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贼人潜入皇上寝殿,误打误撞闯进了龙床下的暗道。那暗道既已被贼人所知,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本王便让人毁了那处入口。”顾晏神色冷淡,不欲多谈此事。
他自是不会道破昨夜潜入内宫的人是魏璟,毕竟他回京一事若是爆出,只怕这朝中些许旧臣又会不安分,倒不如直接说是贼人,还能省下诸多麻烦。
他口中的贼人魏璟正带着徐婉顺着暗道往城外走,那暗道直通京城之外,路途甚至遥远,他们两人走了半夜,到天光大亮时分才从暗道出来。
这条暗道通往大齐皇陵外,魏璟入宫前便吩咐了影卫到此处回合。那些影卫倒也从宫中逃了出来,只是京城的城门今日一早才开,所以他们此时并未到达此处。
“毓宛,咱们先在这附近歇歇脚,等上半日那些影卫应该便到了。”魏璟开口时微微喘气,他走了半夜已是累极难免有几分气息不稳。
“嗯,我们还是离皇陵远着些吧,这里应该有人把守,被发现就糟了。”徐婉忍着疲惫,抬手拉上魏璟准备走远些。
魏璟面露无奈,但还是跟着徐婉走远了些。“顾晏那厮害咱俩落到这般逃命似的田地,待孤来日缓过这回了,定要好好送他份大礼。”魏璟这次可真是被顾晏给惹得心气不顺,早在老宅子里就盘算着要好好想个招折腾顾晏一把。
“得了吧你,咱们好不容易从京城逃出来了,再去惹他不是自找麻烦嘛,你安生些咱们也好躲着他啊。”徐婉不赞同的开口。
她话中的“咱们”一词倒是正好挠到了魏璟的痒处。
“毓宛说得对,咱们出了京城往后便是真被顾晏逼的做了对亡命天涯的鸳鸯又如何,他顾晏还不是也只有眼红嫉妒的份。”魏璟笑音清朗望着徐婉答话。
一夜奔波,魏璟头上束发的玉冠都松了几分,几缕青丝落拓的垂在他肩头,他这一夜未眠原该是落魄颓唐的模样,可他这一笑眼中竟如星辰闪烁,让人只觉他仍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毓宛你说咱们日后去哪安家,西南之地可好?我在那边呆了几年,那里山水醉人得紧,保管你去了就舍不得走。”魏璟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问徐婉的打算。
徐婉沉默片刻,并未立时回答。她抿了抿下唇,迟疑了会儿才抬头回答魏璟。“我要回扬州。”她言外之意便是不欲与魏璟同行。
“扬州?江南之地凤物也是不错,到时候我将西南诸事安排妥当便与你同去。”魏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偏偏硬是装作未曾明白。
“我准备自己去。”徐婉咬牙将话说透。
此言一处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徐婉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没良心,魏璟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把她从京城带了出来,她可倒好,用完了人转头就翻脸。
魏璟并未答话,徐婉神色之间更是为难。
完蛋了,还打着之前送他的那几箱嫁妆的主意呢,这直接说破了可还怎么张嘴给他要。可她明知魏璟对自己是什么心思更不可能和他在一道啊,莫说她对魏璟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就单说顾晏那个死性子,她自己逃了还说得过去,若真是和魏璟在一块,只怕顾晏拼个玉石俱焚也得让她和魏璟玩完儿。到时候别说市井生活的自在日子了,命保不保得住都说不准。
“走吧,先去附近的村庄歇歇脚。”魏璟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其实心里早就另有盘算。
徐婉还打着那几箱嫁妆的主意呢,也不想真和魏璟撕破脸,便顺着他暂且揭过此事。
两人到了附近的村庄歇了半晌,影卫们也陆续赶到此处。魏璟却似乎没有即刻动身的打算,反倒不慌不忙的在村庄中寻了户农家说要歇上一晚待到明日一早再赶路。
徐婉自己走了一夜,脚踝都磨破了,听了魏璟的话倒也未有异议。
两人各自呆在借宿的农户茅屋里睡了一觉,徐婉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她枯坐在炕上,苦恼的挠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说辞能去跟魏璟提那几箱嫁妆的事。
枯坐许久后眼见着天色愈来愈晚,徐婉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破罐子破摔吧。”她打算直接说得了。丢脸便丢脸吧,反正不是丢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作话是顾令的专场。
顾令:别爱我,没结果,我是个大纲里都没得姓名,只负责寻找女主踪迹的人,纯属作者一时萌了我这样的属性才给了我个名字和背景,但我后续没戏份了。
☆、第51章
魏璟那般金玉绫罗里养出来的公子爷,自然是睡不惯农户家的土炕,实在困极才眯了会儿,稍解了解乏便起身到了院子里。徐婉出了房间准备去找他提那几箱嫁妆的事,人刚踏出房门就瞧见院中立着的魏璟。
魏璟这家伙本就是个病弱的公子爷,徐婉见他如此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你不曾歇息吗?熬了一夜受得住吗?”
“无碍,我已经歇过了。”魏璟漫不经心的答话,似乎有些不满徐婉大惊小怪。
“你怎么出来了?为何不在屋内好生歇着?”魏璟又问了徐婉两句。
“额,呆在屋子里也挺无趣的,还是出来走动走动的好。”徐婉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张嘴讨要那几箱嫁妆。
“既然如此,随我一道去河岸边散散步可好?”魏璟淡笑开口。
徐婉本就想好生寻个时机把自己找他的意图给说了,自然顺着应了他一同去河岸边散步。
魏璟带着徐婉往村庄的那条小河走去,一路上他偶尔开口说话,徐婉打着精神回他,却在暗地里思索着如何跟他提那几箱嫁妆。
魏璟不知问了徐婉句什么,她想的入神一时竟忘了答魏璟的话。
“想什么呢?魂都没了。”魏璟不满徐婉跑神,合起手中折扇,拿扇柄敲了徐婉的脑门。
徐婉脑门猛地一疼,她伸手揉了揉脑门,目露疑惑:“啊?你说什么?”
魏璟摇头轻笑:“也不知你这脑袋瓜儿里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歪念头,我可告诉你啊,你若当真不随我去西南,只怕日后有的是你苦头吃,你也不想想你一介弱质女流,无钱无权无势,可怎么活啊。”
徐婉默了一瞬后,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才开口:“你记不记得我嫁入镇国公府前送到你那东宫几箱珠宝的事?”
“自然记得。你还有脸提?当年你拒了我转头就嫁了顾晏,还将你父王给你备下的嫁妆挑出几箱送到东宫气我,也不知你是安的什么坏心眼,好端端的提这事作甚?”魏璟有些疑惑不解。
“什么气你,我那可是尽挑上乘的珠宝送去给你做歉礼了。”徐婉被魏璟给绕了进去,先顶了他那句话才又接着开口:“我,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几箱子珠宝如今还在吗?”她脸色微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魏璟听了徐婉的话有些好奇也有些不解:“在啊,你问那些东西作甚?莫不是惦记着这辈子还拿它做嫁妆呢?”
“当然不是!我、我不是打算自己去扬州嘛,那顾晏前段时日把我的银票都给藏了起来,我眼下是身无分文,这般境地到了扬州可如何过活,这才想着跟你把那几箱嫁妆给、给讨回来。”徐婉一番话说得支吾,但魏璟却是能听得个清楚。
他竭力压下心头怒气,才没对着徐婉发火。这死丫头可真是气人,脸皮如今竟厚到如此地步,用完了他转头翻脸不肯与他同行便罢了,竟然还打着从他手上敲钱的主意。
“怎么活?没钱便别打什么自己过活的主意,你手无缚鸡之力又身无所长,老实跟着我才是正途。”魏璟冷嘲热讽道。
徐婉听了魏璟的话,有些恼羞成怒:“那些东西本就是我的嘛,你当初连礼金都没给我送,还好意思说是我兄长,我不管,你这回儿非得把那几箱东西给我送回来不可。”
魏璟见她这般胡搅蛮缠,倒也没跟她多费嘴皮子功夫,只是满怀算计的开了口:“那几箱东西我早就让人送到西南了,如今应是在我西南之地的府宅,你若想要随我去西南取便是。”话里话外都在给徐婉挖坑。
“啊?西南?额,我便不去了吧,”徐婉并不敢跟他去西南,她咬了咬唇,硬顶着魏璟那骇人的眼神又接了句,“不若明日我们动身时你借我个给你写封信卫随我去扬州,待我到扬州安顿好后给你写封信,你再将东西送到我在扬州的落脚处可好?”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徐婉也是丝毫不顾脸皮了,一心只想着从魏璟手中拿回来那几箱珠宝。
魏璟冷笑一声,带着浓重的讽意,“可好?当然好啊。”呵,想得真美,他魏璟可不是什么泥人性子,平日里顺着她那些子骄纵脾气是有心疼爱,可她眼下这般绝情,魏璟怎会当真能任她如此行事。
“少阴阳怪气,你自己说的好啊,我还倦着呢,先回去睡下了。”徐婉笑颜灿烂,对着魏璟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河岸。
她欢欢喜喜的回了落脚的农户家里,并未发现那被她扔在身后的男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魏璟紧握住扇柄,那扇骨在他手上留下颜色极深的红痕,他却好似半点未曾察觉痛楚。
眼前的河水悠悠淌过甚是和缓,魏璟的心里却再难平静。他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再睁开眼时那眼角处有显而易见的微红,打眼一看让人心疼得紧。
“毓宛啊毓宛,我给你万千娇宠,纵的你不知天高地厚,忍下你几次三番在我心口捅刀,昔日种种不是我魏璟生性纯善任人轻贱,我不过是甘愿为你卸去满身防备与骄傲罢了,可你啊,半点不懂。呵,或许只是不愿懂而已。”
“可我始终是不甘心啊。”魏璟立在河岸边望着河水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魏璟被女主气很了,有点黑化的感觉了,但他不会真的成大反派的。
他就是个为情所伤的可怜崽崽
☆、第52章
夜色渐浓,魏璟才从河岸边回到农户家中,此时徐婉已再度入睡。
他唤了影卫出来,“往毓宛房内吹上迷烟。”
魏璟在河岸边呆了许久,脑子里盘算了许多法子,可思来想去那些照顾她心情的法子都不会起作用,倒不如硬下心肠直接将人绑回西南。魏璟怎么可能纵着她自己去扬州,自然是要另想法子将她带在身边的。既然好生相劝她不听,那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徐婉身子乏得厉害,这一睡比往日还要沉些,全然不知魏璟的谋算心思。照她那般的痴愚性子,也猜不透魏璟的玲珑心肠,何况魏璟待她可说是事事顺着,她哪能想到他会如此行事。
影卫划破徐婉歇息的那间卧房的窗纸,往里吹了一管迷烟。
徐婉她吸入迷烟后更加昏沉,不过一刻钟便彻底昏了过去。魏璟吩咐影卫再熬上一碗迷药,自己则在徐婉房门外守了半个时辰。他知晓自己此番行事必会惹得徐婉不快,待她醒来少不得闹腾发火,只是眼下还要躲避顾晏的追查,若是徐婉在前往西南的途中同他闹了起来,到时候只怕会便宜了顾晏的人,魏璟想要安生的带徐婉回西南,便吩咐影卫给徐婉又熬了碗迷药,准备让她一觉睡到西南。
魏璟这回儿是铁了心要带她回西南的,任她再闹腾他也不会如往常那般顺着她的心意。
影卫将熬好的迷.药端了上来,魏璟接过药碗,推开房门走进徐婉歇下的房间。
毕竟是在逃亡路上,徐婉在陌生的环境下歇息又有许多顾忌防备,今夜便是和衣而睡的。魏璟进了她的卧房倒是什么香艳景色都没瞧见。
这魏璟平日里甚是风流,可对着徐婉却少了许多浪荡,往日里他待她从来都很是君子。
魏璟并未点灯,他借着月色走近徐婉,神色落落的将人半扶了起来,他眉头紧蹙,局促的把药喂进她口中。这药效力很强,只消一口便能让人睡上数日,是以便是洒了许多也不妨事。
药喂完后,魏璟伸手将徐婉唇角的药汁抹去,将人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影卫早已候在院内,瞧见魏璟人出来后,便立刻上前禀报:“主子,马车已备好,即刻便能出发。”
魏璟微微颔首,抱着徐婉上了马车。这些影卫倒是极为了解自家主子,马车内早已备好软垫茶水,处处都很是精细。
马车往西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徐婉都未曾醒来,魏璟毕竟是男子,无法贴身照料徐婉,便在途中买了个婢女伺候她。
京城摄政王府一连几日乌云压顶,那暗卫统领顾令已不知是第几次被王爷骂得狗血淋头了。
顾晏听到顾令的禀报后覆手压下书案上的奏折,语气极为不悦的开口:“顾令,难不成这些年你在暗卫营里待的连个寻人的本事都不剩了?”
gu903();一连数日,顾令每次被顾晏召来询问都是那句未曾查到踪迹,顾晏心里的火一日大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