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月,你对我不公平。”
凭什么在他身边的不开心就是不一样的?
凭什么在他那么期待自己孩子的时候,一狠心就带着孩子跑了。
她是开心地过了半年,有没有想过……他日夜煎熬的心情?
第一次知道孩子性别,是从别人口中。
第一次知道孩子模样,是从别人口中。
连她们母女的消息也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你休想带着孤的女儿改嫁!”
慕容野想起下午那些热心给她介绍的农妇们,心里的妒火腾地一下烧得老高!
“……”时月反驳道∶“谁想改……我压根就没嫁过,何来改嫁之说?”
他们两个可没有大婚呐,不仅没有大婚,三媒六聘什么都没有。
充其量,也就是个非法同居!
慕容野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将时月的手攥得更紧∶“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一日是孤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你放开我!”时月被他攥得生疼。
心说还好让银杏把棉棉带走了,要不让她看见爹娘吵架,可真是童年阴影。
“慕容野,你简直不讲理!”
时月气急败坏,下午她还在想,这人是不是打了一仗从良了,总算没有了那副变态反派的样子。
结果人家只是隐藏起来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对,孤就是不讲理。”
慕容野咬牙切齿∶“当初就不该放你出边境。”
“就该早早将你抓回来,打断腿关在太子宫中!”
“看你还敢跑?”
“嘶!”时月终于挣脱,捂着手后退了好几步。
他倒是想把人抓回来,无奈身上的伤很重,只能无能狂怒∶“李时月!”
时月看着他,口气没什么温度∶“你继续发脾气,这里不是濮阳,也不是你的太子宫。”
“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我家!”
说罢,她一把拉开屋门,赤金和白银叠成一团摔了进来。
时月对两人说∶“将你们殿下带走,否则我就喊人了。”
自河神一事后,时月在村里的地位噌噌直升,她要是去喊村长,老村长非带着人把他们丢出去不可。
赤金苦着脸,心说本来不说得好好的嘛,殿下怎么一转眼就把姑娘得罪了呢!
时月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银杏扶着门框,一脸担忧∶“姑娘……”
时月挤开她∶“益儿和棉棉呢?”
小季益睡着了,而棉棉醒着,她看到时月来很高兴,朝她身后望了一眼,似乎在盼望另一个人。
时月那叫一个气啊∶“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丫头!”
银杏跟着进屋∶“姑娘,殿下那……”
“银杏,你再为他说话,就跟他们一起回濮阳去。”时月不咸不淡道。
银杏吓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娘别赶奴婢走……”
时月逗了女儿一会,心里那股气才平息下去。
寂静的院子里有了些动静,十六站在屋檐下∶“走了就别回来了!”
不一会儿,他重重关上门,又上了锁。
然后摸去后院,把柴门也关得紧紧的。
做完这些,十六走回屋,高兴地说∶“他们走了。”
时月抱起棉棉∶“多谢小师叔,那我把孩子抱回去了。”
十六把小季益抱起来∶“我来吧,这小子现在怪沉的。”
刚才慕容野换药,时月将自己的屋子给他躺了,现在人走了,留了一地的沾满血的药布。
银杏默默收拾,十六把小季益放到床上。
“走了好,不骂他一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十六嘀咕道。
“小月见别怕,大不了今年我不回郑国了,免得他们又来。”
卫太子身边那两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要真动起手来,时月太吃亏了!
时月回过神,苦笑∶“好像真得麻烦小师叔了。”
她也很害怕慕容野一个冲动,把棉棉抢走了怎么办。
十六在,总归让她安心一点。
不过害人家不能回家过年,还是觉得很抱歉∶“明年我亲自带上礼物,去向伯父伯母赔罪。”
“嗐,这有什么啊。”十六摆摆手。
慕容野主仆三人在大雪里被赶出了门。
赤金十分怨念∶“您又发脾气了……”
慕容野心情很差∶“再聒噪,回去领罚。”
好吧,赤金乖乖闭嘴。
二姑娘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啊,他们殿下这脾气真是没治了,不惹姑娘生气才怪呢。
白银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濮阳吗?”
慕容野冷笑∶“回,立马就回。”
“都让人赶出来了,还厚着脸皮呆在这里,孤丢不起这个人!”
赤金暗中同白银打赌∶“我们肯定走不了。”
还真走不了。
接下来几日,天天都下雪,大雪封路,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慕容野刚好趁这个机会把伤口养得结实了一点,也晾了李时月几天。
这一天,他正在听白银的汇报∶“听说今日,姑娘要带小世女去给叶公拜年。”
慕容野不悦,他的女儿为什么要去给别人拜年?
窗外的街道上,一个年轻人穿着簇新的衣裳,显得玉树临风。
他正在和一个农妇买花。
寒冬腊月,百花凋零,只有馥郁芬芳的腊梅开得最好。
叶黎挑了其中最饱满的一捧∶“多谢,我就要这个。”
家奴替他付了钱,农妇笑着收下,多嘴问了句∶“小少爷这是买给哪家姑娘的啊?”
叶黎抱着手中的腊梅。笑∶“秘密。”
他居然没有否认是买给姑娘的!
他走之后,百姓们纷纷八卦起来。
其中一个道∶“你们不知道啊,小少爷今天是去接时老板的。”
这个消息犹如惊天大雷,重重砸在人群里!
“真的?”
“那……花儿也是给时老板带的?”
“老天爷呀!小少爷他……”
百姓们面面相觑∶“是不是对时老板有意思啊!”
第88章088
清早,时月从睡梦中醒来,摸摸身下的炕,有些凉了。
棉棉醒了,一个小朋友在玩手指,见到时月醒过来,开心地扭了扭。
“小丫头,又这么早醒。”
小孩子觉多,起得早睡得早的,万幸棉棉没有她一醒,全世界得跟着醒的毛病。
时月将她喂饱后,母女俩又玩了一会,见她又困了,才决定起身去看一下前几天发的豆芽。
临出门前,时月看了眼后窗,将它用小链条扣上——既可以留条缝隙,又不至于钻进什么小动物。
或者人。
时家有四间屋子,一间是仓储,一间是放杂物的,时月推开门,扑面一股热热的气息。
这间屋子连着灶房,那边烧火做饭,这里就会变暖和。
当然这么暖和的原因,是她在屋子里种了很多小蔬菜。
北方还是太冷了,只能把简单的绿叶蔬菜种在屋里过冬的样子。
十六用木板钉了十几个矮箱,在里面铺满沙土,埋着诸如姜、荸荠、菱角、芋子之类的蔬菜,还有几棵冬笋,是叶家送来的。
在寒冷的冬天里,是无比珍贵的蔬菜。
其余的青菜长着矮矮的苗子,光照不够加上气温低,这些蔬菜长得很慢,也黄不拉几的。
时月先给它们浇了一遍水,等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把它们挪到窗边,隔着窗户晒太阳。
前几天发的豆芽长好了,又收割了一波,能吃两天。
她挎着筐在屋子里转,思考着今天吃点啥。
拿了一大捧豆芽、十来个小!芋子,时月在考虑要不要把冬笋刨出来炖鸡。
院子的门被拍响了,她望了一眼:“谁呀?”
门没开,腊梅的幽香先至,时月拉开自家大门:“叶黎?”
叶黎笑笑:“时先生。”
腊梅是黄色的,有晶莹剔透的花瓣,花朵圆得有些可爱,时月接过它:“这是?”
“路上碰见有农妇卖腊梅,想着冰天雪地做生意不容易,就买了些。”
“盼她能早些收摊回家。”
叶黎说了个理由,将送她花的旖旎十分自然地打消了。
“叶公子心善。”时月失笑,将腊梅抱进屋:“请进来吧。”
叶黎跟着进院:“十六他们不在?”
“跟银杏赶集去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再有三四天就过年了。”时月从屋里抱了个陶瓶出来,招呼叶黎:“叶公子别客气,坐吧。”
叶黎依言坐下,时月又端了盘橘子和茶水放在他身边。
“时先生不必客气,叶某自己来。”
“那叶公子就自己来,我将梅花收拾一下。”时月取了小刀,又舀来一瓶清水。
腊梅根部需要削成斜口,高矮也要错落有致,叶黎边喝茶边看她插花,只觉得赏心悦目。
“已是二十五了,叶某想来接棉棉去见祖父,不知道时先生有没有空?”
“叶公老人家今日有空么?”时月抬头。
入了冬以后,据说叶公身子骨不太好,毕竟是百岁老人了,也可以理解。
叶黎点头:“这几天好多了。祖父是因为年轻时打仗受伤,听说也是寒冬腊月里,王上要他换地驻防,无奈只能拖着病体长途跋涉。”
“从那以后就落了病根,每每过冬都很难熬。”
在寒冬腊月长途跋涉吗?
时月削梅花枝条的动作一错,不小心削掉了一片花瓣。
“是吗。”
淡黄色的腊梅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甚至飞到了叶黎的桌子上。
“时先生,你怎么了?”叶黎探究。
时月回过神:“啊,没事。”
她笑笑:“不小心把花都削掉了。”
“几朵花而已,先生要是喜欢,我改日再送一些过来。”叶黎笑着低头,将飞过来的腊梅瓣投入自己的茶水里。
“叶邑的山上还有热烈的红梅,孤傲的白梅,都很漂亮。”
其实他还想邀她去山上看梅花,不过等了半天也不见时月应话,只得作罢。
时月将插好的花瓶摆到显眼的地方:“真香。”
腊梅香味清幽,伴随着冬天的寒冷别有一番风味,时月说:“叶公子稍等,我把棉棉叫醒。”
叶黎点头:“时先生随意。”
时家客厅里很快只剩下他一个,叶黎看着矗立在桌上的腊梅,勾了勾嘴角。
梅花很漂亮,人也是。
既然是去见老人家,小孩儿当然是打扮得越喜庆越好,时月给棉棉穿了件红棉袄,还有红色的虎头帽——这是谢大婶前几天送来的。
谢家女眷的手艺很好,小老虎绣得活灵活现的。
“王,这个字是王~”时月将虎头上的王翻给棉棉看,小丫头哪看得懂,小手拍啊拍。
时月换了身比较新的衣裳,将女儿抱起来:“走吧,我们见叶公去。”
小季益跟着十六他们去集市玩了,时月一手抱着女儿,另一手提着早准备好的年礼。
叶黎上前一步:“我帮时先生拿一些吧。”
确实太重了,时月也怕摔着女儿,只好将礼物给他:“这是给叶公他老人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礼不礼的就是个彩头,叶黎也不在意她拿了什么:“我帮时先生抱孩子吧。”
时月要锁门,只好将女儿给他抱一会儿,棉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小手‘啪’一下打在叶黎脸上。
“棉棉,不可以打人。”时月一边锁门一边训道。
“没事没事。”叶黎连忙道:“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啊。”
“你别惯着她,不好的习惯要及时纠正,来,娘亲抱。”时月将钥匙揣好,接过棉棉,惩罚地打了两下她的小手。
慕容野站在时家围墙的另一头,盯着远去的两人。
若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慕容野那叫一个心塞。
“孤的脾气很大?”他百般不爽下,终于发出了质问。
这个问题让赤金他们怎么回答才好呢?
白银想和一下稀泥,赤金抢过他话头:“二姑娘原本就在气头,您再对人家发脾气,不等于把人家越推越远吗?”
这不就一下推姓叶的那边去了。
慕容野倒不觉得李时月会和叶黎有什么,但那种自己的女人被觊觎的感觉,很不爽啊。
尤其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有点掌控不了这个女人之后。
“孤身为大丈夫,向一个女人低头,传出去岂不是叫别人笑话?”慕容野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更何况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赤金给他出主意:“那您在屋里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啊。”
慕容野转头看他,心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叶邑的城主是……沈诸梁?”慕容野想起那位楚国的重臣。
“是,听说过几日叶公过整寿,流水宴要摆上几天几夜。”
慕容野嗯了一声:“递个帖子,孤去贺他做寿。”
到了叶家,时月才发现这里张灯结彩,询问叶黎,他说:“过几日是祖父过寿,家中要开宴。”
“过寿?”
时月想起自己的小礼物,那可真是‘小’礼物,逢年过节送就算了,过寿那可有点寒酸。
据说他们有唱礼的习俗,若是被唱出来那可丢人。
“哈哈,无妨的,今日不是开宴的日子,时先生不必紧张。”
叶黎小声说:“过几天才盛大,但我怕你不喜欢沈家那么多宗亲,刻意提前了几天。”
时月心中一暖:“叶公子,你真是……”太体贴了!
“走吧,我们进去。”
之前来过叶家几次,时月没有很紧张,不过叶公那边的下人说:“老主人在见客,请小少爷过一会再来吧。”
“客?”叶黎有些奇怪:“是有哪家提前到了叶邑么?”
“小人也不知。”侍者摇头。
叶黎只好作罢,对时月说:“天气寒冷,时先生先去前厅喝杯热茶,一会再来吧。”
时月去了前厅,一路遇见不少叶家人,不知叶黎是不是提前打过招呼,一个个都特别热情。
加上棉棉生得可爱讨喜,压岁、红封收得时月都不好意思了。
“时先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为叶邑挽回的损失,比这多多了。”叶黎笑道。
家奴来报,说叶公有请。
叶黎站起来:“时先生,请。”
一路入了叶公所在的阁楼,廊下婢女站成两排,安安静静,低眉顺眼。
这排场像有贵客。
果然,入了屋,听见叶公爽朗大笑∶“你可不能放水!”