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
云奏便又呆呆地再说了一遍:叶长遥。
叶长遥摇首道:我未听清的是我开了房门后,你说的那一句话。
云奏努力地凝了凝神,方才答道:那尖叫声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
云奏的真身乃是上古凶兽,虽然现下因走火入魔,而身体孱弱,但云奏的五感却远超于迟迟不能羽化成仙的自己。
云奏既言尖叫声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尖叫声便定然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
纵然夙江客栈距赵府算不得远,但叶长遥心知云奏的身体快受不住了,便不由分说地又渡了些内息予云奏。
云奏愤愤地瞪了叶长遥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施展身法往赵府去了。
几个弹指,他的足尖已落在了赵府的九曲回廊当中,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将他包围了。
这赵府死了不下十人。
他又往前行了数步,便伸手将门推开了。
门被推开后,入眼的首先是倒于地上的赵淙,其次是跪于地上,抱着赵淙哭泣的宁湛,最后才是四面书架。
赵淙身着黛蓝色衣衫,下身处的绸缎已被染红了,仍在往外渗血,已在赵淙身下形成了无数条血线,宛若细小的林蛇。
半刻钟前,宁湛得不到赵淙的回应,不断地呼唤着:淙郎,淙郎,淙郎
他目不可视,便只能胡乱地摸索着,却突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他想看清楚这湿润是甚么,睁大了双眼,却依旧甚么都瞧不见,遂急得哭了起来。
由于意识到这或许是血,他吓得尖叫了一声,便是这声尖叫没入了云奏与叶长遥耳中。
倏地听到开门声响起,他立刻防备地道:是谁?
我是云奏。云奏探了探赵淙的鼻息,才快手扯下了赵淙的下裳,一瞧,那阳/物竟是被人尽根割去了。
怪不得赵淙会流这许多的血。
宁湛如同遇见了救星一般,激动地问道:淙郎赵公子他可是出甚么事了?他为何不理我,又为何身上这么湿?
他陡然自卑起来:云公子,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才不理我的,我的身体很脏,他是不是后悔碰我了?
赵淙气若游丝,已陷入了昏迷,自然无法理会宁湛,但宁湛却不知晓。
云奏迟疑着是否要将所发生之事告诉宁湛,又对随后而来的叶长遥道:叶公子,劳烦你去请大夫。
叶长遥答应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背着一名大夫,到了藏书阁。
大夫为方便医治,欲要褪下赵淙的下裳,但那下裳却是被宁湛的手揪住了。
云奏试着拨开宁湛的手,宁湛当即哭得更厉害了。
云奏不得不道:宁公子,赵公子受伤了,为方便大夫医治,你且将手松开可好?
宁湛面色煞白:受伤果然是血赵公子受伤了,所以他身上才会这么湿,他才会不理我的么?他伤得重不重?
云奏不忍告诉宁湛赵淙如今已是阉人了,遂避重就轻地道:赵公子应无性命之忧。
应无性命之忧,那便好。宁湛乖巧地松开了手,又抹了抹眼泪。
云奏见状,暗暗地叹了口气。
待大夫诊治完毕,云奏又将大夫请到了藏书阁外,才问道:赵公子如何了?
大夫答道:血已止住了,老朽再开几服药,喂赵公子服下,便能救回赵公子的性命,只是自此之后,赵公子便是个废人了,还需多加开导。
即便是废人,总好过死人。
云奏这般想着,前世惨死的情状倾覆而来,他登时出了些冷汗,又故作镇定地道:还请大夫开药方罢。
大夫将药方写了下来,云奏接过后,又由叶长遥将大夫送回去,并且配药回来。
他目送叶长遥消失于夜空,才回到赵淙与宁湛身边。
他本可将脚步声压至宁湛听不见半分,但却故意使得脚步声与平日一般。
宁湛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消按时服药,赵公子便不会死。云奏将赵淙搬回房间,帮赵淙换了衣衫,又令赵淙躺下了。
宁湛立于一旁,绞着双手道:倘若我并未瞎了双眼便好了,可是我甚么都看不见,连照顾赵公子都做不到。
云奏搬了一张椅子来,放于赵淙床头边,又扶着宁湛坐下了,才安慰道:只要有你在此陪着他,他必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醒过来。
当真么?宁湛露出笑来,面上的泪痕格外扎眼。
擦擦眼泪罢,赵公子醒来若是看见了,会心疼的。云奏将一张丝帕塞到了宁湛手中,又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了,才朝着宁湛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
嗯。宁湛点点头,探过手去,寻到了赵淙的右手,瞬间好似得到了一件举世罕见的宝物一般,开心不已。
但宁湛旋即又愁眉苦脸地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罢?淙郎。
这府中的奴仆想必死了干净,为何宁湛却是完好无损?这一切莫不是宁湛所为罢?可宁湛目盲,且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做到?
云奏佯作离开后,又回到了房间内,不言不动地暗中观察着宁湛。
宁湛用赵淙的右手磨蹭着自己的脸颊,喃喃着道:淙郎,你身上那么湿,是因为你流了不少血罢?云公子说你受伤了,又说你不会死,叶公子还请了大夫来为你医治,我能相信他们没有骗我么?你若是死了,我该如何是好?
见宁湛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云奏出了房间去,又将整座赵府都搜查了一遍。
赵府内统共横着一十三具尸身,凶手使剑,其中八具尸身不是被刺穿了心口,便是被割了喉,均是一剑毙命,全无挣扎的迹象,而余下的五具尸身则与凶手过了两三招,这五具尸身孔武有力,应当是赵府的护院。
他又回到了赵淙的房间中,那宁湛正红着脸道:我生性害羞,并非不愿意,等你醒来,我便答应你用那观音坐莲之势。所以,快点醒过来罢,淙郎。淙郎,不知我用观音坐莲之势,能不能让你舒服,我目不能视,有诸多不便,但我已习惯了,只是在床笫上,对你不住,我若能看见,必定能让你舒服罢?
目盲者听觉灵敏,他先出了门去,而后又回到了房间内。
宁湛当即紧张地问道:云公子,你是何时来的?可听到我方才说甚了?
宁湛这么容易地便认出了他,明显是依据他的脚步声断定的。
云奏否认道:我并未听见你方才说了甚么。
gu903();那便好。宁湛又奇怪地问道,你出去时可有瞧见府中的下人?你应是听到我的尖叫声才赶来的罢?为甚么他们却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