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屑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7(2 / 2)

青麟屑 薛直 4843 字 2023-09-04

正因有了这种想法,她表面上反而更加清心寡欲,轻易根本不出门,偶尔去往兄长那里,也只是输送自己的灵力,难看的脸色其实多半都是因为灵力透支的缘故。

想想她的父兄也真是物尽其用,即使不能联姻的女儿和妹妹,也可以派上许多用场。

反正从她的脸上看出了自己会满意的东西,薛开潮回家的路上心情倒是不错。他也不准备现在就对李家做些什么,虽然法殿崩塌是必然的结果,但却不能是现在。一方面没有新生的势力可以取代法殿保持和朝廷岌岌可危的平衡,另一方面现在就对李家和薛家做什么,都有些早。

毕竟物极必反,现在薛开潮暂且不需要李家破釜沉舟,也就不必逼迫他们过甚。

他是有了思路,但还是慢慢来的好,至少要等到野草足够丰茂的时候才能放火点燃整座山林,否则浇熄火星也太容易,还很容易引火烧身。

他不急。

上了车后,薛开潮还在思索方才李菩提的反应和神情,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说话的时候李菩提并不想让他知道的样子,这就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所以过了一阵子薛开潮才发现舒君似乎很不安分的样子,小动作频频。

近来他出门总是带着舒君,一方面是想试试看他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暂时断了舒君会有何反应,一方面是最近他不带个近卫根本无法出门,遇到谁都要唠叨一番。出于好心的叮嘱又不能一概无视,何况即使无视还有幽泉为首的六个侍女死活不肯,所以想一想还是带舒君最好。

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彼此就更了解,以前舒君可从来没有这样心神不宁过。

虽然动作很细微,但舒君浑身上下都是不安,这已经肉眼可见了。就连薛开潮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他甚至都没有发现。

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这太少见了。

薛开潮静静看了一会,满意地发现他确实是长大了不少,虽然没过二十岁仍然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但体型骨骼甚至面容都发生了许多变化,神情气度更是如此,他终究是将舒君养得不错的。

年轻人目光迷惘又失落,就坐在他对面,这幅神情是无论如何都会被看见的,只有舒君自己若无所觉,专注地揉搓自己的衣角,摩挲佩刀的刀鞘。

说来奇怪,他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薛开潮仔细想想,却回忆不出来。他的记忆是很好的,即使现在都能立刻在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舒君的情景,甚至连少年极力冷静实际上却被吓坏了的表情,伏在地上时纤细而柔韧的脊背都能够回忆起来。

一旦想到这些就忘了回忆的初衷,薛开潮也放弃了,终于出声:“好了,过来吧。”

舒君一惊,忽然发现自己出神被抓住了,脸上泛起一阵窘迫的薄红,顺从地低头换坐到薛开潮这边,始终不肯抬头:“主君……”

薛开潮自然察觉他有心事,且不好开口,但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自然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可今日也只是来看了李菩提,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他也清楚自己一向不能与旁人的悲欢共通,别人在意的东西自己都太难明白,索性不猜了,干脆地伸手抬起舒君的下巴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这个动作实在是很轻佻的,可薛开潮做出来舒君就不觉得,反而觉得自己是在被逼供,为难地咬着嘴唇不想说。

小蛇表现得比他直白,从袖口里慢吞吞爬出来,往薛开潮腰身上缠,蹭着他的脸不断讨好,希望他不要问了。

这就是真的有事了,薛开潮怎么可能不问?不仅要问,还逼近了望着舒君的双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他太少这样说话,我想,我不想,在薛开潮都是很少见的表达。他自己都不太在乎自己究竟怎么想,又怎么可能常常对人这样说?舒君浑身一抖,不知为何这丝毫未曾放缓语气又看似只是任性的话却让自己浑身酥麻,实在抵抗不了。

小蛇更是可耻的叛徒,被薛开潮摸了两把当即软化,整个缠上去在他颈间一路往上,藏进头发里不见了,根本忘了还要求饶。

舒君孤立无援,自己又不够坚定,一味垂着眼为自己将要说出的话羞耻,模样实在像是不情不愿被强抢的民女:“我……我也不知道,李夫人是很美的,主君……主君……”

他一向自以为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从不奢求什么,但忽然说出这种话,也只能说出一句了,剩下的怎么都无法出口,而且也是多余了。说了出来尚且不知道薛开潮会怎么反应,原先绵软现在则是僵硬。

而薛开潮倒是愣了好一阵,才从舒君夸赞李菩提的美貌明白过来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窘迫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从未想过满足薛鸢或者李家的愿望这回事的,于是时常忘记自己暂且还算是李菩提的议婚对象之一。甚至他也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在别人乃至于舒君眼里,是一个很有可能会成婚,所以见到的高门贵女甚至郎君,都会入选的人。

这感觉十分奇妙,但无论如何,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欢喜。

舒君说出这种话,一时十分唾弃自己,却又发觉薛开潮没有立刻回答,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低着头很快觉得被他托着下巴接触了那几根手指的皮肤立刻滚烫起来,羞耻和悔意立刻翻涌出来。

薛开潮倒是不在乎,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最大的安抚舒君,想了一阵,终究是说:“她的美貌于我是最无用的东西,我是不会与她成婚的。”

这剖白已经足够直接,但顿了顿,薛开潮还是多说了一句,顺手把舒君揽进怀里:“你不要怕。”

没有别人了。

舒君愣愣被他抱着,忽然发现青麒麟忽然出现在自己怀里,比平常要大一点,沉甸甸压在他腿上,四蹄朝天看着他,眼神清亮澄澈,似乎也有无限欢喜。

揣着一只猫似的青麒麟,舒君愣愣地,似乎终于触到一点自己的主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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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呢。但小麒麟就算是小薛体外的心脏啦。

第80章迟雪加身

自从薛开潮出关之后,舒君就没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了。他见到薛鸢的机会倒是比从前多了不少,但那感觉不好。就像是暗地里有蛇在蛰伏,他明明知道,却不能出手。

留在薛开潮身边越来越好,舒君也就越来越焦躁,他本以为自己压抑的很好,却在日常对练喂招的时候被幽雨打落了手里的刀。大概是发觉了他最近情绪烦躁低落的缘故,幽雨也没多说什么。然而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舒君就心虚起来,立刻捡起刀到后面去了。

作为统领的幽雨一向严格,舒君对此也并无异议,他只是心神不宁。

幸好过不了几天终于到了元正那日,薛家上下天还没亮就开始洒扫,屋前屋后都插着点燃的香,随后就是在香烟缭绕中开祠堂祭祖。

这种事自然需要令主参与甚至领头,但舒君是没有必要参加的。各处都留了看灯烛小心走水的人,但这也看不住舒君悄然溜出去的动静。横竖元正几乎要忙乱一天,就算今年不必进宫也不会有多少空余时间。

舒君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街上空空荡荡,人人都在家过年,而他顶风冒雪,好似绝世剑客站在屋檐,其实极目四顾也无事可做,只好怏怏跳下来。

回去之后却发现桌上给他放了一碗饺子,又白菜皮和豆腐皮的,馅是猪肉的。薛家饮馔讲究,所以年节吃的东西既要应景,又要漂亮。不过薛开潮照例是不吃东西的,成了惯例之后也没人给他吃这个。舒君咬了一口,发现这一碗里还有放了干贝的另一种馅,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

其实此前他也没有想到今天是元正,新年头一天对自己有什么意义。

他是第一次见到薛家怎么过年,虽然觉得新鲜,却很清楚与自己无关。先前跟在薛开潮身边也未曾见过法殿怎么过年,舒君只是看看热闹,起初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的寂寥从何而起。

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此地,即使不必多想,这句话也已经足够令人冷漠下来了。

幸好年后新帝终于登基,薛开潮列席了登基大典。按照开国时的礼仪大典,两位令主都要列席,却不必行礼,只是这一次众人都以为白令令主仍旧不能成行,却没想到他终究是被肩舆抬来了,显然是不良于行。肩舆四周都有轻纱,这个天气除了遮蔽病容之外,就没有其他意思了。

薛开潮特意过去说过话,确认了这就是令主本人,忍不住心想,李家也是没有办法了,令主的性命都赌上了。倘若出了这次门后令主就死了,恐怕他们会憾恨怨怼终生。

可是这样的场面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要李家继续安静下去不出面,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想来也是左右为难,不得已,还是请令主亲自出场。毕竟薛开潮亲至就是一重对比,何况从来都是宁可缺席都不能有人代表令主出席。

不过典礼上其余需要令主亲自来做的,终究还是被他座下的神官代劳了。薛开潮就站在另一侧,许多事都和那一边完全对称,两相对比,也就令人觉得白令令主如日落西山,其实来这一趟也并无什么用处。

早些年的时候薛开潮也算和他熟悉,只是现在他身染重病几乎从不出门,也不见客,就生疏了。白令本身就是萧条肃杀之物,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薛开潮总觉得他此次出门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只是暂且还不明白他明示自己的软弱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能够感受到这种气息的人,在登基大典上也就只有薛开潮一人了,可他也没有对薛开潮说什么,就不大可能是做给自己的看的了。故意示弱,将令主即将易位这种事摆在明面上,显然是要挑旁人动心……

啊,是做给自己家人看的。

所以多年卧床果然是很难熬的事,病的久了,人就想死了。

薛开潮不再多想,只是回去之后叫幽泉多留意李家的动向,果然发现近来确实在遴选继任的令主。

说来奇怪,李家比薛家更为拘泥。两千年前薛家就有了薛夜来这样的女令主,而李家至今都坚决不肯让女子执掌令牌,实在令人无言以对。

不过两家的令牌确实不同,青令更柔和,白令主杀,十分霸道强悍,所以从一开始就有人说白令只能男子持有。对这一点薛开潮倒是不置可否,不过他很清楚,李家这条禁令只要存在,李菩提就不可能真正和家人一心。惟其如此,他才能继续和李菩提暗中合作。所以,这也说不上是一件坏事。

登基大典过后,皓霜刀终于再次由明转暗,舒君也继续出去执行任务了。

他只闷了十几天,再次出去的时候却恍若隔世,要过一阵子才能习惯随风潜入夜的感觉。这倒不是因为在薛开潮身边日子过得太安然,所以忘记了本能,只是重新握起刀的时候他忽然在重新衡量自己。

就像被判了斩立决,又延迟到秋决的犯人终于在秋天出了牢狱,天高地阔,可是都与自己无关了。舒君想起年前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动手,只是这十几天没有出来,岁月静好就把自己骗过了。

如今还是要重拾这冰冷的刀。

这条路他已经走到一半了,再也回不了头。

一个刺客本身是毫无价值也不起眼的,只有执行自己的任务,收割别人的性命的时候才真正存在,且重逾千斤。他从前并无这种感悟,是因为看到的身外之物太多。如今悄悄在薛家动手虽有诸多限制,小蛇不能用,也不能闹出动静,但舒君却从中体会到了近乎不存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从前他没有这种觉悟,其实做事也并不困难,如今既然有了这种觉悟,自然更是轻而易举。薛家对外是铁板一块,对内却相当脆弱,至少舒君来去如风并未受到太多阻碍。

自此薛家上下人心惶惶。

薛鸢心中有鬼,并没有在第一时刻发现事情不对就去求助薛开潮,后来却发现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手名单上的人似乎都有暗示意义,更是冷汗直流。

他近来如鱼得水,虽然并无官位爵位,但却近乎是朝中第一人,借着薛开潮不愿理事的机会,他倒是上下其手,过得春风得意。多年来薛鸢的愿望如今似乎也可以说出口了,他想要薛开潮能够改朝换代登基为帝,从此令主和皇帝合二为一。

薛开潮本人并无这种意愿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能够从李家得到令牌,让青令和白令同时归属于自己的家族。如今能够承受这个设想的只有薛开潮一人,惜乎他不够听话。

不过那也无所谓,薛开潮虽然不够听话,但终究还算听话,如果他真的愿意自己走上那条路,薛鸢又怎么做副皇帝?

薛鸢可以慢慢来。

李家那个病秧子终于是要死了,他等了多年,甚至连圣骨都已经收集,为的不就是能够完成这个夙愿吗?再多等一段日子也不算什么。

他正志得意满,却发现麾下亲信正逐渐死去,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居然连从前的几个盟友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薛鸢心中有预感,这个藏在暗处未曾露面的杀手真正针对的是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寻求薛开潮的保护,只要有他自己就能活着,但临行前薛鸢却不得不止步了。

如果……想要他死的人,正是薛开潮呢?

这可能性不大,但确实存在。

薛开潮一向对俗世中的权力毫无兴趣,薛鸢正是借此才能料理族中俗务。两人按理来说没有什么矛盾,但这也只是表面上而已。至少薛鸢自己就能说出好几个薛开潮会与自己反目成仇的理由。

他终究是对许多事都太迫不及待了,虽然谋划从未失败过,但一旦为人所知,也很难不全盘皆输。

所以,薛鸢又停住了求助的脚步,转而去试探薛开潮。

想想也是,若不是家里出了内鬼,怎么连如今他甚至不怎么联络的曾经盟友都会命赴黄泉?夹在薛开潮那神出鬼没的私卫大江南北四处找事的动静里,这些人命固然不显眼,可薛鸢却很明白其中的威胁,自然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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