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行宫就在京郊,依山而建,占地有半个皇城那么大。从许家到行宫,车队青旗猎猎,一列禁军左右相护,行得不快却稳当。
许文茵本以为会和袁五娘一车,未料同车的却是另一个华服贵女。
自她上车,二人相对而坐了半晌,那衣裳精致,仪态雍容的贵女始终撑着下巴望着车外,一言不发。
许文茵如今也没工夫和人打交道,冲她略一点头算作行礼,坐下不再多言。
梦里,从自己被选进宫里照料天子起居开始都还在她意料之中,但秦追却说,“谢倾骗了他”?
就在大军攻破城门的两日前,他像是早有预料,将她叫去寝殿,遣退了所有宫人,就为了说这番话。
谢倾攻城果然不是为了救秦追,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他。
那现在呢?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思及此,许文茵不禁沉了眉梢,似乎所有的谜题都指向了谢倾和当今天子。而巧的是,这回出行,他们都在。
太后的车马在不至黄昏时便到了行宫。将要下车时,一直沉默的贵女忽然转过头问许文茵:“你就是许家二娘子?”
许文茵这时才看清她的脸,朱唇粉面,眉梢微扬,瞧上去比自己年长些。
“正是,你呢?”她问。
贵女摆摆手,撩开帷幕下车,丢下一句:“你用不着知道。”
态度是倨傲无比。
不愿说就算了,许文茵没当回事,搀着宫婢的手轻慢下车。她们正在一处开阔的宫室殿下。
方才入行宫时,太后和天子的马车与她们女眷分了两路而行,贵女这边要先由宫人领着去各自的居所。
袁五娘就立在不远处的树下,一见许文茵,就扯起嘴角冲旁边的好友道:“你上回不是说想瞧许二娘么,喏,看见没?往常从未带她同行,这回太后娘娘招了她一块儿,八成就是……”
她压低声音,那小娘子赶紧笑嘻嘻接话:“为了给我那表哥当皇后嘛,可怜催的。”
这小娘子乃是严六的嫡亲妹妹,在家中行七,是严九娘的姐姐。
严七娘向来自持身份,当初听说她阿兄要娶许文茵时,差点没给气死。
旧姓一向瞧不起新贵,如今却反倒来巴结他们严家,可不是没脸没皮。
如今知道许家二娘最终要嫁给这个要权没权,要势没势的病秧子皇帝,只觉得解气十足。
二人谈话间,那头忽有给使一声长唤,是太后并天子的马车来了。周围的人声一气安静。
宽大华车前,四列玄甲护卫挂刀佩剑,肃然行于两侧。十二骑马并列开道,鎏金暗纹鞍具,头冠金饰玉琢。
当中一骑,鬃毛胜雪,通体无一丝杂毛,在那之上,少年着白银甲胄,腰间佩剑,背脊挺直,端正行于最前。
袁五娘隔着遥遥一段距离,看了又看,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那人不是谢十三么?”
怎的禁军护驾,他能来打头阵?
严七娘也看见了,不屑地翘起嘴角:“还不是我姑母偏宠他,这回为了让他开阵,赏了他个上护军的官职罢了。”
上护军虽说是勋官,可也是正三品,太后对谢十三宠爱毫无作假,都要越过她这个侄女去了。
她说完,袁五娘却没像往常那样出言讽刺,狐疑地一瞥,发现她竟痴痴盯着不远处那个笔直的背影。
“五娘?”她伸手拉了她一下,“我是听说我姑有意要给你和谢十三赐婚……你不会真愿意吧?”
袁五娘两颊一红,瞥她一眼,问:“为什么不愿意?”
严七娘难以置信:“谢十三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不是良人。”
“怎么就不是良人了?你看谢十三门第好,家境简单,生得也——”
“少来了,门第好的小郎君帝京里头一抓一大把,他能算个什么?”严七娘翻了个白眼,“非要说,也就皮囊生得好这一点还算可取。”
袁五娘只觉得严七娘没眼光,不爱与她多说,又垫垫脚尖去看那抹银白的背影。
许文茵正立在稍稍远离人群的树荫下,那列声势赫赫的华车经过袁五娘等人,朝着她这边行来。
她没发现在最前列开阵的是谢倾,听见声响不经意抬头,与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分明身姿挺直端正,眼底却散漫悠哉,不像是护驾像在骑马游街,一翘殷红唇角,冲她笑了笑。
这笑仿佛灼了许文茵的双眼,她撇开视线,权当没看见。
车队徐徐往前,后面的马车经过她身前。
微风吹得车上挂的风铃轻轻作响,她再次抬起头,这回却骤然对上一双从车帷后望过来的双眸。
像宝石一样澄澈透明,却暗然深不可见。似乎知道她是谁,故而细眉一蹙,眼底染上了阴戾的冷光。
这一眼,不过一息。待许文茵反应过来,那马车帷幕已被人从内掩上。
许文茵愣愣看车马远去,“……谢十三,和秦追?”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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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①:《收养的美少年黑化后》
七年前的人魔一战,她背受一剑,险些丢了妖命。灰溜溜躲进深山修养,却偶尔捡了个人类少年回家。
少年乌发雪肤,唇红月眸,样貌绝色却身患奇毒。她大喜过望,遂将其收下,打着救他性命的幌子研究奇毒。
结果这救着救着,救到年不过十五的少年抓住她的袖角欺身上前,嘴角拉出纯真绚烂的笑:“姐姐,待我病好,你可否能嫁给我做妻子?”
后来,她中了圈套,元神遭人抽离,连身体都被人占为己有。
只余一抹灵体飘在半空,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恶毒女炮灰,是助女主称霸三界的工具人。
白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占她躯体的女主杀尽同族,夺得灵珠,最后,一剑刺穿了少年的咽喉。
那日是漫天红月,血花绽开在他白玉般的脖颈上,诡谲美丽。
在坠入万丈深渊的最后一刻,他抬眼看向“她”,噙满泪水的眼中充满了怨恨。
白鸟本以为,故事到这便该迎来终结。
可老天似有意与她作对,下一刹那,她魂魄扭转,竟穿进一具奄奄一息的陌生魔妖体内。
在冰冷肮脏的泥水中,白鸟缓缓睁开了眼。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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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救我性命,教我,养我。但也是她伤我,欺我,最后,一剑杀了我。七年了,我一直很想问问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的爱过我。”
“不过现在不了,”少年笑着说,“现在我只想亲手杀了她。”
白鸟:…………(拿剑的手,微微颤抖.jpg)
*女主满级大佬穿成小废物,男女主相差六岁,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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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贝特穿成了异世大陆的地狱守门人,是个任劳任怨,恪尽职守,最后成功在前五章当了女主脚下炮灰的可怜吸血鬼。
不过很不巧,贝尔贝特是个坏女人,平生最厌恶的词就是“守规矩”。她穿书第一件事,把盾卖了换钱,把马卖了换酒,舒舒服服在地狱门口喝着小酒打了个盹。
第二天醒来,她负责看守的一对蓝泪石戒指就被不知道哪个瘪犊子顺走了。
女王震怒,放话她若找不回戒指就丢她进冥河里头喂鱼。
贝尔贝特正愁找不到法子跑路,当即晃悠着钱袋把自己的盾赎回来,牵着黑马上路找戒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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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贝特:……
贝尔贝特:……我这还找个jb戒指呢。
偷了戒指想引起痞帅坏女人注意的某怠惰天神:?
#贝尔贝特:我打架我骂人我还对神耍流氓,但我是个好女人。【呸】
*快乐沙雕文,偏日式西幻,女主厌世又风流,处处吸血处处留情,连神都不放过,罪孽深重芳心纵火犯(?
第24章
跟着宫婢将自己的一车行礼安顿在殿内后,便有给使传唤要许文茵去见过太后。
她算是这群跟着来的贵女郎君里唯一一个从未和太后有过交集的,自然该去拜见她。
许文茵只重新理了理发髻,便随着给使往正殿而去。
这处温泉行宫不似皇城那般肃穆得叫人喘不过气起,时有鸟雀自天际飞过,又有远处山猿的呜呜啼鸣,一抬头,便是层层叠叠向天际蔓延而去的崇山峻岭,晨时还有白雾袅袅,乃一派生机。
到了正殿,里边似乎早有先客,能听见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
许文茵垂眸敛目,毕恭毕敬,待要跪地行礼,上首的严太后才唤她:“你就是茵娘吧?哀家还不曾见过你呢,快上前来。”
声音和在上元宴时听见的一样,不急不缓,韵味雍容。
刚走近,就被严太后携了手,那双手不见一丝细纹,肤白纤瘦,瞧着竟比魏氏都要年轻一些。
严太后入宫晚,不曾怀有龙嗣先帝并皇后便早早病去,严太后成了宫里头分位最高的妃子。
抚养尚在襁褓的太子一事落到了她头上,后来秦追登基,她也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严太后这一生,便是世人常道的顺风顺水,踩了大运。
许文茵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问什么便答什么,细声细气,顺从乖巧。严太后虽态度热情,但许文茵看得出她眼中没有真的喜爱。
约莫是说得久了,下头坐着的严七娘不耐地娇嗔道:“我只道旧姓礼教严苛,却不知能把人教得像个木头,凭的没趣。姑母还同她说什么呀。”半天放不出一个屁。
严太后却笑骂:“你不就惦记着我宫里那温泉池么,急什么,等天色再晚些,还能瞧瞧夜景,岂不更好?”
话中自然毫无责备之意。
她又转过头与许文茵说,这回说的话就是重点了:“茵娘也来吧,你们这些关系好的小娘子在一块,也不拘束。”
许文茵心道您究竟从何瞧见我和严袁两家的小娘子关系好了,但此处自然由不得她拒绝,只好垂首应是。
正要告退,殿外忽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响起给使的声音:“娘娘!”
“何事这般大惊小怪?”
给使道:“回娘娘的话,是……朝华长公主发了怒,遣奴来请娘娘过去。”
长公主?许文茵虽没听说这回宫里来了哪些人,但对这位长公主倒有所耳闻,是先帝和已故皇后唯一的女儿,乃是天子的同胞姐姐。
她不由就忆起前往行宫时,与自己同乘一车的那位贵女。
怪道气质倨傲,穿着华贵。
严太后道:“发怒?到底出了何事?”
给使道:“是、是谢小侯爷闯了祸,在长公主殿前与人争斗,被长公主找了个正着……”
他说得很是委婉,谢倾那哪儿是争斗啊,边骂边打,就差把人弄死了。当真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若非长公主瞧见,恐怕就根本没打算停手。
严太后怔了一下,倏地站起来,“还不快带路。”一顿,回眸,“早晚都要见见朝华,你们两个也来吧。”
朝华很生气,不仅生气,还很想亲自下场给这三个不长记性的二世祖几巴掌。
宫人已经把惨烈负伤的苏二抬进了屋里,屋外殿下,朝华的身前整整齐齐跪了三个郎君。
她先抬手点着严六:“严六啊严六,我以为你长记性了。啊?这才几天,你就跟这王八蛋混在一起了?”她指向旁边的谢倾。
严六还没说话,谢倾就忙不迭地答:“长公主明见呀,这事可不怪十三。是严六这厮自己非要凑上来和我玩,他打人菜得不行,我还不乐意带他呢。”
严六睁大眼珠子:“还不是你说要偷摸溜出行宫抓山猴,要不然我才不同你——”
“闭嘴!”
朝华一喝,二人乖乖闭了嘴,谢倾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眸看她,似乎还觉得委屈。
她揉揉眉心,指着林二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我原以为你还算有个正形的,没想到也跟着他们胡闹!”
林二宝着实冤枉,他方才又没打苏二,是谢倾一个劲地揍人,严六因着和苏二有点过节也在旁边喊加油。自己默不作声最听话,如今却惨遭连坐。
只得道:“我们和苏二那厮一向不对头,瞧见他就没忍住……”
“没忍住?”朝华险些气笑,“好一个没忍住!”
她已这般勃然大怒,谢倾却像没看见似的,可怜巴巴地抬着膝盖又往前挪了两步,“长公主,十三错了,十三下回再不敢了。公主消消气,若气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当。”
严六也跟着叫:“呜呜呜呜表姐,我我也知错了,我再也不跟谢十三玩了!”
正在这时,外头给使常唤了声太后娘娘到。
朝华脸色一沉不再骂,待太后进来,便将方才的事一口气说了,末了道:“我看不罚罚谢十三,他是长不了记性的。”这都多少回了,那膝盖像是跪不烂似的。
严太后好笑地扫这三人一眼,还道什么事,原来是想从长公主的宫室这头溜出行宫去抓什么山猿,苏二是倒霉碰上了他们。
“娘娘,十三真知道错了,我就不该去揍苏二,他皮实长得还磕碜,揍他都掉了我的价。”谢倾眼巴巴地道。
严六也哭:“姑母,是谢十三这厮非要拉上我的!侄儿怕他揍我,不得不从啊呜呜。”
这都十七八岁的人了,简直宛如六岁稚子,严太后被这俩祸害吵得头疼。
她道:“罢了,你们给我捅娄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念在初犯,在殿下跪两个时辰再起吧。”
“朝华觉得呢?”她问长公主。
太后都这样说了,朝华还能有什么意见,可惜就是不能亲手处置了这几个王八蛋。
许文茵本来在太后身后好生站着,见谢倾神情委屈,说的话却没一句真在认错,反而极其理直气壮。
她没忍住,背过身去掩嘴笑了笑。
谢倾跪在地上,视野很低,只能看见烟青襦裙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一背过身,拉扯中,不经意间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脚踝,伴随着她如银铃般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