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兔子大夫那草房里,听你第一次谈及偷、窃用词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什么时候,我也这么坐在床边,听着你侃侃而谈,那时候的你也同上次一样,不停地卖关子打趣我,问着这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什么……”
竹涧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不甘地承认:“我们当年关系……确实是很好的吧?”
他说着从领口掏出只有掌心大小的爻楝,将他至于眼前。残留在枝头的枯叶沙沙作响,吹得人心烦意乱,爻楝注视着竹涧的眼睛,被对方用拇指指腹摸了摸脸,他轻柔地将右手按上竹涧指纹中心上的小旋,缓缓开口道:“那你可否——”
“还你妖丹之事免谈。”竹涧说得斩钉截铁。
爻楝啪地一脚跩开竹涧的手,怒道:“你刚才还深情并茂地跟我说关系很好!”
“关系再好也抹不去我们失忆后初见面时,你对我又是定身又是禁言的事实!”
“那是因为你要杀我!”
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流边,阿桃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黑发白衣的道长大人,一边歇斯底里地和空气对骂,一边轻盈地落于自己身前。
阿桃警惕地往树下一靠,而竹涧则是根本不屑于她那点小动作,“说吧。”竹涧双手抱拳,居高临下地看向阿桃,“见你刚才发愣的傻模样,定是想起什么了吧?”
※※※※※※※※※※※※※※※※※※※※
今日疯狂多更1000字,以感谢大家的投雷和评论支持!
第24章查案
“……”阿桃咬着下唇,挣扎了许久才道:“若真是狗狗做的,也请道长大人饶它一命吧,它,它……是有人先虐杀了它的孩子啊。”
竹涧微不可查地挑起半边眼皮,“孩子?”
“是的。”阿桃快速地讲起了自己方才想起的事情,“大半个月前,我看到大牛、栓哥、还有柱子……大概七八个聚在村外,就在通往蔓山的那条路上,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好奇就凑过去,才发现他们抓住了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狐狸,眼睛都没睁开呢……
他们这群无赖平时就喜欢欺负些老实孩子,现在又虐待一只小狐狸,我气不过就躲起来偷偷拿石头砸他们,但是我只有一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大概两天后吧,我在同一个地方看见了那只狐狸的尸体,可能因为小狐狸害怕总是叫,他们嫌吵,把它舌头都被拔了,皮肤上也有被火燎的痕迹,眼睛耳朵上全是血块……
因为实在是太凄惨,我没敢看下去,回家拿不要的破布将它裹了,然后挖了个小坑,给它埋了……
这事我本来已经忘了,但今天我看到那些大人,突然就想起来了,因为虐待那只小狐狸的全都是他们家的儿子!”
“那么急着追过来估摸着听到我们说是狐妖,都想起自家儿子做的混账事了。”竹涧面朝着阿桃,话却是对爻楝说的。
爻楝对此不置可否,沉吟一会道:“问她埋在哪儿了。”
“内,阿桃?你当时把狐狸尸体埋哪儿了?”
“这边。”阿桃赶紧带路,竹涧嫌她小腿太慢,把人往自己右手臂上一塞,三两步再次窜上了树,在女孩压抑不住的尖叫声中,竹涧落在了一棵紧靠着小溪的枯树边,确定是背水的树根边后,他将阿桃放下去溪边呕吐,他则带着爻楝去观察那个微凸起的土坑。
爻楝扒着竹涧的肩膀回过身,探头去看几乎把脑袋浸进溪水里的阿桃,他叹息道:“看,没有一个人能接受你那种奔袭方式,你身为一把魂剑,得学会御剑了。”
“我御我自己?”竹涧跟听笑话似的扯了扯嘴角,他在土堆前蹲下,忽地皱眉伸手捻了一把土,在指腹上摩挲片刻,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爻楝安静地看他动作,过片刻才问:“发现什么了?”
“土又松又软,还如出一辙的狐骚味。”竹涧眉心蹙得更紧,“那黑狐狸来过这里。”他说着徒手刨起了土,阿桃身体稍微舒适一点后小跑过来,满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道长大人,挖坟不太合适吧?”
“什么坟?”竹涧移开身体,向她示意空空如也的土坑,阿桃惊讶地啊了一声,伸长脖子去看,她一个女孩子,坑也挖不深,埋得很浅,竹涧挖的深度早已超过了她之前的,确实没那所谓的小狐狸躯体。
“道长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这里不会错的!”
“没说你撒谎……啧,真麻烦,这里是空的,是因为尸体早被那狐狸叼走了。这事情你不用管了,早点回家去,以后别再去那破庙了。”竹涧仁至义尽地提醒完,一眨眼便从地面上消失,阿桃知道这道长定是上了树,双手拢在嘴巴周围犹不放心地喊道:“求求你别伤害它!”
竹涧本就对那狐狸的命不感兴趣,他又不是除魔正道的正义卫士,他要做的就只是查清附近村庄的婴儿失踪缘由,再保证蔓山兔族在此事中的安全。
“你说这狐狸是想做什么?若是报复的话这事完全是人类所为,没有理由牵扯到兔妖头上,可以让裘融他们该干啥干啥去了。”
爻楝十分不想在颠簸中和竹涧交流,但他确实有话要说:“不,就比如今天失踪的寡妇家儿子,他常年闭户不出,怎么可能与害死小狐狸有关系?”
“或许是那黑狐狸杀红了眼,觉得所有人类都该死呢?”
“而且黑狐狸带走他孩子的尸体又是做什么用呢?”
“因为不想孩子死在那里?狐妖一族是不是有他们特别的墓地?死后必须埋在哪里,否则就不能转世投胎什么的。”
竹涧感觉锁骨被蹭了蹭,他猜测着这是爻楝在摇头,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清楚,但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呢,然后我们去哪儿?”竹涧的口气听起来很随性,看样子是根本不在乎黑狐狸到底有何目的,爻楝见他性质缺缺,便决定直接打道回府。
等到了裘融大夫的小茅屋里,正巧赶上兔子们做好晚饭,香气四溢的萝卜炒青菜和白菜炒蘑菇真是令竹涧胃口尽失,就连看着就不挑食的爻楝脸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早饭吃了好几碗粥,但因为中午未曾进食,爻楝早就饿得受不了,他扯下系带,坐在饭桌前端起饭碗,一看菜里没肉也没油,干刨了三口饭,爻楝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一拍筷子,扭头看向竹涧,问道:“你不是想吃鱼吗,现在还想吃吗?”
半个时辰后,正喝着没滋没味清粥的裘融突然收到了一碗鱼汤,奶白色的汤汁那才是真正的香味扑鼻,鱼肉鲜嫩到他都不想当素食动物了。
屋外的团团和阿球,还有先前两名送团团受伤来就诊时曾出现过的兔妖为争抢饭桌上的红烧鱼,差点纷纷撩袖子翻脸,爻楝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鱼片粥,旁边的最大功臣竹涧则是独享一整盘的鱼,一口半条,刺都带不吐的。
他们简单地将白天的发现告诉屋内的五只兔子,两只成年公兔蹭完了饭赶紧出门将消息告诉给其他族人。
“也就是说因为今天下手的孩子年纪过大,有了反抗的能力,所以那黑狐狸才不慎掉了一根毛在那人类男孩的棉衣里,然后便被竹涧仙君发现了?”团团很是崇拜地看向竹涧,满眼都是小星星。
可惜竹涧的双眸里却只有手里的一盘水煮鱼,以及隔壁人碗里的鱼粥,“爻楝,你那个粥好喝吗?给我来一口。”
来什么一口?爻楝恨不得把碗盖在竹涧脸上,明明不需要吃饭,还总跟他这个正儿八经有饮食需求的人抢东西吃,他直接无视了快把哈喇子流自己碗里的竹涧,只徐徐说道:“那黑狐狸身体应该很虚弱,成年狐妖没道理会给十二三岁凡人挣扎的机会,如果仅仅是给自己孩子复仇,他完全可以等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或许是顾不得病体,迫不及待要去复仇呢?将心比心,若是我的弟弟妹妹们被人类虐待而死,我定是当即去和他们玩命。”阿球擦干净脸上沾了油的灰毛,并且主动承担下洗碗工作。
“你说的也有道理。”关于黑狐狸的事情,爻楝知道的有效信息还是太少了,他如何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他背对竹涧将碗底剩余的几块鱼肉舔干净,只余下几粒米递给竹涧,后者骂一声瞧你那小气样,哼哼着跳上了茅草屋顶。
天色已晚,看空中暗淡无光,黑云密布,四处都是阴沉沉一片,明日还很有可能会下雨,裘融操劳过度瘫痪在床,仍旧心心念念他晒在后院里的干草药,爻楝赶紧把挣扎要下床的裘大夫安抚过去,提着纸灯笼撩起袖子去后院帮他收草药。
竹涧就坐在屋顶晃荡着脚丫子,他见爻楝披了绒披风出门,还记仇地拿小石子砸他。
“莫闹。”爻楝慢条斯理地躲过这本就不疼的攻击,“下来帮我的忙,念在我煮了鱼给你吃的份上。”
“切,鱼还不是我亲自下河抓的?”
说起这个爻楝莫名想笑,他本来一时兴起带竹涧去捕鱼,走到半路上才意识到他们没有捕捞的工具,而且天气严寒,鱼都藏在河底很难捉到,结果竹涧刚到河边竟然就自然而然地脱了衣服,接着一个猛子扎下去,不一会便满脸茫然地搂着七八条各色鱼种跃上了岸。
爻楝连忙问他怎么捉到的?
竹涧自己也说不清楚,就什么一掏一捞就出来了啊。
爻楝看不清高出竹涧的神情,但竹涧却能将暖色烛光下爻楝脸上的每一丝小表情尽数抓进眼底,他清楚地看到爻楝微微无奈地叹口气,又将唇角挑起些微的弧度,接着启唇笑道:“好吧好吧,那你就待那里吹冷风吧。”
不只是中了什么邪,竹涧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落在了爻楝的身后,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他只得口不对心地哼哼一句:“看在你烧鱼还挺好吃的份上。”
爻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眉眼弯弯地看向竹涧,得到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回敬。他将装满了干药材的簸箩从竹架子上拆下来,再塞进竹涧怀里,“仙君大人,体力活就给你干了。”
等竹涧揣着簸箩回屋,爻楝也弯腰折好竹架,再一抬首,他就看见不远处一只黑色的狐狸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绿火幽幽,散发着诡异邪魅的气息。
※※※※※※※※※※※※※※※※※※※※
竹涧:为什么看他一笑,我的心脏就dokidoki?
裘融:心脏病吧?别怕,本大夫来帮你割掉。
竹涧:……我先把你脑袋割掉!
裘融:QAQ?!!!
明天更新时间会比较晚,将近24点,需要早睡的小可爱们可以起来再看哦~
第25章两只狐狸
狐狸宛若从黑夜之中诞生,整只躯体都融化在了阴影里,就只有那一双泛着光的蓝绿色眼瞳,格外醒目。
因为狐狸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所以爻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们静静地相互对视,不一会,反倒是爻楝先张开嘴问道:“你可是有话同我讲?”
狐狸硕大的尾巴扫过地面,它听过爻楝的话终于往前迈了一步,这时却听见森林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小心!”
爻楝立即警惕地拉开与狐狸之间的距离,同时抬眼朝来人出声的方向看去,从林中小跑过来的竟是白天他们遇见的那名年轻道士,他还是那身蓝白道袍,气喘吁吁地用剑指着狐狸,“你这妖孽!竟还敢再出现害人,看我不收了你!”
“等下……”爻楝意欲阻止长鸣子的攻击,话还没说完便被闻声而来的竹涧拉到身后,剑灵一身傲骨锐意,整个人都发出了独属于剑刃的铮铮鸣音,“回屋里去。”
爻楝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叮嘱道:“那狐狸对我有话要说,留他一口气在。”
“那得看它识不识相了。”竹涧冷笑着缓步上前,那黑狐狸在竹涧踏出第一步时飞快地钻入草丛里,霎时没了踪影,竹涧即刻跟上也消失在浓稠的黑夜之中,而一旁的长鸣子扶着墙还没喘过气来,一看狐狸又跑了,只得哀嚎一声,握着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没跑两步长鸣子便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拿脸埋土,他就着半蹲的姿势歇了会,转头朝爻楝的方向走回来,“龙君,你可是方才那位仙长的友人?我追那妖孽半宿,实在是累及,既然那位仙君先行追去,我可否向你讨碗水喝?”
爻楝安静地看着他,黑色瞳孔圆润,嵌在上好的鎏金玉当中,“好啊。”他温和地笑起来,抱起竹杆支架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屋里可有其他人?我会不会吵到他们?”
“嗯?”爻楝低着头,边走边解开绕在三根竹竿上的布绳,“屋内有三只兔妖,一只在里屋应该已经睡熟,两只可能还在玩闹,不过他们胆子都很小……”
布绳无声地坠落在爻楝靴边,紧接着则是竹杆摔在泥地上的脆响,爻楝倏地手持一根竹竿回身,竹尖直指长鸣子眉心,“所以我们就不要进屋,以免惊到他们了吧?”
长鸣子看着爻楝手里的竹竿,也不惊慌也不避让,反倒微微疑惑地问:“龙君这是何意?”
“你动作不快些么?”爻楝举起左手,掌心里缠绕着的黑绳若隐若现,“仙君很快就要回来了。”
“……”长鸣子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神采终于变得狰狞狠戾,“你怎么发现的?”说话间两只锐利的牙齿滴落着涎液,爻楝没有回答他的意欲,长鸣子也无需他的答复,因为他的脸早已在话落时变为尖长的狐狸面,满是锋利小齿的血盆大口张开,对着爻楝的脖子就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