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出颁奖结果的重要时间段,秀场才重新归于安静。
Dawn毫不意外地当选前三,但具体排名还是需要参考来观看秀场的观众投票。
这些观众有珠宝投资商,也有主流设计师,还有很多热衷珠宝的名媛绅士。
ZAZ、Dawn和另一个工作室的名字并排躺在大屏幕上,投票用条形统计图显示,陆嘉音看上面涨个不停的数字,紧张得手心里都溢出一些潮意。
ZAZ的票数几乎一直紧咬着Dawn:
Dawn涨到920时ZAZ涨到918,每次都堪堪差那么几票。
甚至在中途还反超了Dawn一次,在Dawn到1001的时候,ZAZ反超到1004。
Dawn跳到1097,ZAZ停在1010。
最后的几秒时间里,数字增长得开始缓慢。
最终成绩停留在荧屏上:
Dawn得到1126票,ZAZ是1035票。
赢了。
陆嘉音在轻轻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背部无意识地轻轻塌下去一些,激动地跺了一下脚。
脚踝上的疼痛传来,像是在骨缝里戳了一把烧红的刀子,又胀又疼,但陆嘉音没有时间去留意自己。
大屏幕上出现了顾亦的样子,陆嘉音向身旁的人看去,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地向摄像头挥了挥手。
“本次珠宝国际设计大赛的冠军是,”主持人故意停顿半秒才说出名字,“Dawn!”
“让我们恭喜Dawn!恭喜这支来自中国的年轻团队!”
音乐和从顶棚飘下啦的彩带里,Dawn的成员欢呼着,丛梓哭着尖叫。
领奖、致辞、合影。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人生得意时也不过就是此刻了。
比赛结束后,丛梓把后台的服装道具都拿出来,放在休息区的座椅上清点。
顾亦他们几个坐在一旁,陆嘉音仍然穿着长裙,怀里抱着冠军奖杯。
顾亦说这是定情信物。
丛梓清点到鞋盒的时候微微一怔,鞋盒里躺着一双漂亮的细高跟鞋。
但其中的一支高跟鞋,鞋跟是断的。
-嘉音怎么了,踉跄了一下?
-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腿软,见笑了。
这鞋跟……
不会是在走秀时就断了吧?
丛梓看向陆嘉音,颁奖结束后陆嘉音收到了几个模特公司抛出来的橄榄枝。
她此刻正坐在休息椅上,神色如常地摆弄着名片,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就是穿着这样一双鞋子走完四场T台的吗?
丛梓揉了揉眼眶,眼泪“吧嗒”一下砸进鞋盒里,丛源不明所以,整个人还处于得冠的兴奋中,他笑着推了一下丛梓:“虫子干什么呢,得个冠军高兴成……”
丛源的话没说完,他低头时看见了丛梓手里的鞋盒,断了跟的高跟鞋格外显眼,丛源整个人猛地愣住:“这……不会是……”
坐在丛源身旁的猴子他们也探过头来,每个人看清鞋盒里的状况皆是一怔。
疑惑,意外,惊诧,不敢置信......还有很多情绪在几个人之间蔓延,又逐渐变成深深的感动。
顾亦正在接电话,感觉有人碰了碰他,他回眸,丛源红着眼眶递过来一盒东西。
他条件反射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有那么半秒他的脑子是空白的。
顾亦拿着鞋盒,用最后的理智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抱歉,晚点回给您。”
陆嘉音没留意到这边的气氛,还在翻看手里的名片。
面前的光线被挡住,陆嘉音抬眼,看见顾亦目光深邃又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
顾亦没回答,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提起她的一截裙摆。
轻纱的裙摆被提起来,裙摆下是陆嘉音穿着面包短靴的脚。
脚踝部分的肿胀已经压扁了面包靴内蓬松的白色绒毛,她白皙的皮肤此刻肌肤红肿着,掺杂着青紫色的淤血。
她究竟是怎么穿着那只断了跟的高跟鞋坚持下来的?
走在T台上她有没有一刻感到无助或者委屈?
顾亦弓着背,眉心皱得很深,像要把鞋子盯穿一样,又轻轻抬起陆嘉音的小腿,柔声说:“别动,我看看。”
“别,”陆嘉音有些无奈,“回去再看吧,太肿了,鞋子脱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亦:心痛到无法呼吸!!!
今天作者有点忙不过来,不要等二更啦,明天见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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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闭眼
巴黎,迪凡奈尔酒店顶层,全景总统套房。
四面玻璃窗的房间,随便哪一个角度都能看见窗外的夜色里斑斓的灯光和偶尔一簇升起来的烟火。
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原本Dawn的计划是结束白天的比赛,无论名次如何,都要去雄狮凯旋门前看跨年灯光秀和烟火。
但现在,全体人员沉默地坐在套房客厅里,谁也没有心情去看一眼窗外的美景,注意力都放在敞开着的一间卧室门里。
连金色的冠军奖杯都被丢在沙发角落,无人问津。
卧室里传来医生的叮嘱,顾亦正用法语同他交谈。
其他人听不懂,只能紧张又迷茫地死死盯着门,猴子抓耳挠腮:“我靠,到底怎么样了?我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他的话音刚落,顾亦淡着脸送医生出来,一路走到门口,拉开门同医生道别。
医生刚走,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围过来:“亦哥,嘉音怎么样,到底伤没伤到骨头?”
“没有,软组织损伤。”顾亦说。
几个人稍微松了点气,又齐齐挤到陆嘉音睡的那件卧室,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陆嘉音脚踝上缠着弹性绷带,挡住了高高肿起的皮肤里青紫色的淤血,脚踝侧边绑着一个冰袋,又用专业设备架高,正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看手机。
床边地毯上,放着因为脚太肿脱不下来而惨遭解剖——被整体剪开的面包靴。
陆嘉音做为从秀场一直被当作残疾人事一路抱回酒店的人,无聊到开始刷手机。
她举着手机,淡笑着:“有些遗憾,你们本来该接受采访的。”
全球珠宝设计大赛的相关报道上只登了几张Dawn获奖的合影,说是赛后因某些原因,Dawn团队匆匆离开秀场,集体缺席采访。
当时顾亦抱着陆嘉音,脸色比巴黎呵气成霜的冬夜还冷,记者们拿着麦克风愣是没有一个赶上前。
陆嘉音当时听到一个年纪稍小的记者用英文小声嘀咕:他们不是拿奖了么,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
顾亦冷着一张脸淡漠又礼貌:“抱歉,我们的队员受伤了,我必须马上离场,采访就算了,请各位让一让。”
他的语速很快,大概是不耐烦被阻挡,一口气用英文法文说了三遍。
当时有记者没眼色地提议:“那......Dawn的其他成员能留下来做采访吗?”
这位勇敢的记者刚说完,就看见Dawn的其他成员齐齐扭头,一个个眼眶通红,凶神恶煞,看样子再被耽搁半秒就要开始吃人似的。
记者们:“……”
总之采访就这么黄了,陆嘉音还挺遗憾的,毕竟采访出来,无论是纸媒还是网媒,都能进一步提高工作室的名气。
但在这件事上,Dawn的其他成员终于跟自家老板达成了一致。
大家觉得采访不采访的无所谓,真的有实力,总有机会赢也总有机会被采访。
眼下最最重要的,是陆嘉音的身体绝对不能有事。
脚踝扭伤不是小事,尤其是她当时没有立即停下运动,还坚持高难度地踮着脚走完了四场T台。
丛梓在车上就查了崴脚的后果,看见一堆后遗症:
什么机械性踝关节不稳,功能性踝关节不稳,创伤性关节炎,距骨囊变……
最严重的居然还有下肢功能紊乱……
直接把胆小的丛梓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冷。
现在陆嘉音终于在众人心中“脱离危险”,屋里的气氛才稍稍有些升温,为了缓和氛围陆嘉音偏头向窗外看去:“巴黎的夜色很美吧。”
“去客厅看吗?能看见街上的游人和几栋著名建筑。”听见陆嘉音开口,顾亦才面色稍霁地开口。
陆嘉音被顾亦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夜景果然漂亮,跨年夜街上的游人浩荡,灯光也美轮美奂。
随便聊起几个话题,猴子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终于不再盯着陆嘉音的伤,给她介绍起四面玻璃窗外的建筑:
“那个那条最亮的街就是香榭丽舍大街,前天带回来的咖啡就是这条街上买的。”
“还有那条河,塞纳河!”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
“哈哈哈你跑跑调了大卫!”
“这边,这边是埃菲尔铁塔。”
“哎?我怎么没看见自由女神像在哪?”
“自由女神像在纽约,不他妈在巴黎,煞笔!”
……
几个人说说笑笑,终于又回归热闹。
只是坐在陆嘉音身边的顾亦一直沉默着,眉宇间的那种淡淡的疏离感越发浓厚,像是在跟谁生闷气。
陆嘉音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淡笑着:“顾老板不要太公私不分了,我是Dawn花钱雇用的模特,任何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模特应该都不会在那时候选择放弃出场吧。”
顾亦偏头,眸光淡淡地落在陆嘉音身上。
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顾亦就越觉得心疼。
“而且我很穷,付不起违约金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陆嘉音这种淡漠的性子,居然也说得出像撒娇一样的话,“我第一次在国外跨年,想开心点。”
她这话说完,顾亦愣了愣,捏着眉心叹气:“抱歉,是我没想周全。”
陆嘉音的话像是按了顾亦身上的某个开关,这人真的收敛起一身戾气。
他一直都有一种,她想要什么都行的纵容。
顾亦甚至淡笑着冲猴子他们砸过去一个抱枕:“得了冠军还是要庆祝的,叫点酒店餐来吃?”
这家酒店的餐食是五星级的米其林餐厅,贵得惊人,这几天几个人都跃跃欲试,但又觉得冠军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这趟公款国外游就很没有花钱的底气。
现在好了,老板主动发话可以奢侈,那谁还能矜持得了。
丛梓拎着菜单走到陆嘉音身边,小声bb:“嘉音,要不要帮你点个鹅肝,听说这家酒店的鹅肝入口即化。”
陆嘉音看了眼鹅肝的价格。
哦,合人民币500多一位。
她难得地开着玩笑:“顾老板,我这算工伤吗?吃鹅肝才能好的那种。”
可能是为了她这一刻发自内心的淡笑,顾亦眉眼间终于绽开笑意,笑得开怀:“算,你这个工伤,是老板带着全部家当以身相许才能赔得起的那种。”
“吁——”众人起哄,并嚷嚷道,“团体里不许撒狗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群人吃吃喝喝,一直到跨年倒计时,窗外夜空里炸开各色的烟火。
顾亦在烟火里勾了勾陆嘉音放在桌下的指尖,压低声音:“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陆嘉音被勾住的指尖蜷起,也勾住了顾亦的。
12点一过,顾老板开始叉着腰赶人:“都回自己房间去,小点声作,你们嘉音小姐姐需要休息了。”
本来新升级的总统套房里是四间卧室:
陆嘉音和丛梓一间,丛源和猴子一间,米老头和大卫一间,剩下顾亦自己一间。
但顾亦把自己的那间让给了丛梓,抱着陆嘉音回到她的卧室。
房门关上,安静的卧室里只开着一盏不算明亮的床头灯。
光线昏昏,气氛突然暧昧。
顾亦把陆嘉音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换了个冰袋,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足够隔音的窗子挡住了外面的热闹,只能看见一簇簇火光升起,在夜幕上炸成菊状花团。
顾亦的眸光被烟花点亮,他看向陆嘉音,带着些懊恼和歉意开口:“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跟着我回房间,只想说这个?”
“也不都是,”顾亦眸中带笑,“得了冠军,也拿了奖杯,来找你要一个吻,不然睡不踏实。”
陆嘉音靠着枕头半躺在床里,沉默了两秒,突然起身脱掉外套,开口:“顾老板,在我兑现承诺之前,能让我先换一套舒服些的衣服吗?”
从秀场回来陆嘉音一直穿着走秀的长裙,顾亦怕她冷,又给她披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现在陆嘉音脱掉外套,露出小巧的肩和精致的锁骨,皮肤被床头灯染上了一些暖橘色。
这场景勾得人越发贪婪。
好像一个吻不足以填补空气里的暧昧。
顾亦感到有些棘手,看了眼陆嘉音缠着层层绷带的脚,强行镇静,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睡裙,十分君子:“自己换可以?我出去等你?”
“不用,你闭一下眼睛。”陆嘉音淡淡地说。
顾亦舔了下唇珠,总觉得今天的陆嘉音有些不一样,但她说不用,顾亦也就没做作地推出去。
他吊儿郎当地靠着门,闭上眼睛:“我们的大模特,别撩我,我这人可不禁诱.惑。”
可能是闭着眼,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房间里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好像就在顾亦耳边,他再次舔了下唇珠,突然听见陆嘉音说:“顾亦,我背上的拉链打不开。”
顾亦也算反应过来了,陆嘉音现在是厉害了,能接受跟他接触了不说,还能制造气氛撩人了。
刚才丛梓在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换衣服求帮忙呢!
顾亦闭着眼睛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无意间触到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顾亦整个人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向裙子上的拉链探去。
拉链沿着顺滑的轨道被拉开。
顾亦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在陆嘉音几次反常的主动里,他忽地轻笑一声,闭着眼,凭感觉靠近她的耳后,撩.拨似的轻声说:“顺便,再帮你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