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楚越溪迷迷糊糊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还有些没大睡醒,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怎么站在这?
楚越溪揉了揉眼睛,脸上被里面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秦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手心之下一片温软,于是心疼地把他又往帐篷里塞。
你出来干什么,外头冷,我就去跟手底下的人嘱咐点事情,巡视一圈也就回来了,你在里面再睡一会儿。
楚越溪唔了一声,被他拉拉扯扯地又给拽了回去,直接塞回了被子之中,刚刚他吹了点冷风,此时被那股暖气包裹之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又开始犯困,于是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秦嶂疼惜地俯下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在营地巡视了一圈之后,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如今已经看不到蛮族大营了,可放出去的那只鸽子依然没有回来,这也让秦嶂无法真的放心。
如此过了两天之后,就在一天楚越溪和秦嶂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那只白色的信鸽扑棱棱地落在了他们面前,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脚上绑着一张字条。
秦嶂平静地将那字条展开,上面只写着四个字:东风将至。
第83章
夜里,楚国缙城外面的西北大营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除了冬日里凛冽的风声和火堆燃烧的声音之外便几乎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了,所有的营帐都紧紧地闭着,里面似乎还能传来将士们的梦呓声。
不知不觉中,一片雪花悄然落在,最终消磨在营地中的火把之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而就在地面上的雪色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无数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西北大营周围,手中的刀锋沾染了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在火光的照耀下闪过一丝隐秘的寒光。
突然,喊杀声响起,大片大片的火光骤然出现在西北营地之上,无数蛮族的士兵们仿佛黑夜中窜出的猛兽凶狠地扑向了每一个营帐,可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带头的首领手持两柄弯刀率先冲进了秦嶂的主帐之内,然而与其他地方一样,里面东西都被搬走了,也不见丝毫人影。
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甚至来不及细想便转头嘶声大吼。
不好,快撤!
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蛮族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有无数破空之声传来,抬头一看,数不清的羽箭从天而降,哭喊声哀嚎声响彻了整片西北大营,火光冲天而起,照红了整片天空。
那首领目眦欲裂,猛地朝着一处看出,只见两道人影站在远处,其中一人身穿白色战甲,身体几乎隐没在皑皑白雪之中,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冰冷如霜,让人肝胆俱裂。
这一场胜利来得毫无悬念,就连西北大营那一层厚厚的积雪都被蛮族人的鲜血染红。
没有人知道秦嶂为何不在主帐之内,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做好的埋伏,就连主管缙城事务的刺史都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按照他连夜命人送达的军令里应外合,做好了这一次伏击。
待西北大营中的厮杀声结束之后,楚越溪跟着秦嶂在营地中四下查看,只见血流成河,尸体如山,整片土地都化为了焦土。
他心神微震,脸色有些发白,从未想过真实的战场是这样残酷,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还有烧焦的气味。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里,而秦嶂对此却好似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有过一丝波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
秦嶂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再让他看下去,想要带他离开,可楚越溪却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悄悄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以前跟我说你小的时候不常在家,难不成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么?
秦嶂抿了抿唇,眼中有些凉薄和淡漠。
是啊,这里位于楚国西北地带,贫瘠寒冷,人员稀少,我在这里的日子倒是比在宁安城中更久一些,只不过比起那个家,这里就算环境再恶劣,敌人再凶狠,终归是少了许多算计,也更安全一些。
楚越溪手上一紧,死死地攥着秦嶂微凉的手掌,将自己的体温慢慢地渡了过去,渐渐的秦嶂的手也没那么冷了,而他眼里头的心疼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以后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再这样吃苦了。
秦嶂心里一软,低低地嗯了一声,笑着给他紧了紧衣领。
现在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殿下给了臣一个家,一个温暖安全不需要担惊受怕被人算计的家,此次蛮族大败,就算不想退兵也不得不退了,没准咱们还能赶在过年之前回家呢。
楚越溪悄悄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去年我病着,府里头那帮人也没个眼色,就那么冷冷清清地给糊弄过去了,今年不管在哪过年都得好好张罗张罗,怎么都得热闹一下。
秦嶂笑的温柔,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低下头在他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见楚越溪有些受不得外面的寒冷,小脸冻得发白,也心疼地不行,低声哄了半天才终于让他同意先回帐中等着,自己则悄悄地找到了那名被俘虏的蛮族将官,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很忙,你最好快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秦嶂漠然的站在那里,瘦削的肩膀线条清晰凌厉,目光森然,没有一点楚越溪熟悉的温和模样,就连嘴角的那点细小的弧度此时看起来都多了几分冷酷。
那名将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硬朗的面容,秦嶂目光一动,冷笑出声。
三王子,贺兰赤那,果然是匹凶悍的野狼,没想到我这歪打正着竟然把你给抓住了,看来你们的下一任王位可能要换个人了。
那人冷冷地看着秦嶂,刚硬的眉骨略显凶悍,此时满是愤怒和绝望。
你们竟然敢设计骗我!
秦嶂冷笑一声,垂着眸子看他:骗你的人可不是我,不过是他们自己露了马脚而已,不过能选他们作为合作伙伴,你也不聪明,说吧,到底是谁联合你在这个时候袭击我楚国边关?
贺兰赤那顿了一下,倔强地将头扭了过去,秦嶂笑了笑,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我知道你们蛮族之人向来看重承诺不愿意背叛,可如今你在我手中,生死也由我说的算,为那人隐瞒对你毫无益处,其实是谁我心里也清楚,你若是不肯说,我便杀了你。
贺兰赤那嘲弄地笑了一声,并不畏惧秦嶂的威胁。
我族男儿岂会畏惧生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想杀就杀,不过要是杀了我,日后我族族人必会牢记血海深仇,定有一日我们的铁骑会踏破你楚国大地!秦嶂,早就听闻你厉害,不过你又能在这里守多少年?
不必守着,如今你们接连打败,兵力亏损极多,我现在就可以灭了你们。
秦嶂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没有一丝暖意,隐藏在眼底的狠辣和嗜血毫不掩饰地暴露在贺兰赤那面前,也让他骤然色变。
你敢!虽然我族和楚国摩擦不断,可在之前就已定下协议,只可臣服归降,不能侵占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