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 / 2)

他识得回樊家的路,且骑马较乘马车要快上一些,因而,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远远地瞧见了那马车。

云奏正坐于辕座之上,依偎着叶长遥,打着哈欠,见得阮星渊,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伏在了叶长遥的双膝上。

叶长遥并未刻意加速,亦未刻意减速。

阮星渊不近不远地跟着,及至子夜时分,方才抵达了樊家。

一到樊家,樊子嘉便下了马车。

樊子嘉有所预感,见到阮星渊,并未吃惊。

樊先生听闻动静,下了床榻,开了门,见是樊子嘉回来了,笑逐颜开,一把抱住了樊子嘉,又朝着叶长遥致歉道:多谢你们将阿弟安全地送回来。

言罢,她方才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人。

那人半隐在黑暗中,她瞧了良久,才认出那人乃是久未露面的阮星渊。

她又惊又喜,很是为樊子嘉开心:你们竟然当真找到阮公子了,真是太好了。

她未料到樊子嘉的反应极为平淡,甚至未多瞧阮星渊一眼。

她困惑地问道:出甚么事了么?

无事。樊子嘉扯着阿姊的手,道,我们进去罢。

尚未进门,有一男子出了门来,先是为樊先生披了一件外衫,而后才对樊子嘉道:子嘉,你回来了便好,你阿姊日日盼着你平安回来。

樊子嘉乖巧地道:姐夫,我回来了。

男子抬手揉了揉樊子嘉的头发,道:进去罢,天气转凉了。

嗯。樊子嘉从樊先生怀中出来,到了马车前,邀请道,已是月上中天,今夜,两位公子便住在我家罢。

叶长遥颔首,抱着昏睡中的云奏下了马车,随樊子嘉进了樊家。

樊先生正要请阮星渊进来,却是被樊子嘉阻止了:勿要理他。

樊先生闻言,直觉得不可思议,时常将阮郎挂在嘴边的阿弟居然如此讨厌阮星渊。

她不解地问道:难不成你的阮郎欺负你了?

他才不是我的阮郎。樊子嘉催促道,阿姊,快些将门阖上。

好罢。樊先生将门阖上了,她已提前为云、叶俩人收拾好房间了,便引着叶长遥去了房间内,又客气地道,若有甚么需要,叶公子知会我便可。

叶长遥轻手将云奏放于床榻上,而后压低声音道:樊先生请送一盆热水来。

云奏喜洁,若不净面、擦身恐怕睡不安稳。

稍待。樊先生去了庖厨煮水,从窗口望出去,那阮星渊依然在原地茕茕独立着。

她与阮星渊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深爱着阮星渊的阿弟既然生气了,显是阮星渊做了过分之事,因此,她并不打算请阮星渊进来。

她亦未向阮星渊搭话,煮好热水,便将热水端去给叶长遥了。

叶长遥接过热水,待樊先生出去后,小心翼翼地将为云奏净面,随即将云奏身上的衣衫除下,为云奏拭去一身的风尘,出门将水倒掉后,他又从水缸中取了一盆冷水,才回到房中。

他正擦着身,却突然听得一把柔软至极的嗓音夸赞道:好景致。

他回过身去,倏然被云奏的视线洒了一身,不觉耳根生红。

云奏下了床榻,抬手抚摸着叶长遥的右耳,取笑道:你浑身上下有哪一处是我未曾瞧见过的,你有甚么可害羞的?

叶长遥的双耳登时更红了些,又捉了云奏的左手,垂下首去,隔着一层软缎子,亲吻着那伤口。

适才他检查之时,那伤口已愈合了,但仍未长出血痂子来。

云奏没了戏弄叶长遥的兴致,安慰道:我无事,你勿要担心。

无论是那樊子嘉,亦或是那阮星渊,于你而言,不过是生人而已,你又是何苦?叶长遥叹息着,鼻息尽数洒落在了那伤口周遭。

云奏扑入叶长遥怀中,左耳抵着叶长遥的心口,倾听着其下的跳动,道:我希望天下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你过于良善了。叶长遥轻抚着云奏的后脑勺,我抱你去睡觉可好?

不好,我要看着你擦身。云奏从叶长遥怀中出来了,双目灼灼地盯着叶长遥,你且继续罢。

叶长遥无法,当着云奏的面,将自己擦拭了一番。

期间,云奏甚至还吹了一会儿口哨。

生前,云奏曾瞧见过村里头的几个地痞吊儿郎当地围着一少女吹口哨,当时他见义勇为,将那几个地痞赶跑了。

而今,他自己倒是吹起了口哨,不过看着叶长遥非但双耳,连面颊都红了一片,便让他甚是自得。

叶长遥穿上亵衣、亵裤,又将云奏打横抱起,放于床榻上,并纳入怀中。

云奏其实已有些困倦了,以四肢缠住了叶长遥,便阖眼睡去了。

次日,九月十九,他是被外头的鸡鸣犬吠闹醒的,他赖在叶长遥怀中,不舍得起来。

叶长遥任凭云奏赖了一盏茶,而后才亲吻着云奏的眉眼道:起身罢,我们须得启程去观翠山了。

云奏霎时清醒了,他已无理由再推迟去观翠山的时间了,只能等到了观翠山,取了那凤凰羽再做打算。

叶长遥取了热水来为云奏净面,让云奏漱了口,方才解开了包扎,窜入眼中的伤口凹陷着,依旧不曾生出血痂子来。

他又洒了些药粉,重新包扎了。

待俩人全数收拾妥当,便相携而出,向主人家告别去了。

樊子嘉正在用早膳,闻言,登地站起身来,道:请两位公子告诉我,我统共花了两位公子多少银两?

云奏随口道:十文。

樊先生正在喂女儿喝稀粥,自是不信:十文哪里够?

她的女儿不过两岁,白白软软,一见云奏,立即朝着云奏张开了双臂,道:抱抱。

云奏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迟疑半晌,听得樊先生道:云公子,阿囡很喜欢你,你便抱抱她罢。

他战战兢兢地将娇软的白团子抱在了怀中,白团子大方地给了他一个香吻,又在他怀中咯咯地笑着。

他想倘若他或者叶长遥有女儿,定然会很可爱罢,但他与叶长遥已不可能会有女儿了。

片刻后,他正欲将白团子送还给樊先生,那白团子竟是哭鼻子了。

樊先生知晓云、叶俩人已被自家阿弟耽误太久了,一面哄着女儿,一面去取了一两银子出来,往云奏掌中塞。

云奏不接,扯着叶长遥的手,疾步而出,一出门,那仍在樊家不远处的阮星渊居然登地冲俩人跪下了,又磕了三个响头。

他到了阮星渊面前,欲要将阮星渊扶起,那阮星渊却是不肯,恭声道:多谢两位公子,大恩大德,我定铭记于心,若是有我能为两位公子做的,两位公子定要知会我。

想来住持大师已将事情经过与这阮星渊说了。

你且起身罢。云奏含笑道,樊公子一腔深情,终日念着你,他虽气你恼你,但从未忘却过你,你要与樊公子好好过日子,切勿辜负了他。

我绝不会辜负子嘉,云公子,你受此重伤,定要保重。阮星渊披了一层露水,浑身微湿,又冲着云奏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身来。

他的额头亦磕破了,与先前的樊子嘉一般,淌出了鲜血来。

云奏递了一张丝帕予阮星渊,即刻上了马车去。

叶长遥驱车,不久后,马车便消失于山间的羊肠小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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