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第二个。”
卓瑜沉吟道。
“错。”
数学老师叫江燕，一位女性beta，闻言毫不惊讶，只是安详地敲了敲黑板，似乎已经料到卓瑜不可能答对，“B是最典型也是最愚蠢的错误，最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B，我说过我不会再去解释这类错误。”
卓瑜的火就开始往上窜。
这世界的师长一个个可真的是德不配位，卓瑜咬牙切齿地想，是，自己是答不上来，可答不上连解释都不愿解释，那喊自己答题又图些什么？
单单为了羞辱折煞自己一番吗？
”瑜哥，你怎么回事。”
韩子谦还不忘火上浇油，恨铁不成钢道，“这题我都会啊，一看就选C啊…..”
于是卓瑜麻木道：“选C。”
“又错，这题选D，而且这种类型的题，这个月我已经讲了不下五次。”
江燕冷笑了一下，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地凿了两下地板，双手抱胸道，“看来你们二位难兄难弟坐着好像学不进去哈，那咱就站着听听看，看看能不能让脑子里进点儿东西？”
于是韩子谦和卓瑜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罚站了一节课。
谈汀似乎是有点担忧地回头看了卓瑜一眼。
秋旖山的人都知道，卓瑜这人，是极好面子的。
自尊心强是好事，平日里练剑的时候他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抓着门派下的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师弟们就要和人切磋，除祟的时候他也永远都跑在前头，万事都想争做第一，当然他也确实有这个本事。
但这也间接导致卓瑜这人过分自负，几乎是出一点丑就会暴跳如雷一触即炸，所以平日里就算是师傅训人，碰到了他，也会下意识地把话往轻了说。
更可怕的是这位不知情的数学老师还在数落他们俩。
“真的，卓瑜，你告诉我，要怎么办你才能放过我。”
江燕越说越来劲，干脆一屁股坐讲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给我来个准话，或者提个要求，我到底要做什么，你才能不给我次次白卷，才能把你的态度给我端正起来......”
“行。”
卓瑜冷不丁地说，“那我倒是真的有个要求。”
班里似乎有人没憋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身旁的韩子谦简直要昏厥。
大哥人家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你提的意思啊？？？？？你这么一说这节课估计都是咱们俩的主场了....
江燕没想到他还真的敢还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随即她怒极反笑，饶有兴致地问道：“行啊，那您说说？”
卓瑜无畏地哦了一声。
随即他抬起手，在全班人的注视之下，地指向了教室另一边的谈汀。
“我要和谈汀坐在一起。”
卓瑜说。
五分钟后，卓瑜拎着他那个单薄如纸的小书包，在韩子谦茫然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坐到了谈汀的旁边的座位。
全班人的目光都快凝成实质穿透两人的身体，谈汀扶额，脸上烧灼得不行，只觉得卓瑜这人实在是太大胆了点。
好在下课铃及时的响起。
江燕冷哼一声，甩了甩手：“愿望给你满足了，你最好给我把实际行动赶紧落实到位，明天我第一个查你的作业——还有谈汀，你平时能帮就帮，帮不了也不要被某人影响了学习，知道了吗？”
谈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卓瑜，你不应该这样。“
见江燕走了，谈汀很不赞许地摇头道，“你不怕….”
卓瑜满脸都是煞气。
“我怕个屁，我站了一节课我脸都丢尽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气呼呼地把书扔进书箱，黑着脸抱怨道，“我这些书就没几本读得懂的，有的上面连画都没有几幅净写着一堆鸟语，我旁边坐的那人懂的比我还少，若是再不来找你，我这脸怕不是要丢一辈子了？”
感受到卓瑜话里行间溢出来的郁闷，谈汀顿了顿。
他仰起脸，似乎是想安慰卓瑜：“我这身体里的记忆也是十分的碎散，未必能帮得到你太多——不过像是上节课用的那本书，上面的知识基本都是由算数之法衍变出来的…….”
“行行行行我知道了......”
卓瑜头痛地摆手，“你回头再教我吧，我现在烦的慌，只想休息一会儿。”
谈汀呆了一下，慢慢地垂下了眼睫。
卓瑜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又是一咯噔。
麻烦死了麻烦死了麻烦死了啊！！
卓瑜之前以为自己的这位师弟的性子就如他外表一样，属于仙风道骨清冷寡言的那一茬，平时就感觉这人话少，呆呆木木不太合群，到也没有什么别的大毛病。
可这两日相处的多了，倒觉得谈汀的性子更像是那种一根筋的天真小朋友，好像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卓瑜说话说的稍微重了一点点，他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睫毛微颤，眼底就盈满了失落和暗淡。
但是只要卓瑜再随口夸一夸，这人却能立刻转忧为喜，自顾自地开心了起来。
“我知道了。”
卓瑜赶紧干巴巴地开了口，“还要麻烦师弟你日后….多多教我。”
换别人卓瑜根本理都不想理，可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谈汀这副郁郁寡欢的小模样，卓瑜就总有股莫名的负罪感。
算了算了，哄哄吧。
卓瑜烦躁地啧了一声，小师弟嘛，毕竟日后还要在这鬼地方相处呢，哄哄自己又不会掉块肉。
果不其然，谈汀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你很聪明，卓瑜。”
谈汀很开心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看着他说，“会学得很快的。”
卓瑜被他夸的莫名脸热。
他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偏过头，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
“下节什么课来着....”
卓瑜翻腾出了自己那张皱巴巴的课表，拧着眉端详道，“体育….什么东西？“
韩子谦迷茫地盯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二人。
半晌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了刚要进门的姜大仁。
“韩子谦同学，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姜大仁抱着篮球彬彬有礼地把他踹开，“走了，喊上瑜哥打球儿去了——不是你这批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双眼无神，是看见什么漂亮小O了吗？”
“确实…看到了漂亮小O。”
韩子谦慢吞吞地说。
姜大仁怔住了。
“而且是一位即将要成为我嫂子的...漂亮小O。”
韩子谦喃喃道。
“这课我喜欢。”
卓瑜看着操场球场上的人，难得兴高采烈地说，“看来这个世界似乎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体育老师被周松特意嘱咐过，说卓瑜和谈汀这两位目前还不能剧烈运动，体育课让他们俩晒晒太阳步步钙就行。
卓瑜还挺高兴。
他正愁没时间能和谈汀单独聊聊，于是大咧咧地拍了拍跑道上的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啊。”
卓瑜真挚热情地邀请道。
谈汀沉默良久，俯**拍了拍地上的土，最后还是蹙眉犹豫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第三天了。”
卓瑜叹息道，“比我活过的这十七年都还要难。”
谈汀没说话。
“好多不认识的东西，什么alpha什么omega，什么数学什么电灯什么手机.....”
卓瑜喃喃道，“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从新开始，脑子里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身上多了股子茶味…”
卓瑜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谈汀还是在问自己，只是呓语道：“我究竟还是我吗？”
谈汀微微扭过了头，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谈汀问：“你还想着耍剑吗。”
卓瑜愣了：“想。”
“那你就是你。”谈汀说。
说着他撑着地有些吃力地起了身，在卓瑜茫然的注视下，径自跑道外面器材堆积的纸箱前，翻找比较了半天，最后从里面抽出了两把羽毛球拍。
谈汀在手里掂了掂拍子的分量，似乎是有些遗憾地轻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拿着球拍，走回到了卓瑜面前。
卓瑜突然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
谈汀握着一支球拍，手腕轻转，使得球拍在空中转了一个漂亮而流利的圈子，将拍柄面对着卓瑜递到了他的眼前。
“师兄。”谈汀说，“请多赐教。”
第7章低血糖
“今天早晨八点十七分，瑜哥主动拉着谈汀的手，旁若无人地牵着人走出了教室，直到快打铃了才回来。”
韩子谦木然地陈述道，“我和瑜哥坐了一整年的同桌，他现在却因为这个一个平平无....长得还可以的小O抛下了孤零零的我，甚至当着全班人的面和江燕女士叫板，说他要和谈汀坐在一起，哪怕以后作业考试不能交白卷了。”
姜大仁怜悯地看着他。
“而现在，就连上了体育课，就连他自己最爱的篮球都打不了了。”
韩子谦哽咽地摇头，“瑜哥他却依然愿意像个精神病一样，乐颠颠拿着个羽毛球拍和这个O打情骂俏。”
“摔一跤难道就能直接摔出爱情吗？我不相信。”
韩子谦撕心裂肺道，“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看你受不了的，是他比你先找到对象。”
姜大仁叹息着说，“我上次去医务室的时候接人，卓瑜这批的嘴离人家腺体差了个几纳米的距离.....也是，当时我就不该信他俩没一腿，怪我太年轻。”
韩子谦依旧泣不成声。
“不过这位谈汀是谁啊？”
姜大仁饶有兴致问，“如此标致的小美人讲道理我应当是过目不忘的啊，可平时串你们班我也没印象有这号人啊，怎么也没听你说过。”
韩子谦害了一声：“别说你没印象了，我都快忘了有这号人——这位平时啥活动都不参加，运动会方阵都不乐意走，似乎是身体不太好，朋友也没有几个，又冷又冰又没趣儿，也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就和瑜哥看对眼了.....”
姜大仁唏嘘了一下，表示了解，随即扭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这干啥呢。”
姜大仁看乐了，“两人拿着个羽毛球比划舞的一套一套的，舞剑呢这是？”
韩子谦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两人又沉默着观看了一会儿。
然后越看越不对劲。
“谦儿。”姜大仁皱着眉说，“我怎么觉得他们俩不像是在调情...倒像是较真儿起来了，耍的好像还有模有样的？
“而且....似乎是瑜哥在单方面殴打人家啊？？”
姜大仁茫然地说。
卓瑜觉得自己简直是身轻如燕。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发现自己的这副身体似乎于之前大不相同了，似乎自己在力量的掌控和敏捷度上有了极大的飞跃。
这导致即使卓瑜现在手握一个愚蠢至极的劣质球拍，却依旧能使出剑一般的流畅感，一招一式迅捷如风，咄咄逼人。
谈汀和他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卓瑜只觉得谈汀时剑今日的力度似乎是格外的绵软，便以为是球拍不衬手的问题，可又过了会儿，却发现谈汀出的招式里，出了不少他平日里从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卓瑜以为他是故意让着自己，便很不爽地提醒道：“不要让我。”
但谈汀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说不出话，只是摇着头艰难地拆招，却还是被卓瑜逼得步步后退，半晌才在风声中喘息着说：“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谈汀便眼前一黑，身形一顿，站在原地，双眼刹那间模糊了焦距。
“卓瑜…停，停一下…”
谈汀虚弱地说。
卓瑜一惊，手上里的力度没收住，转了个弯，拍子偏偏地打到了谈汀的侧腰上。
谈汀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双膝一软，便再也站不住地向前栽去。
卓瑜傻了。
他赶紧无措地接住了倒下来的少年，先是被他这轻的和羽毛差不多的体重给惊了一下，紧接着才发现怀里的人巴掌大的脸上早全是汗，嘴唇也白的不像话，眼神涣散，似乎是连神志都不大清明了。
就连不远处偷看好久的韩子谦和姜大仁这下也彻底懵逼了，屁滚尿流地就跑了过来。
卓瑜这哪里是打情骂俏？这简直是要夺人性命啊？
“低血糖了低血糖了！”
韩子谦一看谈汀这脸色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扭过头嚷嚷道，“大仁儿，你的糖呢快拿出来？”
姜大仁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剥开了糖纸就忘谈汀的嘴里送。
卓瑜看着那色彩斑斓的糖球眉头一皱，一时间没拦住，刚想说话，就被姜大仁和韩子谦用谴责的目光给无声地堵了回去。
“瑜哥。”
韩子谦很不认可地摇头，“撩O没您这么撩的，用力过猛了吧？就你使的这个劲儿和alpha干架都绰绰有余.....”
卓瑜一愣。
刚才是他打得太上头了，竟然忘了现如今他是alpha谈汀是omega，两人的身体素质早已大不相同了。
所以方才并不是谈汀故意放水，而是他...真的支撑不住了？
“omega...如此娇弱？”
卓瑜茫然地看着他们俩，又看了眼怀里脸上逐渐恢复点血色的谈汀，不可理喻地问道，“这情况吃糖就能好？”
姜大仁哭笑不得。
“不是，娇弱是一回事儿，他这个明显更像是是没吃早点低血糖了，您还….”
姜大仁音量突然拔高，“诶人醒了人醒了！！”
卓瑜慌忙地低下了头。
谈汀睁开了眼。
他努力地想辨明眼前的一切，却只觉得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不仅头晕乏力，似乎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谈汀喘息着缓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嘴巴里似乎含着了一个糖块，酸酸甜甜的，倒是很好吃。
视力慢慢恢复，谈汀又闻到了一股子有点熟悉的茶香味，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竟躺在卓瑜的怀里，身边甚至还围了两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看。
谈汀的耳根一下子红了，挣扎着就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