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忠敢在余州如此高调的展开新生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当京都传来先帝先后暴毙,如今陛下登基的消息时,余州知府赵霁德阖府挂了白皤给先后先帝哀悼。
这份心意,让宋德忠感动,更安心。
或许,有朝一日京都那边查过来,他们迫于无奈需要像赵霁德摊牌,赵霁德能成为小公主最后的保护伞。
好在,不知京都那位怎么想的,并未严查。
在余州城的盘查也只持续了半个月不到便结束。
就在宋德忠和韩柏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只需要将小公主平安养大就可以的时候,小公主体内的蛊毒,发作了。
那一日,小公主刚刚过了三岁生辰。
千机蛊发作,便若万虫噬骨,疼的小公主满床打滚。
韩柏和宋德忠眼睁睁看着她疼的大叫,却一点办法没有。
只能那么眼睁睁看着。
那一瞬,他们甚至已经想到,或许,小公主熬不过这一夜了。
就在小公主满床打滚的时候,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满屋子,但凡是金属制品,全部开始飞起落下,左右飘动。
宋德忠和韩柏震惊的望着眼前一切。
“是先后吗?是先后来了吗?”
他们扑通跪下,嘴里念着先后。
床上,小公主还在满床打滚。
半空中,无数金属制品来回穿梭飞行,毫无目标。
整整折腾了一夜,小公主凄厉的哭声总算停下。
哭声停下那一瞬,所有的金属制品,全部哐当落地。
屋里安静的如同坟茔,谁能想象到刚才的糟乱。
宋德忠和韩柏吓得腿都软了。
“小公主……”
“殿下!”
两人齐齐扑向床榻。
床榻上,小公主睡得香甜。
许是哭的太累了,她脸上眼角还挂着泪痕,可嘴角却拌着笑意。
眼见如此,两人大松一口气。
更令人欣喜的是,经过这次蛊虫发作,小公主身上原本满身的乌青,不见了。
她看上去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小公主满身的乌青,宋德忠唯恐出事,从来不敢让她出门。
对外只称,孩子早产,身子羸弱,不敢经风。
不知是福是祸,宋德忠和韩柏看着小公主粉白的脸蛋,看着她肉乎乎胖白胖白的小手和莲藕似的胳膊,两个大人抱头痛哭。
永远不知道这蛊虫要何时夺走小公主的命。
眼下,能活一天,对小公主而言,都是幸运,对他们而言,都是煎熬的奢求。
第二百二十五章番外六
折腾了整整一宿,宋德忠和韩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小公主屋里的地上睡着的。
翌日,他们是被小公主一人赏了一脚,踹醒的。
小公主兴奋的骑在宋德忠胸前,啪啪的拍他的脸。
“爹,你快看,我变成白的了,我不是黑泥鳅了,我是白小伙!”
没错,在宋德忠的百般强调下,小公主发自内心的认为,她是个少爷。
少爷就是她这样的。
她和所有少爷都一样。
“爹,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和小朋友一起玩了?”
小公主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宋德忠瞧着她如此,心疼的一颤一颤的。
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还记得昨天肚子疼吗?”
小公主摇头,“没有啊,爹,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昨天吃了饭消完食就乖乖睡觉了,哪有肚子疼,嘿嘿,笨爹爹。”
宋德忠眼底的泪,哗的就流出来。
“对,对,瑾儿没有肚子疼,是爹爹记错了。”
小公主附身小脸贴在宋德忠胸口。
“爹爹不哭,爹爹不哭,是不是瑾儿不乖,爹爹生气了?”
宋德忠一把搂了小公主,“我瑾儿是最乖的孩子,爹爹不哭,爹爹高兴,爹爹的瑾儿是个白娃娃了。”
小公主立刻从宋德忠身上跳下来。
“呦吼!”
说着,她又奔到镜子旁,仔仔细细照了照。
举举胳膊,举举腿。
都是白白的。
“爹,我想出去。”
“好,一会儿吃了早饭,爹带你出去。”
“呦吼!爹爹太好了!”
小公主一蹦三尺高,欢快的拍手,拍了须臾,忽的瞪眼看着韩柏和宋德忠。
“你们怎么在我房间睡觉?”
韩柏……
宋德忠……
两人扯嘴一笑,异口同声道:“昨夜梦游了。”
小公主顿时大笑起来,“笨爹爹,笨柏叔。”
一顿早饭吃罢,宋宅上下传遍了一个消息。
小少爷身体终于好转。
有些有幸见到小少爷阵容的仆人,激动的和别人描述小少爷是如何如何粉雕玉琢。
吃罢早饭,宋德忠抱着宋瑾,大摇大摆出了门。
立刻引来街坊四邻围观。
宋德忠在这里住了三年,他们只知道这里有个宋德忠视为珍宝的儿子,还从未见过什么样。
没想到……
一个男娃娃,长得真是清秀啊。
难怪宋德忠对前妻念念不忘。
儿子长得如此,想必前妻是个绝世佳人了。
宋瑾第一次出门,宋德忠带着她去了余州城外不远处的清泉寺。
当年,先后带兵征战四方,曾路经清泉寺。
这清泉寺的寺名匾额,还是皇后娘娘亲自题的。
没有进寺,宋德忠只是带着宋瑾在清泉寺后山,朝着清泉寺方向拜了拜。
“爹爹,为什么要在这里拜呀?”
“因为这里有神灵,能保佑我瑾儿安康长大。”
“可不都是进庙里拜吗?”
“庙里的神灵,和这里的,不同,都拜,咱们都拜。”
抱着宋瑾,遥遥望着清泉寺,宋德忠一脸哀痛。
宋瑾却是吸了吸小鼻子,指着宋德忠脚下的小土包,“爹,这里面,有银子。”
宋德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宋瑾说什么,转头看她。
宋瑾笑眯眯指着小土包,“银子,爹,这里有银子。”
韩柏立刻道:“少爷说,这里,有银子。”
韩柏肃然看着宋德忠。
宋德忠眼角一跳。
宋瑾又道:“爹爹,挖出来!”
宋德忠抱着宋瑾的手,紧了紧,“瑾儿怎么知道这里有银子。”
宋瑾一脸骄傲,“我能闻到呀,爹爹闻不到吗?这味道这么浓。”
宋德忠和韩柏齐齐对视。
宋德忠缓缓放下宋瑾,与韩柏一起将小土包挖开。
小土包下,放着一只不小的陶罐。
陶罐里,藏了满满一罐子银子。
宋瑾站在小土包旁,乐的拍手,“哇,好多钱,爹爹,好多钱!”
抱着这一罐子银子,韩柏和宋德忠心情复杂。
先后能控制兵器使用灵力。
昨夜宋瑾被千机蛊折磨,也展示了一把灵力。
可这能闻到银子……
从未听说过先后有这个本事啊!
难道只是一个意外?
“瑾儿,这里还有银子吗?”宋德忠朝宋瑾看去。
宋瑾小鼻子吸了吸,四处转了转,很快指着一片被落叶遮盖的地方,“爹爹,这里有金子。”
宋德忠和韩柏立刻上前去挖。
又是一只陶罐。
陶罐里,装满金元宝。
宋瑾乐的手舞足蹈。
宋德忠和韩柏的心却悬起来。
公主有这样的技能,他们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罐子交给韩柏,宋德忠将宋瑾抱起。
“今儿,听爹说,你能闻到金子银子这件事,除了告诉爹爹和柏叔,不许告诉另外任何其他人,知道吗?”
宋瑾睁着大眼睛,一脸不解,“穷苦人家也不可以吗?”
宋德忠点头,“不可以。”
“可是,我若是告诉他们,他们就能摆脱穷苦。”
宋德忠摸摸宋瑾的头,“瑾儿忘记爹爹教给你的,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吗?”
宋瑾撅着小嘴巴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我知道了。”
宋德忠便道:“而且,如果别人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万一把你偷去了,让你给他们找银子金子,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宋瑾立刻抱紧宋德忠的脖子,“我不要。”
“那瑾儿答应爹爹,和谁都不说。”
“嗯,瑾儿答应,和谁都不说,这是瑾儿和爹爹柏叔之间的秘密。”
得了宋瑾的话,宋德忠和韩柏略略松下一口气,却也知道,从此,要比以前更加用心的盯着宋瑾。
回家的路上,马车才进城门口,便有一匹马从背后疾驰奔来。
马背上的人,一身官服,眼看前面全是行人,却丝毫不减速。
反倒是手中的鞭子抽的越发狠厉。
马儿吃痛,一发狂奔。
“啊!”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背着背篓,躲避不及,被那疾驰的马儿直接撞翻。
马蹄落下,一脚踩到那妇人胸口。
妇人惨叫着口中鲜血直喷,却不忘第一时间将怀里的孩子推出去。
那策马之人,却丝毫没有停顿。
人命仿佛草芥,根本不值得他停留。
不及众人反应,他已经策马消失。
宋德忠和韩柏忙停车上前。
那妇人已经没了气。
被她推出去的孩子,躺在地上,还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
哇哇哭着起身,朝满身是血胸口塌陷的母亲跑过去。
“娘,娘你起来。娘,我这里疼,娘给我揉揉。娘,起来啊娘,娘你起来!”
小孩子拽着妇人的胳膊,使劲儿的拉。
拉了半天拉不动,又跪下去掰妇人的脸。
“娘,娘你咋不起来。娘,喜儿腿腿疼,娘给揉揉,娘快起来啊。”
四下围观的人,哭成一片。
有人义愤填膺的骂着方才骑马的人,闹着要去府衙要一个交代。
宋德忠上前,将那娃娃抱起。
娃娃对宋德忠拳打脚踢。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坏人,坏人,娘,娘快救喜儿,有坏人要抱走我,娘,娘。”
喜儿被宋德忠抱住,拼命的叫她娘,她娘却丝毫反应没有。
这下。喜儿吓哭了。
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娘你怎么不起来。”
正闹着,赵霁德被人簇拥着赶来。
看了地上妇人一眼,宋德忠弯腰给她将眼睛合上。
“撞人之人,乃京都宁国公府世子,因军务急需回京,已经出了余州。”
听到京都,宋德忠和韩柏眼底有暗光流过。
四下百姓骂骂咧咧。
赵霁德朝宋德忠看去,“她不是我余州的人,应该是逃荒过来的。”
这意思,就是完全不知道这妇人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的亲人是谁。
宋德忠抱着怀里的娃娃,朝赵霁德笑道:“正好,我想给瑾儿找个伴儿,不如,我带回去养着吧。”
赵霁德就道:“宋老弟菩萨心肠,如此,本官就替她谢谢你了。”
宋德忠朝怀里娃娃看去,“你叫什么?”
娃娃狠狠瞪着宋德忠,“坏人,我才不告诉你我叫万喜!我要找我娘。”
第二百二十六章番外七
会试最后一场。
坐在自己的考号中,赵霁德奋笔疾书。
手中的卷子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每一道题他都是下笔如有神。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的榜首必定是他。
就在赵霁德写的得意之时,那在号子里巡逻的一位衙役忽的在他桌案前摔了一跤。
摔倒之前一瞬,那衙役在他桌上扶了一把,妄图站稳。
然而,不仅没有站稳反而将他桌上的墨打翻。
原本字迹清晰的卷面,顿时一团乌黑。
整张卷子被墨汁浸透。
那一瞬,赵霁德整个人都懵了。
惊愕之下,他蹭的起身,盯着摔倒在地慢慢爬起身的衙役。
那衙役起身之后,歉意的看了卷子一眼,“对不住。”
对不住三个字,他说的歉意十足。
可在赵霁德看来,却风轻云淡。
“就只是对不住”
衙役挑了下眉,“不然你还想要如何这里可是考场,任何人大声喧哗都会被撵出去,取消考试资格。”
赵霁德被气的差点吐血。
“你也知道这里是考场这是我的考卷你把它弄成这样,让我怎么考啊”
衙役扫了那卷子一眼,“你再另起一张答题纸便是。”
说着,他轻哼一声,“若是当真腹中有笔墨,重新再写也不是问题。”
赵霁德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再写一遍不是问题”
拳头一捏,血气冲头,赵霁德身子一翻,就从桌案后跃了出来,抄起手边砚台,直接砸在那衙役头上。
砰
重重一下砸上去,那衙役的脑袋顿时冒血。
“杀人啦”
那衙役扯着嗓子便喊了一声。
这突然的声音惊动了整个号子。
监考官得了消息,急急赶来。
赵霁德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而监考官只认他伤人有罪,当场便让人报了刑部。
刑部尚书仿佛恰好就在考场外候着似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带人前来。
gu903();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听他赵霁德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