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揪住裴青还的衣领,眉毛眼睛都纠结起来,咒骂道:“我M,裴青还。”
裴青还也气极了,一双冷涔涔的眼,他咬着牙齿,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邢沛,你太过分了。”
瞿连被眼前这情景吓得不轻,一时间把刚刚邢沛的话抛之脑后,立马过来拉邢沛捏着裴青还衣领的手,嘴上劝道:“都消消气,冷静一点,有什么好好说……”
邢沛侧目,暴戾的眼神瞪着瞿连:“没你的事,滚!”
“邢沛,你给我好好说话。”
邢沛根本充耳不闻:“我他妈叫你滚!”说着狠狠推了瞿连一把。
裴青还赶紧拉住瞿连,并扭开了邢沛的手:“没事师兄,你先出去。”
“可……”
“你听我的。”
瞿连浑浑噩噩被裴青还推出了门。裴青还刚回过身,床头的台灯伴随着邢沛的叫骂声,稀里哗啦砸在他脚前,碎片溅到他裤腿上。
接着又是不锈钢保温壶,一下被摔得四分五裂,还有墙上的艺术画、电话机……凡是邢沛够得着的所有,瞬间劈里啪啦碎成一地。裴青还站在房间,看着一件一件躺在他脚下的碎片,难受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邢沛要去跟瞿连说那些话,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一点逾举之处,他没有一丁点对不起邢沛,尽管他们还不是情侣关系。
邢沛说的,他很多年前就知道,表白、拒绝、放下,这是一套完整的遗忘程序,但这样瞿连就再也没办法跟他家来往了。瞿连,他父母,他自己所珍视的这段情谊也会就此断送,他一直没说,是因为不想这种情谊就这么没有了。他一直忍耐着小心翼翼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友爱亲情,就这么被邢沛用两句话毁掉了。
他早知道邢沛任性自私只考虑自己,没关系,这些大部分人都有的毛病他可以忍,可以让邢沛慢慢改,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丝毫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努力,把别人用心保护的东西也当个屁。邢沛耀眼漂亮,可是这个漂亮的外壳一剥开,里面全是坚硬的刺,凑近他的一切都像是这满屋子的狼藉,最后都会变成碎片。
直到手上的东西没有了,邢沛终于停下来,他胸膛起伏着,隔着一堆碎片望着门口处的裴青还,眼里有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哀和愤怒。
就这么看了半分钟,邢沛提起一口气,喉咙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踩过地上的碎片,朝门口走过去,与裴青还错身时,裴青还抓住了他的胳膊:“邢沛。”
“别叫我。”他声音无力而冷漠。
裴青还用力闭了闭眼睛:“现在我们情绪都不好,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不用了,我已经受够了。”
裴青还咽了一口唾沫,嗓子有些干疼:“你别那么说,冷静了我们再聊。”
“不用聊了,没什么好聊的。我不玩了,就这样吧,裴青还,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第79章找茬
裴青还竟然打了他,不是给他一拳,而是一耳光,以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长辈对晚辈教训的方式。裴青还就是在教训他,还有指责,指责他的无理取闹,还有失望,对,邢沛分明从裴青还眼里看到了失望。邢沛简直气疯了,他妈的以为他是谁?
裴青还那一耳光让邢沛委屈气愤,如果最开始他还因为在瞿连婚礼上说这些话有点内疚,那么裴青还给他的一耳光,让他汹涌的愤怒压过了所有其他的情绪。邢沛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谁也不能让他受这种委屈,谁他妈也不能让他纠结难受,他受够了。
他本来心情就奇差无比,何小宝还在一边唠叨个没完:“阿沛啊,昨晚的节目里你怎么能那么说学员,还好是录播,要是直播你就麻烦了,下一期别这样了。”
昨天从瞿连的婚礼上回来,晚上还录了一期节目,叫《演员就是我》。邢沛作为导师参加了这个节目,给他的定位是“知心哥哥”,比起其他的资深演员,他应该在学员受挫的时候多鼓励对方,从每个人身上发现他们的闪光点。
谁知邢沛不仅一点不“知心”,还把一众学员怼得屁滚尿流。
“你只是台词不对吗?你根本就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点在状态。”
“你的搭档为什么会失误?你以为是他的问题?全部都是你太不专业。”
“你觉得台词对了就行了?还有声音,如果真是现场录制,你这声音完全不行。”
“你到底是以什么动机来做演员的?以为只有一张脸就行了?”
……
现场两个女学员直接被他说哭了。要是邢沛一直这么说话,那节目就没法做了。背地里他是节目花重金请来的最大的腕儿,表面上可不能这么张狂,那边的节目导演事后专门找到何小宝给他反映了这个问题。
听到何小宝的唠叨,邢沛没说话,发脾气踹了面前的桌子一脚,一杯咖啡被荡翻,棕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何小宝惊了惊,邢沛这是怎么了?他还说小祖宗最近越发成熟,脾气见好,怎么突然又这样了,这比以前还莫名其妙。但何小宝该说的还不能不说:“你也别生气,这事就是你不对,节目组先给我打招呼,下次还这样,他们恐怕就要找公司的人了。”
“滚。”邢沛声音有些沙哑,叫何小宝滚了之后,又看了他一眼。
黑眼圈,红血丝,如果语言还不足以表达他多想让何小宝滚,那他的眼神恰到好处表达了这点。
何小宝欲言又止,也沉着脸往外走。邢沛脸色那么差,是太累了吗?春假才刚休息了啊,假期结束回来时都高高兴兴的。
到外面,他看到李默,便上前问他:“邢沛又在发脾气,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嘛?”
李默摇头。
何小宝有点恼火,以为李默又帮着邢沛瞒他,也发起了脾气:“前两天他都好好的,突然这样,工作上也受了些不好的影响,知道什么就说,瞒着我搞逑啊。”
“我真的不知道,他昨天去了瞿连的婚礼回来就这样。”
何小宝鼻子皱了起来:“他昨天消失半天是去那个瞿连的婚礼?他什么时候跟瞿连那么熟的?”
李默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何小宝猛然意识到从婚礼回来情绪差,该不会是失恋了吧,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别人结婚了?
“跟瞿连结婚的是谁?”
“我不知道啊。”
何小宝气得吹胡子瞪眼,踮起脚敲了敲李默的脑袋:“你丫的能不能知道点啥?你就是这么当特助的,一问三不知?脑袋里装的豆腐渣是不是?”
李默丧着脸不说话,他也不知道邢沛怎么了,也不让他跟着。昨晚录完节目,回去的路上他就生气,到家后打了半宿游戏,震得李默也没睡着。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看他那脸色,李默怀疑他昨晚压根没睡觉。
何小宝用手机搜了搜,瞿连结婚对象是臧芳,从来不知道邢沛跟这女的有交集,他松了口气,该不是因为失恋了。
这时邢沛出来,阴沉沉跟李默说:“送我回家。”
“祖宗欸,你可不能走,下午要去跟C&G的续合约呢。”
“我不去了,你看着办。”
何小宝心说,这事儿他倒是可以看着办,就怕看着办了邢沛过后又跟他找茬。但是看他这情况,的确不太好,没再说其他的,就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坐在车里,邢沛一会儿嫌暖气太热,一会儿又说关窗太闷,李默打开点车窗,他又嫌冷风吹得脑仁疼。李默当然知道邢沛心里很难受,或许在等人问一问,或者安慰一下。可他实在不是那号人材,只会越说越让邢沛火大,所以不管邢沛怎么找麻烦,他都默默承受的同时,闭紧嘴巴。
邢沛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你他妈是哑巴吗?”
李默如实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邢沛瞪着他,眼看马上就要发火了,李默赶紧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邢沛眉眼耷拉下去,又不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说出来可能会好点。”
“我跟裴青还闹崩了。”邢沛说。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很难受,好像是被悲伤撕裂了,也好像是被愤怒撕裂了。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听到这个问题,话在邢沛喉咙堵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来:“没有,但是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哦。”李默似是而非地接着话,他实在不擅长聊这些,但他也知道邢沛只是想倾诉而已,并不需要自己怎么回应。
李默是邢沛完全信任的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向他吐槽甚至唾骂。然而刚刚说了两句,邢沛自己就失去了倾诉的兴趣,太没劲了,什么都挺没劲的,连带过去那些原本在他记忆里闪闪发光的甜蜜瞬间,都一下变成了黑白底片。
他终于安静下来,往后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回到家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一头窝进游戏室里继续玩游戏,然而无论多刺激的沉浸式体验都无法使他忘记——裴青还给了他一耳光,咬牙切齿地说他太过分。一想到这些,邢沛就止不住一边委屈,一边火气直冒。
过了一阵,李默忍着挨骂的风险过来劝他休息,果然一开口就让他滚。
骂走了李默,他又拿起手机乱翻,翻了一阵才想起昨天回来的路上他就把裴青还全方位拉黑了。邢沛握着手机愣了愣,用小号去看裴青还的微博,最新一条还是十几天前的。邢沛一扬手,把手机顺手扔到了地毯上,也不知道是生裴青还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李默又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邢沛就让他滚。
这次他没滚,而是捂住电话听筒,小声道:“裴老师找你。”
邢沛黑着脸,过了片刻,才说:“拿过来。”
李默把自己电话递给他就识趣地出去关上门。
“邢沛,是我,裴青还。”裴青还声音比平时沙哑,听起来也不太好。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邢沛不由得心脏一缩,心里郁积着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又不止是愤怒,他咬紧牙关使自己平静一些,却又拿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生气吗?”
“有话就说。”
电话那头顿了顿:“昨天的事跟你道歉,无论如何我动手都不对。我很抱歉,也很内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邢沛丧气地坐在赛车模拟器上,垂着头,鼻子发酸。
见他很久没有说话,裴青还轻轻喊了一声:“邢沛?”
在裴青还跟他说了道歉的话之后,他再也没办法像打架的斗鸡似的高昂着头,只有一副落汤鸡的样子,连语气都变得软弱无力:“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
“是的,很抱歉伤害了你,”裴青还说得缓慢,也说得艰难,“不止是昨天,还有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我没能做好的地方,才让你怀疑。没能得到你的信任,没能让你有安全感,是我不对,对不起。”
裴青还的语气很诚恳,邢沛也相信他是出自真心。裴青还这些话,又让他想到他们很好的时候,和裴青还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真的一点也挑不出毛病,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这么用心对待他,但为什么还是那么介意,那么嫉妒,非要去把性格里最糟糕的那面呈现给对方。
邢沛按着眼角,仰起头深层而缓慢地呼吸,或许昨天他真的太过分,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点也没有考虑如果被裴青还知道他去说那些话会怎样,如果考虑到了后面的发展,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还会不会那么做。
裴青还也静默了很久,等来邢沛的一声轻“嗯”,他才又说道:“邢沛,这一直是我两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跟瞿连也没有关系,尽管你不相信,我还是要说我对他没那份心思。”中间顿了顿,才又说道,“昨天是他的婚礼,一个人一生中的大事,你不该那样的,你该去给瞿连夫妇道个歉。”
他没提邢沛泄露他的秘密,或者毁了瞿连和他家的关系。裴青还后来想,邢沛对他的不放心和对瞿连存有敌意,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吧,他主动把这责任揽到了自己肩上。只是觉得邢沛破坏了别人筹备了那么久的婚礼,破坏了那份新婚的喜悦,冷静下来后,他该对此有所表示。
然而一听到“瞿连”,一听到裴青还跟他啰嗦那么半天的道歉,结果还是为了瞿连,邢沛心口像被重拳擂了一下,刚刚矮了的火气又“噌噌”涨。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跟瞿连道歉?他算老几?他受得起么?”
“邢沛,你别这么说话。”
“你他妈又算老几,我怎么说话关你屁事。”邢沛恶狠狠地,好像某种开关被打开,他停不下来,“裴青还,你昨天给我的耳光我记下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你把自己当什么就觉得可以教训我?你不是觉得抱歉么?你现在就给自己两耳光,我就原谅你。”
“邢沛,你别这样。”裴青还几乎是祈求的声音,他喉咙哽得有些呼吸不畅。
“这就受不了了?哦,我忘了你这年纪特别脆弱了,你被抛弃了就爬不起来,但这你可怪不着谁。说白了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就怪不着我把你抛弃了是不是?”
“我们过两天再说,我再给你打电话。”裴青还有些受不了地想要挂断电话。
邢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不用了……”
“邢沛,”裴青还打断他,无力道,“你不要再说了……”
“裴青还,你听好了,我他妈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你说话,我昨天就说了,我够了,玩完了,结束了,不要再联系我,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邢沛说到最后大声吼了起来,把手机砸到了墙上。
李默的手机应声而碎,邢沛撑着膝盖喘气,他很痛苦,所以他撕裂自己和对方,用这种方式他把自己的痛传递给对方,可为什么还是越来越难过,一点也没有变好,什么也没有变好。
他死死把住模拟器的扶手,胸脯剧烈起伏。
地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他的电话。
他盯着那个电话大半天,用手掌按在眼睛上抹了两下,还是捡起来划开了:“我他妈已经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话。”
对面立马说道:“邢沛吗?我是陆生啊,海马娱乐的,我们在瞿连婚礼上见过的。我们公司最近有个活动想邀请你参加。”
“不去。”又是“瞿连”,这他妈简直阴魂不散。
gu903();对面愣了愣:“你还没听我说呢,我跟你说下这个活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