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殊兰挑了挑眉,有了几分兴趣,贵气?莫不是京城那边的人来了?
如此想着,她一合扇子,扬声喊了一句:“让开!都做什么呢?”
本来围观的人听了这话扭头一看——
“小二爷来了?您快请!”
“给小二爷请安,什么时候有功夫咱们再手谈一局啊?”
凡是有身份的人家,没有不知道佟殊兰的,就她那盛到极致的容貌也不能认错了人。
可她从小出门就爱着男装,大伙儿听着鹰主府的余海喊过佟殊兰小二爷,这称呼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大家都以为这是佟殊兰的爱好,谁也不肯打搅了她的兴致,如此日子久了便所有人都如此叫起来。
一直淡漠站在人群中看着苏培盛跟对方吵吵的雍正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小二爷?这明明是个女娃吧?
他虽说不好女色,毕竟是三宫六院见多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再说对方那耳洞也不曾遮掩。
“扰了各位的雅兴,毕竟是茶楼,咱们还是得安静些,各位贵宾说是也不是?”佟殊兰冲着所有人一拱手,说话间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月白,今日所有人免单,正好出了新的茶酒,虽是不多,也请各位鉴赏一下,如何?”
“小二爷大气!”
“那咱们可就等着了!”
众人一听说有好的茶酒,谁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思,都赶紧往茶室走。
要说这些人里头有多少个爱茶的?那估摸着十不存一,可要说好(四声)酒的,比比皆是,可茶楼偏偏不卖酒,非要搞什么茶酒,好在那滋味儿也确实好,大家这才对觅惠居更加流连忘返了些。
而雍正听着就新鲜多了,古来今往听说过茶,听说过酒,还第一次听说有茶酒,他自打刚才闹腾得有些不虞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月白你去安排厨房给大厅的客人上些茶点,让月色去三楼伺候。”佟殊兰先没理会还站在原地的雍正和苏培盛几人,直接冲着月白吩咐。
月白担忧地看了眼苏培盛身后几个明显身手不凡的侍卫,才轻轻行礼退了下去,一楼的人听说有茶点吃,也都赶紧忙着去占座,不在这儿继续等热闹了。
“我是茶楼的小当家叶小二,客人如何称呼?”佟殊兰等人都散了以后,才冲着雍正抱拳道。
“叶小二?”雍正挑眉看着对方那非常自然流畅的倜傥姿态,眼神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叫我金爷便是。”
佟殊兰眼角余光看了眼面白无须的苏培盛,有看了眼他身后几个不丁不八隐约成三角形状站立的侍卫,心里大概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她也不着急,轻笑道:“听说金爷想上三楼?”
“是想去看看,只你这里的伙计说,你们茶室不接待散客,这是怎么个道理?”雍正刚才听了半天,虽是明白了茶楼运行规则,可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什么是会员制度,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任由奴才和茶楼的人吵了半天。
“那金爷不如去我茶室坐坐?小二自当详细答金爷疑惑。”佟殊兰侧了侧手,冲着雍正示意后,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二爷,二爷!”宝生一边喊一边跑过来,还没走到佟殊兰跟前,就被雍正带着的一个侍卫拿刀逼停了。
“……”宝生吓得往后一退,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抬起头看了眼主子,这啥情况?咋还有人敢在觅惠居拔刀呢?
“这是我的随从,别紧张。”佟殊兰没有因对方的草木皆兵生气,只冲着雍正解释了一句,才看向宝生,“你这呼哧带喘的是怎么了?”
“回主子的话,余总管把奴才关在外头,自个儿抱着您吩咐留来兑酒的酒头给拿走了!”宝生那个委屈啊,也不管脖子旁边还有刀了,一跺脚倒是吓了那侍卫一跳,正好看到苏培盛示意,才赶紧收了刀。
“……他知不知道是酒头?”这是要喝死达山和多罗吗?
“不知道,他不听奴才说呀,直说有什么事儿让主子您找他算账。”宝生赶紧回答。
“……”佟殊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赶紧拿两坛子酒骑马回去找他。跟他说那个酒头要是喝上一大碗,估计就醉死过去醒不过来了,他要是想弄死谁就给人家喝!”
“那您这边……”宝生有些犹豫,今天奇峰和景额都不在,他再走了谁伺候啊!
“有月白和月色呢,你快去吧,那俩老头可都是馋酒的,回去晚了,说不定得放倒俩仨的。”佟殊兰哭笑不得摇着头道,等宝生赶紧跑着去办差,她才转过头看向一直安静等着的雍正。
“不好意思,叫金爷看笑话了,您里边请。”
“没事儿,爷还没见过一碗就能放倒大汉的酒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尝呢?”雍正虽然平日喝酒并不多,可属于好酒之人,眼下听了佟殊兰的话,心里有些发痒了。
“……我让人给您勾兑了您尝一点可以,多了就算了,那个单喝会醉。”佟殊兰想不明白,怎么男人都喜欢喝烈酒呢?
“劳烦小二爷多准备两盅,该给的银子咱们都给。”苏培盛在一旁赶紧小声提醒道。
“好,先请进吧。”佟殊兰知道若是她猜得没错,对方得让人试酒也属平常,没什么异议地拱手往里让人。
雍正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这……是不是太奢华了些?再说做在哪儿呢?
“我这茶楼里就没有座椅,都是软垫,讲究的就是一个放松,金爷若是不习惯……”佟殊兰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抬起头调皮道。“那也只能忍着了。”
雍正等着她的下文,就等着她说可以给拿几个椅子过来,可没想到她下一句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放肆!”苏培盛当即低呵一声,却被雍正用手势制止了。
看着佟殊兰挑眉盘着腿坐在软垫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倒是没有产生被冒犯的不虞,反倒是哭笑不得,心里还有几分高兴,只觉得这个佟家分支的小丫头合他眼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62章逼婚
雍正从来都是个对掌控力要求很高的主子,自他继位后,粘杆处慢慢隐于人后,随之成了隐秘力量替他掌控天下各处局势。
鹰主这边因为涉及到奉天和留都,这是大清老祖宗留下的家业,绝不容任何忽视。
鹰主身边莫名出现的小姑娘,他自也是要知道底细的,好在佟殊兰本身的痕迹流露出的并不少,也比较好查,雍正对她的身份了若指掌。
“不是要让爷品酒?”雍正从善如流坐在软垫上,随即眼神中笑意更深了些。
这软垫看起来随意,实际上坐下去才知道,内里并不平,似是多了许多高矮不一的弧度,却让人坐着更舒服了些。
也许御书房也该弄些这样的软垫,那他批完奏折就没那么累了。
“马上就来,不若我先跟您解释一下我这茶楼中的规矩?”佟殊兰坐直身体,笑靥如花说道。
雍正点了点头,看苏培盛先喝过茶过了半刻钟他才拿起自己的茶杯。
茶是好茶,再配上笑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声声如莲,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可这远远没到能让觅惠居闻名大清的程度。
雍正就算是在宫中也不少听说觅惠居的大名,对权贵们趋之若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这次来盛京微服私访,一为了解鹰主在这边的势力,了解他为何不肯大婚,二就是为了探探这觅惠居的底细。
“您看我说的够清楚吗?”佟殊兰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最简单言辞将会员制度解释了一边,冲着雍正问道。
他点点头,可还是不太认同:“你这倒是个敛财的好法子,可若是权贵去到外地,或是临时知道了这新奇的地儿,想要体验一下,你这是要将客人往外推?”
这样只怕是要得罪权贵,鹰主也并非谁都得罪的起。
“您说的我懂,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若真有位高权重之人想要进我这觅惠居……”佟殊兰一收扇子,笑得很收敛,“有很大可能不等他们自己想,会员贵宾就会想法子给他们送上资格。若是无人送,他们也有本事能获得资格。”
“如果二者皆做不到……这样的人得罪了便得罪了,我叶小二得罪的起。”说着说着她突然将扇子放在唇前大笑起来。
雍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何好笑?”
佟殊兰抬起头一脸揶揄:“我是想到,除非来人是万岁爷,他肯定是没人敢送又不可能自己去要资格的。”
苏培盛和侍卫们都是一惊,神色间立马就警惕起来。
雍正笑了笑,眸色幽深问道:“若是那般你该如何?”
佟殊兰左右瞧了瞧,才凑得离雍正近了些,声音更调皮:“万岁爷我是得罪不起,可若万岁爷真被拦在门外了,我猜他不好意思发作,哈哈哈……他肯定会想,那群权贵们要得意死了,皇帝老儿都进不去的地方,他们是贵宾,圣上丢不起这个人啊,当然不能让人知道。”
苏培盛:咱家觉得你可能是预约了砍脑袋套餐。
侍卫们都瞧着苏培盛:咋还不拍桌子?我们的刀都饥渴难耐了!
就在苏培盛和侍卫们低着头恨不能自己没长耳朵的时候,雍正蓦然笑了出来:“你这话有道理,皇帝老儿肯定也是要面子的。”
雍正从小就爱多琢磨,做了皇帝后比以前琢磨的还要更多一些,眼下听了佟殊兰的话,他有些啼笑皆非之际,却拿不准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要是皇帝下旨直接私下处死觅惠居的所有人呢?”雍正不动声色试探她。
“那鹰主岂不是白当了鹰主?”佟殊兰笑得特别大气,神色间满是不以为然。
雍正脸上浅笑不变,眸色却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鹰主可一手遮天,皇帝动不得他?”
佟殊兰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怎么会呢?鹰主是皇帝的奴才,虽说是轻易杀不得的一个奴才,可不也是奴才吗?”
雍正听这话虽然有些不舒服,可意思到底是让他满意的,所以他脸上的淡笑并未散去:“爷有些不大明白你的意思,前后有些矛盾不是吗?”
“那是您不了解我这觅惠居能做到什么地步。”佟殊兰重新恢复了收敛,“如果万岁爷知道觅惠居的能量,他舍不得杀觅惠居的任何人。”
“怎么说?”雍正对着苏培盛摆了摆手,让他带着人出去守门后才问出口。
“您也不是皇帝,我当然不能告诉您了。”佟殊兰耸耸肩,听到了门外苏培盛拦人的动静,“您要的酒来了。”
雍正定定看着佟殊兰,好一会儿才冲着门外道:“进来。”
月白亲自端着金色琉璃盘端步走进来,酒坛子一开封,香飘满室,他跪在黄花梨长几前,将白色碎玉酒杯分别摆出了三杯,淡淡琥珀色的清透酒液缓缓而出,苏培盛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他一个做奴才的,平日试毒也用不上他,年轻时候苏培盛记得自己也是好两口的,可随着地位水涨船高,他倒是多年不曾碰过酒了,没成想今日倒是来了机会。
随着月白优雅洒脱的让礼姿势,苏培盛端起酒杯,无心欣赏酒杯之美,抬起头干掉……
他脸上立马起了两团酡红,摇摇晃晃一屁股就软软坐了下来。
侍卫们刀猛地拔了出来,雍正也有几分惊讶,这佟家姑娘真敢下毒?
苏培盛脸上如梦似幻:“好酒!”
侍卫们:“……”
雍正:“……”
“刚才我说过了,酒量不好……就别试了,这一杯顶寻常酒十杯还有余,一口气下去……”佟殊兰特别淡定摇着自己的蓝玉扇牛气道。
雍正看着苏培盛划拉了半天站不起来,还是侍卫一人一边拎着他胳膊,这才脚后跟不沾地的靠在了墙边上,他眼神中又重新带上了笑。
没再多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口柔,随后是辛辣,火一般的滋味儿由喉头划过,随即在胃里燃烧起来。
“再来!”雍正这下子喊出了第一次上朝时的豪气万丈。
月白偷偷扫了佟殊兰一眼,见她微微颔首,才复又给雍正满上。
佟殊兰只沾了沾唇就没再喝,只磕着瓜子儿喝着香茗,看着雍正自恃酒量好一杯接一杯将小半斤酒全喝了下去。
“此等好酒,朕……真是从未、从未喝过,京城、京城如何能没有呢?”雍正觉得自己脑袋还很清醒,可他嘴巴已经说不清楚了。
苏培盛多年未曾饮酒,这后劲儿一上来,也晕乎乎靠在侍卫身上,无人劝阻雍正,侍卫们都扎着手直着急。
到最后,主仆两个全躺了。
“我早说了的不是?”佟殊兰眨巴着眼睛特别无辜,“可要我安排这两位找地方休息?”
“不必,奴……我们自有落脚之处,先告辞了!”最后还是侍卫头领丰生额硬着头皮回答。
等几个人扛着主仆二人走后,佟殊兰一改悠闲姿态,认真问月白:“那位爷如果再来就在我茶室里接待他们,问什么都可以说,但也不必说的太清楚,月白,你懂吗?”
月白赶紧点点头,从小长在小倌馆,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这个度他还是能把握的住的,没有一张应付客人的好嘴,他早被恶人吞了。
佟殊兰也清楚月宴御下的能力,当即不再多说,站起身带着去而复返的宝生就要回府。
宝生:格格,奴才刚回来……
可他不敢说,佟殊兰脸色并不算太好看,所以他只跟着主子匆匆回府。
佟殊兰直接去了墨安院,此时余海的神色有些忐忑,鹰主坐在屋内正满脸的哭笑不得。
她脚步停了停:“怎么了?”
余海苦着脸回答:“宝生回来晚了,那二位族老看见酒都顾不得正在说话,俩人干了一坛子,全躺下了,眼下奴才也不敢送他们回去,怎么都叫不醒……”
宝生也赶紧小声道:“刚才奴才就想说这个来着,一时没顾上。”
佟殊兰:“……”就差了一盏茶功夫有没有?
鹰主看着在软塌上还鼾声如雷的二位族老,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苦恼,他们是来催婚的,可话没说几句就都躺下了,墨尔迪勒氏和钮祜禄氏不会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