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想起前几天薛开潮对自己详细解说这番谋划和多年伪装的那些话,舒君忍不住笑:“何况主君扮猪吃老虎,难道不会腻吗?也不好太温柔可欺了吧?”
倒是很少有人用这种话说薛开潮的,二人对视片刻,薛开潮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蜜饯,随便拿起一个吃掉。
舒君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把药碗递给他,若无其事问道:“那家主说的联姻一事,主君打算怎么拒绝?要是拒了,恐怕就不能骗过他了。”
薛开潮凝视着黑漆漆的补药,神情沉重。
舒君从前没有发现过他不爱喝药,这时候倒是兴致勃勃,就算心情说不上好,仍然被引走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薛开潮叹息:“他毕竟是我的叔父。”
所以就算他不肯收手,总要给他机会悬崖勒马的。
说完仰头一气喝完了这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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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到底是什么药呢?是坐胎药!(呸!)一共两卷啦,没有番外。上卷大概还有十万字完结吧,这篇真的不短qaq。我永远都学不会写短平快!呜呜呜!
第78章目眩神迷
其实即使薛开潮没有让舒君和自己一同进宫的要求,舒君也不会问都不问他准备怎么进去。
宫里毕竟曾经发生过围杀薛开潮之事,他再次进宫是绝不可能仍旧孤身一人了,无非是带谁不带谁而已。现在外面自然没有人能够再次威胁薛开潮的性命,但他也不必对宫城报以任何尊重敬畏。被围剿那件事过去之后,最后一层和平也没有必要保持。不仅薛鸢,每个人都不会因薛开潮入宫的时候用所有的皓霜刀负责关防而吃惊的。
不过是薛鸢最希望如此罢了。
都说了是去议立皇帝的,即使不加摄政衔,其行为也一模一样了,又何必多留什么地步,假装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呢?
再次入宫那天十分晴好,阳光澄澈明媚,舒君踏进宫门就忍不住去看他唯一熟悉的那个方向,枢密院却更近。
里面有不少人,宗室,幸存的朝臣,听到外头的声响就知道是薛开潮到了,而最先进来的却是皓霜刀,他们也不见很吃惊。舒君随侍在侧,跟着薛开潮进来,第一眼就见到许多人矮下去,仿佛薛开潮是一阵暴风,压弯了他们的腰。
大概在他们的预想中从此之后薛开潮就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可以手握君主权力的令主了,可惜,薛开潮并无此意。
偏偏是对他来说嗣皇帝选谁都无所谓,反而是其他人比他更讲究,从嗣皇帝终究承谁的嗣到哪个候选人才是真正的近支最有资格,都有的争论。起先或许人人都想着看薛开潮的脸色,可是薛开潮偏偏没有脸色,甚至百无聊赖,只是前来坐镇的,于是他们的心思也就活泛了。
试探几次发现薛开潮似乎只想要个年纪小点的嗣皇帝,众人自以为也算是明白这番心思,但对其他的薛开潮就没有更多要求,正好方便他们为了一己之私继续争论。
这番争论必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出结果的,薛开潮也不得不天天进宫。起先舒君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好似一点都不警惕,过上几天听够了大臣们的争论,也就明白了。
回家之后他私下里对薛开潮说过新的发现:“他们是真的散了,又都没什么能耐,难怪主君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薛开潮其时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舒君正帮他擦干晾好,才去镜子前面找到梳子过来,顺手就被他拉着坐在身边了。两人难得如此安闲,夜里又十分静谧,正是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舒君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什么,但薛开潮闻言的神情微妙变化却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说了他很想听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看到薛开潮赞许的表情,即使以薛开潮的习惯和性情而言,并不会轻易夸奖一个人。
不过舒君也不是没有疑问了:“既然如此,家主又为何看似很高兴能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些人已经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吗?”
是啊,薛开潮都把他们打散了,现在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必放在眼里,薛鸢又何必因为皇权旁落看似到了自己家而高兴?
薛开潮倒是猜得出为什么,也不介意对舒君坦白一些:“叔父并无修行的天赋,他的根基和将来,都只在红尘之中,看不破是自然。或许……也不是看不破。”
都说了薛鸢一生在修行上已经到底了,再难寸进,那么他唯一能够更进一步的就是人间的权力,所以自然对此热衷。对于薛开潮来说索然无味的,正是他趋之若鹜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舒君明白过来,但并不是透彻,一面梳开薛开潮的发丝,一面自言自语:“可是那又如何?难道家主还能做皇帝不成……”
此言一出,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薛开潮却豁然开朗,扭头一看舒君正心无旁骛帮他梳头发,忍不住一叹,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舒君惊叫一声,迅速松手,以免扯着他。身体顺从是本能,但舒君却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有这一抱。
薛开潮搂着他的肩膀和细腰,良久叹息在舒君耳边低声道:“也不是不能。”
什么不能?
舒君回想一番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忽然明白,也小声而惊讶地问:“不会吧?!”
他还有些不平:“就算要当,为何不是主君,却是家主?”
薛开潮摸摸他的脑袋,像揉小麒麟的脑袋一样:“现在自然是不行的,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却未必不行。”
说着似乎是笑了:“你瞧我像是想做皇帝的样子吗?那个位置于我又有什么用?”
是哦,舒君不由同意。
或许换个人,帝位仍旧有极大的魔力,可薛开潮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炼成龙身飞升成神,真正是帝位于我如浮云。可……也未必就会便宜薛鸢。现在不行就好,十年,二十年,薛鸢最好是能活那么久。
舒君蜷在薛开潮怀里,射出如箭一般的目光,静默无声,在薛开潮胸前蹭了蹭。
他并没注意自己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薛开潮却发现了,忍不住又揉揉他的头发:“睡吧。”
舒君这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伸手一摸:“头发还是湿的呢。”
话音刚落,一阵白雾从薛开潮的头发上散开,再摸就是干的了。舒君茫然:这也行?
他见惯了薛开潮起居时的诸多流程,从没有想过这些事其实是可以简化的。虽然自己是时常采用这种办法,可是伺候薛开潮沐浴的时候却从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
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薛开潮却坐起身向着床榻内侧挪了挪,再次示意他上来。
舒君咬着嘴唇上去,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其实也没有说一定会这样那样,但仅仅是被要求上去,他就已经害羞起来了。
薛开潮目光敏锐,从他胸前腰上看过:“瘦了。”
舒君讶然,躺在他怀里低声解释:“或许是又在长个子了吧?听说是要抽条的,等到过了二十就会好了。”
薛开潮捏他的腰,一点多余的肉也没有,一把细腰柔韧又脆弱。舒君被捏得呼吸不稳,下意识地躲,动作却不大,只是试图扭头把自己埋起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在长个子了,那肩膀也比从前更有棱角,骨头支出来纤细而醒目。薛开潮静静回想一阵第一次见到舒君的模样,又想了想他究竟成长了多少,忍不住叹息:“确实长大了。”
无论身体还是心性,舒君已经比从前成长许多。
“你如今出去,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那我就放心了。”薛开潮撩开舒君耳边的头发,在他颈侧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舒君整个的颤抖起来,抓紧了手里光滑的帐幔:“我……我不行的,我还有很多做不到的……主君……”
他不知道薛开潮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长足的进步,此时此刻想不了那么多,只为自己感受到的薛开潮的温柔而颤抖不止,很快就被哄着抓住薛开潮的肩膀,眼望着那双金色的龙瞳。
嗣皇帝之争终究在元正之前结束了,被选中的是一个六岁的宗室之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或许符合某些人想要插手的利益。薛开潮并无异议,这事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停灵的二位女帝终于可以下葬,陵寝幸好是早已修建完成。新皇帝登基大典定在下葬之后,之所以不等着国丧期过了,是因为之前已经闹了太久,现在既然定下了就不好再拖了。
既然定了,薛开潮也就可以去李家一趟了。
他自然是以令主的身份来看望另一位令主,然而进门之后,前来接待的却是李菩提。
她妆容无瑕,神情却有些疲惫,眼睛泛红,随意挥手示意他先坐下:“你来得不巧。前一天阿兄病情反复,折腾了一夜,今天实在是不能见你。有什么事,你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说来自从宫城一别之后,这还是薛开潮第一次见到李菩提。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定睛看去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两人经过那一夜之后联系自然是更密切了,有她招待,薛开潮似乎也不该再说什么了。
他果然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你大哥是不是要死了这种话都没有问只泛泛问候几句,随后就将已经决议的事告知了李菩提,解释说:“原本这件事似乎应该两家出面,不过为什么不能,想必姐姐也明白的。既然此事已经定下了,我还是应该过府一趟。”
李菩提叹息,点头道:“我自然是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就算我家出面,事情的结果也不会变的。何况如今阿兄这个样子,我们家又有谁能代替令主出席这种会议呢?还不如就不去了吧。我也无心出门。”
看来这次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了,白令令主病得厉害,如果不是令主之死天下皆知,恐怕不少人都以为他们只是秘不发丧,其实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薛开潮低头喝茶,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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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想要这种能力,洗完头发可以不用擦不用吹,一阵白烟后一身轻松啊!(小舒是否感觉到自己被宠了呢?感觉有点了吧,终于。恭喜你小薛!)
第79章唯一之心
在当下这个时候,李家人是不会让薛开潮见到那位令主的,所以薛开潮前来,说了该说的话就告辞了,李菩提亲自送出来。
她神情有掩饰不住的疲惫,看样子不仅是为兄长忧心,薛开潮上车之前回身,特意说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姐姐只管开口就是。”
李菩提眉心深锁,闻言一笑,十分勉强,绝不轻松,语气却很柔软:“我知道的。”
她自然是知道薛开潮这句话不是假的,就算不为了两人那脆弱的结盟,至少薛开潮肯开口许诺什么,已经是顾念多年的情分了。诚然李菩提也不会真把自己的烦心事拿去让薛开潮解决,但有这句话也是一种安慰。
李菩提站在门口目送客人离去,自己转身进门。
正如薛开潮及许多聪明人所想,如今白令令主也只是在拖日子罢了。他不敢死,是怕死后盘旋在法殿顶上的秃鹫立刻将自己吃个尸骨无存,也是心中仍旧有执念,放不下。
做亲妹妹的在这件事上也无能为力。何况出手帮过薛开潮那一次后,李菩提就遭受许多来自于父亲的审视,不像从前那么自由。其实此时此刻如果她不再推脱,松口愿意嫁给薛开潮,甚至为此努努力,也还是能够挽回父亲的态度的。
但这是她此生最不愿意做的事,何况李菩提已经不想再听话下去了,仅仅因为父亲觉得自己不够听话不够温顺而遭受这种惩罚,也只是激起了她更多压抑的愤懑和怒火。
她这股怒火似乎由来已久,但却始终不敢喷发出来,甚至不敢明说是在恨谁。或许终究还是恨她自己,毕竟凡是令她痛苦难堪的她都不能以怒火焚毁,而枷锁加身的时候她也未曾反抗,如今积重难返,后悔或许都迟了。自以为的无所不能终究只是自以为。
这两天李家确实因令主再次病重而上下煎熬,甚至都无暇去理会换皇帝这种事。毕竟比起皇帝换个人做,还是令主换人做更要紧些。但李菩提是真的倦了,私下甚至想过,已经都半年不能下榻了,病危和不病危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反正都是无用。
她虽然这样想,却也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不同,至少她的父亲是真的在考虑接任的人选了,趁着自己还在掌权,压得住下面的人,赶紧定下接任的令主,总好过猝不及防的令主薨逝,随后群狼争先。
只是究竟选谁恐怕一时半刻是出不了结论的,而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她,所以李菩提只是暗中命人跟进,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只是忽然有一种灵感,假若兄长死后,父亲还能控制她吗?
碍于令牌的威慑,令主在世的时候哪怕只剩下一口气,李菩提会在血缘和令牌之下不能真正掌控全族,但倘若族中形势就像如今的宗室,或许她能够越过父亲,成为实际上的第一人?
gu903();毕竟新任令主倘若年幼,真正理事的人就只能是有权力的亲属。到了那时候还要屈居在天分并不如自己的父亲之下吗?李菩提终于也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