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狸之进刚说完就露出后悔的神色,他看见真菰黯淡下去的眼神,赶紧补救,“虽然这,这小子做得也不错就是了!”
真菰勉强地一笑,转身走了。
“喂,那个,真菰!”
狸之进没能叫住她,在原地张了张嘴,最后烦闷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
“啊啊都是你的错啦!”他揉着头发对九原柊说,但那模样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九原柊一脸茫然。
“狸之进,勇次郎是谁?”
狸之进沉默了一会儿,认命地开始解释。
“勇次郎大哥是我们的师兄。”他干巴巴地道,“在你来之前就走了,不关你事。”
“很重要,请告诉我。”
“哈?”
“真菰师姐看起来很难过。”
狸之进愣了一下,撇嘴,“为什么叫真菰师姐,叫我就不喊师兄啊你这死小鬼。”
他告诉九原柊,其实在他们之前鳞泷师傅还收养过很多孩子,他将自己的‘水之呼吸’流派技巧传授给孩子们,教给他们杀鬼的技巧。
名为勇次郎的少年是狸之进和真菰的师兄,平日里对他们非常照顾。
直到三年前,勇次郎去参加了鬼杀队的最终试炼。
“加入鬼杀队要经过藤袭山的最终考核,队员需要在满山都是鬼的情况下活过七天。”
九原柊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
那个名为勇次郎的少年应该是没通过考核,再也没回来。他不喜欢揭人伤疤,于是转过头示意狸之进不用继续说下去。
“不仅是他,”狸之进却神色黯淡地继续道,“师傅的弟子从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那一瞬间,九原柊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难过,感慨,但是在这之上还有别的什么,更为浅显的:
啊啊,原来如此。
——这样的感觉。
鳞泷师傅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只有三个徒弟,备用的木刀却有那么多。
而且山上常年不散的迷雾中,总是传来不甘又悲伤的气息。
来到鳞泷身边的孩子们都想杀鬼,想复仇,想保护身边的人,甚至只是想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上活下去。
于是他们握起刀,仿佛赴死仿佛求生。
却被这个毫无仁慈的世界草率地抛弃,像扔掉一块石子。
“被鬼吃掉的人,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九原柊沉默了一会儿就从情绪中脱离出来,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请赐教。”他拔出刀。
然后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不是我说,你想让我跟真菰道歉的话,直接说就是了,干嘛非得跟我打架?”狸之进不解。
然后他就看见九原柊拿着刀的手一抖。
“……”
“…………”
上一世相枢在被打败之前是不会讲道理的。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只有先以物理服人,才能以理服人。
总觉得很对不起狸之进。这样想着,九原柊抬头看向脸几乎跟头发一样灰的狸之进。
“抱歉。”但被我这个后辈打翻在地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错吧?
活了两辈子的九原柊脸不红心不跳地想。
“哈!?”
狸之进不是傻子,他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中,已经能看出他这个总是木着脸的便宜师弟的很多言下之意。
于是咬牙切齿,当场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趁师傅和真菰不注意,把这小子绑在狭雾山最高的那棵树上。
“你给我等着!”
甩下一句狠话,狸之进就离开训练场去找真菰。
看起来倒是打起精神了。
九原柊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什么,但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
时间又过去两个月,整天训练的日子眨眼而过。
九原柊正式开始学习水之呼吸法,为了让他更好地感受水流,鳞泷师傅将他扔进了山里的瀑布。
这显然很有效,那天傍晚,浑身湿透,踉跄着回到木屋的九原柊就已经成功使出了水之呼吸的一之型。
进步的人不止他一个。
几次交手之后,狸之进已经能勉强躲开他的太乙逍遥掌,反手用木刀教他做人。而真菰身形灵巧,攻击总是又快又很,对水之呼吸的掌握程度比他们两人都要更进一步。
一天晚上熄了灯,经过超额训练,九原柊几乎沾到枕头就要睡着,然而一个声音叫住他。
“喂九原?你睡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抬眼地看向狸之进。
狸之进笑了,说你平时总一副老成的样子,但这种时候还挺像个小孩子的嘛。
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觉得?
作为回应,九原柊果断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一下,你先别睡。喂,喂。”狸之进用敲门的手势敲了敲九原柊的脑袋,“好啦,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九原柊看着他。
“其实今年鬼杀队的最终选拔,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
“……嗯。”
“我明天出发。”
九原柊充满睡意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然后他双手一撑坐起来,一双黑眼睛直勾勾盯着狸之进,倒把后者吓了一跳。
“哇啊,你别那么大动静,真菰都要被你吵醒了。”想起真菰,狸之进叹了口气,“她知道的时候比你的反应还强烈,但鳞泷师傅的试炼我已经通过啦,就算是她也不能阻止我了。”
九原柊定定地看着他。
“那我也去。”
“哈?你可算了吧,先不说师傅不会同意,真菰肯定会把你捆起来。”
“考核很危险。”你说过没有人回来。
“废话。”狸之进躺回被子里,翻身背对他,“但我已经决定了,你别想拦着。只是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才跟你说一声。”
他语气平淡,其中的决心却如玄铁般坚硬,因为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比生命更重要。
九原柊这才觉得,他其实并不了解狸之进。
所以他无话可说。
“哦对了,你可别趁我不在的时候缠着真菰。”
要是我想缠着真菰师姐,根本不用趁你不在。虽然这么想着,九原柊很识相的没说出口。
他看着狸之进的后脑勺,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年也不过十四岁年纪,被鬼杀了亲人后才来到鳞泷这,拿起与这辈子本应无缘的刀。
若是不用上内力,单论刀法,现在的他还真打不过多练几年的狸之进。
想到这里,九原柊也躺回自己的被子里。
“我知道了,你要活着回来。”
“废话,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约好了。”
“干嘛啊你,突然话那么多。”狸之进转过头,发现身后的少年已经累到睡着,手却还拉着他身后被子的一角。
这死小鬼。他想抽回被子,但想了想,作罢。
算了,让他拉着吧。
狸之进出门之前,鳞泷师傅给他刻了个鼻子上有疤的狸猫面具,据说会为他消灾除厄。
他走了一些时日后,九原柊和真菰在空闲时总会站在路口遥望。
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也没有等到半个人影。
某天鳞泷师傅收到了一封信,是一只能口吐人言的乌鸦送来的。他坐在桌边读,原本在训练的九原柊和真菰都偷偷凑过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鳞泷左近次读完之后,敲了下手中烟斗,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菰当时就没忍住眼泪,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进来。”鳞泷说。
九原柊和真菰走进屋,看着面前两个散发出不安气息的徒弟,鳞泷道:
“不用等狸之进了。”
九原柊愣住了,真菰则是向后踉跄一步。
然后他们就听见鳞泷接着说:
“他断了条腿,暂时回不来了。”
以为狸之进已死,难过得快要晕过去的真菰和脑子一片空白的九原:……
“师傅!”被吓得半死的真菰扑上去抱住鳞泷左近次,她把头埋在师傅怀里,哽咽的声音闷闷传来,“太好了师傅,太好了……”
九原柊做了几次深呼吸,他的手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鳞泷这师傅坏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收回拿着便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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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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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柊站在屋外,一只乌鸦飞到他面前。是刚才给鳞泷师傅送信的那只。
“有给木头小鬼的信件,木头小鬼,黑发黑眼,鳞泷左近次大人的徒弟,绰号是九原柊。”
……你是不是搞反了什么。
九原柊摇摇脑袋,他越想越觉得这信鸦是故意的。
信鸦叽叽喳喳根据自己主人的提示确认完收件人,就闭上眼睛站定不动。九原柊给它喂了点水,取下信还没打开,就听见信鸦又说:
“务必单独查阅,务必单独查阅!”然后它双翼一展,扑棱翅膀飞走了。
还要单独查阅?
九原柊心下疑惑,打开狸之进写给他的信。
少年的字迹乍一看有些潦草,实际上字里行间工整有度,就像他的人一样——直到九原柊看见第一句话。
‘今早我觉得空气有些闷热,才发觉时已入夏,但想必狭雾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凉爽,不由倍感怀念。虽说如此,我走了之后没有被子角给你抓,是不是睡不着啊,九原弟弟。’
九原柊差点把信给撕了。
他抬头望天念了会儿经,才继续读下去。
‘路上的见闻和风景我已尽数写在给师傅和真菰的信里,你想知道就去问他们吧,这里不多赘述。因为我实在不想写第三遍(这句话被草草划掉)。接下来的内容很重要,你一定看仔细。’
在狸之进的描述中,试炼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九死一生,只是由于需要长时间警戒和行动,比较消耗体力罢了。
藤袭山上的鬼大都很好对付,只有一只例外——那鬼浑身是交错的手臂,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座肉块垒成的山。
作为弱点的脖子也被层层手臂包围起来,异常坚固。
光是这样也罢,打不过总归躲得起。但当那手鬼告诉他这四十年来它为了报复鳞泷左近次,没有放过戴着面具的任何一个小孩时,狸之进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忘了他和手鬼的实力差距,满心想着杀了它,冲上去就砍。
那鬼激将成功,瞬间数条手臂齐发,阻断了狸之进所有的退路。
‘说起来多亏你那奇怪的掌法,我才能对袭来的手掌格外敏锐。我找到空隙砍断了两只手臂,勉强逃出它的包围圈。’
‘不然现在就只能把这些话托梦给你了。’
九原柊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居然起了作用,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虽说不会被抓住,但狸之进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会去砍那手鬼的脖子,手鬼几次故意卖给他破绽,也被他识破了,躲闪间一直在寻找机会。
就这样僵持了一整晚。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有效的行动,第七天的太阳就升起来,试炼结束,那鬼看见阳光便逃进深林,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几次我都想和这家伙拼了,死掉也无所谓。但很丢脸,我发现我还是在害怕。’
‘他要是吃了我之后继续变强,那要是过两年你和真菰被他杀了,不就成了我害的吗?’
‘所以我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手上,起码要把这些消息告诉你们。’
‘我弱得要死,你想笑就笑吧。’
九原柊拿着信的手紧了紧,抓出几道皱痕。
我怎么会笑话你。
他仿佛看见那个深灰色头发的少年,面对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握刀的手臂因愤怒而颤抖,却在最后咬紧牙关,红着几乎睁裂的眼眶停下进攻。
“谢谢。”他说,虽然知道狸之进不会听见。
后来狸之进找了鬼杀队的人,说希望再进山一趟杀了那个手鬼为自己的师兄报仇。他倒没有提起那鬼专门针对鳞泷的徒弟,怕这话传到鳞泷师傅耳朵里。
但任他千说万劝,鬼杀队的人都只是强调那违反规定,若他擅闯就要按照队规处罚。
九原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着读下去,果然——
‘我当然不服气啊,哪有不准找鬼报仇的道理?结果我就被一个前辈骂:想死去别的地方死,别在我们这,看了碍眼!然后打断了我的腿。’
原来腿是这样断的。
‘如果你们也在试炼对上那只鬼,记得照顾下真菰。她心软,说不定会难过得连刀都拿不起来。要不要提前把这件事告诉她,你自己判断吧。’
‘最后,这封信上的任何事情要是让师傅知道,我就砍了你。’
这封信以嘲讽为开头,以威胁为结尾,九原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看了几遍,着重记住那只鬼的特征,就把信给烧了。
不用狸之进威胁,他本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鳞泷。但他也能理解狸之进为什么不惜将他们的师兄情义抛之脑后,也要特地警告他。
如果知道自己雕刻给弟子祈福消灾的面具反而成了他们被鬼盯上的原因……
九原柊想,师傅多半会把真菰和他托付给普通人,到藤袭山杀了手鬼,然后默默自尽。
他绝不愿事情变成那样。
鳞泷对他们没有多温暖的话语,没有许诺什么未来,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只是给了他们一把刀,然后告诉他们,人是能杀死鬼的。
这就够了。
上一世,在他还不是太吾传人,甚至还不知道人能驱逐相枢之前,就在某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他的父亲相枢入邪,对他举起了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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