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便被圣人轻飘飘地掀过去了,朝议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顾明朝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地站着,朝堂争议继续,杨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连一向老神在在的王守仁都频频看向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晚点改错字,因为!我!打算!玩游戏!【理直气壮jpg】
第104章众人暗示
下早朝的时候,顾明朝顺着人流走了出去,他神情平静,不急不慌地向着宫门方向走去,宛如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不少人在经过他的时候特意看了他几眼,皆能看到他脸上温和的笑意,有人收回视线点头致意,有人却是露出挑衅的笑容。无论如何,顾明朝皆面无异色,出了宫门径直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今日望仙门城门口格外热闹,因着今日上朝人数众多,各家马车长长的排开一列,驾车的小厮、车夫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交头接耳,不过等第一个官员散出来的时候,聊天的人迅速窜回自己的位置,仰着脖子看着自己家主是否出来。
维持秩序的禁卫军遍布各处,指挥马车安然有序地开出。马的嘶鸣声,车轱辘声此起彼伏,禁卫军吼得喉咙眼直冒火气。
葛生带着马车蹲在小角落里,他倒是淡定,手里拿着把瓜子,优哉游哉地磕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宫门口,等了一会便看到自家郎君走了出来,他把剩下的瓜子往兜里一揣,跳下车辕迎了上去。
顾明朝上了马车对着葛生说道:“去刑部。”
葛生得令,甩了甩鞭子,顺着车流慢悠悠挤出去。车内顾明朝闭目冥想,海山出事,佩刀消失,杨家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出手反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太子也早已做好他们反扑的准备。
只是杨家如何确定是太子这边动的手?或者他们只是盲目出击,打算把对手一个个都支出去,但今日早朝杨王两家明显联手。要知道,杨王两家内宫中早已斗得不可开交,要不是有时于归作为嫡公主,占据千秋殿,代母坐镇后宫,两家人必定是闹得鸡犬不宁。
后宫一团乱,朝堂也和气不到哪里去,只是如今太子殿下监国,压众位皇子一头,在圣人助力下无人撼动其地位。
按理,内外宫内都已被皇后一脉占据,太子殿下本不该如此防范其他两位皇子,奈何两位成年皇子背靠世家门阀,手中脉络遍布大英各地,杨家掌殊荣,王家掌兵权,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顾明朝睁开眼,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如今造成这番局面和圣人有脱不开的关系,但不得不说圣人又是一心扶持太子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这似乎是个两相矛盾的事情。
“吁。”马车外,葛生停下马车,惊疑地喊道,“蔡右司御。”
顾明朝掀开帘子看到小巷中的人,蔡云昱牵着马,脸上还带着红意,想来是匆匆跑来,疑惑地问着:“你怎么不在太子身边?”
郑莱被太子派去洛阳,现在拱卫太子安全便是蔡云昱的事情,因此他必须寸步不离保护太子殿下。
蔡云昱拱手,他眉目严肃,眼神沉稳,低声说道:“太子叫你务必尽心照顾侯爷,圣人已叫了太医亲自前往侯府为侯爷诊脉,还请顾侍郎勿出差错。”
时庭瑜不傻,顾闻岳身形肥硕,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但也不至于好端端倒下,没个征兆。早朝上顾明朝今日说出要服侍顾闻岳的借口来避免被调出长安,这番言语抵达圣听后就必须要做出个样子来。他虽然放心顾明朝才智,但也怕侯爷多年来打压磨坏了顾明朝心性,让他一丝冲动犯错,这才让蔡云昱亲自去提醒顾明朝。
顾明朝行礼拱手说道:“殿下意思,微臣明白,还请殿下放心。”
蔡云昱点头,翻身上马,他如今暂代郑将军位置,所以必须尽快回到太子身边,他夹了夹马肚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停在顾明朝马车内的窗户边,低声说道:“多年前,你劝我参军摆脱困境的时候,曾跟我说过大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决胸怀,胸怀非一,才高知大,故其於道术无所不包。”
他认真地注视着顾明朝,眼神光明磊落,无惧隐晦,他见顾明朝脸上泛开笑意,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今日这话我转送给你,唯望你初心不负,坦荡前行。”
顾明朝掀开侧脸的手指,在斜射进来的灰朦日光下已经闪着白皙的光泽,他注视着高头骏马上的蔡云昱,微微一笑,眉目瞬间舒缓,清朗温柔。
“我记得,一直记得。”
蔡云昱不再言语,对着他拱手告辞便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郎君,走吗?”直到蔡云昱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葛生瞅了一眼顾明朝,小声问道。
顾明朝收回视线,放下帘子继续说道:“去刑部,我今日早些下值。”
葛生不高兴地嘀咕几句,在他心里,侯爷就是个祸害,死了还干净点,不过他也不敢反驳郎君的话,只得挥了挥马车继续向着刑部走去。
顾明朝回刑部的时候,早朝上的风波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刑部众人悄咪咪地看了他好几眼。他目不斜视回了刑部司,坐下刚喝了一杯茶,就听到王主事站在门口,口气又是八卦又是克制地喊道:“顾侍郎,盛尚书有请。”
顾明朝叹气,放下茶杯,起身去了东跨院,盛潜一般都在那边办公。一路上王主事的眼睛就差安在顾明朝身上了,揪着胡子,一肚子疑问,偏偏一看到顾明朝浅笑温和的脸就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王主事又急又气,无可奈何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进了盛潜的屋子。
屋内,盛潜坐在上首,他挥手阻了顾明朝的行礼,拉着顾明朝不着边际地聊天,从陈年旧案到这几日新发生的案子,边说边连连叹气,眼神一直看向下首不动声色的人。
顾明朝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只是顺着他话说下去,任由盛潜的叹气声就要对着他脑门上吹,镇定极了。盛潜一点也不尴尬,见顾明朝没有说话的打算,便主动说道。
“方思一向是个乖孩子,不知我近日难处,我有一大孙子,你也是知道的,便是盛元明这个猢狲,一日看不住就想着去爬墙掀瓦,我想着只要不是大事,这些事情都由着他,没曾想昨天竟然把人砸伤了,砸的满脸是血,你说我气不气。”
“他一出生时,父母在外做官,把他留在长安城,我教了他这么多年,不要求他多有出息,只要求他品行端正,为人磊落,男儿屈穷心不穷,寒风也能为春柳,我悉心教导多年竟然是这样结果。”
顾明朝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不论是太子,还是蔡云昱或是眼前的盛潜,与他说的话他都明白。顾闻岳再糊涂也是他亲父,大英孝道极重,他是糊涂,是烂泥,是祸害,谁都可以对他下手,只有顾明朝不行,只要一着不慎,他这辈子就毁了。
“盛三郎君不拘小节自然是明白尚书苦心的。”顾明朝低声说着。
盛潜冷哼哼了几下,垂下的眼皮中有微光看向下面的顾明朝,不高兴地说着:“他知道便好,若是不知,我定是要第一个打死他。下去吧,破庙中的案子拖得实在太久了,万事凡久必生变,你好自为之。”
顾明朝行礼退下。
他带着一身灰蒙蒙的雾气,想着盛潜最后一句,不知不觉中回到刑部司,还未进门便听到有一个轻快的笑声,边笑边拍得桌子哗哗直响。
“哎呦,我帮那个二愣子出头,那个二愣子看到我活似见了鬼,这么傻,怪不得被人欺负得死死的。”时于归背对着大门,笑得直揉肚子,对面的顾静兰抿着唇,脸上满是笑意。
“哥。”顾静兰看到门口的顾明朝,高兴地喊着。
时于归闻言扭头,一看到顾明朝脸上便露出笑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浓密的睫毛似扇子一般扑闪着,眼底的红色小点在笑意中熠熠生光,比之霞光璀璨,秋波明媚。
顾明朝原本满心沉重阴郁,瞬间被驱散开来,一路走来的灰霾阴沉都在这个灿烂的笑容中一扫而空,他眉目舒展开来,黑漆漆的眼睛染上温暖的眼色,温柔注视着时于归。
“你们在说什么?”顾明朝进入屋内,笑着问道。
顾静兰为他倒了一杯茶,柔声应着:“今日我和公主去了齐国公府,公主……公主,真是厉害。”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狐假虎威地走进这样的贵勋人家。一路上,谁也不敢说话,时于归指哪打哪,连平日里趾高气昂地齐国公夫人都强忍着不说话,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静兰就是面子薄,我本来打算让她配合我再演一场的,偏偏拉不下脸面。”时于归捏着块糕点,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告状着。
顾静兰斜了她一眼,反驳着:“你就借着一个簪子丢国公府门口还打算把齐国公府翻天不成。”
原来,一大早时于归听到顾静兰说的事,原本的困顿顿时消失不见。宫中两位贵妃要说最不喜欢谁,那必定是娴贵妃莫属了。此人看着面团和气宛若和善菩萨,背地里竟是干阴损事,时于归小的时候还吃过不少暗亏,偏偏王家一向谨慎,娴贵妃更是继承了这个好传统,这些年来甚少有机会打她脸,因此一听到此事,便打算兴冲冲地去齐国公府。
本来就是师出无名,顾明朝原本只是打算让公主随意震慑一下孔大娘子。没想到时于归道高一筹,无中生有,生生编造了一出簪子掉在齐国公府门前的事情。
整个故事编的和昨日孔大娘子教训雅姬的故事一模一样,把昨天雅姬受的罪生生又演了一遍,把国公府搅得底朝天,谁也不得安生,连睡在美人肚皮的国公爷都吵醒了,急忙赶来。
他一向不灵光的脑子瞬间像是打通了奇经八脉。把雅姬和孔谦方请来,时于归顺着杆子往上爬,故意视而不见孔谦方和雅姬的伤口,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连孔谦方这等破烂马球技术都拿出来吹得独一无二,吹得孔大娘子脸都黑了。
“孔三郎君文武全才,真是不错,国公爷教导有方,看在三郎君的面子上,本宫的簪子丢了便丢了吧,也是天意,怪本宫的簪子没福气,他日若是簪子又出什么幺蛾子,本宫定是要把它融了再造的。”时于归轻飘飘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顾静兰高高兴兴地走了。
“你没看到孔谦方那个见鬼的神情,不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怕我啊。”时于归意犹未尽地说着。孔大娘子也学得宫内的娴贵妃学得极像,平日里吃斋念佛做出一副好主母的模样,私底下还不是和娴贵妃如出一撤,令人生厌。
顾明朝失笑,见时于归是真不明白,一脸疑惑的模样,摇了摇头。
毕竟抱花游行三条街,马球场被虐到怀疑人生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光荣事,称之为孔谦方的噩梦也不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太丢脸了,手机就在耳边跟我妈讲电话,疯狂在问:我手机呢,妈?我手机呢,妈。我妈也非常可爱的说:啊,你手机不见啊,怎么不见了,快找找……来回了三个回合,我突然醒悟,手机再打电话啊。太尴尬了,尴尬的我晚上吃了两碗蛋炒饭,冷静冷静
还有感谢众人的营养液,我发现我勾了,但是显示不出感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sad
第105章明朝审问
顾静兰不好久留刑部,顾明朝送着她出了刑部大门,临出门前仔细交代,若是东苑派人过来,只叫芍药送点补品过去便是,自己称病别过去。
东苑没一个好相与的,如今侯爷生死不明,此刻都还在激动间,情绪难免难以控制,顾静兰贸然上前只怕落不得好,而且此事顾明朝想要自己处理,便想着叫顾静兰全身而退才好。
顾静兰犹豫着,看着自己哥哥。其实她和顾明朝长得一点都不像,顾明朝像极了老侯爷,只是眉目间神韵更加温柔,举手投足间淡然自若,运筹帷幄,而她更像他们的娘亲,外表柔弱,内心坚毅。这两个人都是侯爷最不喜欢的人,因此侯爷自小便格外磋磨他们,尤其是顾明朝,侯爷看着他就宛若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变成一个手有利刃的凶神,对年幼时的顾明朝非打即骂。
年幼时,两个小孩还会抱在黑暗中取暖,后来随着顾明朝越长越大,从一株漂泊无依的弱小树苗逐渐扎根,迎风成长,变成一株青葱挺拔的大树。弱小的人只有更加努力才能活得更加优秀,藤蔓依附与人只能任人宰割,而大树即使在绝境中都能迸发出浓郁的生命力。
“我……”顾静兰捏着手帕,站在台阶上,仰视着顾明朝,认真注视顾明朝黝黑的眼睛。在她印象中,她的哥哥在她面前重话都不曾说过,他的坏情绪都被层层掩盖,连一丝缝隙都不会泄露出来,她隐约窥其一角,却多年来保持沉默,不愿打破那层界限,假装开心活在后者编织的美梦中。
今日,她鼓起勇气,在那层不知厚度的墙壁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不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哥哥。”顾静兰忍住想要低下头的冲动,倔强地看向顾明朝,神情眉目胆颤又认真,她一字一句说道,“最好的哥哥。”
顾明朝神情一软,眉目笼上一层浅薄的笑意,温柔缱绻,春风都不及他缠绵,嘴角卷上一丝弧度,漆黑的眼睛回望着他的妹妹。他看着她从一个枕头大小的婴儿变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哄过她哭,逗过她笑,教她横竖撇捺到礼义廉耻,如今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美好得连春日最娇艳的桃花都会黯然失色。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人的脑袋,笑意加深。
“你也是,回去吧,好好休息。”他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推向马车方向,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纤细的手指攀上车壁,一步一步入了马车。
顾明朝目送马车出了巷子,这才转身回了刑部。他一走,门后阿瞳的脸便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他身后比他矮小的小夏,不拘小节地趴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支笔,地上摊着一张雪白的纸,一边写一边不解地说着:“你哭什么啊?男孩子还这么爱哭,会讨不到饭的。”
阿瞳满腔难过瞬间都被小夏的话给击退,他啐了一声,不高兴地说着:“你才哭了呢,你才讨饭呢,小乞丐就是不会说话。”
gu903();小夏不高兴地皱皱鼻子,一板一眼说道:“小乞丐我识的字可比你多,这作业你自己写吧。”今日径山寺来了一个贼好看的女人,她看得不错眼,一时间眼睛也不知道要盯着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小孩,一时间,羡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