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邴辞也打来过一通电话,大致问了她当地风景怎么样,还交代她当地酒店都有驱虫的药物,让她找酒店要一份。
和邴辞聊天很愉快,他会不知不觉引出话题,没一会儿就困了,就到了路游游的睡觉时间,他便主动让路游游挂掉电话。
邴辞让路游游觉得很愉快,他是路游游最喜欢的纸片人角色之一,或许因为这个,路游游愿意和他多靠近。
但路游游其实也有些迷茫,当她不走剧情了,其他人是否还在走剧情?邴辞喜欢的,是否只是之前自己所扮演的路鹿?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略乱,捋不清自己该怎么对待他的感情。
但见到他的电话,路游游还是下意识地放松起来。
她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打算接通。
可就在她要划上接通键时,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宋初白忽然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他挡在路游游面前,他手中的手电筒垂向地面,周围的光变得暗淡,他垂着眸,盯着路游游,脸上的神情从所未有的——像是压抑了许久的茫然混乱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了。
头顶零星几颗星光。
“不能不接电话吗?”宋初白突然开口。
“呃——?”路游游还没反应过来,宋初白攥住她手腕,将电话给挂了。
路游游顿时怒从心起:“你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利挂我电话?”
宋初白指骨用力,攥着垂在了身侧。
他低头注视着路游游脸上的神情,那不再带有一丝心悦之意的神情,而是皱着眉、瞪着他、陌生成了实质的锥心的箭的神情。
他忽然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针扎般的心烦意乱究竟从何而来、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给别人打电话、给别人擦药、给别人笑。
宋初白轻轻眨了下眼,看向她手里紧紧捏着的手机,顶着“邴辞”两个字的电话继续锲而不舍地亮起,他心中的失去感在这一瞬忽然剧烈燃烧起来,令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宋初白喉结动了动:“不可以不要朝他走过去吗?”
静谧一片。
海风吹过来。
路游游怒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初白心里仿佛有一只手,揪着他的胃,拧了拧,又带走了什么一块。
“我不清楚。”宋初白漆黑眼睫半垂着,脸上的表情挣扎,有愤怒,有刺伤,更多的是茫然,夜风吹拂着他的眼睛和短发:“但这也是我人生到目前为止,我头一次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路游游沉了口气,冷静了下,抬眸对他说:“会长,你不喜欢我的,你是因为邴辞而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你现在不希望我接他电话,只是因为——”
“不是的。”宋初白打断了她:“不是的。”
路游游震惊地看着他。
路游游:“可我不喜欢你了,你觉得是半途而废也好,觉得是……”
“无所谓。”宋初白脸上仍有那么一瞬流露出刺痛的神色。
片刻后,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定了定心神。
夜色中,他立在这条长马路的白线上,手电筒亮着光。
他低头注视着路游游,缓缓道:“如果你当初可以肆无忌惮地朝我走过来,那么我现在也可以朝你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说站顾狗的handsup,结果评论里纷纷handsdown
为顾狗默哀一分钟。
第43章
空气一时之间静了半晌。
裹挟着潮湿咸味的夜风将路游游长发吹得乱七八糟,路游游静立不动,给惊的。
她看原书时,都是站在自己视角的,所以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觉得剧情只进展到百分之三十的宋初白这边是最好脱离剧情的。
因为他那么难追。
他就像是自己必须长途跋涉才能看到身影的人,他对自己时而温和、时而冷淡,总之根本看不出喜欢自己。即便自己放弃,他的反应也应该是嗤之以鼻、少了一桩麻烦。
甚至,由于身世的原因,他内在的性格比傲慢自大的顾燕鸣还要更加尖锐,完全不可能低头。
但现在,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反而变得越来越棘手?
就好像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一样。
路游游皱眉:“你想干什么我现在都不在乎。”
宋初白看着她,开口。他的语调沉沉的,甚至稍显冷淡,但仔细听去会发现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艰难:“我一直没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路游游:“没有误会。”
宋初白闻言身体微微一僵,他的下颌瞬间绷紧,眉宇间一片燥意,语调发沉:“那到底为什么?你喜欢上别人了?邴辞?”
“我放弃与否是我自己的权利,和邴辞无关。”
宋初白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却半晌没发出声音,他盯着路游游的眼睛仿佛被海风吹得潮湿,蒙上了一层黑漆漆的雾。
路游游还能说什么,路游游选择转身就跑。这大半夜的,谁知道修学旅行的其他人会不会查房什么的,到时候要有人发现她和这狗男主单独在外,又是牵扯不清。
她攥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敷衍道:“太晚了,我要回酒店睡觉去了,追会长的人那么多,会长没必要非得给我送这一瓶驱虫药。”
说完路游游就后退一步。
宋初白完全能看出她的敷衍,他盯着她的动作,拿手电筒的手下意识便抬了一下,像是下意识想要抓住和挽留她一般。
然而迟了,路游游很果决,在他这个动作做出之前,路游游的黑发已然在夜色中飞舞,迫不及待从他身边离开掉了。
宋初白有那么片刻定定地立在原地,半晌没动,他身侧的塑料袋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他盯着路游游的背影,喉咙里和心里仿佛都堵住了一块。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下坡路上,身影越来越远。
他一张俊美的脸阴寒中掺杂着刺伤与茫然。
宋初白静了半晌,才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路游游也听到宋初白跟来了,但他却没再上前,只是手电筒的光始终落在自己身前半步。路游游不曾回头,用跑的,很快就抵达了酒店。
律所,邴辞这边电话一直没打通,心脏瞬间吊了起来,他抬头皱眉看了眼时间,这边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时差一小时,她那边是晚上十一点半。这个时间点路游游平时不会在睡觉,会不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邴辞抄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飞快拨通了化学系一个男生的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后,那男生道:“我前女友好像和路鹿一个楼层,我让她去看一下。”
邴辞:“麻烦了,你尽快。”
过了会儿路游游的房间有人敲门,室友看了眼正在浴室洗澡的路游游,对拿着电话前来问的女生笑道:“没事,路鹿在洗澡呢。”话还没说完,室友忍不住八卦两句:“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外面吃夜宵,回来时碰见谁了?”
邴辞微微松了口气,但听着那边的对话,不知怎么眉梢轻轻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
“我们碰见会长了!他拿着手电筒一路送我们回来的!”
“哇靠,你们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哈哈,他不知道和路鹿说了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主动和女生说话,艾玛……”
过了会儿电话里传来声音:“师兄,路鹿没事,你要让她接电话吗?”
邴辞沉默了下,看着大厦落地窗外闪烁的灯火:“不用了,别和她说,我就只是方才电话没打通,有点担心她的安全,没事就行——等等,她房间里有驱虫药吗?没出现什么爬虫吧?”
那女生问了下路游游的室友,来回话:“没有,放心吧。”
“哦。”邴辞道:“水土不服呢?”
“也没有,路鹿挺适应的。”
邴辞挂了电话,转身回到桌边,随手拿起打电话之前正在翻看的档案,但档案上的铅字却忽然犹如密密麻麻的小虫,怎么也钻不入他眼中。
事务所的白炽灯在他英挺的眼窝处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他竭力定了定心神,然而仍不由自主地拧了拧眉。
他忽然放下白衬衣的袖子,三下两下将几张纸收入文件夹中,拎起外套拿着手机往外走。
旁边同样加班的人赶紧抬头:“哟,邴公子,去哪儿呢?家境好就是好,走到哪里都有特权啊。”
这家律师事务所在全国首屈一指,邴辞一进来就跟了老大向律。原本他专业水平优越,还是最高学府S大法律系出身,众人没话可说。但这段时间他的家事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同期进来的便开始阴阳怪气。
邴辞不予理会,冷淡地转过头去,对另一个人道:“苏哥,明天我有点事,去不了了,你明天和向律师说一下。”
姓苏的前辈有点为难:“这次当事人有点难缠,你逻辑缜密,是我们这个项目当中最优秀的一个,你得帮忙啊,不然回头向律又要发飙。”
邴辞道:“那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桌上,你明天带过去就行了。”
姓苏的前辈这才点了点头:“那就行,那你不怕我抢了你这几天的功劳?”
“请随意。”邴辞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律所。
他一边走一边飞快地订了张机票,夜间寒风吹来,他订完票,抖了下外套穿上。
路游游在海边脸上被吹了一脸的盐粒子,匆匆洗完澡出来,打算给邴辞回电话过去,室友才告诉她对方已经来过电话了。难不成有什么要紧事?路游游愣了下,发了条微信过去。
修学旅行的第三天,路游游足足睡了一整个上午,一方面是前两天玩累了,另一方面是怕出门又撞上宋初白,现在的宋初白实在让她猜不透。
但是到了下午,眼看着第四天就要回去了,路游游还是忍不住穿上轻便的衣服和几个女生出去逛了。
第三天众人有些分散,随意去干什么,只要晚上回来就行。
路游游为了避开宋初白,先去周漾玥那里打听了一通宋初白今天带领众人去哪里,得知宋初白似乎要代表S大去见一个教授之后,她放松了下来,这总不可能碰到了吧?
而且想着宋初白畏水,路游游特地鸡贼地选择了海上项目。
防火防盗防会长。
沙滩上阳光很好,可以说是碧浪晴空。周漾玥和一行女生不知怎么也跟来了,周漾玥穿着性感的草莓泳衣,躺在躺椅上抹防晒霜,还时不时打量路游游一眼。见路游游只是穿运动便装,并没穿比基尼,她放下了心。
只靠一张脸,路鹿还不至于艳压她吧?这样想着,她又将纤细的白腿翘起来,做了几个伸展动作。
但没料路游游走到沙滩边上,将长发扎成马尾,露出白皙脖颈时,仍是一大波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周漾玥瞬间气馁,捶了下躺椅,拿着一杯橙汁扭着腰走了过来。
“你又不会游泳,来海边干什么?”
路游游当然会游泳,不仅会,技术还好得很,要不然在一些古代世界里掉下悬崖、坠入大海、假死的剧情怎么挣扎求生?!
但路鹿的确不会,开学时游泳部招新,她就说过她不会。
路游游诧异地看了周漾玥一眼:“你怎么总把我的事情记得那么牢?你到底是暗恋我还是暗恋宋初白?”
周漾玥差点一口橙汁呛出来:“你搞笑吗?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出什么问题,别人第一时间怀疑是我在搞鬼。”
她一脸便秘地盯着路游游,路游游已经笑着跑开了。
海上有个项目,是身上系上安全带与绳索,背上吊着滑翔翼,腰前的绳索连接着游艇。游艇在海面上乘风破浪,人会被滑翔翼吊着飞上天空。宛如鸟儿一样,会有种自由而刺激的感觉。
路游游很早之前就对这种项目跃跃欲试,她一到海边,就兴奋地找上了这个项目的收费地,付了三百块钱,然后期待地等待水手来给自己绑安全带。
这个项目倒是很安全,算是海面飞行项目,几乎不会触碰到水,周漾玥咬着吸管喝着橙汁,看了她两眼,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走回躺椅上,双腿一跷,躺下了。
周漾玥其实也有点想玩,但她今天穿了比基尼,又怕走光。
她忍不住瞪了路游游一眼,早知道要玩这个,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让她也穿便装。
路游游很快就飞了起来。
她俯瞰着蔚蓝的大海、沙滩上蚂蚁一样的人群、远处岛屿上的树木,只能激动地和系统分享自己快乐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玩这些刺激的项目,有健康的身体真好啊。”
系统笑了:“以后的时间多的是呢,不着急。”
系统话音刚落,忽然声音一变,道:“我怎么觉得沈菱菱神色有点不对劲?”
“啊?”路游游俯看下去,但沙滩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群,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沈菱菱就站在岸边一艘船的旁边,她抱着手臂,眯起眼睛打量天上的路鹿,对身边的女生朋友道:“你觉得那根绳子突然断掉,上面的人会怎么样?”
那女生吓了一跳:“啊?太危险了吧,掉下来虽然是海面,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路鹿不是不会游泳吗?肯定会呛水的啊。”
“开个玩笑嘛。”沈菱菱笑了,睨了不远处一眼:“反正那边有救生员。”
女生朋友不敢苟同地看着她:“你还在为舞会没和宋初白跳成舞的事情生气?”
沈菱菱冷笑:“那件事能不怪路鹿吗?我分明感觉她推了我一把,你们却都没看见,就连宋初白也不耐烦地让我别造谣。当然,我是没什么事,但最后我舞也没有跳成,路鹿却在舞会上大出风头。”
她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女生就注意到海面上有点不对劲,本来一共五艘小游艇,忽然其中一辆仿佛失了控般,朝着拽着路游游的那辆驰去,在海面上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此时此刻沙滩上风平浪静,除了忽然直起腰、眯着眼睛看去的周漾玥,谁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仍飞在空中的路游游脸色却随着系统的话变了:“你是说沈菱菱让人做了手脚。”
“对。”系统匆忙道:“我刚刚将拽着你的这艘游艇的速度猛然操纵快了,所以接下来你会有种加速感,会离海面更近一点。但是那个从另外一艘游艇上跳上来的水手我控制不了,他恐怕要将绳子割断——”
路游游也猛然注意到了身底下的动静,她无力吐槽道:“沈菱菱这是还在走剧情还是怎样?但原剧情里没这一波啊?”
沈菱菱在原剧情里就是宋初白这个世界的小反派,数次陷害过路鹿,但是这个手段还是出乎路游游的意料之外。
“让她割断绳子吧,顶多就是掉进海里,反正我会游泳。”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以为高空掉进海里不会疼吗?我把游艇控制到最快了,尽全力让你距离海面只剩十米,这个高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谢谢。”路游游被游艇拽着,距离海面越来越近,果然见拽着她的那辆游艇上的水手惊慌失措,因为发现电子控制的游艇忽然速度越来越快,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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