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现在在做的这个步骤应该是填色。
玫瑰的红色花蕊已经被墨水填满,他正在全神贯注填最后一点点绿色根茎。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不会虐,大家看文开心~感谢在2020-05-2122:42:39~2020-05-2300:5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hyy10瓶;一棵成语菜2瓶;秘密风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没有挪动身体,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静静在纱帘后站了二十分钟,直到他关掉纹身机,靠在女孩胸前的脑袋也慢慢挪开。
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他垂眸,仔仔细细把纹身上隐隐渗出的血迹帮女孩擦干净,动作很温柔。
周燃青看在眼里,有点不是滋味。
然后,陆忍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站起身来,去一旁给纹身机消毒,口中熟练快速地嘱咐着女孩纹身之后的注意事项。
女孩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看上去非常满意,应该是第一次纹身,对着镜子拉开领口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又拿出手机拍照变换角度一直拍照。
陆忍把桌面上的各种机器擦干净,放回它们原本应该呆的位置。
女孩拍完照,非常兴奋地回过头看着他,用英文快速在说些什么,他却只是从桌上拿起一张签好字的表格,没回应,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撩开纱帘,打算离开。
终于,就在这一秒。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那些恼人的嘈杂的没有意义的声音终于完完全全消失在她耳朵里。
他的黑色眼睛,慢慢浮现出她模糊的倒影。
这一刻只有她的倒影。
陆忍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手里握着的那张签好字的红色表格骤然一松,顺着他的裤脚慢慢悠悠坠下来,盘旋片刻,轻飘飘落在他脚边。
看见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掉了,不用等待大脑做出反应,她身体本能地就上前一步,弯腰去捡。
手指还没有够到那张薄薄的A4纸,肩膀就毫无征兆被他双手紧紧握住。
愣了愣,周燃青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好像并不想听,动作非常用力地把她抱进怀里。
真的抱得很用力,脑袋埋在他胸口,她甚至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妆花了怎么办……要是蹭在他衣服上的话,也太尴尬了吧。
正在思考要不要煞风景地从他怀里挣脱开,耳边忽然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是你吗?”
她不假思索地问:“不然还能是谁?”
对方这才像是放心了,低下头,把侧脸靠在她颈间亲昵地蹭了蹭,“没谁,只有你。”
嘴角忍不住慢慢翘起来,周燃青清咳一声,双手还环在他腰上:“是不是超级超级超级惊喜?”
“是。”
光线昏暗的工作室里,他站在一副色彩鲜艳的纹身作品前面,刚刚还冷冷淡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变得滚烫无比。
莫名其妙红了脸,她拉拉他的黑色衣角,低声示意:“放手,这里还有人呢。”
正说着,后面那个安静了很久的女生把衣服的领口慢慢收好,拉上拉链走过来,视线仍然望着陆忍,声音很温柔:“请问楼梯怎么走?”
他的脑袋仍然靠在她肩膀上,只露出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闻言头都没回:“左手边走到底。”
女孩仍然在原地站着,停了很长一会儿,他还没回头,这才不情不愿迈开脚步。
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周燃青泄愤似的伸手掐了掐他的腰:“你跟她认识?”
他终于慢吞吞地抬起头:“不认识。”
“那她刚刚眼睛为什么一直贴在你身上?当我是摆设吗?”
聪明地没再继续这个有点像□□的话题,陆忍伸手帮她理了理大衣里面,半滑到肩膀上的连衣裙衣领:“怎么提前回来了?”
“明知故问。”她小声嘀咕,然后凑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因为想你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抿抿嘴角笑了,眼角眉梢慢慢荡开,像被风吹皱的一树梨花。
好美。
她定定看着,移不开视线。
陆忍终于放开她,一只手牵着她,另外一只手去地上捡那张要拿去前台的表格。
周燃青终于想起来自己原本要问的是什么,脑袋凑过去一点:“你还会纹身啊?”
他点点头,轻描淡写答:“以前为了赚学费,什么都做过。”
说完,又怕自己的回答太笼统太随意,于是又往下补充,“我妈妈之前是做艺术行业的,我平时耳濡目染,多少也有审美,会画画。当时高中入学要交住校费,我拿不出来,而且其他在做的兼职来钱都慢。那个时候,我每晚下课回家都会经过一家纹身店,直到有一天,我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就推开了那扇门。”
他提到妈妈的时候好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自己好难受。
如果是在不知道他身世之前,自己还能开口安慰,可现在知道的太多,情感共通的太强烈,此时此刻她仰着头看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忍摸了摸她的头发,拉着她出了纹身工作室,一路往楼梯的方向走:“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板,他教了我很多,还让我用他的左手练习。”
勉强笑着点点头,她平静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的。”
“那做你的男朋友呢?”
他下完楼梯,回头看她。
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她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久久挪不动脚步:“……是最好的。”
黑人小妹高高兴兴地带着新客人上楼,她远远看见,侧开身体让出通道。
看到陆忍的时候,黑人小妹疑惑着问,怎么这么闲,没客人了吗。
他回答,今天提前下班了。
对方视线移到自己身上,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点八怪的指着他们俩,像是想说什么,但又不能耽误客人的时间,于是什么都没说,恋恋不舍地带着客人上楼梯了。
陆忍走到一楼大厅的角落,用钥匙打开储物柜,取出一件黑色羽绒服穿在身上,单手提着双肩包,朝着门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走吧,请你吃饭。”
周燃青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小跑着跟上,拉住他的手臂晃了晃:“你好帅啊。”
对方闻言,扑哧一声被逗笑了。
这个笑容看在她眼里,又是美得天旋地转,惊心动魄。
“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一个优点吗?”
怕被误会自己只是见色起意,她赶紧表忠心:“当然不是,只是你这个优点太明显了,根本忽略不了。”
捏了捏她的手心,他像是接受了这番回答,温声问:“想吃什么?”
在脑海里把中国城所有想吃的东西排好队,发现最想念的还是台湾米线,她便这么回答。
对方点点头,毫无异议。
两个人在附近的轻轨站等来了一班轻轨,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厢里面空空荡荡的,跟平时的光景大不相同,眼前的这一节车厢里甚至空无一人。
随便找了两个座位坐上去,她忍不住感叹:“看来坐轻轨的主力军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一放假都没人了。”
他在座位上坐好,随手把自己的双肩包放在脚边的空荡地面上。
回过头,又很自然地把她握在手里的小包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轻轨缓缓向前行驶,她把脑袋慢慢搭在他肩膀上,调整到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轻声说:“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坐轻轨的时候,我分不清楚美国的硬币,你告诉我,1美分的硬币正面是林肯的头像,背面是联邦盾牌;10美分正面是罗斯福——”
“背面是橡树和火炬;25美分正面是乔治华盛顿,背面是一只鹰。”
他一字不差地接完剩下半句话。
非常怀念地点点头,周燃青透过他的肩膀,静静去寻找车窗外不断流逝在眼里的风景。脑海中完全无法自控地,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他的身世,那把伞,以及这些年来他是如何回忆她的。
良久,又想到自己最近新学的一首歌,于是献宝似的开口:“陆忍,我最近学了一首很难唱的粤语歌,特别想唱给你听。”
说完,不等他点头,就清清嗓子,伴随着轻轨运行发出的轻微噪音,用不太标准的粤语发音开始哼唱:“为何还没有初吻便要怕失恋,约会未完便挂念。傻得我晚上过分期求明天,以为你会在眼前……”
“为何还没有吵架便怕与你开战,每日面临你考验。头一次顾虑我没动人条件,怀疑全是我问题,没发现——”
安安静静的车厢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列车一路向前,眼前风景不断倒退,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而它开得毫不留恋,恍惚间让人误会要一直开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无论什么时候陆忍的站姿很坐姿都是笔直的,此时此刻被她靠着,把半个肩膀都慷慨送给她。
听到这里,开口跟着共同哼完这一句:“明知单恋惊险,但我还未脱险。”
“好听吗?”她刚完就开始邀功。
“好听。”陆忍偏过头看她,又强调一句,“你不是单恋。”
“曾经单恋过呀。”
提起这个,她忍不住开始抱怨,“我真的第一眼看见你就好喜欢你,觉得如果能得到回应需要付出什么都可以。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喜欢得这么疯狂,自尊风度全不要。”
这么说起来,之前喝醉酒的时候咬了他一口还是很解气的。
记忆行走到这里,周燃青想也没想就去拉他手臂,不管不顾把他黑色羽绒服的袖口一路往上卷。
白皙小臂上那个曾经深到甚至咬出血了的吓人的牙印,此时此刻痕迹淡得几乎看不清。
她看着看着,没来由地感到难过。
牙印会淡,感情也会吗?
把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拉下来,覆盖住手臂上的所有皮肤,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有些恍惚的声音:“一件东西,如果太喜欢,喜欢到疯掉的话,是不是就会留不住。”
他答:“如果那件东西想留下就可以。”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他想留下吗?”
没再回答这个问题,坐在身边的他慢吞吞侧过头,羽绒服与她的毛绒大衣摩擦而过,发出有些暧昧的声音,而他的唇越来越近,摸索着从她的鼻梁一路徘徊着向下亲吻。
最后落在她唇边。
舌尖极尽温柔地舔过她牙关,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已经变得淡不可寻,好像真的有听她的话少抽烟。
只愣了一瞬,她便抬起头,开始热情的回应。
他们在这个空间狭小不知归途的轻轨车厢里,长久的、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接吻。
随便它要开到哪里,随便那里是晴天还是暴雨。
双唇被他的气息完全包裹住,渐渐的,缺氧缺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尾离开了水的鱼,翻着肚皮在沙塘上晒太阳。
快要无法呼吸了还在心里不知死活的想,再等等,再等等就回到水里。
第45章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很快就开始了,在开学第一周里,学生可以试听自己所选的每一门课,决定要不要drop。只要是在一周内drop的课程,就不会在成绩单里留下withdraw的痕迹。
为了能够跟陆忍至少一起上一门课,她非常有勇气地选了一节高级编程。
通常这门课都是被放到大三大四来修的。
周燃青这学期的课表周一到周四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六点,全部排得满满当当,只有周五清闲一些。
原本每天醉生梦死的生活也必须要回归正轨,开学第一天,闹钟响了六七遍,她才勉为其难从床上爬起来。
一转头,沈瑜已经不在宿舍了。
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现在才早晨七点四十分。
她起得也太早了吧??
除了展檐谁还能把她早上七点从床上拽起来,教授和DDL都不能。
打着哈欠去洗漱,想着开学第一天,班上不知道会碰到多少认识的人,她坐在书桌前仔仔细细画了个秋冬妆,眼线稍微拉长一点,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得又冷又飒。
挑了件样式简洁的黑色风衣,脚上踩一双黑色马丁靴,周燃青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校园里简直是人山人海,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挤得头晕眼花。
开学第一天应该是学校里人最多的一天吧,再加上春季入学的新生,想也知道今天的食堂有多可怕。
本来想去星巴克买个咖啡和可颂当早餐,结果路过的时候看见从点单台一路排到玻璃门外的长队,立刻决定放弃。
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突然被草坪上蹿过来的一个男生拦住。
她吓了一跳,站直脚步,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染成有点非主流的浅灰色,手里拿着校园手册的陌生男生。
不用问都知道是新生。
对方讨好地凑过来,一开口果然是:“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BrownBuilding怎么走?”
她随手往左边的方向一指:“左转一直走,到看到一幢蓝色建筑的时候再左转就到了。”
对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变了称呼道:“谢谢学姐。”
转眼间自己这个刚入学半年的freshstudent也能被称作是学姐了,周燃青心里莫名生出点岁月不饶人的感慨,点点头,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