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列表循环到下飞机。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多未接电话,全都是爸爸妈妈打过来的,她给妈妈回拨过去,说自己已经到机场了,马上打车回去。
上海的浦东机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她没心思看,只低头提着行李箱往出租车标识牌的方向走,走在汹涌人潮里。
打开手机,但机场里的信号好像不太好,各种方法都尝试完也加载不出来微信消息。
情绪逐渐变得焦急,她干脆提着行李箱在机场里狂奔。
直到找到前面的出口,走出机场,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马路对面排列有序的出租车。
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又举起手机,打开微信见面,上面的小小圆圈转啊转,终于读取出了新消息。
点开,看到沈瑜发送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八月KTV里面那个红色的圆形舞台。灯光太暗,她拉大一点,才看到了舞台中央抱着吉他的陆忍。
黑头发黑眼睛,穿着逛街时候他俩一起买的情侣T恤,手里抱着吉他,眼帘微垂,唇角是上扬的弧度。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看,一定会以为这是哪个刚出道的小明星。
把这张照片转了原图保存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她关掉,给沈瑜回复:“视频有吗?他今天唱了什么?”
对方立刻回复:“我刚到,下一首给你录视频。”
停了停,又说:“借口。一个周杰伦的狂热粉丝在点歌,就是上次要他唱听妈妈的话的那个。”
排进了出租车等待区,看着前面至少还有十个人,她低下头,专心发信息:“要录给我完整版!!”
退出聊天页面,果然看到了置顶的那个联络人头像上面的红色气泡。
手指点进去,一小时前——
“下飞机了吗?”
“脚肿了的话,记得擦我给你带的药膏。”
“十五个小时算久吗?好想你。”
嘴角无意识在笑,她这才觉得刚刚那股焦躁感好了一点,想着他现在在KTV就没播语音,开始回复信息。
最后一条“我也很想你”还没编辑好,就已经听见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摁喇叭:“还上不上了?”
于是只好把手机放回包包里,提着行李箱上车。
等出租车缓缓开进小区的时候,她已经在车后座补完了飞机上的那一觉。
付完钱,打着哈欠下了车,一抬头就看见爸爸妈妈站在自己面前。
以为是做梦,她又眨了眨眼睛,确认是真的才钻进爸爸怀里,惊喜不已道:“爸爸,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但是想着他们父女俩这么久没见面,撒个娇肯定不会被骂的。
但是出乎意料,对方没有伸手过来抱自己,没有温声细语地问她做长途飞机累不累,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下了命令:“你跟我进来。”
什么意思?
自己在国外没惹什么事啊……不吸毒不赌博,也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家世背景。
还没理出来什么头绪,就被妈妈抱住了肩膀:“外面蚊虫多,进去吧。”
满脑子莫名其妙的跟着妈妈进了别墅大门,低头换鞋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客厅里空空荡荡。
于是转头问了一句:“爸爸呢?”
“可能是去给你放行李了。”夏秋弯腰把女儿的鞋子放进鞋柜,抬起头,面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看起来都好奇怪。
周燃青穿着拖鞋走到客厅里,把包包随手一扔,抱着手机坐到沙发上。
本来是想脱了鞋的,但是家里的气压不太对,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
刚好在这一分这一秒,手机开始震动,她低头,看到沈瑜真的给她发过来了陆忍唱歌的视频。
于是把旁边的包包拿过来,小心翼翼翻出耳机戴上。
点下播放键,周围的环境声音也太嘈杂,她忍不住伸手摁住了耳机,这样才能听到陆忍断断续续的声音。
“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
她读高中的时候,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喜欢周杰伦,为了不落伍,她也跟着买了周杰伦的专辑。
听的第一首歌就是《借口》。
视频里,陆忍低着头,看不出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很放松。
她听着听着,情不自禁跟着他的口型一起哼唱:“看着你哭泣的脸,对着我说再见,来不及听见,你已走得很远……”
好听是好听,不过这首歌过于悲伤,她其实体会不到歌里的情绪,所以也只是跟着哼几句。
还没哼完副歌部分就听到从阁楼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吓得立刻把手机关上,放到一旁。
没过多久果然看到父亲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他的步子真的很慢,一声声好像走在她心上,她一声不敢吭。
终于,走到她身边。
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猜不出来他生气的原因,于是只好放弃先发制人的念头,等待他先开口。
然而,跟她之前所猜测到的所有可能都不同,周延之终于开口,却是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在跟陆忍谈恋爱?”
关陆忍什么事?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跟陆忍在一起不好吗?您不是跟思危叔叔是多年好友吗?”
“胡说八道!”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周延之听了却好像很生气,手紧紧握成拳,缓了缓情绪才冷声道,“立刻跟他分手。”
听完这句话,周燃青刚刚软化下来的情绪瞬间又跳出来,“凭什么?我交男朋友还要经过您的同意吗?”
感觉到父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夏秋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宝贝,爸爸不是故意要跟你凶,只是……只是,我们家跟陆家之间有些恩怨,爸爸也是为你好。”
“恩怨?”
她愣了愣,“什么恩怨?不是说……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的吗?我出生之后陆叔叔还来看过我的。”
夏秋对于这件事情好像难以启齿,看着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似乎是想要快速结束硝烟弥漫的气氛,周延之视线对上她,不闪不避给出答案:“他爸爸当年贪污是我亲自写匿名信举报的,你还以为他会对你情深意重?”
……
“回国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店面狭窄到仅仅十几平米,餐桌与餐桌之间的距离约等于零,明明店里已经坐满了人,门口的顾客却仍然在耐心地排长队。
这是上海浦东新开的一家韩式炸鸡店,虽然装修简陋店铺狭小,但因为味道好,还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排长队的年轻客人。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长发女孩喝了口热水,抬起头:“我怎么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也是听传闻这么说的,连学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可是我没听明白,他俩为什么分手啊?”坐在旁边扎着马尾的瓜子脸女孩又问。
“哎,其实感觉大家都不知道,反正就是某一年暑假学姐回国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长发女孩戴上手套,挑了块看起来外皮考得比较脆的炸鸡咬了一口,“我入学的时候,陆忍学长就已经是一个人了。他很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长得帅个子高,当时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瓜子脸女孩忍不住调侃:“那你也喜欢他咯?”
“也不是喜欢,就是……”她想了想,“这种感觉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就是,春夏秋冬,我老看见他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明明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受欢迎的人,他看起来却好像很——”
“很可怜?”
“算是吧,但是他应该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害怕寂寞。”
水杯上方热气弥漫,瓜子脸女孩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个故事听起来好遗憾。”
跟着点点头,长发女孩很快就吃完了一只炸鸡腿,含糊不清地开口,“听学长朋友说,学姐当时喜欢他的时候特别疯狂,要星星不给月亮,反正整个学校里的中国人都知道。”
“这么喜欢为什么要走?”
她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故事嘛,有真有假。”
两个人说说笑笑坐在空间狭小却温暖的炸鸡店里,瓜子脸女孩抬头看了眼窗外洋洋洒洒的漫天雪花,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手臂,“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后天。
完结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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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今年冬天,一阵大雨带来上海各区的黄色预警,同时宣告寒流正式抵达沪上。
一大早起来,周燃青拉开窗帘就看到外面的阴天暴雨,街道上只能看到一把把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雨伞擦着伞檐走过。
多看了几眼其中一把红色伞面,她起床洗漱。
这个她租了快三年的房子,里里外外的面积都算上也不会超过三十平,浴室和单人床紧紧挨着,隔音也不好,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到楼上抽水马桶的声音。
但是对她来说,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今天是她转到玛丽国际幼儿园担任A班班主任的第一天,说什么都不能迟到。
一切收拾妥当,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临出门的时候,对着镜子胡乱照了照,感觉自己的素颜太过苍白,她踮起脚尖,伸手在墙壁柜子里摸了摸,找出一支用到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口红,在唇上薄薄涂了层。
下了楼梯,刚踏出小区大门,迎面就是狂风暴雨。
伸手挡了挡被吹乱的长发,她低着头,把整个身体都藏在雨伞里,快步往前走。
远远就看见地铁站阶梯方向的拥挤人群。
怕被挤到,她放慢了脚步往前走。
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是因为谁特别难过吗?
如果是的话,下完雨就会变得好一些吗?
脑海中在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她缓慢地挪到汹涌人潮里,踏上高高的自动扶梯。
耳朵里四面八方全都是人们的交谈声,高兴的,难过的,埋怨的,失望的……嘈杂无序。
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她从手提包里面取出一副蓝牙耳机戴上,打开被系统设置成随机播放的歌单。
扶梯终于落到地面上,她收了手中的伞,在潮湿地面上随意地晃了几下,颗颗水珠便跟着四分五裂。
上了地铁,她被挤到地铁车厢的最角落,好不容易才握着扶手站定。
心神稍稍平静下来,这才听到耳机里在唱:“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
她低头,胡乱在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找到触感冰冷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摁下“Next”。
……
等周燃青兵荒马乱地抵达幼儿园的时候,时针刚好走到早上九点,再过半个小时是她的第一节课。
之前已经来学校里跟其他老师做过交接,所以此时此刻,出示完教师证走进幼儿园,不看地图就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来整理了一下桌面,李校长就推开门走进来,她赶紧起身,就看到对方笑着说:“走吧,小周老师,我带你去课堂上跟孩子们做个自我介绍。”
她连忙点头。
事实证明,只要摸到诀窍,三到六岁的小孩子真的很好相处。
周燃青当年听从父母的意思大二转学,改修教育心理学专业,本科毕业后没有再听他们的话在美国读研,而是回国,自己找到了一份在双语幼儿园做助教的实习。
存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她不顾父母劝阻从家里搬走。
从此之后,除了过年,再也没回去过。
校长看她和孩子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便笑着悄悄离开教室。
周燃青站在讲台上听大家做自我介绍,面上挂着甜美的笑。
一圈听下来,其他孩子都挺活泼健康,唯独一个叫Eve的小女孩,看起来格外腼腆,自我介绍就只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Eve”,然后不管她怎么鼓励劝说,都摇摇头不愿再开口。
要不要先和她父母聊聊,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特别注意的地方?
毕竟小孩子在6岁之前,无论好习惯还是坏习惯都最容易养成。
虽然孩子们对她的到来都表达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欢迎,但是实在太耗费体力。一整天的相处结束,周燃青回办公室的时候咳嗽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烟。
收拾好个人物品,她起身,刚想离开,脑子里却突然想到教室里面那个过于内向的Eve。
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她翻了翻离职的前班主任留下的家长联系册,没翻多久就找到Eve的名字。
照着册子上记录的那个上海本地的号码拨过去,嘟嘟的忙音过后,有些突兀的被接起来。
她赶紧表明来意:“您好,请问是Eve的家长吗?我是新转过来的老师,关于孩子的事情想先跟您讨论一下。”
停顿片刻,怕他觉得自己是诈骗号码,于是又补充一句,“我姓周,之前在其他幼儿园也做过很多年的班主任。”
一秒、两秒、三秒。
听筒那头不仅没有回应,而且还毫无预兆的,甚至是很不礼貌的,挂断了。
挂断得太干脆,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愣了半天才把手机重新放回手提包里,她一头雾水地走出办公室,心里想着对方大概是有什么急事,晚上回家编辑短信发给他好了。
时隔多年再回到上海,陆忍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像失落,像叹息,但更多的,像一种释放。
计程车缓慢穿过南京东路步行街,停在外滩旁边最近的路口。
gu903();现在没有下雨,但路面看起来全部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几十遍,又湿又滑。他提着行李箱从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小心走在潮湿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