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他寥寥数语,说得简洁而随意,但那颗心究竟需要吞下多少伤害与不公待遇,才能将过往数百年的痛苦、不甘与委屈转化为如今唇边的一缕云淡风轻。

长灵没再吭声。

昭炎失笑道:你这什么反应,还当本君几岁的小孩子呢。

本君如今坐拥整个西境,早不需要那些注定不属于本君的东西了。

语罢,他扭过头,长臂一捞,将长灵连人带被子一道捞进怀里,认真而偏执的道:但你不一样,你是注定属于本君的东西。

长灵下意识捂住眼睛,要往被子里钻。

昭炎灼烫的目光滚过长灵颤抖的手指上,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怕本君看么?

听话,把手松开。

长灵慢慢挪开双手,羽睫颤抖如被狂风摧残的叶片,又被昭炎柔声哄了好久,才鼓足勇气睁开眼睛。

长灵的眼睛已经从诡异的死白变成灰蒙蒙的颜色,湿漉漉水泽浸润下,依稀能寻到一点乌漆的影子。

是不是很丑?

唔,是有那么一点。

长灵面色一变,咬了咬牙,又要捂上。

不过挺可爱。

昭炎紧接着补了句。

白眼睛的小狐狸,整个青丘怕也没几只吧。那本君可赚大了。

长灵一愣,沉默偎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短暂的沉迷在那股蓬勃强大、烈烈如阳光的气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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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奔波流离,这夜,长灵还是不可避免的做了噩梦,梦中,他并不是人形,而是一只瘦弱的白色毛团,在一个暴雨夜被一头体型巨大的大尾巴狼所救,大尾巴狼将他叼回窝里,对他各种甜言蜜语,温柔呵护,还烤香喷喷的芋头给他吃,把他养的白白胖胖,毛色蓬松柔软,然而在它放松警惕时,大尾巴狼突然用暴力废去他一身法力,还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锁妖台里,日日酷刑折磨,逼他说出狐族祭坛的秘密。灵碑破,祭坛塌,狐族因此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他,也被打碎灵核,敲断全身骨头,丢到军前祭旗,尸体被狼人铁骑践踏成一滩烂泥。

除了本体形态不同,梦中细节真实的仿佛真实发生。

长灵手指紧扣着床沿,在一背冷汗中惊醒。帐中光线明亮,阵阵烤芋头的甜香顺着灶膛钻入鼻息,原来已是第二日清早。

守在帐外的近卫听到动静,立刻掀帐进来,如临大敌的问:少主醒了?可要吃早餐?

因在青丘时吃过小狐狸的大亏,险些因失职被暴怒的君上一刀砍了,近卫面对长灵时,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警惕。

长灵依旧深陷在噩梦的场景中无法彻底抽离出来,摇了摇头,刚想起身,手腕忽带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撞击声。循声一望,才发现右腕上扣着只铁环,铁环连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用法术封印在床柱上。

长灵面色倏地一白,询望向近卫。

近卫心虚的挠了挠脑袋,道:这咒环是君上亲自设的,属下解不开。

长灵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梦中的一幕幕。不知不觉,额上已渗出层冷汗。

近卫见状,有些慌道:你

无事。

长灵强忍着不适,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哦,好的。

近卫老实的退了出去。

长灵换好衣袍,穿好鞋袜,试着下地走了两圈。锁链长度刚好卡在帐门口,这意味着他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座大帐,连帐门都出不了。

长灵又试着扯了扯链子,可惜那人设下的封印术极牢固,他使劲各种解数也没能撼动分毫。

近卫心惊胆战的听着帐内动静,生怕小狐狸强行破禁制,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忙问:少主换好衣服了吗?

长灵想了想,让近卫进来,道:我想出恭。

近卫显然早得了吩咐,立刻指着帐内一角,哆哆嗦嗦道:那儿有恭桶,少主只管用。要、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少主可以等君上回来,跟君上说。

他在哪里?

他?哦,少主说君上吗,君上一早就和几位将军议事去了。

他话音刚落,昭炎便掀帐走了进来。

近卫如蒙大赦,匆忙行过礼,同手同脚的退了出去。

昭炎打开灶膛,用铁钳夹了几个烤芋头出来,放到案上晾着,笑道:怎么不吃东西?

长灵见他装傻,便伸出右腕,露出腕上乌黑的铁环,尽量冷静的问:为什么要这样?

昭炎沉默了片刻,道:本君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从本君身边逃走。

长灵:我答应你,绝不乱走,你、能不能把它解开,我不喜欢戴着这样的东西。

不喜欢?

这不知刺着了昭炎那根神经。

昭炎眼睛一眯,问:那你喜欢什么,喜欢跟他,还是喜欢跟那些符禺人混在一起?

长灵简直无法理解他这无厘头的醋意从哪里来的,胸口起伏片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乖乖听话,不要再跟本君耍心眼。

昭炎叹口气,道:本君真不敢想象,如果你再逃走一次,本君该如何办。

长灵察觉出他情绪低沉,应该是与军情有关,终不敢太过激怒他,暗暗咬了咬牙,道: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我本来就是个囚徒而已,你这样做,无可厚非。

昭炎抬头,望着小东西清澈而纯粹的乌漆双眸,忽勾起唇角,道:不必装可怜,这次,本君无论如何都不会上你的当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等这场仗结束了,本君会替你打开锁环的。

长灵点头,道:好。

昭炎显然满意这个回应,从案上捡了只圆滚滚的芋头,耐心撕掉皮,递到长灵面前。

长灵要接过来,昭炎却不松手,长灵便就着他手慢慢啃了。

不多时,近卫又送了早膳进来,都是清淡养胃的素食和慢火细熬的灵米粥。长灵不知道昭炎如何在军中捣鼓出这种精细之物,依旧配合的吃掉半碗粥和几样菜。

临近午时,有夜枭过来向昭炎呈上一份紧急军报,昭炎再次出帐召集诸将议事。到了傍晚,帐外接连传来马蹄声与兵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整座营盘似乎都动了起来,显然是有大战将至,各营在加紧调集兵马。

长灵出不去,无从探听消息,本打算到小憩会儿等昭炎回来,但不知是不是腕上铁环干扰了体内灵核的缘故,只要一躺下一闭上眼,昨夜梦里的情形便魅影似的窜至眼前,挥之不去,长灵顶着一背冷汗起身,枯坐片刻,从灵囊里取出一颗驱疫的药丸,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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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炎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简单沐浴完,换了干净衣袍,也不多说什么,就扯下床帐,直入正题。长灵小声求他解开腕间锁环,他亦魔怔般充耳不闻,搞得长灵备受折磨,随他动作,腕上被勒出数道深刻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擦破了油皮。

这人身上煞气太重。

长灵默默忍受着,感觉手腕都被勒断时,昭炎忽又破天荒停了下来。

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垂下幽冷双目,在暗夜里喘着气,低声问道。

长灵绸袍几乎湿透,皱眉,艰难的动了动右腕,小声道:能不能先解开它?

空气中顿时荡起一阵细微清脆的锁链撞击声。

昭炎瞳孔骤然一缩,眼底又翻涌出一片诡异的红色,道:你又想逃走?

gu903();长灵忍无可忍道:你让我带着它做这种事,我很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