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破了?
蔚鱼的瞳孔紧缩,他来不及反应,“咯吱咯吱...咔!”玻璃又裂开了!
那一头像是受到了声音的鼓舞,更加剧烈地用“手臂”前端撞击起来,细细的裂纹犹如炸开的蜘蛛网,而猎物就是蔚鱼。
“砰砰!咔!”在几下剧烈的撞击后早已千疮百孔的玻璃应声而裂,那只“手臂”猛地伸了进来同时带着一阵浓郁恶心的水腥挤占了每个缝隙。
炸开的碎片刺入那黑乎乎的物体下一秒却像陷入沼泽,无声无息地融了进去。
“......蔚鱼...”
那团东西扭动着竟是要从那个裂口钻进来,粗壮的“手臂”高举着挥舞着,根本没有手掌,顶端突兀地扎出几根粗细不一的条状,蔚鱼双腿发软往后退,那是骨头啊!
赤着的脚贴在那木地板上却感觉脚下地板的触感和平时都不一样,变得软又黏,那细细的纹路却好似立了起来,就像是...“活了过来”
蔚鱼猛然低头一看,本来竖着滑向大门的木纹此刻随着那挤压的物体的弧度扭动成诡异的弧度密密麻麻的像无数小手在挥舞,正抓着他赤裸的脚心紧紧不放。
一种不祥的诡异感涌上心头,他心下大感不好,想抬起脚却好像被吸住一样再也无法挪动丝毫。
“...”
那空洞的破口处继续重复着。
冷汗随着额角不停滑落,蔚鱼双手紧紧反扣住身后的墙壁死盯着那个怪物的动静,在短短十几秒间,那个怪物已经通过了大半身体,距离的拉进让蔚鱼彻底看清这个怪物是由大滩的腐肉和肢体不知怎么融合在一起而成,关节处覆着厚厚的油脂和藻类,就像是从水下爬出来的。
蔚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什么火?”紧张和恐惧让他的声线变得颤抖而干涩,和那怪物甚至有几分相似。
“给我...火...”
“咔!”最后一只“腿”也通过了破口,玻璃彻底炸裂碎片大大小小扎进怪物身上,身上的鼓包随着那个怪物像癞蛤蟆一样的耸动又发生着剧烈的转移胀大吸收最终慢慢融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
“还有三步,他就走到我面前了...”
蔚鱼被固定在远处,死死咬着下唇,双手发着抖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近一滩滩暗绿掺杂泛红的“水渍”。
“火是什么?”
第10章水鬼
“火是什么?”
静谧的夜里,低声的絮语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乖顺地平躺着的年轻人好像整晚都可以一动不动,看着被夜浸蓝的吊灯又开口。
“嗯?什么?”
池砚在蔚鱼的好听的声音中渐渐放松眼睛都闭上了,正昏昏欲睡之际又被抛来疑问,他翻了个身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面朝蔚鱼的方向却困得睁不开眼,语调带着浓浓的鼻音,“火就是火呗...”
“那个东西一直在重复‘给我火...给我火’,‘火’是什么,我怎么给他...我都不知道,我太胆小了。”刚从浓浓的乡愁中剥离出的蔚鱼转眼又陷进了挥之不去的担忧中。
他稍稍偏头,正看到池砚大大咧咧闭着眼张着嘴睡觉的模样,心里某根弦被拨动又摁熄,微不可闻地说,“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护我。我们,我们也不熟。”
“嗯?唔...你又说什么了吗?我刚刚居然睡着了...”池砚好像睡着也留了一根神经似的,蔚鱼一开口他就醒过来,朦朦胧胧地抬眼望向蔚鱼。长期熬夜让他的双眼皮显得格外深又带着些微红,此刻带着困倦没有故意调戏的语气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人畜无害的少年感。
完全适应黑夜的蔚鱼闻言往下一望直愣愣地撞上池砚的眼眸,蓦地心空一瞬。
他慌忙地转移过视线,手上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没...没什么...”
“哦...那你这么慌干什么?你刚才问‘火是什么’,还在怕吗?”池砚像是故意和蔚鱼作对似的把毯子丢开,懒懒地翻了个身只穿着黑色内裤的下身半露出来微微蹭到蔚鱼紧紧的被子。
“这个火呢,多半是指火属性的物品。其中,血,不论是驱邪还是招血都是最佳上品。‘走过奈何桥,亡者踏上恶狗岭,翻过金鸡山,路穿野鬼村...’人死之后投胎就得经历这几个步骤,这也是为什么鸡血,狗血辟邪的道理。至于鬼怪呢,也喜欢血。不过他们感兴趣的当然是人血...”
“诶!你在听吗?”池砚好不容易说到自己闭着眼也能倒背如流的专业领域自然是不困了,他侧过身一手托着下巴正准备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可他“地府篇”都才开了个头正值兴头上却听到旁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池砚:......
“不会吧...你丫的不是害怕失眠吗?刚刚我强撑着睡意听你念叨那么久,怎么我才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哼...”池砚咬着牙恨恨说道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念出来。
他收回撑住下巴的手,认输般凑过去给已经很严实的被子掖了下被角,“从上往下看...这个角度...他还挺好看...”
“嗯...”被虚环住的蔚鱼微微扭动了一下发出轻声梦呓。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刚升起的旖旎被泼醒,一股激灵窜上大脑,池砚赶紧放开蔚鱼缩回了自己的小被窝,一动不动。
“火是什么?”
“昨晚太紧张竟然就睡着了,根本没听到池砚后面的话啊,他再怎么说在风水店混的,可能也知道些小方法...这下可怎么办...”
蔚鱼的脚底仍被数之不尽的小手死死抓住,几乎是要活生生钻进肌肤一样将他完全禁锢在原地。
他后腰靠在椅子上,抓住桌沿的指甲用力地快要陷入指腹。
越来越近了!
那个东西动作极其缓慢,步伐却跨得越来越大。短短几秒地上已经布满了各类糊状和絮状的斑驳血水混合物,那都是从它身上溢出来的。
地上斑驳陆离的组织物散发出丝丝腐朽的恶臭与怪物身上的水腥混成一团挤占了房间每个缝隙,蔚鱼大力屏息着控制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给我火...”
含糊不清的呻吟声如同索命的钩子将四周的空气都撕裂,强势地钻进来,还有最后一步!
蔚鱼清晰地看见那歪斜在“脸”上的是两颗早已腐烂破损的眼球,堪堪地陷进一般竭力地做出一副“眼睛”的状态。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砰砰!砰砰!”忽然门口传来大力的撞击声,犹如惊雷炸响房间里僵持死寂的氛围,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却不该出现的声音隔着门板也大声地传来,“蔚鱼!哥!是我,我进来了!”
蔚鱼惊愕地望向门口望去,紧紧抓住脚底的小手忽然变得柔软又潮湿放开蔚鱼的同时迅速瘫软成湿泥状。他还没来得及移开,一股潮湿的触感从他的脚底攀上顺着脚踝环绕着紧密延伸向上,头皮根部都激起鸡皮疙瘩,蔚鱼有些发抖地往下一看,那掉落在地上黑乎乎的黏腻组织物不知何时蔓延到了整个地板,伸出细长的一条像是手臂缠上了蔚鱼的腿。
如同被丢进劣质橡皮泥那种踩不到实物的轻飘感已经严重的臭味,一阵强烈的恶寒冒出。
“这里很危险,不能让他进来。”蔚鱼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喊出毕生最大的声音阻止着门外的人,“池砚你别进来!”
同时,“咔!”门锁应声一开,池砚手上还握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铁丝隔着半开的门缝对还没喊完的蔚鱼报以尴尬一笑,“抱歉哥,撬门也是无奈之举!”
蔚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池砚!你别害怕,这个会动,你快走!”强烈的呕吐感满到喉管,冰凉黏腻的触感已经攀上大腿,蔚鱼的下唇被咬出牙印只再用力一点就会出血,第一次正面这种超自然事件,他心里一团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让无关的人不要受到伤害。
“噗嗤...”看着蔚鱼强行掩饰害怕的模样池砚忍不住偷偷笑出声,“这人还真想保护我?”想着眼睛瞟到了蔓延到蔚鱼大腿的黑色条状物体,果真和那天的“树枝”一模一样,是那家伙的“跗”。
这蔚鱼有那么好看?值得这只快要化“聻”的冒着十四过后水下鬼城关闭灰飞烟灭的风险来找人替?
池砚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对劲,可不等他多想那已经缠满蔚鱼大腿的黑色物体格外碍眼,他捏紧了兜里的东西,径直大步走上前踩在那沾满黑色不明物的地面,“谢谢哥,不过我最讨厌干净的东西被弄脏,我有...”
池砚从兜里拿出一小撮东西沾在手上,再次抬眼,眼神满是高傲的不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洁癖。”
蔚鱼瞪大了眼睛看着池砚丝毫不受影响地踩在那些不停耸动扭曲的黑色物体上,就像是踩在撒了些碎石子的普通地面。
再仔细一看,蔚鱼有些不敢相信。
那些东西何止是对池砚不起作用,池砚每踩一步,那缠着自己的东西纷纷朝反方向逃去全都对池砚避之不及,而被踩的地方那些数不清的小手像是在发出惨叫一样疯狂地扭曲着最后又像是有一把无形的火,只剩下黑乎乎的焦痕。
“池...”蔚鱼有些喊不出他的名字,只得呆愣在原地,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从池砚出现那个怪物便停止了动作,只是定定地用那浑浊腐烂的“眼球”看着蔚鱼,融成一团的“脸”时不时露出些大大小小的白骨,看上去不止是人的还有动物的。
“这是快化成‘聻’的,普通溺死后潜伏在水中等待着拖替死鬼入水替自己轮回的当它们找上目标,便会对对方重复‘给我火’,如果你回答了,就相当于接受替死。
而与这普通的不同。
有一类怨念极深,根本过不了审判自己也不愿投胎,便偷摸着潜在水内拖入尸体与本体融为一体,为了增强自己的怨念常常不管人还是动物都来者不拒。”
池砚食指和中指闭拢,指尖沾满红色的粉末,他站在门窗地角墙的土位,“土克水,中克下”,他闭了闭眼睛不忘继续给蔚鱼讲解着,
“又为了躲避阴差抓捕,只潜伏于死水潭最阴最邪之地,经年不见阳,这一类往往难以找到和清除,又比一般的鬼更容易化作‘聻’。所以又唤作‘聻水’”
池砚不嬉笑的时候,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出那种从小熏陶沉淀了大量经验后不怒自威的可靠。
合并的两根手指灵活地在“聻水”的后背流畅地画了一个符嘴里念念有词,“...二三定,下南路,固北上,停川开,凝水闭...”
红色粉末所到之处就像是点了把火,“聻水”的跗纷纷被烧裂,露出内里还没完全融进的乌紫尸块。
“这就是只马上化‘聻’的‘聻水’。”
“朱砂画符,便能烧出阴火,专克。”
池砚画完最后一笔,凝神指尖用力一点,“聻死灭!”
刹那间,地上大量的跗发出比之前更尖利的惨叫,像是千万张小口齐齐闷在一个小房间尖叫,重重叠叠的喊声震耳欲聋,池砚皱皱眉正想转身捂住蔚鱼的耳朵,却看见后者只是受到惊吓的呆愣在原地。
“哥?”池砚试探着喊了一声。
“啊?”蔚鱼晃了晃脑袋,还是很快地回应了。
池砚眉间皱得更深,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蔚鱼还没消化好池砚刚才说的话,颠覆他世界观的事情忽然接二连三地砸下来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没有啊...”
他听不到...
等等...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池砚感觉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忽然他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他看着完好站着用奇怪眼神一直注视着蔚鱼的。
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反抗?
为什么,这只“聻水”还没灰飞烟灭?
第11章拥抱
“唔...蔚鱼...回...唔...”在房间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时,沉默许久的聻水忽然挤着“喉咙”开了口,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下一秒挣扎着举起那庞大粗壮的手臂就往蔚鱼的腹部探去!
“操!”池砚顾不得那一丝异样,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朱砂粉撒满手,快步上前,沾满朱砂的手就像是一把沾染上鲜血的玉刃对着那还散发出恶臭气味的跗大力精准地砍了下去。
“啊!”那老水鬼发出一声惨烈的怪叫浑身的尸块像是要崩垮一样颤抖。
池砚迅速强势地挤到中间,他个子更高一点,因此可以在那黑腥腥的跗汁四溅前结结实实地挡住蔚鱼。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蔚鱼的鼻子里,像是一针安神剂。
“嗞啦!”池砚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被大力撞击而断裂开的“手臂”断口出翻腾蜷曲的腐肉和分不清是多少人混合的残肢碎块此刻正被朱砂引来的阴火剧烈地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