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阳怔住了,假若换作寻常女子,他定会觉得对方是为了攀高枝而在做戏,但眼前的十三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幼女,自小受尽宠爱,多的是青年才俊,世家公子供她挑选,她根本没必要做戏。
十三公主见俞阳默然不语,又道:我隐约记得我有一回穿着男装在逛那元宵灯会,还一连猜中了二十个灯谜,当时你便在不远处。
此事,俞阳并未向旁人提及过,这十三公主能说出此事定然是林小姐的转世了。
林小姐原来当时已注意到他了么?
寒露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却惹得十三公主哭得更厉害了。
他欲要为十三公主将眼泪拭去,但觉不妥,踟蹰间,右手掌中却被塞进了一张锦帕,又听得十三公主含羞带怯地道:为我将眼泪拭去罢。
他小心翼翼地为十三公主将眼泪拭去,才后退了几步。
十三公主展颜笑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你毁了我的名节,这一回,你须得娶我了。
他正色道:我已过而立之年,而你却尚未及笄,即使你上一世确实是林寒露,但这一世你却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你何不择一与你年岁相当的才俊?
十三公主不答反问:我知你不曾娶妻纳妾,那你可有通房,可有红颜知己?
他回答道:从来不曾有过。
十三公主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打算留着童子之身入土么?
他登时红了脸,但仍是坚持道:你还是再细细地思量思量罢。
好罢。十三公主出了牢房去。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便被无罪释放了。
次日,上朝时,圣上猝不及防地道:朕之十三女安阳公主已到了婚配之龄,今将安阳公主许配于御使大夫俞阳,待安阳公主及笄后,由钦天监择吉日成婚。
他本想当庭抗旨,但恐驳了十三公主与圣上的颜面,又料想十三公主定然已下定决心了,便下跪谢恩了。
一月又十七日后,十三公主及笄。
三月又一日后,他与十三公主成亲。
待宾客散去后,他进了洞房,十三公主身上的凤冠霞帔乃是她上一世亲手绣的,喜床上的鸳鸯被亦然。
他行至十三公主面前,以玉如意挑起了十三公主的红盖头。
十三公主眉眼姝丽,衬着凤冠霞帔更是动人心魄。
他凝视着十三公主的双眼道:今日嫁我,你悔是不悔?
十三公主坚定地道:我从不做后悔之事。
他颔首,又拿了合卺酒来,与十三公主一道饮了,其后,才战战兢兢地牵住了十三公主的手。
十三公主面生羞涩,却忍不住取笑道:我已是你的妻了,你何不再做些别的。
他迟疑须臾,终是吻上了十三公主的唇瓣,又褪了十三公主的凤冠霞帔,同十三公主成了周公之礼。
半年后,十三公主怀了身孕。
九月后,十三公主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他在产房外听得婴孩的啼哭,立即冲进了产房,他并未先去看他的孩子,而是到了十三公主面前,握住了十三公主的手,含泪道:寒露,是不是很疼?
很疼。十三公主出了一身汗,嗓子哑得几乎听不清。
倘若我能怀孕便好了。他这般说着,引得十三公主笑道:那下次便由你来怀孕罢。
那对龙凤胎却是在这时哭得更为大声了,许是未被父母理会的缘故罢?
产婆将洗过的龙凤胎抱来了,十三公主与俞阳一人抱一个,俩人俱是初次为人父母,面对着娇嫩的婴孩俱是紧张万分。
十三公主瞧了眼怀中的男婴,又望住了俞阳道:阳郎,能嫁予你,能生下你与我的孩子,我很是欢喜。
俞阳严肃地道:我亦很是欢喜,今后余生我会让你更欢喜,再不会有些许悲伤。
十三公主力不能支,将男婴交由奶娘抱着,又朝着俞阳道:我要睡一会儿,你陪着我罢。
俞阳便将怀中的女婴也交由了奶娘,自己则褪去外衫,上了床榻去,又将十三公主揽在了怀中。
女子生产无异于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低下头去,吻了吻十三公主的额头道:幸好你没有抛弃我。
十三公主坐月子时,他除了处理公务便是陪伴十三公主。
过了几日,他差人将自己的父母以及林小姐的母亲接来住了。
三位老人不是围着十三公主转,便是围着龙凤胎转,家中根本没有他的地位。
他也不恼,怕老人累着,又多请了一个奶娘照顾龙凤胎。
因为有十三公主的支持,许多从前处理不了的事务,如今顺畅了起来。
又十年,这朝堂上下能算得上是河清海晏了。
他想做之事做完了,到了他该去殉情的日子了。
不过而今他失而复得,又有了一双儿女,已无需殉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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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07时至09时
戌时:19时至21时
望江怨·其一
云奏走出十余步,回首一望,见那俞阳正在抚摸林小姐的墓碑,不由伤感起来。
林小姐的闺名唤作寒露,今年这个寒露是在五日之后,但林小姐却过不得了。
他昨日咳了不少血,现下其实还未缓过来,因而走得极慢,他身侧的叶长遥亦走得极慢。
俩人未及走回城,天空陡然阴云密布。
一路上,俩人不曾说过一句话,这时,叶长遥却是道:云公子,你受不得凉,我背你回去可好?
云奏信口道:你是嫌弃我走得太慢了么?
话音一落地,他却听得那叶长遥满面歉然地道:我并不是嫌弃你走得太慢了,而是怕你受凉。
是自己心中不快,无意间将气撒在叶长遥身上了。
对不住。他当即向叶长遥致歉,又努力地挤出了笑容来,劳烦你背我回去罢。
叶长遥低下身去,云奏方要爬上叶长遥的背脊,秋雨却已纷纷坠落。
叶长遥忽然直起了身来,脱去了最外头的书生袍,将那书生袍披于云奏身上,才复又低下身去。
云奏将整副身体托付于叶长遥,心口抵着叶长遥的背脊,叶长遥的背脊灼热惊人,片晌,他才反应过来,叶长遥正在催动内息,这叶长遥实在是过于体贴了。
叶长遥正带着那斗笠,他抬手掀开了斗笠边缘的纱布,将头颅伸进了斗笠中,更是鬼使神差地将脸颊贴在了叶长遥的侧颈。
他安心地阖上了双眼,未多久,竟是昏昏欲睡了。
尚未睡沉,他已到了新房,而后他被叶长遥放到了床榻上。
秋雨细密,稍稍一淋便会湿透衣衫,但他身上的衣衫却是干爽无比。
他睁开眼去看叶长遥,叶长遥不知为何双耳泛红。
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叶长遥的耳廓,又口齿含糊地问道:叶公子,你这耳朵怎地红得这样厉害?
叶长遥答道:我亦不知。
gu903();云奏打了个哈欠道:抱歉,我须得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