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8(1 / 2)

“他会需要的。”段慕麟笑得神秘。

傅行简顾不上这些鸡毛蒜皮。他心急如焚。把这一大群人像撒网一样撒出去,他又让来福赶快去雇一批闲人来帮忙找。“就是把南京城给翻过来,也要把小姐找回来!”

他报了官,给自己在南京官府的“朋友”也打点一番。于是又是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撒出去,然而一个个都空手而回。从正午艳阳高照到午后日影西斜,一批批的人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和衙门。对着领头的人无奈的摇摇头。傅行简一直在外面跑,网巾都跑丢了,鞋子也丢了一只。可依旧一无所获。

黄昏,残阳如血之时。夫子庙那边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傅忆筝找到了。

傅行简顾不得坐马车,骑着马快马加鞭的赶到夫子庙。他衣衫不整,脸色煞白,瞧着像个活鬼。风尘仆仆的把马绑在夫子庙外的树下,他带着身后一大群仆役浩浩荡荡的进了夫子庙。到了前庭,没看到人。跑到大殿里,也没有傅忆筝的影子,他沿着夫子庙后的院子一直往前走,最后走啊走啊,出了夫子庙,几乎快到了秦淮河畔。他终于在一处靠河的堤岸边看到了傅忆筝。

死了。

傅忆筝被人用白布盖着躺在地上,是小小的一具尸体。傅行简不知道她竟然那么瘦小。原来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说话时,就只有那么点大。又瘦,又苍白。他颤抖着手揭开了盖在女儿脸上的白布,看到了那张从前爱说爱笑的脸。如今白惨惨的,闭着眼的,脸上带着愤怒,不甘和绝望的,他的小黄鹂的脸。

就这么死了。

“傅朝奉,您·······节哀·········”

傅行简僵硬的站起身来,抬起头呆滞的望向衙役指给他的那棵树。他慢慢的走上前去,发现那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他缓缓凑近,只见合欢树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字迹很新鲜,刻好绝对不超过一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筝儿绍臻,永不分离。”

绝望化为浓重的黑,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傅行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149章过错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周佩柔正在船上睡着。她陪同傅行简扶灵回清河,已经走了一天的水路。这时候深更半夜,忽然有一群男男女女冲进她的船舱,二话不说便把衣衫不整的她从床上揪了起来。

“是强盗吗········救命!救命!救命啊!傅世伯!傅——”

一声求助的呼唤被强行卡在了嗓子眼里。周佩柔瞪大眼睛,看到脸色青白,一袭黑衣如同鬼魅的傅行简从一群仆役背后走了出来。她被拖到了甲板上,此时灯笼都点亮了,甲板上灯火通明,烛影跳动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明昧昧,影影绰绰。

傅行简的眼睛里也燃烧着一簇火焰,那让他看起来依稀有了几分鬼气。但多亏了这几分烛火凑出来的鬼气,让他瞧着总算不那么像行尸走肉了。周佩柔被人粗暴的掼在他脚下的甲板上,雪白浑圆的肩头袒露,几缕乱发贴在额角。她惶惶难安的抬起头去怯生生的看着傅行简,发现那冷漠的男人用呆滞的眼神望向悠远漆黑的夜色,仿佛这在场的一切都同他无关似的。

“佩柔姑娘,”站在傅行简身旁的来福低声说。“我家老爷想知道,您和筝儿小姐说了他与段公子对谈的事,是吗?”

“没有!真的没有!苍天在上我真的没有!”周佩柔叫起来,一面哭着匍匐着向傅行简的青缎云锦靴子爬去。她把自己白嫩的脸蛋贴在傅行简的靴面上,傅行简没有动弹。周佩柔心里忽地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傅行简信她了是么?他没有踢开她!

来福顿了顿,接着说道:“老爷想知道,您可敢保证您说的话属实?若是敢保证,您敢不敢以您父母的名义起誓。”

“我自然是敢保证的!”周佩柔忙道。她立刻直起身子,白绫小衣在夜色中闪出微光。周佩柔抬起手对着漆黑的苍穹起誓道:“我周佩柔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向筝儿透露傅世伯和段公子对谈的半个字!若所言为虚,就让我死去的爹娘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江面上,孤零零,很怪异,叫人想起山间惑人的那些口是心非的妖魔。

傅行简终于肯看她了。他微微低头看向周佩柔的眼睛,眼中流露出几分他惯有的讥诮之色,那是看透一切的表情。每次他用这种眼神望着周佩柔时,周佩柔都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光了。

“好,”他一边看周佩柔一边微微颔首轻声道。

“好,”他站起身来。黑色的袍角扫过甲板。

“让人把‘童叟无欺’的佩柔姑娘送下船去罢。王鸨的画舫应该在等着了。告诉王老鸨,就按说好的,这个姑娘,一天接不满三十个客人不许她吃饭。”

傅行简道声音有气无力,又透着疲倦。可那是周佩柔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叫:“不!不要!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儿!我是周世遗的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几个壮汉上前用抹布塞住了她的嘴巴,她登时发不出声音了,只剩下无助绝望的嘤嘤呜呜,在如墨夜色中飘向江水,流露出几分可怖。

“嗨·······怪谁呢,”来福看着她被拖走的背影冷冷说。“欺骗傅二爷,你难道以为傅二爷来同你对质前不会去查的吗?连自己的爹娘都能拿来发毒誓,真是非逼着二爷把对你仅剩的那点儿怜悯都丢了!”

傅行简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他昏头胀脑,且头痛欲裂。筝儿的一颦一笑如同泛黄的旧画儿般在他眼前一幕幕浮现,折磨的他睡不着,也不想活。他跌跌撞撞的走到舱室窗户旁的小桌前,颤颤巍巍的点亮烛火。烛光跳跃中,傅行简的脸庞亮了起来。几条如同刀刻般的皱纹被烛火触目惊心的揪出来。筝儿死后,他的两鬓在一夜之间变得斑白,整个人老了十几岁········

喘了一口气,他在空旷的屋子里坐下了,伏在桌边拿出信纸和笔墨,他动作僵硬迟缓的写下了筝儿去世后发出的第一封信:“多谢阁下将忘恩负义之徒的言行告知于我。贱人已处置,感激阁下相助。为报阁下,傅某人也想要告诉阁下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阁下幼年痛失双亲,皆因段慕鸿所致。被迫骨肉分离,论及皆因段慕鸿而起。阁下才识过人,然多年被迫居于段慕鸿之下。试想若当年段慕鸿不曾构陷于令堂令尊,则阁下今日之所成,绝非当前可比。傅某不才,为阁下惋惜。遂思前想后,决计将此事告知阁下一二。

段慕鸿其人,非阳刚之躯。实为女儿之身。然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多年来精心伪造身世,以其亡兄之名行于世间。并窃取段氏祖产,阴谋陷害令堂令尊,直至吞并段氏家业。傅某昔年阴差阳错得知此事,为阁下及令尊一大哭!阁下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且身为段氏后嗣,理应承袭家业。若能揭其身份,败其诡计,则贵府如今鸠占鹊巢之乱象,可堪变矣。”

他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这封信,最后在信封上写下了收信人——段慕麟九爷亲启。

傅行简让来福进来把这封信拿出去立刻叫人送走。来福低声应着,接了信走了。傅行简回过头来望着这一盏小小的孤灯,心里空落落的。

“我苦命的小筝儿啊········”他对着烛火轻叹。“若是一开始·······一开始段慕鸿能顺顺利利的嫁给我,我苦命的小筝儿这辈子也不用这样匆匆的来,匆匆地走罢·········”

段慕鸿啊,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避开你了。可为什么,刚一同你产生交集,上天就要夺走我可怜的小筝儿?

这世上,筝儿已经是我唯一活着的意义了。可是段慕鸿,你的儿子给她带来了绝望,她死了。

我不能怪儿子,儿子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儿子何其无辜呢?摊上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娘,他又有什么办法?

若是你当初乖乖听我的话,乖乖嫁给我,我们的儿女,本来可以比这世上任何一对兄妹都活得洒脱的。

段慕鸿,这都是你的错。

你的错。

第150章兄弟

“爹,您别生气了,小叔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就是故意的,怎样?”

“小叔你少说一句罢!我爹都生气了!”

“你小叔如今长大了么,段九爷啊,翅膀硬了,瞧不上他四哥了,觉得他四哥管不了他了么!有什么!呵!我都知道!”

“四哥你教训人便教训人,别阴阳怪气。我不想娶亲跟我翅膀硬不硬有什么关系?”

“娶妻生子,人生大事。你爹娘——你爹娘不在了,我又养了你这么多年,长兄如父,我自然要作主替你娶亲。”

“你可不是我长兄,你是我四哥。”

“·······段慕麟你跟我抠字眼?”

段慕鸿真恼了,砰的一下把拳头砸在桌子上,连带着她跟前的茶碗都跟着打了个哆嗦颤了两颤。她气急败坏的对着段慕麟比划:“你眼光高四哥知道!可你眼光高也得有个度!你瞅瞅你今年都多大了?多大了?你自己不记得,我可还帮你记着呢!你今年,实岁二十有四,虚岁二十有六了你!我像你这个年纪,诚儿都满地跑了!你呢?帮你看一个,你不愿意,说人家丑;又帮你看一个,你不愿意,说人家好高骛远;再看一个,你还不愿意,说嫌人家脚缠的不够小·······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说的哪里不是人话了?”段慕麟二十四了,然而在段慕鸿面前,老是像个小孩儿似的梗着脖子跟她顶嘴——还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做派。“我是人,我说的话自然是人话了,不是人话,还是狗话?”

他伶牙俐齿的口才实在是深得段慕鸿真传。两个人此时犹如针尖对麦芒,明着你来我往,暗着互相较劲。依坐在一旁被迫旁观的段至诚来看,他觉得每每这时,其实是他小叔难得流露出几分人情味儿的时刻。他小叔平日尖酸刻薄是真,可同他爹对嘴时却是显而易见乐在其中的。看他一边同段慕鸿对嘴一边掩藏不住坏笑那个眼神儿,仿佛段慕鸿是个猫,他段慕麟热衷逗猫。

段慕鸿不言语了。瞪着段慕麟看了片刻,她一拍桌子:“你可不就是个狗!不识好歹的狗!”

段慕麟好整以暇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那,既然您也说我是狗了,您也知道狗都认家的嘛,我就认准了咱们这个家了,不想再要别的小家了呗。四哥,别给我相看姑娘了,我不想成亲!”

“你为啥不想成亲啊你告诉我?”段慕鸿用真正困惑的眼神看着段慕麟。“成亲多好啊,哥给你相看个可心的姑娘,你们成婚,给我生一窝小侄儿。”

“你当我娶老母猪啊给你生一窝?”段慕麟撇撇嘴。“要生你自己生去。四哥你要是实在喜欢小孩儿,你给诚儿找个后娘,生一窝生一窝。”

段慕鸿又开始拍桌子:“反了你了!敢当你四哥的家!”

段至诚在他小叔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离开了屋子,这俩人眼看是吵不起来,他小叔又插科打诨把他爹给说跑偏了。段至诚心知自己不用在留在这里调停,就心事重重的跑到外头去了。

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问他爹他的身世。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问。段至诚记事起,他的生命里就没有娘这个人的存在。他只有行事果决撑起了一个家但经常出远门的爹,宽厚慈爱但心如明镜的祖母,以及阴晴不定却聪慧狡黠的小叔。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他依稀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是有娘的。可他认真记事之后,娘就不见了。细算起来,应该是他跟着爹和祖母从乐安搬到苏州开始算起的。

他不是没问过他爹,爹,我娘呢?为什么人家都有娘,我却没娘?

他爹就抱着他亲一亲道:”诚儿有娘的,不过诚儿的娘去了天上,在天上看着你呢!你看,娘虽然不在身边,但祖母和爹爹也依旧疼你呀!诚儿别难过,你不比他们其他人差什么。”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段至诚那时候想。小叔不是爹娘都不在了么?可他看小叔每天除了爱使坏作弄家里的小丫鬟和小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呀!

他爹从前有个贴身丫鬟,叫做茜香的。嫁给了他小七叔。小七叔是他爹的“老部下”,如今替他爹在湖州管着生丝坊。听说当年他爹在乐安做棉布生意时小七叔就在了。还有苏州管丝绸机坊的陈四婶。但是中间他爹的生意不顺畅,小七叔和陈四婶就短暂的离开了他爹一阵子,到了段至诚十岁左右,家里情况渐渐好起来,小七叔叔和陈四婶就又回来了。并且经常往他苏州的家里跑。

小七叔叔每次来都会带着他那个漂亮的媳妇,两个人生了一窝儿女却依旧好的蜜里调油。他小叔有一次坏笑着跟他说你要是想知道你娘的事,就去问小七叔的媳妇。段至诚于是偷偷问那女子:“茜香婶婶,你认识我娘吗?”

他那时候十岁,还是小孩子的年纪。茜香婶婶听了他这话后呆了半晌,忽地就落下泪来,让他猝不及防。赶忙踮起脚尖帮茜香婶婶擦眼泪。茜香婶婶一边流泪一边说:“认识的,你娘········你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十岁的段至诚听了这话,微微发了呆。低下头轻轻说:“我听爹爹说,她去世了,不在了。”

茜香婶婶把他揽进怀里抱着道:“娘不在了,但也会·······也会继续看着诚儿的。”

段至诚抬起头去问她:“我娘漂亮吗?她是不是很温柔,不像爹爹这样每天风风火火的。”

gu903();茜香婶婶笑着摇了摇头:“不,你娘总是风风火火的,说一不二。可是,她为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操到了心。她是所有人的大家长。大家有了困难和麻烦都会找她。她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