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大蒙啊,哪有一整天,别乱说。”
“就是,况且一天算什么,别叫我,我还能再睡三天三夜!”
“这怪我们吗?不怪,明显是江哥太非人类了!不能比的。”
“还跟我贫,”石蒙横着眉,各拍了他们肩膀一巴掌,“也就是现在,等——”
江岸抬了抬手,止住石蒙将脱口的话,“你知道的,我是常年失眠,哪有你们讲的那么夸张。”
说完,他垂眼抿了一口咖啡,淡笑着放回小圆桌。
“哦,”石蒙转转眼睛,有意无意瞥向他一直拿在手里的老人机,凑近了说,“知道的知道你是失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哪只小妖精勾走了魂儿。”
江岸哑然失笑,握着手机,抬起来看着教练目光戏谑,静两秒开了开口,似乎想解释下,他盯着灭掉的手机屏沉吟一声,忽而又弯起唇角,莫名其妙地径自笑开了。
“我靠靠靠靠靠——”石蒙搓了搓胳膊,“你这是什么表情,酸酸甜甜草莓味初恋?放你身上太违和了!”
旁边的队员紧绷住脸,抖着肩,一个没忍住,“噗嗤”乐了,笑倒一大片。
江岸摸了摸唇角,眉目疏朗,“不至于。”
“太至于了!你二十岁以后,我就没见你出现过什么人类的情绪,结果你看看现在,都用开手机了,虽然是个我爷爷都已经不用了的老人机,但这绝对是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来,举杯举办,庆祝一下。”
江岸无奈,举起咖啡跟他们的可乐、果汁、乳酸菌轻轻碰了一下,低头时,下意识摁开手机,扫过一眼时间。
外国的傍晚七点,北城的凌晨四点。
北城。
白散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数到第117只小绵羊,小绵羊跳出来,说他已经数过它,不要再数了。
还是睡不着,但是又不想立刻起床。
白散仰着脑袋坐起身,打开灯,趿拉着小棉拖跑到楼下热了一杯牛奶,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晃啊晃。
秒针缓缓滑动,他咕嘟咕嘟喝完,蹲在水族箱前陪小金小黑待了一会儿,回卧室,打开小台灯,趴到书桌上在白纸间一笔一划写满黑字,终于催出了一个哈欠。
他看一眼手机,紧紧抱着,钻回了被窝里。
自言自语。
“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还有一小会儿……”
外国。
饭后,队友们嘻嘻哈哈地说着圈内趣事。
“哎,你们最近看到没,sun,就是那个曾单挑一众职业选手并且无一败局的天选玩家,转手了他的武器。”
“实在可惜,但凡早一年,我刚打战场,那匕首保准跑不去别人家。”
江岸手指一顿,侧身望去。
“早知道了,”石蒙咂巴着嘴,碰碰江岸,“可惜了,我本来还挺看好他的,听说年龄不大,实力还强,五六年没见到这么有天赋的人了。你说那么多家战队他都去跟人打了,我本来还等着他来下战帖的,结果从大前年等到前年,从前年等到去年,从去年等到今天,还暗戳戳以为他不想跟咱们杠,想加入,然而呢,就等来这么个和删游戏没啥两样的结局。”
江岸把玩着手机,轻笑,“该来的总会来。”
“你们知道最后出给谁了吗?据说不少人都被拒了,论坛里有土豪开出过天价,赶得上前两年江哥之前用过一次的长戟了,人家都不出。”
石蒙突然从江岸背后探过头,盯着手机屏,“你这是看什么呢,照片?美女?新武器?……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看时间。”
“哦哦,”石蒙若有所思,“按平时,到你睡觉时间了吧?”
江岸“嗯”了一声,低着头。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零一秒。
……
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不知怎么,白散已经从床头磨蹭到了床尾,半点睡意都酝酿不出,他跟不知道被数了多少次的第284只小绵羊说早安。
手机屏幕散发出的暖白光亮是厚重窗帘内唯一的颜色。
他大大睁着眼,时间一秒跳到凌晨四点五十九分。
凌晨四点五十九分零一秒。
……
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他屏住呼吸,快速翻到短信界面,手指肚落在屏幕上空,准时准点,“哒”地按下。
与此同时,收到发件人的短信。
[好好吃饭。]
白散瞬间笑弯眼睛,跳下床,拉开窗帘,尽情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拢在清晨静谧无恙的阳光里。
外国。
在周遭一群人的瞎聊闲扯中,江岸看着时间发去短信。
于此同时,弹进新的短信提示,他抿了一口咖啡,放下白瓷杯,又抿了一口咖啡,再次放下白瓷杯,注视远方平复着呼吸,随后一本正经点开新短信。
发件人:一朵家里蹲的小蘑菇
[晚安,今天辛苦了!]
说说笑笑的人群里,忽然江岸站起身。
“怎么了怎么了……”偷偷抽烟的石蒙被吓一跳,连忙捻灭烟蒂,神情慌张左顾右盼。
江岸摆了摆手,微微扯唇,“我去休息了。”
他举步离开,落下的手臂无意撞到桌沿。
又疼又甜。
作者有话要说:.
江岸的感情内敛,温和。
这大概是最大程度的释放。
以下涉及剧透,要不要先知道要想好
故事发生的十年前,江岸已经认识白散
江岸暗戳戳想拐白散回家的计划进行了十年(非爱情)
江岸运气不好,想尽办法偶遇白散好多次都失败
江岸临时去医院代班,成功
江岸有很多小秘密
江岸心动在先。(当时白散已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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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江岸不在的第二天。
白散像往常一样,吃饭,做题,看书,给小金和小黑喂鱼粮。
他蹲在水族箱前,望着小金和小黑黏在一起兜兜转转,忽然想起在融城时。
江岸一本正经,毫无余地地否决他养鱼,拒绝下水打捞,还挪出了等回到北城,再买两条一样的鱼这种大人敷衍小孩子不想买糖的话。
最后见他心情不好,却还是自己一个人带回小金小黑。
想到这里,白散突然怔住,他起身拿上棉服,一阵风似的跑出家门,打车去了小学学校。
江岸说过等到回来后可以去看看开面馆的老爷爷的,现在还不晚。
他兴奋地,又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能否遇到,已经过去了很久,如果能遇到的话,他这次一定要跟老爷爷好好道别,说声谢谢,还有他做的面很好吃。是电视里的爷爷奶奶的感觉,有家的味道。
直到到了校园路,白散看见熟悉的招牌,只是换了人,不再是拉面,变成了一家烧烤。
路上行人不多,寥寥无几,烧烤店大抵晚上营业,此时紧紧拉着卷帘门,分外冷清。
他怔然,宛如一个气球,忽然离手,飘向不可触及的天空。
果然,还是错过了。
只是一件小事,无足轻重,白散却有种一晃而过的失落,屋檐下,还没来得及再听几声的铜铃铛响。
回家时,他没再打车,一个人沿着路边,走走歇歇,有时看着一旁覆着薄雪的树会停下来张望一会儿,有时候是别人家站在窗口望向外面的猫。
晚上八点,他回到了家,一个人吃了饭,一个人看了书。
整整一下午都好像梦游一般,不记得做过什么,但就是过去了。
江岸不在的第三天,将要回来的倒数最后一天。
早上八点,阳光洒满整间卧房,白散翻了个身,卷起一边被子,小肚皮还露在外面。
他当时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着前几天江岸包的小粽子,磨磨蹭蹭赖了个床。
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猛地惊醒,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四仰八叉地掉在地毯上,一只腿还搭在床上,半个身体腾空,脑袋陷在地毯软乎乎的绒毛里,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并非梦中。
白散揉了揉眼,伸长胳膊去够不知道何时已经掉到床边的手机。
滑向接通键刹那,响起江岸的声音。
白散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头发还毛毛躁躁的炸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半晌,声音微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率先开口,嘴硬道,“早上好,江先生,我今天也没有赖床。”
江岸在电话另一边笑了下,很轻。白散咬着下唇扭头看眼时间,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上午九点。
不知道见到什么,江岸又笑了,伴随着周遭的人群喧杂,车辆呼啸而过声。
“洗漱了吗?”
好像明知顾问。
这个点,早睡早起的人当然洗漱了!
白散鼻音轻轻哼了一声,企图蒙混过关,江岸声音干脆清爽,电话里似乎掺进清晨的风,细细拂过脸颊。
江岸并没有多问什么,就像也没有发现一样。明天就要回来了,是有想吃的东西需要提前买回来么,还是说有突发事件。
临时有事要晚一天回来?那么他又要多瞅一天时间么。
在这沉默的瞬间,白散思维发散着,胡思乱想。
如果这个时候去做阅读理解,他觉得他当年不可能晕晕乎乎答得驴头不对马嘴,白白扣掉二十多分。
白散慢吞吞滑倒床边,蹲下。
好想顺着电话爬过去,敲一敲江岸的脑袋,说是三天后回就三天后,多一小时都是说话不算数。
江岸问,“方便下楼吗?”
白散有些茫然,带着微弱的抗拒,难道有谁要过来?
下一秒,他揪了揪乱糟糟的头发,把折起一角的睡衣放了下去,遮住小肚皮,又跑到床另一边,趿拉上小棉拖,同时应下,“方便的。”
江岸“嗯”一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个快递,马上会到。”
话音刚落,白散一脸沉重转为两个小酒窝。
随后,响起门铃声。
白散开门下楼,顶着昨晚蹭了一宿软塌塌毛茸茸的头发,身上还穿着天蓝色的史迪仔睡衣。
刚刚起床,他脸颊上压出来的浅色红印未消,怀里抱着他的小熊。
一副怎么看都像是“喜欢赖床还不许人说的小蘑菇”的模样。
江岸提着行李箱,站在楼前。
小蘑菇睁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抬手又捏捏自己脸颊,疼得眉心蹙起,转瞬眼里都溢出了开心,三两步扑过来。
“江先生!”
江岸被撞得微微一晃,抬手接住,白散整朵蘑菇都挂在他身上,环着他脖颈,脚不着地,像只猫似的一个劲儿撒着娇蹭他衣领,小尾巴摇啊摇。
鼻端浮现软软乎乎的奶香味。
被咖啡苦得已经麻木的味觉,尝到一点儿甜。
江岸就着这样的姿势,一手伸进裤兜,把不停震动的老人机强行关机,一手环在白散后背,半抱着他走进电梯,软金色的日光一寸寸照彻,玻璃外的城市在眼中慢慢缩小。
江岸似笑非笑,“今天没赖床?”
白散趴在他身上,目光躲闪,羞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五年级小学生七点起,幼儿园小朋友八点起,三岁半小宝宝九点起……”
江岸慢条斯理说着,低下头,和白散抵着额头。
他衣间微冷的风雪气息和他身上幼稚的牛奶椰子焦糖味儿流连交错。
几日不见,北城的冬雪已经融得松松软软了。
第37章
在电话里,江岸说有一个快递要他下楼取。
白散本以为是江岸提前回来,一个惊喜。却不想真的有个快递。
他趴在江岸身上赖赖唧唧不想起,听着江岸空出一手接起电话,几句挂断。
“到楼下了,”江岸臂力出奇,丝毫不受影响,他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问,“去吗?”
不要。
三岁半小宝宝在起床后是会有起床气的,再赖一会儿床,才会乖乖起来。
白散摇了摇头,蹭着他得平整的衣领起了皱,一直等江岸走到沙发上,他胳膊一松开,啪叽掉下去,蹲好,眨了眨眼。
“我在家里等你。”
江岸无奈地笑,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再次回来时,江岸推进来一个比白散稍矮些的纸箱,手上拎着一个米白色的盒子,小小的,顶端有通风口
由远及近传来几声低叫。
在他离开的几分钟里,白散迅速换好衣服,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忽然愣住,随后看向窗外,后知后觉不是在自己之前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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