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在旁边,轻轻笑着摇头:“这可有点狡猾,彼得。”
他蹲在地上,目光转过来,含着笑看床上的萨沙,“这样吧,你们俩都来我家怎么样?我只有这个周末能休息。再过不久,突击队又要出境外任务了。”
美国队长的盾牌往肩上一扛,他可就没办法天天在家门口,看见叼着饼摇曳生姿的小金毛啦。
史蒂夫对着那张小脸蛋看来看去,总也觉得很珍惜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萨沙眼睛骨碌碌转,还没张嘴回应,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是佩铂打过来的。
上次她牵着托尼来萨沙家转了一圈,虽然没碰上面,但他俩之间的联络,也渐渐密切起来。
佩铂声音里带着笑:“萨沙,周末想来斯塔克大厦玩吗?我认为老板一直藏着个惊喜没敢给你,老天,我昨天才偶然发现——嘿,一边去托尼,别扒拉我电话。”
彼得脑袋贴得近,他也听见了,急了:“那你准备去哪里过周末呀,萨沙?”
床前两个人都眼巴巴等着他答案。
萨沙莫名有股大佬敲锤的错觉,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很得意地挺着胸脯宣布:
“那我当然是——”
系统跟他想法相通,就知道他要干嘛,索性用了卡再说:
【发动[定点传送],坐标:(40.473055N,74.004531W)。】
萨沙:“——去大哥家蹭饭啦!!咦。”
杰森:“套上。”
提姆:“OK。”
两个人抓着麻袋边,同时往他头顶一提。
“哧”地一声,麻袋封口了。
萨沙:“……咦?”
两人在萨沙的固定传送点蹲守了半天,这会儿麻溜地把人套了麻袋,一人一头抬起来,抬到二楼的沙发上去。
萨沙:“……咦?!?!”
杰森按住麻袋里头乱蹬的双脚,声线很凶,眼里却带着笑,开始正儿八经地审讯他:
“给我说实话,每天晚上都来翻冰箱偷吃冰淇淋的人,是不是你?”
萨沙在麻袋里大声抗议:“你放屁!拒绝无证执法!在我的律师没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提姆在一边凉飕飕地:“不好意思,我们一家常年无证执法,你的律师这辈子也来不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过去把麻袋里的人戳得卷起肚子:
“你吃他的冰淇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偷磨我的咖啡豆?磨完又不喝,等我夜巡回来早就氧化了!磨豆机有这么好玩??”
迪克·格雷森原本正提着摩托头盔,一边往车库走,一边给萨沙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
铃声居然是从楼上传来的。
他立马停住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弟弟又在欺负一只麻袋,简直无奈至极,上去把人救出来:
“好了,别这样。等会儿布鲁斯要回来了。”
麻袋口解开,里头啵地钻出个金毛脑袋。
听见布鲁斯的名字,一下咧开了嘴,脑袋傻乎乎到处转,想找人。
又被杰森一枕头拍得狗毛乱飞。
萨沙大骂:“我草!!”
迪克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说实话,自相认以来,每次看见萨沙来韦恩庄园玩,他都会有种狗子偷偷混入猫窝的强烈幻视感……
偏偏狗是只奶金毛,猫全是大黑猫,随便动爪扒拉一下,金毛就会立马翻个肚皮朝天。
他伸手挠这个挨揍包的下巴,笑着悄声问:“你的小魔法呢?我知道,一只麻袋可套不住你。”
萨沙:“害,都是战时用的。陪大哥的崽玩,犯不上用那些。”
与托尼不同,蝙蝠侠的选择是,即便在家庭内部,他也决定永久保守一周目的秘密。
这个家有太多曾经无法跨越的东西。
迪克恢复记忆的时间太迟,在超人离开地球那年,他才在一次夜巡中,偶然想起了重启前的一切。
他不光想起了不义联盟,想起了萨沙,当然还想起了提姆的父母,以及——杰森之死。
在这条时间线上,哥谭曾经的犯罪皇帝,已经被人间之神变成了一个庸碌凡人。
杰森被提前带进了韦恩庄园,接受最好的教育和训练,再度成为蝙蝠家族的二代罗宾;
提姆则依然凭着自己的智商,推理出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并主动找上门请缨保护哥谭。
不同的是,这一次,提姆的父母被蝙蝠侠提前保护了起来,免于在他接受训练期间被杀害。
作为一个伟大的战士、却十足笨拙的父亲,布鲁斯其实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但他是亲历过两条时间线和战争的不义蝙蝠。
对于不知情的家人而言,有时会显得过于冷酷和严苛。
从蝙蝠家族开会只敢提前半小时到,蝙蝠洞里从来没有笑声这点,就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发现布鲁斯带了个喇叭似的小金毛回来,其他蝙蝠家成员,会显得那么好奇。
……上帝作证!自那晚以后,蝙蝠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消失过!
就连暴揍企鹅人时也一样!
可怜的小企鹅,被迫因此承受了心理和身体双重伤害,做着噩梦就被丢进了阿卡姆。
“他是我的……”
蝙蝠侠对着一众求知若渴的眼神,思忖片刻。
“……故友。”
他最后说。
黑漆漆的蝙蝠家族,集体扭转头,看坐在蝙蝠座椅上的金发少年。
少年穿着运动卫衣和球鞋,漂亮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绺,在座椅上晃荡着腿。见大家都在看他,就咧着嘴对人嘿嘿笑。
一笑,两个小酒窝都跑出来,脸蛋看上去超级软乎。
芭芭拉实在忍不住:“……他和提姆谁比较大啊?”
夜翼答疑:“生理年龄的话,萨沙刚比提宝大一岁。”
众人微妙地:“哦……”
又紧盯着小金毛看。
看蝙蝠侠的意思……
竟然是把萨沙当做他的同辈了?
夜翼反正早就习惯了。
可二代和三代罗宾就实在很别扭。
尤其听见萨沙屁颠颠叫蝙蝠侠大哥的时候,乖宝宝提姆端着咖啡杯的手都抖了……
提姆悄悄问迪克:“迪基,所以我要叫他什么?”
迪克就喜欢逗弟弟们玩:“叔叔怎么样?”
提姆看着小脸蛋跟自己一样水嫩的萨沙,瞳孔开始剧烈震颤:“……”
……叫不出口。
可出于对导师的敬畏,他又没法真的把萨沙当同龄人看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满庄园躲着人跑。
杰森的反应则跟他截然相反。
他是见过哥谭最残酷恶劣的一面的犯罪巷小孩,第一次见到萨沙,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在泥淖中挣扎求生过的痕迹。
这种痕迹,叼着金汤勺出生的布鲁斯·韦恩并不会有,童年时拥有过和睦双亲的迪克·格雷森不会有,如今拥有两个家庭的提姆·德雷克更不会有。
没人比他更清楚,即便被新家庭接纳,换上新西装和皮鞋,命运中的泥淖,也永远不会在心中消失。
这种命运共通感,反倒让杰森对他没多少辈分意识。
萨沙第二次来串门的时候,他最熟的夜翼和蝙蝠侠都不在,就扒着门探头探脑,看看有谁愿意跟他玩。
杰森刚好在庄园养伤,没参加夜巡。
丢了个游戏手柄过去:“来一把?”
萨沙精神一振:“来!”
本来杰森也只是抱着陪小孩玩的心态。
这小孩,抽烟喝酒还样样都会。那时萨沙正被布鲁斯严格限制尼古丁摄入量,看见杰森屁股兜里有烟盒,就跟在后面偷偷掏。
杰森也当没看见,由他去了。
游戏是去年才出的,萨沙还不熟操作,吭哧吭哧对着手柄一顿乱推。
第一把组队,输得一败涂地。杰森把嘴里的烟拔下,毫不留情地评价:“菜。”
再输几把,杰森:“菜到抠脚。”
再输,杰森烦了:“真的菜。不跟你组队了。”
……然后等萨沙上手,他连续12把被这家伙抄后爆头。
基本上,只要萨沙起狙,游戏就结束了。
萨沙翘着脚丫,脚丫还一晃一晃的:“陶德~~怎么样啊陶德~~~我又赢了~~~发表下感想陶德?陶德?还菜不菜呀?陶德?怎么不说话呢?陶德~~~”
黑发青年黑着脸,嘴里还叼着根未熄的烟,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萨沙把脸伸到人家鼻子底下:“理一下我嘛?陶德~~~什么感想呀?怎么输了就不理人呢?陶德~~~还跟不跟我组队呀?昂?”
杰森把手柄线一扯,起身就走。
蝙蝠家二娃这种隐性暴娇,可实在太招本性二哈的小金毛喜欢了。
萨沙拽住他裤腿,眼神凝重:
“等等,你掉了东西。”
杰森低头找:“掉了什么?”
萨沙:“掉了12颗头~~~嘎哈嘎哈哈哈——”
还没嘎完,他就被杰森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等到蝙蝠侠和夜翼回来,就发现他们家最叛逆的二代罗宾,跟皮起来能拆家的小金毛,突然就成了一对汤姆杰瑞组合。
他们俩从往对方饮料里加胡椒盐,到互相删对方的游戏存档,到吃光对方的甜饼和冰淇淋,再到半夜溜进对方房间把套套用万能胶贴在对方脸上——这个计划倒是谁也没成功过,因为他俩都不是能轻易进入深度睡眠的人。
萨沙来韦恩庄园过夜,第一次拎着套套进杰森房间时,就被对方守株待兔,按地上打了一顿;
第二次杰森想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偷偷摸进他房间,被瞬间醒来的萨沙守株待兔。
于是受了惊的杰森,又把萨沙按地上打了一顿。
萨沙挨了两顿打,对抗手段日益激烈,连带在一边默默观战的提姆都被波及了。
某天提姆一边看他俩鸡飞狗跳地掐,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的二哥和他的——叔叔……?——一口咖啡喝下去,红罗宾冲到厕所吐了个天翻地覆。
提姆:“……谁给我加的半斤辣椒。”
杰森:“他。我知道你用什么杯子,不可能加错人。”
……于是当天晚上,提姆就捡了这条麻袋回来。
萨沙下半身还套麻袋里,蹦起来就去敲杰森脑壳。
迪克卡在这几个人中间,手心手背都是肉,护谁都不对劲,只好横在中间,让拳头和枕头全落在自己身上。
打闹中,楼下传来极轻微的车辆滑行声。
萨沙耳朵一支棱,从麻袋里蹦出来,整张小脸都亮了:
“哈哈,我大哥回来了!!!”
炮弹似的冲下楼去了。
迪克好笑极了:“这是真的有狗耳朵。”
杰森“啧”一声,麻袋往地上一丢,索然无味道:“马屁精。”
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从顶级跑车上开门下来。
阿尔弗雷德为他打开大门的时候,男人脸上挂了一整天的轻佻笑意,终于缓缓地褪了下去。
淡去伪装的幽蓝双眸,依旧如鹰隼般犀利。
只是神态多少有些疲惫。
他单手扯松领带,朝老管家说:“阿尔弗雷德,有没有问过萨……”
话音停顿。
阿尔弗雷德朝他微微一笑,眼神无声地朝楼梯上示意了一下。
布鲁斯会意,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顺便把略显尖锐的领带扣也取了。
两秒后,一颗炮弹从二楼直冲下来,一头撞在他身上。
“大哥~~~大哥你回家啦——!!!!”
布鲁斯:“嗯。”
他自己没察觉,阿尔弗雷德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软绵绵的春风,抚过黑暗骑士坚冷的嘴角,男人整条下颌线都柔和了。
他抬手,似乎是想对少年做一个友好的拥抱动作。
但手掌凝滞在半空,居然半天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头顶,那是蝙蝠侠在黑暗中紧抱落难儿童时,才会放的地方;
肩膀,是他尚未经历这一切时,偶尔拥抱拿着成绩单跑过来的小迪克;
腰,倒是哥谭王子的手臂常年流连的地方。
但对于萨沙来说,太宠狎了。他不愿意这样对他。
时至今日,布鲁斯竟然有点想不清楚,他究竟该把重生回来的萨沙,放在什么位置,又该用什么距离接触他。
少年的名字,如今仍然深深刻在男人手臂内侧。
但有关这点,他认为萨沙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兴奋的小狗腿子啥也不懂,就知道咧着个嘴,绕着人家汪汪叫。
萨沙:“我来,我来!”
绕了两圈,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布鲁斯的风衣,十分舔狗地拍一拍,挂到衣帽架上去。
布鲁斯微微低眸,眼神一顿。
俯身打开鞋柜。
阿尔弗雷德先一步过去,从鞋柜里捡了双干净拖鞋,套到少年雪白的光脚丫子上。
萨沙看见阿尔弗雷德,就很羞赧地嘿嘿笑:
“潘尼沃夫先生,我爸爸妈妈周末加班,所以今天又来蹭饭了……”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作为我个人,真诚地希望您每天都能来,阿特维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