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云奏打了个哈欠:我若有伤心事,定然会说与你听。

叶长遥见状:云公子,你还要再睡一会儿么?

不必了,我有些饿了。云奏摸了摸肚子,下了床榻,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妥当,又洗漱了,便随叶长遥一道出门用膳去了。

因三桩杀人案尚未查清,夙州城城门不开,他们不得不继续待在夙州城内。

他们又在夙州城内待了一月又十八日,方大人才下令开城门。

期间,方四公子实乃方三公子,真正的方四公子早已过世一事为众人所知。

云奏与叶长遥求证了花娘所言,确定了她们不曾撒谎,便依照约定,并未将莫公子实为凶手一事禀报于方大人。

方大人查不出头绪来,奔波一月有余,连三子的四肢以及一段阳/物都未寻到,只寻到了那黑脸大汉的尸身,那尸身下/体光裸,腐烂不堪。

既然开了城门,云奏与叶长遥便须得启程了。

临行前,他们为染霞赎了身,又予了染霞一些银两做小生意。

而后,他们便去向宁湛辞行了。

赵淙由于受了重伤,伤愈后,身体大不如前,但还是将宁湛照顾得很好。

宁湛体内的剧毒并未再发作过,被赵淙养得面色红润。

宁湛必然不愿意离开赵淙,因而,云奏只在宁湛掌中写道:我们要启程了,有缘再会。

宁湛面生不舍,顿了顿,才回道:两位公子,有缘再会。

他们从赵府出来,便去了夙江客栈,那白马被客栈的小厮养了一月余,长出了不少肥膘,马蹄子一动,肉便一颤一颤的。

云奏精神尚好,便与叶长遥一并坐于辕座上。

未多久,他们已出了这夙州城,还未出夙州城十里竟是下起了雪来,洋洋洒洒地为人世间诸物披上了一层银白。

他们走后半月,又出了一桩案子,那赵淙的双腿竟是被齐膝斩去了,赵淙心爱的宁湛更是不知所踪,只床榻上留下了一滩足以致死的鲜血。

案发同时,有一人立于莫公子坟冢前,抚摸着莫公子的坟冢,低喃道:我识人不明,但我已清醒了,断不会再执迷不悟,多谢你为我查明真相,告诉我是他从中捣鬼,我才瞎了双眼,多谢你为我找来灵丹妙药治好了我的双眼,多谢你找来了奇毒让我免于被怀疑,多谢你为我报仇,赤鸢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罐,又在莫公子的坟冢边上挖了一个坑,将这瓷罐埋下了。

你的沁云我为你送来了,赤鸢,我要走了,待明年你忌日到了,我再来看你。他脑中瞬间浮现出了他与赤鸢的幼时时光,当时他由于身子骨太弱被送到寺中做俗家弟子习武以强身健体,而赤鸢是他的师兄,因初见时,赤鸢正放着赤色的纸鸢,他便将其唤作赤鸢,他吃不得苦,不久便放弃习武了,赤鸢却是坚持下来了。

他被父母从寺中接走时,抱着赤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再见之时,他错爱了人渣,又瞎了双眼,赤鸢甚至失去了心爱之人。

而今,他已痊愈,尚有命在,赤鸢却已然埋入了黄土。

他父母因他定要同赵淙走,早已被他气死了,他们宁家的财产更是为赵淙所占。

如今,这天下之大,他却是形影相吊。

他陡然想起了叶长遥写于他掌心的话,粲然一笑:活下去,我定会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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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书信给赵夫人的就是宁湛

宁湛没有被方三公子和黑面大汉得逞,他身上的伤是他自己弄的

定风波·其一

夙州城以北一百里,即是汝临城。

八年前,外族进犯,领军迎敌的镇国将军付将军便是出身于这汝临城。

为此,敌军曾预谋血洗汝临城作为报复,幸得当时付将军的副将丰将军驰援汝临城守军,汝临城才免于被屠城。

付将军于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于汝临城却是罪孽深重。

而丰将军于国并无多大功劳,于汝临城却是恩重如山。

时隔八年,汝临城再不复当年繁华。

汝临城城北有一汝临书院,乃是全汝临城最大的书院。

一少年方要进得书院去,双足堪堪踏进书院,竟是听得里头自己的一同窗道:听闻丰将军要回乡省亲了。

另一同窗兴致勃勃地道:我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识丰将军的风采。

还有一把女声义愤填膺地道:要不是那姓付的,我爹娘便不会惨死,当年丰将军若是不来,我们这些人估计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诸人本来在谈论丰将军省亲一事,一提及付将军,纷纷忆起了险些被屠城的恐惧。

这书院的学子当中,最为年长的二十四岁,最为年幼的则是十三岁。

八年前,他们皆已记事了,对于满城刺鼻的鲜血,残缺不全的尸体自然记忆犹新。

少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竟是撞到了一个人,站稳后,他赶忙回过身去,低首致歉。

无妨。这人声音悦耳,却没甚么气力。

他抬起首来,一瞧,映入眼帘之人身着藕荷色的衣衫,一双眉眼让他思及了诗词中所描绘的水乡江南蒙蒙烟雨,淙淙流水,田田莲叶,但这人的面色未免太差了些罢,较病入膏肓的祖父都要差上许多。

下一瞬,这人却是咳嗽了起来,掩着唇,直咳得双颊生红。

又过了片刻,有一穿着鸦青色书生袍,头戴斗笠的男子到了这人身边,将这人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背脊,同时问道:你可还好?

良久,这人才答道:我无事。

这人从男子怀中出来后,又问他:你不是来书院念书的么?为何还不进去?

我马上便进去。虽是这么说着,他却磨蹭着,不肯进书院去。

身着藕荷色衣衫的公子奇怪地道:你不爱念书么?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当然是爱念书的,但他的同窗都在抨击付将军,他若是进去了,为了随大流,必定得与他们一道抨击付将军。

他正犹豫不决,突然有一只馅饼被递到了他眼前。

他下意识地接过了,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藕荷色衣衫的公子便是云奏,馅饼摊子生意火爆,为了买馅饼,叶长遥排队去了,而他则是在馅饼摊子周围信步而行。

他们俩人是在半个时辰前抵达汝临城的,由于他身体不佳,受不得舟车劳顿,打算在汝临城歇息两日,再往观翠山去。

他们已定下了客栈,马车亦已托客栈照料了。

他们尚未用早膳,这馅饼便是充作早膳的。

因少年愁眉不展,云奏才将自己的馅饼分了一个予少年。

见少年满脸的不好意思,他忍不住笑道:吃了这只馅饼,便进书院念书罢,有书念是了不得的福气。

他尚是云三郎之时,只念了半年的书,在这半年内,他拼命地用功,虽识得了不少字,背了不少书,但到底比不得正经的读书人。

失学那年,他不过一十二岁,出了书院,却不肯回家,一个人躲在外头大哭了一场。

失学三月,他的母亲便过世了。

由外祖母抚养后,生活更为拮据,他不敢张口要外祖母送他去念书,唯恐惹外祖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