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辞正在洗碗,看了她一眼,轻声问:“他什么时候走?”
路游游走到他身边,小声道:“这才晚上九点呢,总不好催曲大哥走吧。”
“哦。”邴辞闷闷地继续洗碗,一声不吭了。
路游游终于感觉到他好像有点闷闷不乐,从后面戳了戳他劲瘦的腰线:“来者是客,你以前没这么小气的。”
邴辞有点被路游游的“小气”给气到了,来者是客的前提是这位客人对她没有觊觎之心。邴辞岔过话题,没有多说。路游游现在没开窍没意识到挺好的,万一意识到了就麻烦了:“我去给他定间酒店。”
路游游却乐了:“小气鬼。”
她拉住邴辞,道:“对了,订机票我们明天就回吧。”
“好,你决定。”邴辞擦了擦手,将围裙从身上摘下,就要出厨房,心不在焉地明显还惦记着尽快把曲问骅赶走的事情。
路游游看着他被洗手池的水溅到湿了一些的短袖,因为湿了一些,被他卷起来,露出白皙的健实的手臂。高高大大的,光影轮廓也有种美感。
路游游忍不住上下其手摸了一把。
邴辞方才还心事重重的俊脸立马红了,轻轻抓住她的手:“干什么,客人还在外面。”
路游游仰头看他,笑着问:“还生气吗?”
邴辞老老实实道:“不生气了。”
果然不生气了,发现她更惦记他,他心里闷闷的感觉就消失了很多。
路游游又问:“那能不能不跟小气鬼一样出去赶人走?今晚让曲大哥在次卧睡不行吗?”
邴辞:“那我睡哪儿?卷铺盖睡大街?”
路游游忍不住笑了:“你睡沙发。”
邴辞觉得她就是在欺负他:“为什么不让曲问骅睡沙发?沙发那么短,腿都放不下。还有做饭洗碗,也是我在做。”
路游游猝不及防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因为这个,我又不对他这样。”
邴辞陡然憋红了脸,晕晕乎乎地继续洗碗去了。
路游游在他身后抱了一下他的腰。
邴辞又多洗了一遍碗:“行吧,我突然发现我挺爱睡沙发。”
曲问骅在次卧睡了一晚上,虽然他也不知道路游游是怎么说服邴辞的,但或许邴辞本身就很大度。总之邴辞给他抱一床被子进来时,显得风度翩翩,以至于曲问骅对这年轻人印象又好了几分。
翌日,路游游和邴辞与曲问骅的人一道回了国。
第82章
在距离地面一万多英尺的高空上,飞机右弦晕染出黎明的光芒。
国内的一大清早,圈内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引起议论的并非路倪“死而复生”,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路游游”这个名字。
路游游打开平板,被弹出来的自己的本名吓了一跳。
曲问骅从飞机尾部拿来了一些甜点和可乐,放在路游游和邴辞面前,看了一眼路游游手中平板,对她道:“你再点开几则新闻看一下。”
路游游继续往下滑动,发现,就在昨晚,消息从曲家传了出去,称曲家救命恩人并非路倪,而是已故的路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妹妹路游游。
并且,幸运的是,现在路游游找到了,今日回国。
路游游回来之前还在想,该怎么解释路倪死而复生的事情。当时死亡的消息上了头条,车祸现场也有很多人亲眼目睹,还有警方去医院做了笔录,甚至骨灰都扬了。现在如果跳出来说人并没有死,肯定会引起掀然大波,说不定还会被拉去做科学解剖,成为本世纪十大未解之谜什么的。
没想到曲问骅以这种方式直接替她解决了这件事。
曲问骅在两人对面坐下来:“你那场车祸之后,曲家这三分之一的遗产也就无人继承了,这段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对此暗怀心思。甚至还有人调查起你之前的事情,想要依样画葫芦来碰瓷我家老爷子。所以站在我们曲家的立场,也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希望这样先斩后奏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路游游连忙道:“怎么会,我本来也在考虑该怎么对外解释没死这件事情。而且老实说我也挺想用真名活着的——不过,双胞胎妹妹?周家没人说什么吗?”
曲问骅道:“周家人很惊愕,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路游游想想也知道,周家巴不得和曲家扯上什么关系,当时周家虽然在生日宴上丢尽了脸,但亲生女儿路倪还是曲老爷子的继承人之一,周家多少能沾上点关系。现在路游游重新以路游游的身份回来,周家虽然搞不清楚中间到底什么情况,但肯定会积极配合曲问骅。
路游游又问:“你刚刚说的碰瓷是怎么回事?曲爷爷还好吗?”
曲问骅呷了口茶,笑了笑道:“你离开之后,爷爷大病一场。”
路游游顿时有点羞愧,抱着电脑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呢,曲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当时的车祸现场我们没让你养父、以及我爷爷见到,是直到办葬礼的时候,才告诉他们的。”曲问骅道:“因为当时‘路倪’在车祸中重度烧伤,状况实在太惨烈。”
路游游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她道:“那下飞机后,我先去一趟养父那儿,然后就去拜访曲爷爷。”
曲问骅道:“直接上我爷爷那里吧,你父亲我已经派人接过去等着了。”
路游游又问:“你刚刚说‘我们’?指的是——”
曲问骅提起了当时的事情:“那天晚上你车祸发生后,是宋初白和救护车一块儿匆忙送你去医院的,因为距离问题,我赶到时,宋家那位和顾燕鸣都已经在了。所以当时送进ICU,是宋初白给你签了字,不过当时你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措施就已经……”
“因此之后的一些事情,他们两人都在场。”
邴辞回想起来,当时车祸发生之后,自己的确看到了宋初白的身影。
路游游则有些心情复杂。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些世界的男主们也不算是什么坏人。他们前期虐过女主后,后期在剧本里爱上了女主,也是真的爱。否则之前的元烨,现在的宋初白和顾燕鸣,也不会在自己死后拼命想要找到自己。
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下半辈子的人,也就只能对他们迟来的喜欢避而远之了。
邴辞侧眸看着路游游,似乎察觉到了路游游的心绪,他开了一罐可乐递给路游游:“渴吗?”
“容易长胖,但我喝一点。”路游游嘀咕道,接了过来。
邴辞十分自然地随手将路游游膝盖上下滑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盖住她被冷气吹着的裸露的膝盖。
曲问骅看靠在真皮座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心中明白过来,这两个多月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情。
至少是一段美好的、被陪伴着的时光,才让一向习惯自由自在的路游游决心允许邴辞进入她的世界。
说不羡慕邴辞是假的。曲问骅甚至想过,如果时间倒流,退回到暴雨倾盆的那一晚,他没有将车子借给路游游、或是问她要去哪儿亲自送她去、或者是将车子后备箱那束后来在火光中被燃烧成灰烬干黑的花送了出去,现在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并不是邴辞,没有邴辞那种一往无前的无畏。他一旦动身,必定步步计划好,不可能什么也不在乎,放下一切陪她在国外隐姓埋名。
当时若及时出现在车祸现场的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和邴辞一样,开着车子冲进去,想要阻挡那一场事故。
可他肩上有着偌大的曲家,那一晚他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这就注定了,那一晚他不可能是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每一个不同的转折点,不同的人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曲问骅不能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在具体哪一个转折点,永远和自己想要的失之交臂,但他很清醒地明白,他错过了她。
曲问骅垂下眼睑,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笑着问:“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路游游看向邴辞。
邴辞眉眼清冽:“先陪你回去看望你父亲,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去完成你在珠宝店还没完成的那一项计划。再然后,你决定吧。”
珠宝店?求婚吗?听起来像是要求婚的样子。路游游心底立刻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一样。
邴辞知道她所有的退休计划,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路游游以前还从没想过,所有的退休计划竟然能有人陪着自己一块完成。
她忍住喜滋滋的笑:“那到时候再说,先回家洗个澡。”路游游嗅了嗅自己衣袖:“在飞机上快十几个小时,感觉身上都有味道了。”
接下来是马不停蹄的几天。
路游游去见了路父和曲老爷子,在外面是一套说辞,在这些亲人面前,自然又是另外一套说辞。
好在当时车祸发生时,路父去医院就晕了过去,并没有亲眼见到路倪的躯壳被火化。
因此现在对他们说当时车祸弄错了人,路倪晕了过去并失忆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才没及时回来,路父虽然哭得老泪纵横,但倒也并不忍心责怪路游游。毕竟人回来了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路父和曲老爷子担心她在车祸中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逼着她再去医院检查一番。为了让这俩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安心,路游游于是乎又去了医院做了一套全面检查。
除此之外,便是曲家的一些宴会。
路游游现在虽然没什么心思参加,但这是她以路游游的名字第一次出现,还是稍微露面一下的好。
半个月的时间里,路游游花更多的精力陪伴两位老人,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时间见邴辞,只能每天抽空打电话。邴辞同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处理学校毕业的事情,处理家事。但他几乎利用一切路游游有空隙的时间跑来见路游游。这段时间路游游大多都住在曲家,但是但凡回风华庭那边,邴辞必定在楼下路灯下等。
这半个月的缓冲时间,又让路游游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养成了对他的依赖的情绪。
习惯了他在车上细心温柔地随时给自己准备一条毛毯,偶尔坐在车上,忽然感觉膝盖有一股冷气袭来的路游游居然会感觉怅然若失了。
不过等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两位老人情绪彻底安定下来后,路游游便打算带邴辞去见路父了。
路父那边几乎是没什么阻碍的,毕竟,路倪只是他的养女,他即便对路倪有很深的感情,但不会像干涉路鹿那样,去干涉路倪想做的事情。
而这半个月里,宋初白几乎没有出现。
顾燕鸣还会出现在宴会上,路游游经常遇见他,他远远地看着路游游,但很少上前来打搅。可宋初白不知怎么却从国外回来后,始终没有露面。
路游游心中一直对他那句‘来日方长’有着不好的预感。
直到半个月后,出了点事情。
第83章
路游游后知后觉地诧异地发现,除了刚回国那天是乘坐曲问骅的私人飞机回来的,之后这大半个月以来,她天天往返于曲家,却一次都没见到曲问骅。
路游游一开始也没察觉,但连续半个月没见到之后,她未免感到有些奇怪。
难不成在给曲家惹了一大堆麻烦后,曲问骅有意避开她?
不至于啊——路游游回想着自己半个月前在飞机上,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
而且曲问骅这人宽容大度,在自己解释过假死的原因之后,他应该也不会为那辆在车祸中报废的车生气。
路游游还和邴辞说了这件事。
两人难得有闲暇,买了龙虾外卖,打开投影仪,坐在沙发上边吃外卖边看电影。
邴辞剥着龙虾,看路游游的眼神有点怨念:“才十五天没见到而已,我要是十五天没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这么在意吗?”
路游游睁大眼睛反问:“你为什么要十五天不出现在我面前?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得分开这么久,找死吗这不是。”
“假设。”邴辞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道:“只是假设。”
“没有假设。”路游游扯了张纸巾,把龙虾壳子扫进垃圾桶,将碗里的虾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不乐意和你分开十五天,这不是有飞机有车子吗?现代社会除非不想见面,否则怎么会想见面还十五天见不到。”
路游游凶巴巴的。但邴辞的怨念一扫而光,“我不乐意”,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甚至咂摸出了些甜滋滋的味道。
他忍不住笑:“你说的很对,那以后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出差或是忙碌,都不可以一周以上的时间不见面。”
他本来想说三天,但小心翼翼看着路游游的神情,又稍稍收敛了一点自己的占有欲,改口成一周。游游不是很依赖人的类型,他花了很久很久才让她一点点把他当成习惯,但邴辞心里很清楚,这网又不可以收得太紧了,否则又会让她想逃。
“为什么是一周?”路游游却停下来吃虾的手,认真地看着邴辞:“再忙也至少得三天见一次吧。”
邴辞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惊喜而受宠若惊地盯着她:“游游,你认真的吗?”
“除非你不答应。”路游游打趣道。
邴辞生怕她变卦,飞快地道:“那就这么定了。”
“嗯。”路游游点点头,直勾勾看着面前的虾盘:“我还想吃。”
邴辞不顾白衬衣上溅上的油渍,继续热火朝天地继续扒虾。
碗里还空着,路游游擦干净手,支颐着脑袋看了邴辞一眼,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其实她看得出来邴辞现在还是有一些小心翼翼。他很少对她提出什么要求,连“最忙的时候能不能至少三天见一次”这种再卑微不过的要求都因为怕她抵触,而突兀地改口成一周。
以前的路游游左右摇摆、瞻前顾后,让他等了很久很久,积攒下来的忍耐、欲望、失望也不知有多少。现在想让他明白过来,她是真的做好了决定,也做好了准备,打算永远待在他身边,想让他真正相信这一点,可能仍然还有点困难。
不过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路游游可以每次下一点药,猛药下多了,邴辞也就敢相信了。
不一会儿功夫邴辞又扒了好几只虾放她碗里,路游游高高兴兴地吃着,又补充了句:“见不到面的时候,早晚也要发信息打电话。”
邴辞有点眩晕,宛如过年。
绕了一大圈子再回到十五天没见到曲问骅的这个话题上的时候,邴辞明显心平气和的多,可能是以胜利者的心态,收拾桌上狼藉的身影都变得放松起来:“可能曲大哥只是最近很忙,明天送你去曲家的时候,你问问。”
翌日,路游游刚到曲家,正好遇到曲问野的车开进来,停在露天车库。
gu903();这段时间路游游经常遇见游手好闲开着豪车钓鱼回来的曲问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