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冬天的时候姜家就分了家,在八叔的见证下老两口将自家的房屋、土地平分给了三个儿子。
表面上不偏不倚,私底下姜家婶子还是更疼小儿,明明说好三兄弟一人养两个老的一周,姜家婶子却没到小儿子家吃过一口饭。
轮到姜洪养了,她就拉着老头子去姜伟或者姜军家吃。
到底是自家老娘,姜伟和姜军也不好说,捏着鼻子认了。但在外面遇到姜洪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这时姜洪一个人挑着水桶站在队尾,两个哥哥挨着站在前面。洪晓蕾望着姜军和原杰手拉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挑水的人比白天更多,时不时就能遇见其他村庄的队伍。每个队伍都有几个人打着火把,火把打起来热,但不打又怕踩着蛇。
对于蛇大家是又怕又爱,怕有毒,怕咬人,又爱吃它的肉。寄生虫和细菌什么的也顾不了那么多,吃蛇病死总比饿死好。
只有遇见蛇,沉默的队伍才会热闹起来,村民们高兴的涌上去抓,没抓到的还会生一会儿闷气。
卫延怕那玩意,一看见就拉着男人后退。他家没缺粮到那地步,所以他有害怕的资本,要是上辈子,别说抓蛇,老虎在他面前他都敢冲上去抓一抓。
姜洪抓到一条细细的菜花蛇,一路都很兴奋,回去看到在村口等着的洪晓蕾忙上前邀功:晓蕾,你看看,这是什么?
洪晓蕾看见蛇也很高兴,正准备伸手接,姜洪就向前倒了下来:姜洪,你怎么了?
村民们围上去,以为他和俨青阳一样也是中暑了,水壶里还有水的就解下水壶准备给他喂点水。
走近了才感觉不对,姜洪嘴唇煞白,看着像是没多少活气儿。
手伸到鼻子下面一探,竟然没了呼吸。
姜军扑上去就给他做心肺复苏,也有村民给他掐虎口掐手腕,忙活半个多小时,姜洪依旧一动不动。
姜家婶子和姜老头都赶来了,姜老头子背着手没说话,凝视着小儿子的尸体,眼睛微微发红。
姜家婶子扑到小儿子身上哭嚎,边哭边撕扯同样跪着的洪晓蕾:你这个扫把星,老幺遇到你之后就没一件好事,他要去挑水你怎么不拦着?
洪晓蕾不辩解,默不作声的抹眼泪,要是早知道姜洪身体差到这种地步,她肯定会拦。
姜伟去扶老娘:妈,你别骂晓蕾了,她也难过。
她难过,她难过老幺就能回来了。
姜家婶子又抱着大儿子哭: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明知道老幺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帮他挑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老二都去上幼儿园,老幺一个人在家,想你们想得哭,非要去幼儿园看你们,你们那时候对他多好,老师发的饼干都递给他吃。
小时候感情是不错,要是老娘不偏心或许他们现在感情还是很好:妈,我也没办法,忙不过来啊,我一个人,又要顾地里,又要顾家里,哪儿分得出时间帮忙。
都是借口,真心帮忙哪儿会挤不出时间,你、老二,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可怜我的老幺,有两个哥哥当没有,活活累死了。
姜老头一把扯起姜家婶子:别哭了,老幺自己命不好,不关老大和老二的事。
姜家婶子对着自家老头吼:他们要是肯帮忙,老幺今天就不会死,老幺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个老婆子,越老越糊涂,分了家就是三家人,老大他们自己不活了?全去老幺地里帮忙你就满意了。
卫延看了一会儿也就拉着男人走了,最疼爱的小儿子死亡,姜家婶子还不知道要闹多久,他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地里的庄稼等着水,家里洗洗涮涮也要用水。
他家的井水位在不断下降,今天打起来那点水刚够喝和煮饭,想洗澡都没有。
废弃蚕房那边的公用水井也干了,听男人说蚕房是几十年前村里集体修的,井也是全村凑钱打的,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干涸。
几户家里没打井的都急了,蚕房水井没水他们喝什么?河水不敢喝,太脏。觍着脸去邻居家借水,邻居家水也不多。
挑水的路上大家更沉默。
有个猝死的先例,都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卫延累得汗流浃背,回家就倒在床上,温如昫也浑身臭汗,两人谁也不嫌弃谁,头碰着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屋外就吵嚷起来:烧起来了,快救火,快救火。
卫延揉揉眼,听清后衣服都来不及穿,抄起大竹扫帚就往外赶,温如昫拿了个铁撮箕,跟在他身后。
后山浓烟滚滚,火焰映红了半边天,受惊的小孩哭个不停,狗也叫个不停。
村民们纷纷抄家伙出来,拿什么东西的都有,八叔还算稳:拿这些玩意干嘛,回去拿柴刀割隔离带。燃得那么凶,又没有水,哪里能扑灭。
大伙儿纷纷回家拿柴刀,眼睁睁看着大火不断蔓延,所有人都急,汗流进眼睛里都来不及擦,手流血了也顾不上包扎,只知道一刀又一刀的割。
等隔离带割好,所有人都累趴了。
葛家婶子眼泪滚滚而下:我的苞米啊。
不止她一个人的地被烧,好些人家都损失惨重。
哪个缺德丧良的在山上放火哦。
老天爷,你开开眼,把放火的畜生给劈死。
黄婆婆说:不一定是人放的火,谁闲得没事儿干放火玩,说不定是天气太热,枯草自己烧起来了。
有人说了一句:我看见小石头拿着火把上山了。
小石头他爸牛洋立刻火了:说话要讲证据,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儿。
我就是看见了,不信让小石头出来对峙。
对峙就对峙。
大伙儿跟着牛洋回家找小孩儿,屋里屋外翻遍了,没见着人。
小石头他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行,牛洋扯着嗓子问了两遍,老太太才说:石头啊,石头上山摘辣椒去了,他想吃辣椒炒蛋。
葛家婶子立刻扑到牛洋身上:赔我苞米,都怪你家的小畜生,想吃辣椒炒鸡蛋,怎么不想吃屎?
滚,不是我儿子放的火,牛洋几脚踹开葛家婶子,不管这火是不是因为儿子起的,他都不可能认,这么多家的地被烧了,卖了他都赔不起。
小石头他妈披上浸湿的棉被就要上山找儿子,卫延忙把她抱住:姐,火这么大,别去送死。
我的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你还年轻,以后还能生。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
火焰逐渐变小,直至熄灭。
大伙儿用湿毛巾捂着鼻子上山。
一具小小的焦尸倒在路上,像是要逃跑却摔倒了。
葛家婶子又在哭:缺德的畜生唉,大家都看见了吧,就是他烧的我家的地,赔我苞米。
那谁赔我儿子?小石头他妈抱起小小的尸体哭着:我还说是别人放火把我儿子烧死了。
另外几家被烧了的也站出来:牛洋,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有人看见我儿子放火了吗?没人吧。
你这是要耍无赖?几个男人捏着拳头围上去: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走。
八叔出来当和事老:哎呀,你们这是要干嘛,同一个村的,有什么过不去的非得动手,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八叔,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们不想坐下来谈,是牛洋他不愿意商量。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就是小石头把山烧了。
八叔说:小石头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我们的地就活该被烧?
土豆不是没被烧吗?土豆才刚刚抽苗,指甲盖大小的叶片根本燃不起来。
八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大的火,苗都烤焉了,还能结土豆吗?看在一个村的份上,咱们也不多要,把种子赔给我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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