他就着这么一个别扭的驮在秦潜身上的姿势,闭眼将裤子退到膝上,也扶住自己身下的挺立,开始自给自足。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呼吸和手中的频率都趋于同步,也不知道是谁先偏了头,四唇又贴着辗转到了一起,带着黏腻的湿吻声响。
渐愈急促中,骤然间秦潜揉着的手一紧,抓得他后面本就被撮红的皮肤烙上更深的红印。他和秦潜在这瞬间一起释放了出来。
瞟见秦潜身上被他喷出的浊/液,半晌,宁浮思的呼吸都没平稳下来。而后他终是无法平息,两人又继续噙住对方的唇亲得难舍难分。
直到他见秦潜又释放了两次却还坚挺地抵住他后,他才终于恍然到秦潜的不同寻常。
男人与男人的事宁浮思知道一些。整个晚上,他的大脑都处于一种雾蒙蒙状态,任由自己被眼前的欲望熏了眼,醉在秦潜的怀中。以致于看到秦潜始终因难耐而拢着的眉眼,他只犹豫了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抹上不知是谁的体液,引到身后,简单扩导,抽着气坐到秦潜身上。
纵然再耐痛,这一刻的撕裂感还是让他险些疼晕,没再犹豫,他一鼓作气坐了下去,直到底。伴随而来的是秦潜激灵的一颤,然后在本能的趋势下他向上挺动。宁浮思发狠地一口咬住秦潜的肩膀,但齿印刚留下,他又舍不得再用力,忍着身上的痛松开口,转而去亲秦潜的脸。
秦潜渐渐松开的眉眼,让他觉得身上似乎也没多难忍。
放眼之处每个角落都响彻起肉体相撞的黏腻糜音,以及沙发挪动和压抑的喘息,落到宁浮思耳中,是经过音效处理的混响声。
夜很长,他听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
而这会,他也彻底清醒了。其实早在疼痛之时,或者更早点,释放那一瞬,他就该清醒了。说什么早知道,早知道或许他还是会放任自己沉进去。
更衣室虽大,却没有卫生间。宁浮思草草收拾身上的狼藉,龇着牙套上衣服裤子。
亲了下秦潜的眼,他别别扭扭慢慢踩着小步子走到窗前,为玻璃窗开了条缝。
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他抖了抖,抖出一根要折不折弯了身子的烟,夹在手里叼住烟头点上。
心还处在旖旎中,脑子却转得飞快,待天亮了,怎么去面对这个场面。
当秦潜睁开眼时,脑子转醒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背影。一个男人站在窗前裹进烟雾中,他微垂着头,这个背影甚是眼熟,他有一双完美的蝴蝶骨,纤细的腰身。蒙蒙的光亮中,他显得有些清冷,但是浑身的柔和及沉静,仿佛窗下的光是来自他身上。
空气中除了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烟草兰香,剩下的全是某种液体摩擦后的气味。再看周身的混乱,一个成年男子,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隐约有点印象,秦潜抬起手看了看,他还记得手心的温度,还有那背脊和滑过肌肤的触感。
“你是谁?”这是秦潜说的第一句话,带着微哑。
宁浮思没出声,接着他用力清了下嗓,他始终没想好措词。
刚想转身,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句:“为了钱还是为了资源?才让你用上这种下流手段?”
窗前的人身子一僵,夹烟的手落下,烟头还咬在唇间,宁浮思轻轻摇了摇头。他想说“都不是”,但是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然而,秦潜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于是又问了:“都不是?”他嗤笑了一声,冷声道:“那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因为看上我?不管为什么我劝你早点死心。”
宁浮思哑口无言,这是最糟糕的情形,他没考虑过。但似乎不需要他的辩解,后面的人已经给了他判决:“另外,我对男人没兴趣。我有女朋友,感情很好。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懂吗?”
半晌,从胸中挤出一个“嗯”的弱音,宁浮思打消转身的念头。行走间唇间咬着的烟坠落,撞上他的鞋面后落到地上滚了两滚。好在窗户离门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他拖着步子走到门前,拉开门,跨出去,再反手关上门,关上满室的御庭兰香。
屏幕中,清冷的月光下,那人背对镜头单薄地站在雪地里,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拂动他长衫的下摆。秦潜久久没眨眼,盯着屏幕,像要将他盯出窟窿来。胸中堵滞,呼不出气亦吸不进氧。他拿起遥控器,又切到下一部片,他再次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一个男人,他有一副完美的蝴蝶骨,纤细的腰身,清冷又温和,背对着他,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